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堂還沒來得及反應, 已經被一雙手抱起來。
展琛把己當成抱枕交給俞堂,他臂間的道既妥當不容置疑,圈在俞堂身後, 把不聽話的電子風暴罰在了己懷裡。
俞堂咳了下,把意識海里扒著攝像頭的小紅卡小藍卡和系統一起塞進麻袋,扔進一把泡泡糖:“展學長, 還有人——”
他察覺到身後手臂的道忽然收緊, 話音跟著頓了頓。
展琛把他箍進懷裡,久違的暖熱息間,俞堂忽然聽見展琛胸腔裡的心跳聲。
“小光團。”展琛說, “已經回來了。”
俞堂靜了下。
“已經回來了, 這些東西也不會再傷害到, 危險的事由做更合適。”
展琛說:“你要記住這。”
俞堂抬起頭,迎上展琛的視線。
展琛罕有這樣嚴肅的時候, 低頭看著他,黑色的眼睛裡光芒比平時凝沉,箍著他的道也比平時更不容推拒。
……俞堂這次的做法冒險得過了頭。
每張s級卡牌都會由領域進化成完成的界, 每一這樣的界, 核心部分的維度都會和風暴眼平齊——換句話說, 只要有能進入風暴眼, 原則上就可以做到在各s級領域間穿梭。
展琛原本的計劃,是卡槽界收取一張卡牌, 讓這張s級禁卡空出一卡槽。
每一任持卡者都不知道,只要他們有一次不能及時填滿卡槽,就會被界吸收。
卡牌被售賣時,這條備註就已經被終端機有意隱藏了起來。
在特勤局局長購買這張禁卡前,這張卡牌已經被收回了七次, 每一任主人都是這樣變成了卡槽中的一張異能卡。
只要讓卡槽空出一位置,就能讓那會吞噬一切存在的空間“醒”過來。
……
可當展琛把己的核心資料送回意識海,透過連同的風暴眼到達卡槽界時,卻只看見了十張空卡槽。
展琛的嗓音微啞,透出些被強壓下的餘悸:“太冒險了。”
俞堂偎在展琛臂間,展琛手臂的道第一次緊得他有些發疼,卻依然能察覺到,更多的都繃在軍服下的手臂上。
展琛是真的在生。
俞堂的目光微微縮了下,抿了抿泛白的唇角。
在俞堂的印象裡,展琛的脾一直好得過了頭。
哪怕電子風暴再不懂事、再添亂,害得展琛再回不那原本的人類界,害得展琛在系統的懲罰下一夜一夜頭痛得無法入睡,害得展琛十九歲就死在了審訊床上,變成了一團冷冰冰的資料,展琛也從沒生過他的。
可這件事卻不一樣。
這件事是真的威脅到了電子風暴,同樣是s級禁卡,和遊戲界的反向吞噬乎沒什麼不同。
一旦在收取卡牌後沒能及時離開那界,哪怕稍晚一步,即是電子風暴也會變成一張徹底失生命和意識的卡牌。
“以後不準這樣。”展琛說,“以後再有這種事,必須由來做——”
俞堂悶聲斷:“不。”
展琛微怔。
他沒料到俞堂的反應,這一怔忡,眼底強行冷硬下來的神色也隱隱鬆動。
“不。”俞堂說,“就要他被吸收十次。”
一聽見特勤局局長的聲音,他就認出這人了。
他努地聽展琛的話,只做能讓展琛高興的事,他想一直做一團好風暴,但唯獨對上這人,他必須要親解決。
要不是擔心再腦震盪一次、再把展琛記成展時臨,他剛才就把特勤局局長湮滅成粒子吞噬了。
……
展琛心頭沉了沉。
他已經隱約察覺出異樣,攏了攏手臂,輕聲問:“小光團……你認識他?”
俞堂不說話,他把臉埋進展琛襯衫的衣料,慢吞吞地一點一點挪,蜷成不大的一團。
展琛臂間生硬的道也再繃不下,眉宇卻越蹙越緊。
……死的那天,他明明提前支開了電子風暴。
展琛記得清楚,他那時候其實已經預感到了危機,在被特勤局傳召的時候,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展琛把一份資料交給了電子風暴,對電子風暴說這是重要的機密,拜託厲害的大光團把這些機密轉交到安部。
電子風暴第一次被他拜託幫忙,高興得睡不著,閃了一晚上的光。
展琛特意計算過路上的距離,按照小光團跳路燈的速度,天亮的時候剛好能蹦到安部——如果那時候他還活著,就能回到那間實驗體的小屋,和平時一樣著電子風暴回家。
接受特勤局的刑訊時,展琛一直在留意窗縫淌進來的那一點陽光,能保證沒有任何一團光悄悄溜進來找他。
……
如果不是在那時候,俞堂是在什麼時候見到的特勤局局長?
特勤局局長對電子風暴做了什麼?
