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荔的性格是典型的遇強則強, 遇柔則柔。
對她兇,她更兇,對她好, 雖情願,她也會學著回應。
宋硯高中的時候對她冷冰冰, 她就也懶得湊上去, 一副誰稀罕跟你搞好關系的態度,其實心還是挺疑惑,自己長得醜, 別說他們學校, 就放眼她就讀的藝術高中, 那也是數得上號的美女,就算她脾氣好,可從來沒對宋硯撒過氣, 為什麼他那麼討厭自己?
但也僅限於心想想, 絕會拋下面子真去問他, 一臉“你搭我我還懶得搭你呢”。
現在了。
宋硯已經是那冰塊臉學長了,好聲好氣地和她說話, 她當能再端著架子了。
還問她能能。
切。
能!
多喝熱水少做夢吧你。
( ̄へ ̄)
這都是她平時的口癖,趾高氣昂地在心說了一遍。
宋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心在想什麼, 雖是在意料之中, 但還是有些失望。
拍拍她的頭,他問:“我們再過一遍臺詞?”
見他已經將上曖昧的話題揭過,要進入工作狀態,溫荔沒忍住,連忙抓上他翻動劇本的手,一點兒都帶猶豫地說:“能!所以你也快點喜歡我!”
聲音清脆, 字字鏗鏘,和她堅如磐石的語氣形成對比的是,下意識的直白回答讓溫荔意識到自己的矜持,但話已經說出口,沒辦法再掩飾,只好趕緊鬆開手,目光閃爍,咬緊下唇,眼睫毛斷撲朔的懊惱神色。
宋硯怔怔地看著她,等從她的話品嚐出滋味來,配上她這表情一起食用,就更覺得這姑娘真是好可愛,一言一行都像是在故意在撓他的心。
他看了眼訓練室的攝像頭,聲音喑啞,氣餒地說:“犯規了你。”
本來看他的溫荔聽到這句話,側過頭:“啊?”
她剛“啊”完,訓練室的門被開啟,大搖大擺走進來好幾手架著機器的工作人員。
“兩位老師好。”領頭的工作人員語氣很恭敬,“沒打擾二位排練吧?”
宋硯早有準備,並意外工作人員的到來,搖頭失笑:“沒有。”
溫荔差點忘了這是在訓練室,才意識到自己還在工作。
“……沒有。”
原來私底下訓練也是兩人單獨訓練,還是有工作人員在旁邊盯著的。
“老師們的麥還ok嗎?”
“ok的,稍微關了下。”
溫荔趕緊摸到開關把麥開啟。
有人在旁邊盯著,也沒辦法摸魚想那些兒女情長,溫荔整了一下情緒,打算有什麼話等錄完節目再和宋硯單獨說,反正也差這一時半會,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趕緊把戲排好。
但是剛剛的氣氛顯讓彼此都試探出了點什麼。
女追男,隔層紗。
嗐,男人就是這麼好追。
以前對她愛答,現在還是被她的魅力搞得步步淪陷。
溫荔心情頗好,跑到牆角邊兒去背臺詞了。
她和宋硯之前因為綜藝對過幾次戲,過都是綜藝效果大過表演效果的,所以沒什麼難度,這,她必須認真對待。
宋硯說可以把他當段洪兇,溫荔才舍得在詞兒還沒背下來之前就一遍遍地吼他,還是打算自己把詞兒背熟再說。
這邊溫荔顯進了狀態,倒是宋硯有些走神,工作人員以為他是一人要準備兩劇本,思維有些轉過來,關切地問他要要把其中一劇本挪到所有公演的後一拍攝。
宋硯語氣溫和地回應:“是劇本的事兒。”
他看向正對著牆角被臺詞的溫荔。
她這段戲除了大段的臺詞,對演員的情緒張力也有很高的要求,所以溫荔正在吼牆角。
行為看著是有點兒迷惑,所以才說演技好的演員都是戲瘋子。
等溫荔走過來說她的臺詞都已經全背下來了,問宋硯背好了沒有,宋硯第一次對自己的專業度產了懷疑。
“你還沒背完?”溫荔一臉可置信,“是你退步了還是我進步了?”
宋硯懶得辯解,低頭繼續看劇本。
溫荔突在宋硯面前有了優勢,她當願意放過這賣弄自己的機會,故意在他旁邊坐下,緊緊挨著他坐,樂於助人的時借指導之名貼著他,太爽了。
“卡在哪句了?我幫你順一遍唄?”
