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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讀劇本(三章合一,一萬字)

“我也要努力啊!”

不服輸的感覺油然而生。薄絳不需要金手指也能做到如此,他池寄夏可不能輸給自己這兩個隊友。

於是,池寄夏沒有使用金手指,選擇靠自己拆解薄絳提出的問題:“很簡單,正如‘生命會找到自己的出路’。曲韞幫他們搶回了救濟糧,帶他們救出了被貪官關押的親友,又替他們伸張了正義,他們憑什麼不服從曲韞?”

“可北國人與周朝是世仇!在那之前的一百年前……”

“戰爭發生在邊境,洪水侵襲的,是從未被鐵騎踏足過的中原腹地。曲韞雖然是北國人,但他並沒有做任何不利於周朝、不利於他們的事情。”池寄夏說,“你得承認,他們只是想吃飽而已。而且自古以來,百姓都很短視……”

“他們看不見,難道他們沒有聽說過嗎?”薄絳冷笑,“‘最初,他們抓走了猶太人,我沒有出聲,因為我不是猶太人’。就像這句話裡說的那樣。他們看不見別的北國人對邊境的虎視眈眈,看不見百年來的世仇,看不見就在十年後,破滅的故國……”

薄絳快要嘔出血來。

他覺得一陣暈眩。

太可笑了,實在是可笑。他相信的,欺騙他。他保護的,背叛他。他善待的,欺侮他。他放過那些反抗軍,不追究任何一人的罪責。他秉著燭火,與被捕的牢房中的反抗軍一把手徹夜詳談。所有被他放過的人都告訴他,他們的首領是一個普通的周朝莊稼漢子。他們都知道,卻唯獨沒有一個人告訴他,那個被他們用愛珍惜、小心隱藏身份的人是敵國的人。

“當初我放過他們時,那些人看我,就像是看一個愚蠢的笑話那樣吧。”

他面無表情地想著。

滴……滴……

微不可見的電子音在天際響起。透明的絲線順著牆角攀爬進來,翻山越嶺。

最終纏在薄絳的腳踝上。

池寄夏不明白薄絳突如其來的負面情緒。

可能這就是體驗派演員吧。他想,並在肅然起敬的同時問系統:

“我身為薄明絳的爹,這時候是不是也該和孫子一起破防一下?”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薄絳,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查過。”有人舉起手機,“在那場旱災之前,當地的百姓就已經被橫行的貪官與苛刻的重稅折磨了數十年。”

他的聲音很涼,像是蒙了層薄薄的冰。

“在薄氏王朝之前,這片土地上也曾出現過陳氏王朝。終結它的依舊是連年大旱,依舊是只知弄權的宦官、花一百兩銀子就能買到的縣官之位,清河薄氏於是起義,然後才有了周朝。將兩個王朝的末年放在一起做一個對比,你的薄氏王朝也沒有高明到哪裡去。你叫他們愛你的周朝,是叫他們愛你的周朝的哪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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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愛你的貪官汙吏視他們為螻蟻,為了避免被皇帝斥責,瞞下災情不表,整日快馬加鞭送去京城的,只有何地何時發生祥瑞?”

“是愛你雖有科舉,但舞弊橫行。多少平民寒窗苦讀數十年考不上一個秀才。官宦子弟無需科舉,總有名目讓他們去繼續做官?”

“你!”

臥槽,要打起來了啊。這是池寄夏的第一個反應。

丁別寒躺在床上本想補一覺,卻怎麼也睡不著。

昨天夜裡看見的那一幕依舊晃動著他的心絃。

近乎無色的絲線,不知從何處而來,卻在夜裡悄無聲息地攀援至薄絳的床榻之上,顯露蜘蛛般的猙獰,直直地便要刺入薄絳的腦部。

——就像用來操控傀儡的絲線一樣。這是丁別寒的第一個想法。

那些絲線是什麼?是誰在控制他們,那個“人”又在哪裡?

