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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狂士楚歌

鄭平回贈雞毛到底是什麼意思——這個問題困擾了曹操一天一夜。

他吃飯時在想, 睡覺時在想,就連處理公文的時候也滿腦子雞毛,竹簡上的內容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好不容易憑藉非凡的控制力暫時驅散滿腦子的猜想, 專心處理好公務, 人一閒下來,又不自覺地開始考慮雞毛的問題。

他倒是曾經想過場外求助。可若要與旁人提這件事, 必將先一步牽扯出起因, 讓人知道他送了鄭平一塊石板, 如此一來,他辛苦掩藏的行動將全部暴露在眾人的視線下,得不償失。

因此曹操只是稍一動搖,就把鄭平送他雞毛這件事牢牢地瞞了下來, 獨自承受“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的疑問與煎熬。

哪怕偶爾想到一二個可能,也被他迅速推翻,繼續進入無休止的糾結中。

天亮後, 一夜沒睡好, 連夢中都在絞盡腦汁思索答案的曹操睜著熊貓眼醒來,正渾渾噩噩地準備穿衣, 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地面落了一根指甲大的雞毛。

曹操頓時覺得一口氣有些吸不上來。這根雞毛顯然是昨天檢查“回禮”的時候不慎遺落下的,可如今別說是鄭平送的雞毛,曹操連雞毛撣子、成為盤中餐的雞都不想看見。

他立即派人傳命庖廚,不要在朝食中準備任何禽類的肉,清淡點便好。

等到飯點,過來陪曹操吃飯的曹衝見到端上來的朝食,不免有些驚訝。

曹操近年身體大不如前,因為忙於公事,前段時間又被刺殺, 精力與體力日漸下滑。

所以每次朝食之際,庖廚都會送來一盅雞湯,給曹操補身子,連帶著陪飯的曹衝也跟著圓潤了不少。

可今天送上來的朝食,不說每日必備的雞湯沒了,曹操食案上的配餐可以說平淡無比,連一塊肉都難以尋見。而曹衝碗筷中的食物也不見任何一塊雞肉,唯有一小塊用薤去腥的羊排擺在玉碟中,讓眼前的朝食顯得不那麼寒磣。

以曹衝之聰慧,已然料到事出有因。

他被華佗救下性命,而今已是舞象之年,酷似生母的面容清秀而靈動,兼之聰慧寬和的品性,任憑誰都難以生出惡感。

曹操哪怕知道這個幼年時期便已顯露成人聰慧的兒子一定看出了什麼,可為了維護父親的威嚴,曹操仍為自己進行了基本的挽尊。

“這幾日雞湯食用得過多,膩得慌,換點口味稍加排解。”

曹衝沒有戳穿曹操的謊言,哪怕知道曹操這話不具備真實性,他仍真切地表示出一個兒子對父親的關心。

“阿父身子可好了一些?恕衝無狀,阿父傷口尚未完全復原,即便不食雉肉,也當進一些肉食,好生休養。”

曹衝囑咐庖廚為曹操準備一份獸肉羹。曹操感念兒子的心意,沒有制止。

等用完朝食,撤下食案後,曹衝並未像平常那樣主動與曹操說一些趣事,也沒有立即告退,而是安寧地坐在原地,像是在等待什麼。

曹操倒是想讓曹衝做自己的事去,可他到底沒開口,讓人取了書案與公文來,一卷一卷地審閱。

一接觸到案牘,曹操的心緒再次沉浸下來。他心無旁騖地處理完今日的政事,稍稍放鬆之際,發現曹衝竟然還在原處坐著。

曹操已沒法當做沒看見,正想出聲詢問,卻被曹衝早一步擷取先機。

只聽曹衝如此道:“雉,士禮也。送雉正是表示對士的尊重,阿父若是膩了雉肉,不若將後院的群雉送予英才與幕臣,萬不可為難自己。”

曹操知道曹衝話語中的真實含義並非他所說的那樣。只因曹衝的勸解無比巧妙,即使曹操否認,也只會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被兒子在言語中下了套,曹操並不著惱,反而為他的敏銳與乖覺大加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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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已經看開,既然已被曹衝察覺端倪,哪怕自己不說,等鄭平過來的時候這件事還是會被曹衝猜到七七八八,他索性不再對曹衝隱瞞,掐頭去尾地把事情的起因講述了一遍。

當曹衝得知曹操送了鄭平一塊石板,結果被回贈了一匣雞毛,他的表情一瞬間變得特別古怪。

曹操一直在關注曹衝的表現,見他如此,立即問:“此物寓意可有不妥?”

曹衝不答反問:

“阿父為何要給銅鞮侯送石板?”

