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電影，對於不同的人來說，感受肯定是絕不一樣的。
從電影院出來之時，方碧瑤臉上還帶著微微的潮紅，似乎還沉浸在電影營造的浪漫之中，尤其是裡面激烈的吻戲，哪怕是已經看過一次，給她的感受依然是震憾無比，這一點倒與其他的觀眾別無二致，只不過因為個性與身份方面的原因，才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興奮的討論著劇情，只是與蝴蝶默默的並肩而行，低首不語。
而蝴蝶，他的表現就顯得有些另類了：沒有多少激動不說，表情還顯得相當的無聊與疲憊……這也難怪，對於來自後世的他而言，無論是劇中人物的感情糾結還是劇情背後所包含的時代政治背景與人們思想觀念的轉變，甚至是那場讓整個中國都驚駭莫名的‘吻戲’，顯然都難以引起他的共鳴，再加上他對這種文青類的愛情片本來就沒啥興趣，要不是為了陪妹子增進感情，打死他都不會來看這種電影的。
“你也餓了吧？咱們去吃點東西吧。”
站在街口，蝴蝶顯然還不想這麼快與方碧瑤分開，便順勢提議道。
方碧瑤輕輕點頭，她自然也不會拒絕這個能與蝴蝶增進感情的機會，於是，在蝴蝶的提議下，倆人便就近找了間檔次不低的西餐廳走了進去。
走進餐廳，高雅的裝修環境與訓練有素，彬彬有禮的服務員顯然給方碧瑤造成了不小的壓力，不過曾經受過的禮儀訓練與強大的心理素質倒是讓她應對自如，並沒有出醜露怯，倒是蝴蝶，似乎完全沒有被這環境所影響，依然還是一幅平常的模樣，大刺刺的就找了個靠窗的雙人位坐下，然後將點餐的選單遞給了方碧瑤。
“女士優先，想吃什麼儘管點，不用替我省錢。”蝴蝶半開著玩笑說道。
接過選單，方碧瑤習慣性的先看了下後面的價格——基本就沒有兩位數以下的，這讓她越發的不安：要說她的家世也不算差了，但這樣的消費對她而言依然過於奢侈，就算是為了任務，她也不想讓蝴蝶認為自己是一個虛榮的女人。
有些為難的看了待在一旁的服務員一眼，方碧瑤低聲對蝴蝶說道：“這裡的東西太貴了，要不我們換一家吧？”
“很貴嗎？”蝴蝶不以為然的接過選單，同樣看了一下價格，卻是啞然失笑：“這麼便宜？牛排才二十多，哪貴了……行了，就照這上面最好的套餐給我們來兩份吧，你喝不喝紅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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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碧瑤紅著臉輕輕搖頭，蝴蝶聳了聳肩：“那就再來兩份果汁吧……其實我也不喜歡喝那玩意兒，又幹又澀的，還不如啤酒好喝。”
蝴蝶既然已經做了決定，方碧瑤當然也就不好再反對了，而且從蝴蝶的神情中不難看出，他認為這裡的東西便宜，還真不是裝出來的豪闊，而是真的認為它們很便宜，這讓她也越發的好奇：未來的中國究竟是什麼樣的？那裡的物價真的很貴嗎？
服務員拿著選單離開了，剩下倆人獨自相處，氣氛頓時變得曖昧起來……或許是為了緩解緊張，又或許是不太習慣這樣的氣氛，方碧瑤首先打破了沉默，隨口問道：“你經常在這樣的地方吃西餐嗎？”
愣了一下，蝴蝶回過神來笑道：“吃過幾回吧。這裡我是第一次來，不過以前吃的那幾次，感覺味道也就一般……其實西餐最出名的並不是牛排，而是肥鵝肝，松露，和魚子醬，不過這些東西目前來說，在國內應該是吃不到的，就算在法國也得在頂級的酒店裡預訂，所以我也沒吃過。”
這倒是頭一回聽說——方碧瑤聞言也不禁好奇問道：“松露我沒有聽說過，但魚子醬好像剛剛的選單上也有吧？還有鵝肝，是指鵝的肝嗎？”
蝴蝶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可以賣弄學問的機會，樂呵呵的解釋道：“這三種食材，可以說是法國西餐中最頂級的三種食材，其中松露是國內唯一能找到的，只不過一般人根本不知道這東西的珍貴……嗯，好像農村裡把這東西叫‘豬拱菌’，大多長在山裡，一般農民就算找到，也多半是自己吃了，他們根本不知道這東西如果賣到國外，那價格都是堪比黃金的。至於說魚子醬，那得看是什麼魚，好像只有鱘魚的魚子才是最頂級的，對這個我也不太懂，但真正頂級的魚子醬價格肯定不便宜，在國外一些飯店裡那都是論克賣的。鵝肝的話，當然不是什麼鵝的肝都能用，那種鵝必須是從小挑選出來，然後每天用紅酒灌飽，說白了就是讓它天天喝酒，喝到肝硬化，只有這樣養出的鵝，它的肝才會夠肥夠大，據說還透著紅酒的香味。”