薄絳近日來的異常和它有沒有關係?這背後到底埋藏著怎樣的陰謀?薄絳會不會像安也霖過去那樣,被另一個陌生的靈魂調換?

這個男團裡發生的一切異常到底和他的“無限流溢位”有沒有關係,還有……

他到底是不是造成這一切的幕後黑手?

丁別寒只覺得頭皮發麻。

丁別寒是一個冷漠的人。他不善言辭,只善於思考。在父母去世後,他將自己寄託於極限運動中,很少和其他人有過近似友情的交往。

他喜歡那種命懸一線的感覺。越到危險處越需要冷靜,這讓他感覺自己還活著。

後來他在潛水探洞時遭遇意外,水下洞穴裡的漩渦卷走了他的方向感。在缺氧瀕死時,丁別寒進入了無限流遊戲,從此他與外人的交流更少了。

一是擔心自己的秘密被暴露,一是沒有時間。

可人心都是肉長的。這段日子和虹團之間的相處,到底讓他有了一點可笑的……歸屬感。

雖然這點歸屬感不至於讓丁別寒為他們做什麼事。可萬一,這些隊友被奪舍的悲劇,是他造成的呢?

是他身上的無限流溢位,讓安也霖險些被奪舍。

是他讓池寄夏在精神病院裡遭遇了……如今他還沒能打聽出來的事。

是他讓薄絳遇見了那些絲線。

而易晚亦正亦邪,不知是敵是友。

‘老闆,你選中我時,有想到過,最終會是我為其他人帶來了最大的不幸嗎?’丁別寒呆呆地想。

還是說……

丁別寒突然打了個哆嗦。

老闆多智近妖,他早就算明白了!

他知道這些隊友們會被他的無限流感染。被感染次序如他們的抵抗力次序……最終也會輪到易晚。

老闆這是想借他的手幹掉易晚!

丁別寒背後冷汗直冒。他告訴自己這不可能……可閉上眼,他就會想到薄絳。

“……現在只要一閉上眼,就會看到薄絳的臉啊。”他低聲道。

“啪。”

丁別寒震撼睜眼,看見安也霖站在他門口,目瞪口呆,且水杯摔在地上。

兩人對視一陣。安也霖體現情商:“你想去看看他們排練嗎?”

丁別寒:……沉默地跟上了。

兩個人並排走了不到三十秒。安也霖就問他:“別寒啊,我沒有別的意思。你現在是不喜歡易晚了嗎?”

丁別寒噎了一下,斬釘截鐵道:“從未!”

他以為自己否認得堅決,但安也霖看他的眼神裡的同情更多了。

給我停下啊你這該死的眼神!

兩個人到客廳,發現那三個人似乎正在吵架。薄絳捂著胸口臉色煞白,一副馬上就要暈過去的樣子。池寄夏在說“易晚你在說什麼啊易晚”,而易晚正在薄絳的背後給他拍背。

一邊拍一邊淡定地說“麻煩您等一下再暈啊,我還沒把話說完”。

安也霖被此情此景震撼。丁別寒更被震撼。

因為他看見了薄絳腳踝上的無色絲線。

又來了!

不是他的錯覺,那幾條絲線又出現了!

池寄夏:“易晚,我求求你別說了……”

池寄夏難得做一次和事佬,他覺得自己恐懼又興奮。

薄絳:“易晚,你繼續說。”

“薄明絳,你希望他們不要背叛的到底是他們的國家,還是薄家的皇室?你自稱的為百姓付出一切的前提,究竟是不是你希望百姓們的心中有你?你守護的到底是百姓們的王朝,還是你薄氏家族的王朝?這麼多年來,薄家人騎在他們頭上,重稅養出一個聽信宦官的皇帝,一個好大喜功整日南巡的皇帝(薄明絳的爺爺),又養出一個修仙的皇帝(薄明絳的父親),加起來多少年了,一百年了。那些百姓等了你們一百年了。就算養出一個真的有才能為百姓的太子又如何?你憑什麼讓他們相信你、再等你三十年?”