展琛心下沉了沉。
他沒有再追問下,把俞堂裹進臂彎,脫下軍服外套整包住,低頭貼了貼俞堂溼冷的額頭。
俞堂問:“展學長,他被吸收次了?”
“七次。”展琛抬頭看了看,“他現在是一幅肖像畫。”
俞堂:“幫給他塗兩黑眼圈,再一叉。”
展琛:“……”
俞堂還記仇:“兩。”
展琛啞然,他攏了攏手臂,溫聲答應:“好。”
“是不是累了?”展琛低頭,輕輕撥開俞堂汗溼的額髮,“睡吧,醒來再說別的事。”
俞堂聽話地閉上眼睛。
跑卡槽界一次包圓十張卡,還要及時跑回來、不被抓住算賬,即對以傳輸速度見長的電子風暴來說,也算不上多輕鬆。
俞堂靠在展琛胸,身體被暖意裹著,一點點放鬆下來。
疲憊混著眩暈一湧一湧地漫著他的意識,不斷把他拖進濃深的睡意裡。
俞堂小聲問:“展學長,你還生的嗎?”
展琛微怔。
他原本就不擅長生,之前只是被電子風暴擅冒險行動嚇得不輕,被岔岔開,也早沒了當時的情緒,啞然嘆了:“小光團——”
俞堂埋在他懷裡,兩隻手牢牢抱著他。
電子風暴還沒有徹底變成人的覺,按照過做光團的習慣,在他頸窩輕輕拱了兩下,軟乎乎地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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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琛:“……”
展琛側了側身,擋住隋正帆夫婦的視線,輕咳一聲,及時抱住了按照做光團的習慣往己襯衫裡鑽的電子風暴:“沒有生你的。”
“沒有生你的,小光團。”展琛低頭,親了親俞堂的額髮,“是被嚇到了。”
在看到空卡槽的一瞬,展琛忽然明白了電子風暴送完了檔案、興高采烈跑回來找他要餅乾,卻只看到了一間被翻得一片狼藉的空屋時,是什麼樣的心情。
弄清特勤局對電子風暴的態度後,展琛多少猜得到,他們可能用什麼樣下作的手段來誘捕電子風暴,用什麼辦法來欺騙俞堂。
俞堂從沒和他說過這些。
電子風暴好哄,不論找了多久,不論被說話不算話的人類弄丟多少次,只要能一次重逢就高興。
俞堂聽展琛的話,不吞噬人類,定期巡邏,盡躲人煙稀少的地方,把誤入電子風暴的人類送出。
俞堂從沒和展琛說過,有人趁展琛不在的時候,一直在欺負電子風暴。
……
隋隊醫替丈夫治療了傷勢,稍一遲疑,還是放輕動作走過來:“需要幫忙嗎?”
展琛收回心神,輕點了下頭。
俞堂只是把精神消耗得過了頭,睡一覺就會沒事,不需要治療,但他的確有事需要拜託隋正帆夫婦。
“們目前有兩件要緊的事。”
展琛說:“第一,們需要把這孤兒院裡的所有玩家集中起來。”
19號和45號的幻境已經讓孤兒院發生了不可逆的變異,除了他和俞堂是“客人”,其他人都隨時可能會遇到危險。
玩家們只有集合在一起,才能設法解決眼前的困境。
“好。”隋隊醫點了點頭,“第件是什麼?”
展琛看向那幅肖像畫。
特勤局局長已經被吞噬了十次,那張禁卡的規則是“無論何時、必須填滿卡槽”,只要卡槽還沒被填滿,就會繼續吞噬下。
按理來說,特勤局局長早就該像其他人一樣,變成只能遊動在陰影裡的線段。
但那裡依然有一副肖像畫。
特勤局局長驚恐空洞的目光被定格在畫面上,那幅畫甚至還在緩緩發生變化,像是畫中人在拼命掙扎著想要逃脫。
……可也只是掙扎而已,在高維度的視角裡,低維度只是一副沒有厚度的畫。
變成了有意識或是無意識的線條,至少還能在牆面裡遊動,尋找新的棲身之所。
但特勤局局長被困住的維度,範圍卻小到了只是一寬40.6釐米、長50.8釐米的20寸畫框。
他永遠都只能待在裡面,一次接一次地被卡牌界吞噬。
“第件事,們必須弄清楚他是怎麼進來的。”
展琛說:“孤兒院裡只允許十玩家進入,如果他不是以玩家身份進的孤兒院,就一定還有其他身份。”
隋隊醫怔了下:“其他身份?”
展琛點了點頭。
他沉吟了下,忽然提了問題:“隋家一直有做公益、資助孤兒院的傳統,是這樣嗎?”
“嚴格來說,不能算是公益。”
隋正帆走過來:“按照聯盟總部分配,每家族都有己需要注資的星際專案。”
a級異能者的恢復速度已經遠超常人,他在之前受的處槍傷,配合妻子的治療,現在已經恢復了大半。
隋正帆沒有擾俞堂,在沙發旁席地坐下:“溫家和蒲家共同負責維持科學部總研究所的科研經費,葉家負責注資機甲研究基地……隋家分到的是一家孤兒院。”
展琛問:“只有一家孤兒院?”
