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堂收起劇情介紹, 認真想了想。
他問系統：“這種人也能當主角嗎？”
系統退回去看了看類：“……屬於成長型主角，宿主。”
事實上，在原著的視角裡, 這只是作為主角的盛熠在“年紀小不懂事”時，犯的一次嚴重過頭的錯誤。
時霽被帶回來的時候，盛熠還小, 他對盛父的計劃、對時霽的遭遇都完全不知情。
時霽按照盛父的指令, 始和那架僚機的智慧作業系統融合的時候，盛熠也還小，不知道原來這是造成時霽實力下滑的真正原因。
盛熠不知道時霽的腿落了治不好的殘疾, 也不知道時霽的天賦在被那架僚機持續抽取和吞噬。
他不知道, 時霽在這樣的狀態下, 已經沒有任何辦法再保持過去那樣敏銳的觀察和判斷力。
……等他知道一切的時候，時霽已經像盛父要求的那樣, 讓意識和智慧ai徹底融合，變成了一架最優秀的、再也不會出錯的武器。
俞堂想不通：“他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系統也不太理解，翻看了原著設定, 照著一個逗號一個句號地念：“他太衝動, 也太年輕了。他畢竟只有十七歲, 這個年齡……”
俞堂：“這個年齡的我, 已經始準備著手買我的第一家公司了。”
系統：“……”
俞堂：“這個年齡的別人——”
系統問：“什麼？”
俞堂停下頭，仔細搜索了一遍自己的回憶。
就在剛, 很模糊的新畫面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又飛快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再要去回想，已經又只剩下了剛接收的劇情片段。
“宿主，宿主。”系統幫忙回憶，“這本書當初應當是你自己選的。”
穿書局的新員工福利, 在結束實習正式入新部門後，第一次接任務，權利自主挑選想要入的書籍和世界。
系統閃著小紅燈，努力幫俞堂找線索：“當時會選這本書，是有什麼原因嗎？”
俞堂：“這本書一秒入戲的評級只要d。”
系統：“……”
“真的。”俞堂對這個記得很清楚，“當時給我選擇的一千零二十四本書，只有這本對演技的需求是d級，我都不用學怎麼生氣。”
畢竟時霽從來都不會生氣。
他看著盛熠因為失敗受挫暴跳如雷，被盛熠變著法地折磨針對的時候，也沒有生氣。
他的體力在訓練裡耗盡了，傷腿使不上半點力氣，被盛熠揪著衣領拖起來質問“這麼廢物為什麼不去死”的時候，也只是勸盛熠，等一等，不要這麼急。
等一等，再等一等他就會去了。
他會交給盛熠一架很優秀的僚機，他可以在僚機的智慧系統裡，繼續拉他的小提琴。
“對了，這裡段劇情。”
俞堂沒再在想不起來的事上多費工夫，他點開劇情，標紅了其中的一段：“在接到掩護命令時候，時霽為什麼想再等半個小時？”
“科學部當初和軍部合作，想要研究人和智慧ai的互動，運用在新武器的探索製造上。”
系統說：“但漸漸走偏了方向，變成了利用人的意識和智慧ai強行融合這種滅絕人性的研究。”
系統：“在發現這種端倪之後，軍方立刻嚴厲封停了這個專案……這項研究的最新進展，停留在了實驗階段。”
時霽那架僚機特製的駕駛位上，兩種操作模式。
一種是直接融合，徹底和智慧ai同化，變成一臺精密優秀的冰冷武器。
另一種，是正在研究中、僅僅只是在實驗階段，因為計劃被緊急叫停，沒來得及被驗證的新方案。
——如選了這種模式，融合過程會很痛苦，但在保證融合過程足夠平穩的前提下，被融合者就還可能保留最後一點自主意識。
即使變成一架冰冷的、沒有自主行動能力的武器，也還機會保留最後一點作為“人”的部分。
“時霽選擇了這種模式。”
系統：“他很喜歡人，很喜歡活著。他覺得活著就能研究做飯，能喝加冰的可樂，還能拉小提琴，特別幸福。”
