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我見到了你
海南，三亞。
坐在蜈支洲島的沙灘上，一邊曬著太陽，一邊吃著現抓現烤的美味海鮮，喝著啤酒，蝴蝶卻總感覺缺了點什麼——當然不是那人山人海的遊客，也不是各種驚險刺激的遊樂專案……沒錯，大海，沙灘，此情此景，怎麼能沒有嬌豔動人，穿著性感泳衣在藍天白雲下嬉戲的比基尼女郎呢？
這時代什麼都好，就是人們的思想太保守啊。轉過頭，看了看坐在身邊，穿著一身游泳隊標準的貼身泳服的方碧瑤，蝴蝶眼中不禁透出幾分遺憾——他倒是帶了幾件比基尼過來，還是頂頂有名的歐洲名牌貨，但方碧瑤只看了一眼，就說什麼都不肯再碰，甚至氣得差點連說好的這次假日之旅都要泡湯，事後哄了好久才把她給安撫下來。
“你怎麼會想到上這來玩的？不過說真的，這裡的風景倒真是不錯，就是地方偏僻了些。”
坐在一旁，老吳一邊好奇的打量著手中剛剛烤好的生蠔，顯然很是懷疑這難看的東西是否真的能吃，卻最終還是抵不住香味的誘惑，一口將蠔肉吞下……嚼了嚼，卻是連連點頭，露出一幅享受的表情。
看了他一眼，蝴蝶滿眼的幽怨……話說我們兩口子的假期，為何你會跟著一起來？要不是你們這些人非要跟著，說不定老婆也就不會對那些美麗的比基尼如此抗拒了。
蝴蝶不想理他，還扔給他一個白眼，好在方碧瑤還懂得人情世故，插言解釋道：“他說過，這裡以後會成為中國最大的海島旅遊樂園，所以想趁著現在還沒有開發，先來感受一下這裡最原始的風光。”
最大的海島旅遊樂園？這裡？
老吳愣了一下，左右看了看，身後是一片原始的叢林，只有右邊能看到一個小型的軍用碼頭，還有幾棟用於島上駐軍的建築，都是最簡陋，最普通的那種，卻是怎麼都跟‘旅遊’和‘樂園’這種詞聯絡不起來。
“你們那邊的人，很喜歡旅遊嗎？為什麼會選在這裡建樂園？”
聳了聳肩，蝴蝶懶洋洋的說道：“我哪知道？不過那邊的人倒的確是很喜歡旅遊的，這蜈支洲島我也來過一次，不過那邊的專案可比這邊好玩多了，有潛水，有衝浪，有快艇，還有滑翔傘什麼的，總之一天玩下來都不帶重樣的，據說阿聯酋的王子都特意來玩過，雖然在國際上不算最好，但在國內，也算是一流的旅遊勝地了。”
老吳聞言心中一動，問道：“你說的這些，我們也能弄啊，你說說，如果我們現在把這裡也開發起來的話，能吸引來國外的遊客嗎？”
想了想，蝴蝶卻輕輕搖頭：“恐怕沒什麼搞頭……蜈支洲島也就是在中國有名，放在國際上，哪怕是亞洲來比，新馬泰也有不少地方是一點不比這裡差的，更別說夏威夷那些國際知名的旅遊勝地了……我記得沒錯的話，三亞和蜈支洲的旅遊產業也是在國內的經濟復興後，在九十年代後期才漸漸時興起來的，做的主要也是國內遊客的生意，國外的遊客到中國來，最主要的還是喜歡那些歷史名勝類的景區，比如北京，比如一些古色古香的小鎮。”
答案讓人有些失望，老吳苦笑道：“你說的也對，現在想這些還太早了點，老百姓能吃飽肚子就不錯了，哪還會有閒心出來旅遊。”
一旁的李悅新倒是看得開，一邊翻弄著用鋼籤串著的烤魚，一邊笑道：“一步步來的嘛，其實國內這幾年的情況已經好了很多了，而且就算是發達國家，他們也不是人人都有錢有閒能玩得起的，大多數人的日子過得其實也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樣好，他們的生存壓力也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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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吳重打起精神，也是笑道：“說的也是，今天比昨天更好，明天會比今天更強，好日子不會從天上掉下來，只要努力，總有一天我們國家的老百姓也是能開上小轎車，滿世界去旅遊的。”
眾人聞此言皆是滿懷期待，也充滿了信心，卻聽蝴蝶在一旁吐槽道：“到處都是車，路上堵得要死，到哪都是人山人海，真看不出有啥好的。”
眾人不禁愕然，但片刻後，開懷的笑聲在海灘邊久久迴盪。
八一年的蜈支洲，沒有潛水，沒有衝浪，更沒有滑翔傘，但這並不意味著蝴蝶就沒有東西可玩：為了慶祝他這次能平安的回來，同時也為了慶祝能順利的與那邊的政府建立聯系，中央和軍委甚至特意調來了一艘炮艇充當他的玩具——高射機槍打魚，艦炮打靶，這可不是一般人能玩到的，而這也著實的讓蝴蝶享受了一番在另一個時空裡絕對享受不到的另類刺激。
