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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山雨欲來】(上)

我和考烈走出樹叢,悄然將戴開山叫到一邊,我低聲道:“開山,剛才有誰去樹林中了?”

戴開山指了指考烈。

考烈我當然信得過,我知道他反應比別人向來要慢半拍,又好氣又好笑的提醒道:“除了考烈以外呢?”

戴開山小聲道:“我們手下的幾名武士去林中方便,樣子我都記不清了。”

看來是問不出什麼結果,我向考烈道:“你多多留意,如果發現任何的異常,馬上向我回報。”

考烈點了點頭,我向遠方望去,卻見革鋒站一塊山岩之上,正向前方的道路眺望。

考烈低聲道:“公子是不是懷疑他?”

我毫不掩飾的點了點頭,我的確懷疑革鋒,從長思王聶公梁將他送來的那一刻,我就懷疑他別有用心,小聲道:“給我重點盯緊他!”

短暫的休息過後,隊伍繼續前進,秋雨很快便將士兵的精神給澆滅,一個個的臉上佈滿了愁雲,皮甲被雨水浸泡之後異常沉重,行進的速度變得越來越緩慢,山路變得越發狹窄,兩側都是高聳入雲的山崖,抬起頭便看到漂浮在頭頂的雲霧,讓人的心情變得異常壓抑。看著眼前的情景我不禁想起現代社會的交通狀況,古今相比,真是天壤之別。

前方的隊伍忽然停了下來,我向鳥霍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上前去看看,鳥霍很快就回來了,低聲向我道:“公子,前方的山路被滑落下來的山石阻塞,鞠統領正在指揮士兵將道路清理出來,恐怕要耽擱一段時間。”

我點了點頭,翻身躍下駿馬,將馬韁交給鳥霍,大步向隊伍的前方走去,果然看到前方道路之上堆積了不少的山石,看來是從兩旁的山崖上滾落下來的,鞠武正在指揮士兵利用木棍將山石撬開。

革鋒來到我的身邊,小聲道:“下雨的時候,這條山路經常會發生這樣的狀況,陸統領不必擔心。”

“這樣的道路還要走多久?”

“順利的話三天應該能夠走到平坦的道路上,不過前面有一段路幾近荒廢,比這裡還要難走一些。”革鋒輕聲嘆道。

我禁不住皺了皺眉頭,在春秋時代,這也算得上是國道了,怎麼路況如此惡劣?越楚兩國想要拉近關係,首先就要把這條道路修好。

前方忽然傳來一聲驚唿,我和革鋒同時抬頭望去,卻見一塊巨大的山岩勐然從雲霧中直墜而下,夾雜著雨點般的紅泥轟然砸落在前方的山路之上,十多名正忙於清理道路的士兵哪裡會想到天降橫禍,躲閃不及多人被砸在那山岩之下,慘叫聲此起彼伏。

鞠武距離那山岩也不過一米左右的距離,眼睜睜看著山岩墜落在自己面前,整個身軀都被濺起的紅泥包裹,雙目中盡是震駭莫名的眼神,整個人宛如木雞般站在那裡,好像是被嚇呆了。

我第一個反應了過來,大聲吼叫道:“快去救人!”率領士兵向出事的地點衝了過去,現場盡是撕心裂肺的哭嚎之聲,我帶人將那塊山岩撬到一邊,卻見山岩下一片血肉模煳,當場被砸死了七人,還有四人重傷。我指揮士兵將那四名受傷的士兵抬到一旁,此時米庸已經趕了過來,慌忙為四名傷員施救。

鞠武驚魂未定的來到我的身邊:“情況怎樣?”他此時都沒能從剛才的震駭之中緩過神來。

我嘆了口氣,低聲道:“鞠統領還是儘快讓他們將道路清理乾淨,先走過這段山路再說。”鞠武點了點頭,此時又聽到一聲慘叫,卻是那傷員之中又死了一個,我有些不忍的搖了搖頭,來到米庸身邊。

米庸雙手沾滿鮮血,迅速為剩下的三名傷兵處理好傷口,抬起頭向我道:“只怕他們不能繼續前進了。”

我點了點頭道:“回頭讓人護送他們先回去!”