讓他們用他們的一輩子來等待你復興他們只在史書中見過的榮光嗎?

那是百年的苦難。

“這片土地上,陳家建立了自己的王朝,被薄家推翻。薄家建立了自己的王朝,被曲家推翻。然後是王家、趙家……永遠都是封建王朝。你不能指望他們愛薄家勝過陳家、王家、趙家——只要他們是正常的朝代更替,不是喪心病狂的外敵。因為對於那時的他們來說,都是一樣的。”易晚輕聲說,“即使薄明絳再世,再給他五十個諸葛亮,薄家王朝就能千秋萬代嗎?”

“……”

“而且你知道那些臣子們為何竭盡全力阻止太子出巡麼?因為他們貪戀權力,甚至不想讓太子看見‘現實’是什麼樣的。太子的眼睛和耳朵是臣子的筆墨。在皇城辦公,就是在他們一手構建的紙牌屋裡打牌。薄絳,每個人都很渺小。”

易晚說到這句話時,池寄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因為易晚的眼睛,看起來有點疲憊。

“……如果一個人不覺得自己渺小,覺得自己有權力拯救世界,那麼只有一個原因——他太高傲、太高看自己了。他相信自己的需要是世界的需要,他相信自己是全能的。如果一個人是全能的,那麼他就不可能是聖潔仁慈的。因為他在高看自己的同時貶低其他人的人性。這些人性有好有壞,但世界總不是一個準則。”易晚說,“不要再說那些可以用來‘上檯面’的東西了。薄絳。”

“你到底是覺得他們信一個北國人有問題,還是只是因為——那個北國人是曲韞?”

薄絳沉默良久。丁別寒更駭然了。

他看見纏住薄絳雙足的絲線居然松了一點。

只是一點。

“所以王都活該被北國人屠戮麼?”薄絳輕聲道,“就因為……”

他說不出話來。

難道易晚說的不是對的嗎。

對於那些百姓來說,薄氏王朝就是一個腐朽的……不值得任何人為之效命的王朝啊。就像歷史上秦滅六國,晉滅漢,宋滅唐……一個樣。

可是他的王都呢?

那裡是一個紙牌屋,是一個娃娃屋,可他聽到了那些撕心裂肺的聲音……

薄絳的頭更痛了,痛得撕心裂肺。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想起來什麼東西的,因為他一直告訴自己,他在墜樓而死後,立刻就來了現代。

“我沒有說北國人是對的。可他們都死了。”易晚的按著他的肩膀,“我曾經看過一本小說,裡面有這樣一段話。”

一個父親帶著孩子走過一處墳塋。孩子說:這墳塋裡埋的是壞人麼?

父親說不是。

孩子說:這墳塋裡埋的是好人麼?

父親說不是。

孩子說:那是什麼?

父親說:是歷史。

“而且我說的,只是那一刻的曲韞。”易晚說,“後來,他變了。”

死寂。

令人絕望的死寂。

薄絳最後說:“可我沒有辦法不恨。”

他抱住頭,將自己放在桌子上。眾人膽戰心驚,因為看見易晚在輕拍薄絳的後背,薄絳卻完全沒有要推開他的意思。

這到底是在幹什麼。

我以為他們吵架了。

易晚說:“薄絳,你歷史學得比我好。所以比起王室的興衰,更該知道那個朝代的其他人是什麼樣的,每個朝代的其他人是什麼樣的。你是高考狀元,我是高中文憑。”

安也霖恍惚:“可我覺得你剛才說得好有文化……”

高中文憑,認真的嗎。

池寄夏說:“你看你們,都把別寒嚇到了。”

看這陽剛小姑娘的眼睛,瞪得多大啊。

易晚和薄絳的對話沒把安也霖嚇到。倒是池寄夏關於丁別寒這話把安也霖給嚇到了。

“行了行了,這就是正常的對劇本,不是吵架,都散了啊。”池寄夏組織另外兩個人離開,“是不是啊易晚?”