隋正帆己也覺得荒唐,有點無奈地笑了下:“們起初也想不通,認裡面一定有蹊蹺。”
……可他們也過那家孤兒院多次,也派過家的晚輩孤兒院做長期義工,都沒能發現任何問題。
那家孤兒院裡的確是些看起來完正常、找不出異樣的普通孩子。
“根據聯盟總部給的說法,這間孤兒院裡的孩子都是被挑選出來的,需要特殊培養,所以需要海量的資金。”
“這種情形並不少見,小盞也是這樣被挑中,進了安部。”
隋正帆說:“隋家每年總收入的十分之一,都按要求注進了這家孤兒院。”
展琛問:“是們現在的這家?”
隋正帆沒有立刻回答,他沉吟了下,才徐徐搖頭:“不敢肯定。”
“格局像,但們來看的時候,這裡沒有這樣破敗。”
隋正帆說:“設施新,孩子們的生活條件也不錯,們甚至收養了一孩子……”
他話頭忽然頓了頓,忍不住皺緊眉。
展琛問:“隋指導?”
隋正帆沒有立刻說話。
……不知道什麼,在剛才的一瞬間,他忽然覺得他和妻子收養過一孩子。
可在他的記憶裡卻完沒有這一段。
他只記得己和妻子有叫隋駟的兒子,不太聽話,和隋家人格格不入,從小就想做演員、喜歡演戲,喜歡在戲裡體驗別人的人生。
從電子風暴裡出來後,在回安部報到的短暫空隙裡,隋正帆和妻子曾經詢問過特戰隊隊友和兒子的情況。
特勤局局長告訴他們,隊友們都已經平安離開了電子風暴,莊域還在特戰隊裡,所有人生活得都好。
隋駟在做他喜歡的事,順利,還喜歡上了一孤兒院裡出來的年輕人,叫柯銘。
聽說隋家不太滿意,要考驗這兩年輕人一段時間。
“……沒事。”
隋正帆把念頭壓回,定了定神:“們先應對眼前的問題——要在這座孤兒院裡找到其他玩家,是不是?”
展琛從那副肖像畫上收回視線,點了下頭:“可以的話,請把他們都集中到大廳來。”
隋正帆點了點頭,走到一旁,抬手按在牆壁上。
“這座孤兒院現在是鬧鬼的,對嗎?”
隋隊醫微蹙起眉:“們以前也遇到過這種存在超然現象的遊戲輪次,在孤兒院裡,玩家可能會遇到在這裡死亡的小孩子,被他們困住……”
在玩家擁有異能的前提下,這種鬧鬼的關卡倒是並不難透過。
只要團隊裡存在有心理系異能、能開啟領域的a級玩家,或是存在生命、淨化方向的物理系異能,鬼怪乎佔不到任何便宜。
“這座孤兒院不會。”
展琛搖了搖頭:“十孩子的角色,已經被玩家佔滿了。”
拋開特勤局局長不論,19號和45號死亡後,隋正帆和妻子就被傳輸了進來。
展琛和俞堂原本還在考慮,這裡面有沒有年齡、性別相關的要求,現在看來,至少在這方面篩選得並不嚴格。
“地下室有三人,外面有兩,樓的臥室區有兩,盥洗室有一。”
隋正帆走回來:“的領域不能融合這座孤兒院,只能用來探測,試著標記了他們的地點。”
他的異能是“擬態”,可以把身體變成環境的一部分,在樹林裡還曾經遇到了被稽核者暗中派人截殺的俞堂。
“現在看來,這座孤兒院是在休眠狀態,一切都應當有開啟的條件。”
隋正帆說:“趁還沒發生更多變化,你們留在這裡,找其他人——”
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像是上課提示的鈴聲就忽然響起來。
在空曠的別墅裡,鈴聲顯得格外刺耳,時遠時近地迴響著,偶爾還夾著滋滋的電流聲。
“今天有一場考試。”
有些變了調的沙啞嗓音,不知從哪傳出來,隋隊醫臉色微微變了變,不覺貼近了丈夫的身體。
她和隋正帆循著聲音看過,眼裡都忽然顯出錯愕。
……在說話的,是地上那張肖像畫!
特勤局局長被鑲在畫裡,神色越發驚恐。
他的臉上像是被安了一層同樣長相的面具,同他己的意願無關,慢條斯理地咧開嘴,露出怪誕的笑容。
他己的聲音從他的嘴裡傳出來。
“隋家太小,給的錢也太少了。”
“買了一張卡就都用光了,現在你們只有前三名能被資助唸書,剩下的人,會給你們安排收養家庭。”
“你們要聽話,只有聽話的孩子才會被喜歡。”
“讓院長看一看,哪小朋友更幸運呢?”
……
聲音戛然而止。
在他們的面前,空間緩緩波動,出現了一扇浮在空中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