俞堂也在看時霽的單人角色小傳，他打人設推演程式，把時霽的資料輸去。
相比於對盛熠的感情，時霽更喜歡“活著”這件事本身。
時霽的天性就是服從，他收到來自盛父的要求，是作為觀察手要時刻服從操作員。
所以即使在軍事學院的教材裡沒有找到相關內容，時霽也依然按照要求，一直聽盛熠的。
時霽被要求要喜歡弟弟、照顧弟弟，一直保護盛熠到他正式成年。
所以在盛父死後，時霽就成了盛熠的監護人，一直在照顧盛熠的起居生活，又提前考了軍事學院，給盛熠做了觀察手。
……
這些要求時霽都做到了，但在這些要求之外，他也自己的興趣和想做的事。
他不想那麼快就死。
盛父留下的最後一個指令，是要求時霽在盛熠成年那天，和僚機的智慧ai融合。
時霽稍稍變通了一下。
盛父沒說要他用哪種融合方式，時霽選了第二種。
他提前始了融合，算好了時間，在盛熠十八歲生日那天，他會徹底變成那架僚機的一部分。
如盛熠願意幫他買一個音樂編輯模組，安裝在僚機的作業系統裡，他就還能拉小提琴。
只是有點遺憾，變成僚機就不能再喝冰可樂，研究怎麼做小蛋糕了。
……
接到掩護指令的時候，時霽的融合度只差最後的半個小時。
那是他最後僅剩的機會，雖然無比渺茫、但依然可能作為某種意義上的“人”，繼續存在的機會。
但來不及了，盛熠已經衝進了蟲潮裡。
這是真正的戰場，不是隨時可以停下的演習，不是虛擬空間裡的模擬對戰。
盛熠的天賦很強，但他畢竟還只是軍事學院一年級的學生，還沒有在一場又一場真實殘酷的戰鬥裡被磨練出來。
沒有僚機的輔助，盛熠會死在這裡。
可現在的時霽，斷了一條腿、天賦已經被剝奪殆盡的時霽，也已經不可能再穩妥地從蟲潮裡把他保護下來了。
時霽選擇了直接融合，他的意識被僚機吞噬，成為了智慧ai的一部分。
在自動駕駛模式下，這架僚機的表現堪稱完美。
幾乎已經達到了當初時霽能做到的巔峰狀態——判斷敏銳，行動果斷，完美配合主機甲的一切行動。
替主機甲阻擋了大部分蟲潮的攻擊，配合主機甲，在蟲潮裡安然無恙救下了目標。
這是整個聯盟甚至星際最優秀的僚機。
在十八歲生日這天，時霽實現了盛熠所的願望。
……
俞堂問：“這架僚機後來給葉含鋒了嗎？”
系統翻了翻劇情：“是的……不過這套作業系統沒有。”
“時霽的死引起了很大轟動，這套儀器是當初封禁專案時遺漏的，也被回收了。因為盛父已經死亡，所以沒辦法再追究責任。”
“時霽的意識已經被徹底摧毀了，沒有任何辦法再修復，和ai融合後的新智慧作業系統，也沒有辦法再重新剝離。”
“要怎麼處理這套系統，決定權就到了盛熠手上。”
“盛熠在那場戰鬥裡也受了傷。他沒想到一直以來崇拜的父親竟然是這種人，受了很大的打擊，痛苦頹廢了很久。”
“他躲在家裡，不再去上學，不肯再碰機甲……他一直在逃避做這個決定，直到葉含鋒去找他打了一架。”
“在葉含鋒的刺激和鼓勵下，他決定重新站起來，把這套作業系統捐給軍方研究，只保留了父親留給他的僚機。”
“他決定背負著父親留下的罪惡前行，替他的父親贖罪。”
系統對著劇情念：“後來，盛熠和葉含鋒重新組成了搭檔，重新拿回了軍事學院的第一名。葉含鋒終於超越了那套作業系統，成為了最優秀的觀察手。他們一起擊退了很多次蟲族的攻，成為了學院的優秀畢業生……”
“等一下。”俞堂越聽越不對：“就沒和我關的劇情了嗎？”
系統飛快把劇本翻到了頭：“……十年後，盛熠成為了最出色的機甲操作員，拿到了聯盟最高級別的s級功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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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能夠重新面對這段痛苦的回憶，釋然地提起那個名字。他勇敢地講出了這段過往，並且因為這份勇於面對自我的誠實，受到了無數稱讚和敬仰。”