經過短時間的慌亂,前方的山路總算清理乾淨,隊伍重新整頓之後,迅速透過那段佈滿鮮血和泥濘的山路。

和鞠武短暫的商量以後,我們決定騰出一輛馬車,讓六名士兵護送那三名傷員先返回璃城養傷,畢竟帶著他們只會託慢整個隊伍的行進速度。

走過這片狹隘的山路,天色已經微黑,革鋒建議在道路右側的山林中宿營。

因為發生了剛才的慘劇,整個隊伍中都充滿了悲愴的氣氛,我率領手下武士為七公主扎好營帳,佈置好警戒的事情,此時考烈悄然來到我的身邊,將我引到無人之處,低聲道:“公子,那塊山岩絕非是恰巧落下!”

我雙目一凜,壓低聲音道:“你是說整件事都是人為?”

考烈點了點頭道:“我自小生活在山野之中,但凡雨天中從山崖上鬆動脫落的山岩,勢必有一面會沾滿老泥,而且隨著泥流落下的石頭很少會有那麼巨大,我仔細看過那塊巨巖,上面的泥土分明是滾落時候新近沾上,而且泥層均勻,十有八九是有人推行了一段距離方才墜落下來的。”

我回身看了看,冷靜道:“看來我們的行程全部在別人的掌握之中,我們裡面一定有內奸!”考烈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

戴開山向我兩人走了過來,他遠遠道:“公子,剛才你說得事情我想起來了。”

我擔心他胡說八道,慌忙抓住他的手臂道:“小聲一些!”

戴開山道:“剛才去樹林的還有鳥霍大哥!”

我和考烈同時都是一怔,原來戴開山說得是這件事,其實剛才我就已經想到能在樹林中做標記的十有八九就是我手下的武士,不過我卻沒有將這件事懷疑到鳥霍的身上。

戴開山看到我們兩人的神情不禁迷惑道:“怎麼?出了什麼事情?不如我叫他過來問問!”

我笑著拍了拍他的肩頭道:“沒什麼事情,今晚是你輪值,還不趕快去安排!”

戴開山懵頭懵腦的點了點頭,轉身向營地走去。

遠方鳥霍從樹林中走了出來,手中還拎著兩隻山雞,遠遠笑道:“公子,晚上又有美味享用了!”我和考烈同時露出一個笑容,我低聲向考烈道:“我穩住他,你去樹林中看看!”

我在馬車內換上一身乾爽的衣物,帶上斗笠,披上蓑衣,重新來到外面,雨比起剛才已經小了許多。

士兵挑選能夠躲避風雨的地方點燃一堆堆的篝火,因為木材潮溼的緣故,營地四處瀰漫著嗆人的白煙,我在七公主姒與的營帳周圍巡視了一下,確信沒有什麼異樣,這才向戴開山交代了幾句,正準備離開的時候,考烈從樹林中巡調查回來,我們來到無人之處,考烈低聲道:“我又找到了那三角標記!而且……延續到樹下的那一串腳印肯定是他留下的。”

我內心一沉,向鳥霍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見他正在忙著炙烤山雞,不時和身邊的武士談笑風生。

“怎麼辦?”考烈低聲問道。

我抿起嘴唇,瞬間在心中已經做出了決定:“幹掉他!”

考烈小聲提醒我:“那三十名武士可都是他帶來的!”

我冷笑道:“那有怎樣,難道等著他來害我們才動手嗎?那三十名武士未必知道內情。”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鳥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他是瞿穆的心腹,而我是唐蒙的弟弟,他出賣我們難道不怕瞿穆追究嗎?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難道整件事都是瞿穆所策劃,他究竟想幹什麼?我不敢繼續想下去。

緩步向樹林中走去,我驚喜叫道:“好大一隻野兔!鳥霍快來!”全速向樹林中衝去。

鳥霍隨後站了起來,他對打獵有著極其濃厚的興趣,和考烈兩人先後拿著弓箭衝入樹林之中。

進入樹林深處,我方才停下腳步,裝出四處張望的樣子:“奇怪,跑到哪裡去了?”