“是。”易晚說,“其實我想說的是。”

“薄明絳沒有罪。如果他有一項罪過,那這項罪過的名稱是,他太過於傲慢。”

池寄夏:“呃……這是你對人物的理解?”

他想起來是易晚演薄明絳了。

“但他深深地為此感到自責。”易晚說。

丁別寒看見有一根線從薄絳的腳踝處滑落。它狂怒地在空中胡亂揮舞,卻怎麼也沒辦法再纏上薄絳的腳踝。

……

池寄夏作為薄家三代中年紀最大的一代,很為自己的兒子和孫子負責。他給兩人拿了一堆零食飲料過來,在心中反覆默唸“家和萬事興”五個字。

安也霖眼尖瞅見他手裡的麝香葡萄,問他:“這葡萄哪裡來的。”

池寄夏:“不知道啊。”

安也霖:……不會是我的追求者送的吧。

池寄夏給兩個人洗水果,一人嘴裡塞一枚。塞完他眯著眼笑:“真乖誒。這幾天我越看薄絳越覺得討人疼呢?”

易晚:“隔代親。”

兩個人一起吃吃吃地笑。唯一有點詭異的是,易晚表情上沒有笑,只是嘴裡在“吃吃吃”擬聲。

薄絳總算開始嚼葡萄了:“繼續吧。”易晚:“唔,你心情好一點了嗎?”

才沒有。薄絳想,他倒要看看劇本裡這個大義凜然的曲韞是怎麼墮落下去的。

劇本裡接下來的故事倒是很順暢。

曲韞知道自己手裡的權力實在是太少了。

從周朝太子手中逃脫,看起來雲淡風輕,其實已經讓他用上了自己的十成謀算。曲韞不知道自己的這份衝動是出於什麼,若沒有最後那場見面,他本可省下不少人力物力。

不過無所謂,人活在世界上就圖個暢快。

他想要達成自己想做的事業。為此,他需要強大的權力,和絕對穩固的大後方。這些都是周朝給不了他的。所以他得回到北國。

但他不能這樣回到北國。

喪家之犬和鳳凰還巢是兩種概念。人性是相通的。無論是在周朝還是北國,人們都會下意識地選擇去信任看起來更強大的一方。信任會帶來資源,就如強大會帶來資源。現實中幾乎沒有觸底反彈,滾雪球式的成功倒是比比皆是。

曲韞並不著急。他可以耐心地等待一個時機。人人都覺得他瘋了,但他知道,時機很快就會到的。

因為戰亂總會帶來很多機會。

他耐心地招兵買馬,跟著他的一個心腹居然是一名飽受貪官摧殘的周朝人——因為他相信曲韞可以結束周朝境內的戰爭。

機會來了。

北國一支軍隊在山谷中陷落。帶領他們的是一名很有名望的貴族子弟,在知道險情後慌了手腳,臨陣脫逃,反而被對面領隊斬於馬下。他的人頭被掛在旗幟上懸空,獵獵旌旗下是催促他們投降的號角。

近萬人六神無主,像是無頭蒼蠅一樣轉來轉去。曲韞帶著幾個親衛衝了進去。

他帶著他們成功突出重圍、撤退了。

以幾千人衝破了三萬人在優勢地形裡的包圍圈,何等神蹟,何等英姿。成功逃離後幾千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是為什麼毫無保留地、就這麼信任地將身家性命交到了這個陌生人的手裡。

或許是因為這個人的身上有一種讓人相信的力量。

他是啟明星,他是光。

……我的身上沒有這種力量麼。

薄絳想。

他翻到下一頁,唇邊卻溢位嘲諷的笑。

終於開始了。

這場奇襲的結果讓曲韞不太滿意。因為他的軍師告訴他,說曲韞,你手下留情了。

是的,他手下留情了。他本來可以斬殺更多的屬於周朝軍隊的人頭,可他最終……沒有。

他的一時心軟甚至造成了北國軍隊多了兩百人死亡。

曲韞覺得自己的靈魂分成了兩個人。一個人理性地告訴他,要不擇手段,以最快的速度積攢更多的力量,才能登上巔峰,踐行屬於自己的正義。另一個人卻說,那些人是周朝的子民。曾經有一部分周朝的子民非常相信你,他們幫你逃跑,為你作戰。

為了達成最終的正義,是否可以不擇手段?