曹操能將這件事的前因後果告訴曹衝,卻對他的詢問避而未答:

“自是賞賜之用……孤欲知曉雞毛的寓意,至於此之前的前塵舊事並無要緊之處,無需再談。”

曹衝沒有因為曹操的告誡而退縮,他歷來未懼過曹操,此時仍如往常一般付諸直言:

“怎會無關緊要?既是回贈之禮,所寓之意定然與阿父贈石板的用意有關……不知阿父除了贈石板,可還有其他話帶給銅鞮侯?”

曹操想到公差苦大仇深的彙報,長嘆道:

“還未來得及說,就被禰正平嚇了回來。”

曹衝:“……”

緘默不過是一短暫的事,曹衝對這句話毫無驚異之感,等最初的衝擊過後,以一種果然如此的心態快速接受了這個事實。

而也因為曹衝這一瞬間的沉默,曹操忽然靈光一閃,想到曾經被他忽略的一句話:“倒也並非全然未說。派出的公差曾對禰正平道,‘聽聞縣侯無合適的玉枕,丞相命僕送了這塊石枕過來,給縣侯享用’……莫非記恨著這句話,讓孤用雞毛製作軟枕,聞著雞屎入睡?”

不僅如此,那禰正平還口出狂言,說要在石板上替他銘刻墓銘,簡直可惡。

曹衝沒想到曹操的聯想力這麼豐富,在聽到雞屎二字的時候,感官極強的他彷彿真的問到不存在的“清香”。

曹衝立即打散奇奇怪怪的想象,凝重地對曹操道:

“阿父贈予石板,絕非恩賞之意。以銅鞮侯的脾性,怎會忍氣吞聲地收下?以牙還牙,以雞毛回贈石板,自是應有之舉。”

“孤知曉這一匣雞毛來者不善,卻始終不知其中寓意。衝兒說了許多,是否已經知曉這些雞毛的意思?”

曹衝不受激將之法,仍不疾不徐地問:“阿父贈銅鞮侯石板,可是以石板喻之,暗指銅鞮侯又臭又硬,管不該管之事,拿著沉手,用來砸人還容易砸著主人的腳?”

已至此時,曹操只得點了頭:“雖未全中,亦不遠矣。”

又問曹衝道:“莫非禰正平同樣以物相喻,拿雞毛來諷刺孤?”

這個猜測曹操也曾想過。雞毛雖然常見且沒有什麼大的作用,但也可以延伸出無數理解。

比如“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把鴻換成雞;比如形容瑣碎無用,斤斤計較;比如羽檄上插上禽類的毛,表示加急求見;比如商朝野史逸聞中用雞毛作令箭的事蹟……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曹操都能成功將它轉化為對自己的嘲諷,並衍生出另一種嘲諷性的可能。

曹衝能猜到曹操的想法,悄悄嘆了口氣:“阿父若能猜出,又當如何?”

曹操沒有回答。

曹衝道:“銅鞮侯家世顯赫,乃縣侯之身,近些年來於公事上從未有過紕漏,又是阿父帳中文士,有經緯之才。阿父拿何人做筏不好,為何要找他,莫非猶記得早年的嫌隙?”

雖是問句,卻已在心中給出了否定的答案。

曹操自然不是因為突然想起早年的恩怨而與鄭平撕破臉,若要計較舊怨,他早幾年便已著手報復了。

“並非我要拿他做筏,只恨他油鹽不進,既為我帳下之臣,卻未有擁護之心,不僅與孔融沆瀣一氣,為其遮掩劣行,視我這個主公的威嚴於無物,還擅自插手荀彧之事,攪亂了滿盤玉棋。”

曹衝不由蹙眉道:“莫非阿父當真要置令君於死地?”

曹操再度沉默,未知過了多久,已然蒼老的聲音如古鍾低鳴,沉重地傳來:

“我亦不願。可我已近耳順之年,未識壽數。若我撒手離去,你兄弟幾人該當如何?為父再不濟,也該替你們掃清障礙,鋪平大道……”

曹衝亦沉聲道:“令君並非道障。”

曹操卻道:“孤知道他不是。然則荀彧威重,只要他活著一天,便能左右士族與朝臣的動向。只遺憾他是純然的漢臣,若能以他一人……逼得士族納首,卻也無妨。”

曹衝許久未言,即便他再不認同,此話題也只能到此為止。

曹操道:“正因為禰正平的擅入,荀彧已難自盡……莫說其他,這禰正平所贈的雞毛,到底是何用意?”

曹操把歪掉大半的樓強行掰回,並第一次對曹衝產生懷疑。

分析了半天,卻沒說出個結果……該不會聰慧如曹衝,也猜不到鄭平的用意吧?

曹衝收斂了所有思緒,卻只是深沉地道:

“依衝之見,銅鞮侯所贈的雞毛,或許是隨手取用,並無任何深意……”

曹操:“……你確定?”

曹衝笑而不答。

曹操想到被放到庫房的那一匣雞毛,以及自己錯失的雞湯早餐,很想立即去禰府把鄭平揍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