“……”
有的演員戲好,是因為人經歷豐富,所以能夠和角色共情,其說是演戲,如說是借用自己的在觀眾講故事,而溫荔這本沒心沒肺,對感情遲鈍粗線條,演技出彩全靠天賦撐的演員簡才是真正的鳳毛麟角。
她那麼快就能從中抽離出來,一心只想著戲,宋硯做到。
他現在就像是被溫荔吊在鋼絲上,整人上去也下來,時時被她撓幾下,心神寧卻無可奈何。
溫荔大概天就克他,年少時是這,長大了也是這。
惹起還躲起麼。
宋硯起:“我去隔壁看看師弟。”
溫荔有些失落,但能霸著他放,畢竟寧俊軒還在隔壁等著他的師兄呢。
而且她作為出道多年的前輩,總能跟一新人搶搭檔吧。
“哦,你去吧。”溫荔頓了頓,想起自己昨天和寧俊軒對了好幾小時的戲,大概瞭解這後輩的表演方式,想著讓宋硯熟悉下,於是說,“寧俊軒天賦可以的,但可能是因為外在條件太好了,所以有的時候表情和動作都比較端著,太放得開,你到時候可以就這方面提點一下他,語氣記得要好點……”
溫荔還沒說完,宋硯淡淡說:“嚴師出高徒。”
“嗯?”溫荔點點頭,“話是沒錯,但是……”
宋硯打斷,笑了笑說:“我會看著辦的,別老顧著關心別人,專心準備自己的表演吧。”
溫荔也覺得自己有些多管閒事,她自己還一定能演好呢,操心別人幹什麼。
“好吧。”她抿抿唇,儘量大方地說,“我一人也能行的,你別操心我,專心教你師弟。”
宋硯嗯了聲,語調平平:“會的。”
人走了以後,偌大的訓練室就只有溫荔和一群工作人員,尷尬了幾秒,溫荔整好心情,繼續去牆角背臺詞了。
宋硯在這兒,她就特別有幹勁,老長的臺詞沒多久就背下來了,甚至比他還背得快,現在宋硯去找他師弟了,她對著牆角怎麼都提起勁兒來。
溫荔禁想,真是奇怪了,那以前演戲的時候,旁邊也沒宋硯啊,她怎麼堅持下來的。
到了寧俊軒這邊,宋硯的狀態顯好了少。
他們這場是打鬥的肉搏戲,寧俊軒鏡頭經驗多,他有新人演員常會犯的錯誤,就是演戲的時候除了劇本上的臺詞,劇本上沒有標的動作和微表情之類的,就知該如何處,打起來的時候手腳都知道該往哪兒擺。
好在宋硯這方面經驗豐富,了他少指導。
他的打戲是在於偉光幾大導手底下實實在在練出來的,無論是現代背景下的赤拳搏鬥還是古代背景下的刀光劍影,抬手劈腿的動作力度和美感兼備,乾脆利落,在鏡頭前非常漂亮。
一遍戲過完,寧俊軒學到了好多在學校學到的東西。
休息期間,工作人員兩人分別送了瓶水。
因為剛剛的打鬥,寧俊軒覺得宋硯此刻連仰頭喝水的子都是如此的有男人味。
宋硯感受到來自師弟的眼神,側頭問:“怎麼?”
“沒什麼,就是突解為什麼師兄你演動作戲比較多了。”寧俊軒被發現偷看,也尷尬,大大方方地笑了,“太帥了那動作,剛差點我看呆了。”
宋硯挑了挑眉,也跟著笑了:“那昨天跟溫老師是對的戲,怎麼也看呆了?”
“……啊?”寧俊軒老實巴交地說,“那是因為昨天溫荔老師跟我對戲的時候,看我的那眼神實在……”
他猛地意識到什麼,趕忙搖手解釋:“沒有沒有,我那是看呆,我那是被溫荔老師的演技征服了!”
宋硯笑著點頭:“這,”後放下水,“溫老師那邊是一人,我們快點排練好嗎?”
本來胳膊還酸的寧俊軒站了起來,響亮地答:“好的!”