系統：“葉含鋒陪著他，去您的墳頭獻了花。”
俞堂：“……”
系統：“……”
俞堂想不通：“如我是時霽，就在這一段氣得從墳頭跳出來。”
“時霽不會生氣，宿主，他只想拉小提琴。”
系統小心提醒：“宿主當初選這本書，不也是因為不用學該怎麼生氣嗎？”
這是個比前兩本書更純粹的工具人角色，他的功能就是為主角提供人生的第一次重大挫折，讓主角在挫折裡拋棄過去的幼稚和偏激，迅速成熟和強大起來。
劇情發展到這裡，幾乎所人都已經忘記了時霽。
一個連感情都不完整的實驗產物，連“人”都算不上。
人們只記得結。
盛熠戰勝了過去的痛苦，替父親贖了罪，成了最優秀的機甲操作員。
葉含鋒憑藉自己的努力，超越那套完美的作業系統，成了最頂尖的觀察手。
一切圓滿，皆大歡喜。
系統兌出一大盒棒棒糖，點緊張，提前提醒俞堂：“宿主……我們在這本書裡生氣，可能會ooc的。”
“……”俞堂幾乎已經忘了這一茬，他按了按額頭，深吸口氣，慢慢呼出來。
和剛完結的兩本書不一樣，在這本書裡，時霽的感情原本就是不完整的。
因為感覺不到疼，時霽的承受能力很強。他不會在過強的壓力下出現應激反應，也不會在持續的刺激下裂出第二人格。
對時霽來說，唯一要做的事就是聽從命令。
在邏輯上，他們很難像之前一樣簡單粗暴地繞過監察部門的漏洞，為背離人設的ooc表現找到合理的解釋。
“還……在之前的劇情裡，宿主因為同時負責的書太多，被強制從第一本書裡脫離了劇情。”
系統逐封拆總部發來的郵件：“當時的應急干預程式，雖然給出了很合理的解釋，但也導致劇情出現了一些無傷大雅的變動。”
為了合理解釋時霽從第一本書裡忽然消失的原因，總部生成了一個臨時的麻袋，把時霽套去拖走，送上了一艘奴隸船。
這艘奴隸船不是正常劇情產物，是專門為了販賣時霽臨時生成的，在從屬範圍劃定的時候，也被劃成了俞堂的所物。
因為缺錢，俞堂把奴隸船兌了。
按照俞堂重新修改的劇情，在這段時間裡，他漂流到了海島上，和一條善良的海豚一起度過了半年的時光。
“這段劇情代替了時霽住院的半年時間。”
系統：“現在我們回去，正好是時霽剛從醫院回家，腿上落了殘疾的時間點。”
系統給俞堂念：“雖然大致情節依然對得上，但為了保證邏輯和人設，劇情還是受到了一些影響。”
“時霽的人設，去掉他天才級別的戰鬥天賦，其實很直接和單純。”
系統：“他的行為模式其實很簡單，在不違背命令的前提下，喜歡的事就去做，想要的就帶回家。”
在規定的死期來臨前，時霽其實很忙。
時霽喜歡活著，喜歡人，這個世界太多讓他喜歡的事了。
他在廚房學做飯、學烤蛋糕，研究可樂的氣泡怎麼能正好繞冰塊一圈。
他在刷碗的時候研究怎麼把碗疊得高一點。
他每天都在自己的訓練室裡拉琴，他把僚機的探照燈打，學著電視裡看見的，站在光束下飛舞的灰塵裡。
時霽不害怕死，但不太想變成徹底的ai。
變成ai太寂寞了，在被盛父喚醒之前，他記得自己曾經在一片什麼也沒有的空間裡待了太久。
他隱約還能想起那個空間，裡面連風都沒，好像連時間都是靜止的。
……
時霽早知道自己要變成僚機的一部分，所以一直以來，他都在努力地、忙忙碌碌地往自己的僚機裡屯東西。
他努力把所喜歡的東西都帶回來。
他喜歡小提琴，就攢錢買了把小提琴，喜歡喝可樂，倉庫裡就堆滿了各種口味和牌子的可樂。
他喜歡風鈴，就在僚機上掛了一串叮叮噹噹的風鈴。
如沒有被套上麻袋漂洋過海，在原劇情裡，時霽還會在住院的時候，往作業系統的儲存卡裡囤一個g喜歡看的電影和感興趣的遊戲。
但這一次劇情線的變動，導致了一些新的變化。
俞堂點點頭：“什麼變化？”
系統翻開郵件的下一頁：“……”
俞堂：“？”
系統：“……他喜歡那條善良的海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