為了達成最終的正義,是否一定會有犧牲?

又或許他可以安慰自己,這本來就該是他原本的立場。

唯一握住他的手鼓勵他的是那名周朝的心腹。他對他說:“我相信你。”

他看見了曲韞的不忍和“善良”,於是更加信任他。

又是幾場撤退,幾場軍工。其中被重點描寫的一次場景,是曲韞面對可以乘勝追擊的機會,最終沒有拍案、喊下那句“奇襲”。

他沒有下手。

班師回朝,儘管如此,曲韞已經是北國的一個奇蹟。他成為了北國升起的一顆熠熠新星。曾經對他視若無睹的貴族們如今都端著酒杯向他慶賀。狠心把他扔去南國當質子的父王拍著他的肩膀,笑著說“虎父無犬子”。

新府邸,新職位。曲韞沒有被這些迷了眼,他知道這都是暫時的。

所有人的態度都是暫時的、無常的。這點權力不夠他實現偉大的夢想。

慶功宴上他從老貴族口中得知了一件事。許多年前,曲家祖先和薄家祖先一起推翻了陳家王朝的統治。他們最終以血為盟,以河為界。河以南為周國,河以北的草原為北國。

聽起來是感人。

如果在未來的幾百年裡,雙邊衝突沒有如此頻繁地發生的話。周朝人來北國偷獵,北國人到周朝擄掠。到頭來已經分不清是誰殺誰更多。唯一讓人銘記的,只有兩邊的血海深仇。

慶功宴上,曲韞想,這兩人定下這條盟約,當真是因他們親如兄弟嗎?

還是他們知道自己無法承受統一付出的代價?

他突然又想到薄明絳。這個太子是個君子,又溫柔,如果不是生在這個年代,會是個很不錯的君主。

薄明絳囿於他溫吞的性格,沒有一統天下的決心。

曲韞搖了搖頭。

易晚:“呃。薄絳,你覺得薄明絳的性格溫吞嗎?”

薄絳:……

池寄夏也看他。薄絳總覺得池寄夏像是被什麼刺激到了,從剛才開始,池寄夏讀劇本都讀得非常認真。

他不知道池寄夏正在對系統說:“他們吵得那麼熱鬧,我也好想參與。所以,我正在努力以加入他們未來的爭吵。到時候,我也可以以他們的長輩的姿態進行發言了。”

系統:……

池寄夏:“不過他們的優秀,真是超越我的想象。”

“你也很優秀的,寄夏。”系統說。

系統沒有嘴巴,不過這一刻,它覺得如果自己有人物形象的話,應該是正在淺淺而又釋然地笑吧。

它發現它是真的很喜歡池寄夏。

它喜歡池寄夏神采飛揚的樣子,喜歡池寄夏談起戲時眼睛閃閃發光的樣子。它想池寄夏說得不對,它和他籤訂契約、陪在他身邊,從來不是因為憐憫。

因為池寄夏很可愛。

很優秀。

即使池寄夏從來沒有自我發現過。池寄夏說起演戲時,眼睛裡都是光啊。

原來它真正想要看到的,不過是池寄夏再次為了演戲露出真心的笑顏而已。

池寄夏:“可能這就是戲痴吧,唉。他們真厲害。”

你不也是嗎。系統想。

這樣一看,加入虹團確實給自己帶來了很多成長。放在過去,他會思考這些問題嗎?