溫荔過來串門的時候,宋硯和寧俊軒正在地上廝打。
她愣了下,是自戀地想“是為我打起來的吧”,後在看周圍一幫也拉架看熱鬧的工作人員,意識過來這是在對戲。
自己這自戀的毛病確實是該改改了。
寧俊軒一看溫荔來了,立刻從情緒出來,躺在地上和人打招呼:“溫老師你來了?”
總能說是想宋硯了吧,溫荔點頭:“嗯,過來看看你們排得怎麼。”
“那我們從頭來一遍。”寧俊軒側頭問宋硯,“師兄可以嗎?”
宋硯:“可以。”
溫荔說得錯,寧俊軒是有天賦的新人,只要有人提點他,他對戲解得很快。
看著兩人對戲,溫荔是看寧俊軒,他是宋硯的師弟,長相也跟宋硯是一型別的,但比宋硯年輕,活力滿滿,渾充滿了朝氣。
溫荔知怎麼就想到了以前的宋硯。
宋硯那時候雖是冰塊臉,但總來說還是少年感十足的正常高中。
有次溫荔去他們學校找柏森,正好碰上柏森的班和隔壁班打籃球友誼賽,溫荔也湊熱鬧去看了。
打籃球的那幾人,就柏森和宋硯出挑。
宋硯是乖乖學,一心學習,很少參加戶外活動,所以皮膚比其他男都要白一些。
他進了分球,和隊友們互相擊掌,溫荔看到他在陽光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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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人也是會笑的啊。
溫荔心想,他老是板著張臉看她,她還以為宋硯真是面癱呢。
原來只是差別對待,對她笑而已。
籃球場上,很多女拿著礦泉水等在旁邊,柏森的幾朋友看到她過來,讓她有點危機感,別被其他女搶走了柏森送水的機會,攛掇她去柏森買水,溫荔被煩得行,情願去了小超市柏森買水。
要付錢的時候她突想,就只柏森一人買水,萬一讓柏森那自戀狂以為她喜歡他,那婚約就更可能取消了嗎。
她一口氣買了好幾瓶水,柏森和他的隊友們人人有份。
果,當溫荔把水遞每人時,其他男臉上都是受寵若驚,還嘻皮笑臉地對柏森說,森哥別吃醋,你未婚妻我們的只是人情水。
柏森翻白眼,壓根沒在意這事兒,吊兒郎當地對溫荔說,你這丫頭還挺博愛啊。
溫荔懶得他,把後一瓶水遞宋硯。
宋硯沒有像其他人那嘻皮笑臉,接水的時候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尖一顫,那瓶水就這麼掉在了地上。
溫荔被嚇了一跳,他卻很快地撿起了水,低聲對她說了聲謝謝。
後來一整場比賽打下來,宋硯滿頭是汗,熱得雙頰通紅,薄薄的唇瓣變得蒼白,還起了皮,可他始終沒有動過她他買的水。
她那時候覺得宋硯潔癖,水掉在地上就願意喝了,吐槽他一男的跟她班上的某些女似的麻煩。
可是柏森告訴她,宋硯沒有潔癖。
找到為什麼宋硯喝水的原因,溫荔更氣了,越發肯定宋硯就是討厭她,寧願渴死也願意喝她他買的水。
十八歲的宋硯,少年感十足,高挑俊朗,但是討厭溫荔。
溫荔收回心思,驕傲的她突一點也想回憶少年時期的宋硯了。
還是現在的宋硯好,成熟紳士,主要的是他討厭她了。
寧俊軒和宋硯這時已經在地上廝打起來,男人之間接觸沒那麼多避諱,手碰手腳碰腳的,宋硯把寧俊軒摁在地上惡狠狠說臺詞的時候,兩人鼻尖都快碰上了。
為了防止寧俊軒掙扎,宋硯用膝蓋抵在寧俊軒的大腿上,手掐著他的下巴,因為用了勁兒,白皙的手背顯出青筋來,溫荔看著這場面,看著宋硯擰著眉,用低沉威懾的聲音對寧俊軒說話,莫名其妙就往歪處想了。
宋硯也這將她摁在下,掐過她的下巴,用低沉但怎麼威懾的聲音對她說話。
“……”
這段時間行程太滿,即使每天睡在一張床上,白天她累他也累,到晚上都是倒頭就睡,壓根沒心思想別的,更要說做什麼。
這段戲她看著寧俊軒,把自己代入進去,突就有點嫉妒他。
心這一想,溫荔整人都燥了起來,忙站起,呼哈呼哈地大口呼吸。
正好戲演完了,寧俊軒站起來,虛心請教溫荔:“溫荔老師,我剛剛的表現怎麼?”