鳥霍來到我的身邊,也學著我的樣子四處張望著。

我忽然驚喜道:“那裡!”我的手指向鳥霍的右側。

鳥霍轉過頭去,我覷準時機勐然一掌,重重擊打在他的頸側,鳥霍沒有料到我會突然向他出手,身軀晃了晃,軟綿綿向地面上倒去。身後趕來的考烈一把將他抱住,我和考烈解下腰帶迅速將鳥霍的手腳縛住,扯下衣袖塞住他的嘴巴,然後在他的臉上重重拍了拍。

鳥霍悠然醒轉,看到我怒目而視的樣子,嚇得滿臉驚惶之色。

我壓低聲音道:“你老老實實告訴我,究竟為何要在樹上做出標記,是不是和同黨聯絡?”

鳥霍用力搖了搖頭。

考烈在他身上翻了翻,翻出一塊青銅令牌,上面刻著一個瞿字,顯然是瞿穆給他的,考烈抽出他腰間的匕首,匕首的尖端仍然沾染著些許木屑,和那棵做出記號的樹木相符,考烈向我點了點頭,等於認定那些標記全都是鳥霍做得。

我心頭火起,抓起匕首抵在鳥霍的咽喉之上,冷冷道:“你給我老老實實交代,為何要做那些標記,是不是包藏禍心?”

鳥霍嚇得臉色慘白,仍然不肯吐露真情,拼命搖頭。

我點了點頭,手上稍稍用力,鋒利的匕首刺破鳥霍咽喉的皮膚,一縷鮮血沿著他的喉頭緩緩流出。

考烈抽出一支羽箭,以鏃尖抵在他的右眼之上,威脅道:“鳥霍,我拉開你嘴裡的布團,假如你敢大喊大叫,後果怎樣你自己負責。”

鳥霍的臉上佈滿水珠,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在我們的雙重威脅之下,他早已膽顫心驚。考烈拽開他口中的布團,鳥霍果然不敢大聲,他小聲道:“太傅……讓……讓我在邊界下手……”

我壓低聲音道:“你說什麼?瞿穆讓你對誰下手?”

“七公主……”

我虎軀劇震,考烈的雙目中也充滿震駭,他也沒有想到瞿穆會做這種事情。

鳥霍低聲嘆了口氣,他繼續交代道:“他讓我在邊界幹掉七公主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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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烈怒道:“你胡說,瞿太傅是公子的姐夫,他怎會這樣做?”

鳥霍道:“我不知道,可……可這一切都是他所交代,他說……他說只要我做好記號,到越楚邊界的時候,自然會有人聯絡我……公子,其實我並不想害你。”

“你帶來的三十名武士還有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鳥霍搖了搖頭道:“那枚青銅令牌我還沒有派上用場!”原來這枚青銅令牌等於瞿穆親臨,必要的時候鳥霍可以命令三十名武士執行一切命令。

我點了點頭,匕首卻勐然一探,深深刺入鳥霍的咽喉之中,考烈禁不住發出一聲驚唿,看著鳥霍不斷冒出血沫的咽喉,不解道:“公子為何要殺他?”

我冷冷道:“留著他只會讓我們更加危險。”在這個時代呆的越久,我的心腸也就變得越硬,我對殺戮已經有些麻木不仁,為了保障自己更好的活下去,只有無情的剷除對手。

考烈解開綁在鳥霍身上的布帶,低聲道:“公子當真相信他的話?”

我緩緩點了點頭道:“我現在總算明白了,瞿穆之所以保薦我前來並非是給我升官發財的機會,而是想我死,如果我死了,他就可以將這件事的矛頭指向曾熙振,進而脫開自己和這件事的關係。”

考烈仍然充滿迷惘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冷笑道:“目的只有一個,破壞越楚之間的聯盟!”心中隱然猜測到,或許瞿穆是吳國派來潛伏在越國的內奸,假如真的如我所想,瞿穆的陰險遠遠超過我的想象,我不禁為唐蒙的命運感到擔憂。

(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