到了晚上，沙灘上升起篝火，玩得開心的蝴蝶更是不顧老吳等人的阻攔，硬是把島上沒有值班的駐軍官兵都拉了過來，一起拉歌跳舞講笑話……看他跟戰士們如此融恰的打成一片，原本還有些擔心保密安全的老吳最終還是選擇了預設——當然，事後對所有官兵進行一番必要的強化保密安全教育肯定是少不了的了，只是這樣的蝴蝶……卻也是令人欣慰的。
軍隊是有紀律的，儘管玩得開心，到了該熄燈睡覺的時候，所有官兵依然還是按時回了宿舍，而在另一個時空裡因為喜歡上網而養成了夜貓子習慣的蝴蝶卻顯然不可能這麼早入睡，坐在溼冷的沙灘上，吹著海風，卻也有別樣的風味。
“老吳。”
“嗯？”
看著已經熄燈的宿舍，蝴蝶輕聲問道：“如果我願意捐些錢的話，能把這裡的條件改善一下嗎？”
白天的時候離得遠，沒有注意，但剛剛一起拉歌跳舞的時候，他卻是清楚的看到了那些戰士們因為長久的營養失衡和風吹日曬而乾枯開裂的皮膚，他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能在這樣的身體條件下依然能如此的充滿鬥志，甚至還承擔著守衛海疆國防的重任，想想自己，再看看人家，總感覺心裡有些堵得慌，似乎不做點什麼，就難以心安似的。
對他這突如其來的想法，老吳卻是並沒有感到意外，事實上，蝴蝶的那點心思又怎麼瞞得過他的雙眼，可是儘管對蝴蝶這樣的表現很是欣慰，他卻還是輕輕搖頭，否決了蝴蝶的這份提議。
“你的心意是好的，但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簡單。海島上的生活艱苦，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其實這裡還算是好的，畢竟這裡離大陸近，海上風浪相對也小，平時的補給問題不大，戰士們在島上還自己種了些菜，真正苦的是南沙和西沙那些島上的戰士，那裡補給困難，風浪來了有時一兩個月得不到補給都是很正常的，而且還得時刻面臨越南等國的威脅……軍隊是一個整體，怎麼分配，也是要從整體考慮的。”
蝴蝶沉默了，這道理他其實也懂，無論是在電視還是網路上，很多人都在講述著這些事情，但是，冰冷的文字永遠都沒有親身的體驗來得震憾，不是親眼看到這些戰士們被艱苦的環境所摧殘的身軀，又怎麼能體會到那些文字所描述的犧牲有多麼偉大和不易？
“值得嗎？”
沉默良久，蝴蝶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神突然變得有些怪異，像是憤怒，又像是不平，輕聲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的這些犧牲和付出，將來有一天會被人淡忘，甚至嘲笑？他們不會感謝你們帶給他們的和平，反而會認為你們很傻，很多人為國家犧牲了一切，落得一身的傷殘回家，到老卻連生活都難以為繼，社會上的人不會因為你有幾枚軍功章而尊重你們，他們只會看到你們一貧如洗，只會嘲笑你們不懂得變通……要是知道了這些，你說，他們還會覺得這些犧牲是值得的嗎？”
所有人的臉色一下全都變了，方碧瑤更是擔心的看著蝴蝶，甚至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袖，想阻止他說下去。
在這個時代，儘管社會上拜金的風氣已經漸漸浮現，但人們的思想觀念還是相對純樸的，解放軍依然還是‘最可愛的人’，所以對於蝴蝶的這些描述，他們是難以理解，也難以相信的……但是，只要想到蝴蝶的身份，想到蝴蝶所生活的時代，就沒人會把他這番話當成一句惡意的玩笑，而這番話背後所折射出的問題，卻是令人不寒而悸。
沉默了片刻，老吳沒有回答蝴蝶的問題，一邊拔弄著火堆，一邊輕聲問道：“那你呢？你認為值不值得？”
蝴蝶無言以對，因為他發現自己似乎也沒有答案：說值得？還是不說值得？似乎都對，但似乎又都不對……或者，這根本就不是一個能用值不值得來衡量的問題。
又沉默了許久，蝴蝶突然輕聲說道：“老吳，知道這次回去，我見到了誰嗎？”
“誰？”
“我見到了你。”
愣了數秒，才消化了蝴蝶這句話中所包含的資訊，無論是老吳還是身邊的其他人，頓時都是一臉的驚愕。
遲疑了一下，蝴蝶又問道：“我想問一下，你兒子是不是正在部隊上服役？”
老吳還沒有從震驚中恢復過來，聞言下意識點頭。
看著他，蝴蝶認真說道：“把他調回來，退伍也好，轉業也好，或者是調到別的部隊……如果歷史沒被改變的話，他那支部隊，應該很快就要上前線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