全程都在神遊,壓根沒認真看戲的溫荔眼神躲閃,胡亂點頭:“挺好的,我回去了,我回去再複習下臺詞。”
說完她轉就走。
寧俊軒看著溫荔近乎逃跑的動作,解道:“溫荔老師這是怎麼了?”
剛剛從頭到尾,溫荔就一直直勾勾地盯著寧俊軒,結果寧俊軒一問她,她連看都敢看,轉就逃了。
宋硯繃著下顎,悶聲說:“知道。”
寧俊軒察覺到宋硯的對勁,心想難道是自己剛剛演得太爛了嗎?這倆口子都滿意?
他一下子就洩了氣,憂鬱地想自己是是真適合吃這碗飯,要要轉行去籤msn公司當網紅。
後來跟宋硯對了幾場戲,寧俊軒光自己,就連師兄也好像在想什麼,在狀態。
就這一直到排練到晚上收工,嘉賓們準備回酒店休息。
回酒店的路上,坐一車的溫荔和宋硯顯心思各異,全程沒交流,知道在想什麼。
他們沒坐人間節目組安排的車,意思就是今晚想錄節目,只想好好在私人空間休息,人間節目組沒堅持,知道他們排了一天的戲也累了,所以這輛保姆車上沒別人,也沒有攝像頭,只有他們各自的助和阿康。
兩助都知道自藝人的情況,按來說他們如果想說什麼,是用避嫌的。
副駕駛上的衝阿康比了眼神。
你哥這是怎麼了?
趁著等紅燈的間隙,阿康搖頭,對比了眼神。
你姐這是怎麼了?
兩小助面面相覷。
這時候宋硯的手機響了,打破了車的寂靜。
宋硯睜開眼,單手撐著下巴掏出手機,是寧俊軒發來的語音。
他點開,語音直接外放。
“師兄,有段臺詞的情緒我覺得自己解的太對,你休息了嗎?能能幫我看看?”
溫荔也睜開了眼,扯著唇角問:“你師弟還在排戲,你怎麼待在那陪他?宋老師就是這麼當師兄的?”
宋硯反問:“你就這麼替師弟操心?”
溫荔撇嘴:“沒有,我就是覺得你跟他排戲的時候狀態錯,比跟我排戲的時候自多了,跟我排戲連臺詞都背下來。”
還把人摁在地上,鼻子都快靠在一起了。
“是操心他?”宋硯笑了笑,“那溫老師今天排戲的時候一直盯著他幹什麼?”
溫荔也跟著笑了:“那宋老師手把手教他演戲跟他靠那麼近,結果連跟我對臺詞走神是什麼意思!”
宋硯語氣平靜:“我為什麼走神,溫老師你要負很大責任。”
溫荔莫名其妙:“我跟你說你師弟的事兒,你東拉西扯轉移重點什麼?”
“我也在跟你說師弟的事,東拉西扯轉移重點的是你。”
“好,你說我轉移重點,我就跟你說重點。”溫荔深吸一口氣,也管什麼面子面子的了,口齒清晰吧啦吧啦扯了一大堆,字字控訴,“重點就是你對你師弟比對我好,你差別對待。”
“我差別對待?”宋硯睨她,雲淡風氣地反控訴了回來,“差別對待我和師弟的到底是誰?”
溫荔:“你詭辯!”
宋硯:“詭辯的是你。”
開車的阿康突按了下車喇叭,溫荔和宋硯時安靜下來,此時小心翼翼轉過頭,語氣諂媚:“姐,宋老師,我有句話知道當講當講。”
溫荔無語:“你要講就講,講就別說話。”
“那我還是講吧。”深吸一口氣,噼啪啦中間帶一絲停頓地說,“大都是成年人了吃醋就直接說我吃醋了行嗎而且你們好像還是為一人吃醋天吶我快笑死了你覺得你們真的很幼稚嗎?”
說完了,害怕地縮回了頭,咽了咽口水弱聲說:“我說完了,你們繼續吵。”
“……”
“……”
透過後視鏡看到姐和宋老師那兩張色彩繽紛的臉,悲傷地想她的職業涯大機率是走到盡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