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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萬載寂寞誰能知

距離地球無數光年的基地中,史乾鈞望著螢幕上呈現出的影像,眼中掠過一絲極難為人所察覺的失望,以及悲傷。

畫面上,一道淡淡的人形虛影逐漸凝聚成實體,顯現出冷夜的身姿。史乾鈞壓下心頭的失望,冷笑一聲說道:“影煞,你既然有膽量公然背叛我,為什麼卻不敢在羅梵面前現出你的真身呢?”

格澤市那座地下基地裡,羅梵看著面前的冷夜,心裡正在猜測,新月戰隊的成員怎麼會變成了史乾鈞手下的暗子?是這個影煞偽裝成了冷夜的樣子,還是冷夜本來就是影煞的另一個身份?

當聽到史乾鈞的話,羅梵立即明白,眼前這個冷夜是影煞偽裝的。只是不知道真正的冷夜是否安全,有沒有被對方殺害。看她忽然衝出來為自己擋下偷襲的樣子,似乎不是個窮兇極惡的傢伙,那麼冷夜多半應該不會有大礙吧。

其實剛才這個影煞即使不出手,羅梵也不會有絲毫損傷,因為奇奇已經發現了史乾鈞克隆體在背後鬼鬼祟祟的小動作,早就暗中提醒羅梵注意。羅梵故意裝作沒有察覺,就是想引誘對方出手,然後趁隙反擊,希望能抓到對方的破綻儘快將其擊倒。不料忽然殺出一個幫手,倒是讓羅梵省了不少麻煩。

畢竟史乾鈞的克隆體也是異能高階,與自己旗鼓相當,加上不知道附近還有沒有未啟動的防禦系統,羅梵覺得如果和對方一味糾纏下去,最後吃虧的弄不好還會是自己。在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影煞幫助下能夠如此順利結束戰鬥,儘管還不清楚對方的目的,可羅梵心裡依舊存有謝意。

羅梵正在心裡胡思亂想之時,影煞似乎受到了史乾鈞話語的觸動,身子一震的同時,忽然用貝齒狠狠咬了下嘴唇,隨即臉上露出堅決之色。她退後半步,稍稍遠離了羅梵一點,隨後身影再度模糊起來。正當羅梵以為她要憑藉這種未知的異能就此潛離此地,影煞的身形卻又再度變得清晰。

這一刻,當看清影煞重新顯現出的模樣,羅梵頓時瞪大了雙眼:此時站在他面前的人,赫然竟是沈夢!

“為什麼?沈夢,真的是你嗎?”過了半天,羅梵才從最初的震驚中醒悟過來,急忙開口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變成了什麼影煞?你和史乾鈞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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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梵也猜測眼前的人會不會只是一個幻象,可當他看到對方望著自己時充滿憂傷的眼神,立即確定不會有假。這個人就是沈夢,絕對不會是別人假冒的!

想到之前史乾鈞因沈夢出手救下自己而說她背叛,再聯想到更早以前沈夢想以婚姻為交換條件,讓自己幫她殺死史乾鈞。前後串聯起來,思路頓時通暢,雖然對整件事的前因後果尚不清楚,但也能大致猜出一二了。

此時,羅梵甚至已經忘記了史乾鈞的存在,也忘記了三大史前文明,他只是專注地凝視著沈夢的雙眸,既期待同時又有些忐忑地等候著從對方口中聽到一些解釋,等候著聽到事情的真相。

可是,沈夢沒有說話。

不知道她是不願意開口,還是不清楚該從何處開始解釋,總之,她一直保持著沉默。而她的目光,卻從羅梵的臉上移開,似乎是不敢和他對視,最終卻把視線停留在羅梵的左腕上——那裡是沈夢當初送給他的藍夢手環。

……

透過監視螢幕看到這兩人的樣子,史乾鈞沉默片刻,忽然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隨後伸手關閉了顯示屏。

將身子靠在椅背上舒展了一下身體,史乾鈞忽然覺得自己很疲憊,有一種想放個長假的感覺。

自己已經有多久沒有休假了?好像已經有幾萬年了吧……

長生不老,一個讓多少人羨慕不已,甚至是畢生追求的目標。

可是,又有多少人真正懂得長生的背後代表了什麼?

整個文明,整個種族,全都在漫長的歲月中消失殆盡,被摧殘得幾乎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除了自己。

當所有的親朋都已不在,當所有的族人都已消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獨活著的時候,那種被充滿天地間的無盡寂寞包圍的感覺,那種深入骨髓裡的孤獨,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折磨。

一年,兩年,十年,百年,千年,萬年……

最後,整整跨越了四萬年的漫長歲月,只有自己孤獨地活了下來。雖然中間也出現過其他文明,都是同自己外貌幾乎相同的人類,而自己也每次都嘗試著融入到誕生的新文明中去。可是,唯有他自己心裡最清楚,他是異類,是和身邊所有人都不相同的怪物,是一個活了數萬年仍不會老去更不會死亡的可怕的怪物!

亞特蘭蒂斯偉大的科技精華,被他一個人全部繼承。只要地球上還能找到生物細胞,就可以透過基因改造創造出自己的克隆體。這個被創造出來的身體不僅強大,而且不會衰老。除非發生不可抗拒的意外變故,否則他就不會死亡。而一旦現在使用的身體因意外而死亡,意識就會立即脫離本體轉移到指定的備用克隆體身上。

就這樣,“史乾鈞”永遠存活在地球上,為了等待復活亞特蘭蒂斯文明最恰當的時機而潛伏著,直到今天……

“又在胡思亂想了吧?”一雙白皙的手掌從背後搭上他的雙肩,輕柔捏按的同時,溫柔的話語在耳後響起,“你又想起什麼了?”

無需回頭,史乾鈞知道是沈雪。

“沒什麼。”史乾鈞搖頭,一副不願多說的樣子。

“真的沒什麼?”沈雪嗤笑道,“那你剛才為什麼要放過沈夢和羅梵,為自己留下這麼大的隱患?我記得你的座右銘可是‘寧可殺錯,不可放過’!而他們兩個,一個是姆文明的繼承人,一個是你手下的叛徒,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都應該屬於必殺之人。你可別告訴我,活了四萬多年,早已磨練得心剛如鐵的你,居然也會心軟了!”

史乾鈞皺了皺眉頭,輕輕從座位上站起來,借勢避開了沈雪的雙手。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朝控制室外走去。

察覺到史乾鈞刻意的疏遠,沈雪心裡一陣煩躁,但卻強壓下情緒,沒有發作出來,只是沉默地跟隨在史乾鈞身後。

當史乾鈞走過漫長走廊進入傳送室的時候,沈雪終於忍不住問道:“大軍集結還沒有完成,離最後時刻還有一段時間,你不在這裡親自坐鎮,卻打算跑去哪裡?”

“地球。”站上傳送臺的史乾鈞不再沉默,用溫和而又堅定的聲音回答,“我要回到地球。在最後時刻到來之前,我想試試看,看能不能找回這四萬年裡丟失掉的東西。”

“你丟掉了什麼?”沈雪詫異問道。

空間傳送裝置的光芒亮起,史乾鈞的身影模糊消失的同時,他的回答飄渺而至:“……感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