原本只是好奇隨口一問，沒想到卻真套出一個有價值的資訊來，方碧瑤當然清楚國家現在對外匯的需求有多迫切：為了獲取外匯，所有人幾乎都想盡了辦法，哪怕是賠本的生意都搶著去做，但整體落後的工業卻根本找不出什麼產品是可以外銷的，靠著一點手工藝品和賣資源換來的錢，對整個國家的建設和工業改造而言完全就是杯水車薪。若是這松露真如蝴蝶所說，在國外這麼珍貴，而國內又確實能找到的話，那還真是解了國家的燃眉之急了。
想到這裡，急忙問道：“你說的這種松露，在國內哪裡能找到？”
蝴蝶想了想，答道：“一般生長在山裡吧，好像四川那一帶，具體的我也不清楚……你問這幹嘛？”
方碧瑤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是告訴政府啊，你難道不知道中國現在有多需要外匯嗎？如果這些松露真能換來外匯，那肯定要告訴國家啊，否則也未免太浪費資源了。”
愣了一下，蝴蝶失笑道：“我還以為你家裡有人想做這生意呢……不過這倒也確實是個不錯的門路，要是你家裡有人想賺錢的話，倒是可以先去收購一批，等到國家插手的時候，再想插進去可就難了。”
薄嗔看了他一眼，方碧瑤輕哼道：“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麼喜歡賺錢啊？”
蝴蝶奇道：“喜歡賺錢有什麼不好？這世上有誰願意當個窮光蛋？”
方碧瑤說道：“但一個人也不能成天只想著賺錢啊，何況你也不像是一個缺錢的人，為什麼不去做些對國家，對社會更有意義的事呢？”
蝴蝶笑道：“為什麼你會覺得我現在做的事對國家就沒意義？難道非要讓我把全部的身家都獻給國家，然後再自帶著乾糧為國家去鞠躬盡瘁才算是有意義？如果一個國家非得靠國民這種不平等的奉獻犧牲才能維持，我想這樣的國家應該也不會長久吧？”
方碧瑤深深皺起了眉頭，蝴蝶的這種言論在她聽來實在太刺耳了，心中也不覺動了真怒，但還是強壓著火氣輕哼道：“照你這麼說，要是人人都只顧自己，不顧國家，那這個國家還怎麼強大？”
見方碧瑤神色不善，蝴蝶也微微皺起了眉頭，這不禁又讓方碧瑤有些後悔，這時，卻又見蝴蝶在略微凝思之後，認真的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其實你的觀點和我的觀點是並不衝突的，你希望國家富強，但國家富強是為了什麼？不同樣是為了每一個國民都能平等幸福的生活嗎？追求個人的幸福和追求國家的富強，這本來就沒什麼矛盾，只要不違背法律，不違背道德，不損人利已，在追求個人利益的同時，又何嘗不是在為這個國家創造財富？否則，中央為什麼會改革開放，為什麼會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
聽到這番話，方碧瑤卻是猛然一驚，一來她沒料到蝴蝶竟會說出這麼有深度的話來，因為一直以來蝴蝶所表現出的知識水平與思想素質都不是很高，二來，她更沒料到蝴蝶竟然會把話題給扯到中央改革開放的政策上……而且從他的語氣判斷，他對於改革的政策竟是十分認同的，這是否也意味著改革的思路是正確的，並且，在未來也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不光是她，與此同時，在餐廳外監聽的老吳等人，也同樣是激動得難以自制，只恨不得立刻衝進去，捏著蝴蝶的脖子逼他把話說完才好。
改革是什麼？
是走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路！
或許在蝴蝶這個後世的人看來，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但對於他們這些身在時局之中的人而言，就連作出決策的那些中央首長們，對於這場改革是否正確，最終又會造成一個什麼樣的後果，恐怕也沒人能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事實上無論是高層還是基層，對於改革的爭議，從來就沒停止過。
國家如此貧弱，不改就沒有出路！但怎麼改，改到什麼程度，社會主義制度是否還要繼續堅持，是小範圍的修修補補，還是從根子上動手術，觸及到根本的改革會不會動搖黨的統治根基……太多太多的疑問，太大太大的風險，沒人能給出答案，只能靠著一步一步自己去摸索，也許這一步踏出去，就是強國的希望，但同樣也可能一腳就踏進深淵，萬劫不復。
在這種情況下，可想而知此時的國人是何等的迷茫，越是高層，對於這其中風險的認識就越是深刻，但現在，有一個人卻站在了他們面前，他來自未來，他知道答案——這個對國家重要無比的答案！
他會怎麼回答？（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