不會啊!

這樣一想,池寄夏又快活起來了。

“原來這就是男團啊!互幫互助,一起成長……這就是男團成立的意義!”池寄夏喃喃道,“我們每個人富有多樣性的背景,都為這個男團注入了更多新鮮的血液!”

薄絳:……

池寄夏,你吼那麼大聲幹嘛,所有的憂鬱又被你吼走了。

“溫吞……”薄絳說,“這個很難說……”

易晚:“有道理,我看網上薄明絳的同人裡,他的屬性標註都不是溫吞受。”

薄絳:……

薄絳:…………

“同人是什麼?”薄絳難以遏制地叫出聲,“我是什麼?”

池寄夏加入討論:“不是你,是你爸是什麼!”

薄絳:“閉嘴吧!”

池寄夏:“閉嘴爸?我是易晚的爸!”

易晚沒有參與兩個相聲演員的演出,他舉起螢幕說:“溫潤受或者清冷攻或者傲嬌攻或者病嬌攻或者腹黑攻或者霸總攻……”

薄絳更茫然了:“這些形容詞是同義詞嗎?”

比如溫潤和霸總就不太能放在一起的樣子。

易晚:“同人是這樣的啦,根據攻/受/乙女向都有無數人設變種啦。百變薄薄。”

薄絳:……

他按著易晚的手機翻了翻,很快就漲紅了臉,且目瞪口呆:“這是他們對於歷史的……解讀?”

我為什麼在和我的臣子接吻?

我為什麼在和不認識的女人接吻?

我為什麼在和曲韞接吻?

我為什麼……

在和我的弟弟接吻?!

我不可能和我弟弟接吻的啊!

易晚:“我們先解讀劇本吧,不該給你看這個的……”

薄絳:……

易晚:“所以薄明絳會一統天下嗎?”

“……不知道。”薄絳最終淡淡道,“比起溫吞,不如說是自命清高吧。”

一個清高的人,是不會俯下身子來做事的。

也不會做出會引人口舌的、但力排眾議也要去做的事。

易晚:“嗯……清高,還有呢?”

“已經清高了,還能有什麼呢?”薄絳苦笑,“清高的人,什麼都沒有。”

易晚:“不一定,清高總比卑鄙來得光明。”

薄絳只能回以翻書。

池寄夏心想這兩人到底在打什麼啞謎。他一邊想把兩人在晚上拉進自己的主場,一邊又覺得自己不能繼續依賴金手指。

這本就是他成長的目標,不是嗎?

不過易晚說的同人引發了他的思考。要不然拉進同人世界裡吧?

拉進同人世界不算演技作弊吧?

他正思考著,薄絳已經快速地翻過了曲韞在北國的發家史。

在北國發家沒那麼簡單。曲韞做了再多準備,也無法改變他是一個背後沒有母族的王子的事實。

可他很聰明。北國階級固化已久,新勢力蠢蠢欲動,想找一個帶頭人。老貴族們都會老的,年輕士卒們喜歡他。他們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蠢貨。”薄絳輕聲道,“又或者,我才是蠢貨。”

曲韞怎麼會不明白呢。他想,一個人,想要馴服一群年輕的狼群?

越是年輕的人,越有爭搶肉塊的野心。

北國的蛋糕分完了,那麼曲韞要從哪裡找到肉、來餵飽這群他試圖拉攏的年輕一代?

戰爭。

只有戰爭。

北邊是冰雪荒原,東邊是海,西邊是瘴氣,那麼他們還能去哪裡呢?

南邊啊。

當然是薄明絳在的南邊。

這一切都太過合理。合理得讓人悲憫,薄明絳不肯承認自己也在悲憫別人——例如曲韞,他怎麼可能覺得曲韞可憐呢?這都是劇本,他不相信曲韞有高尚的理想,不是嗎?

他認為自己只是在悲憫自己。

所以自然會有矛盾。同樣年輕的貴族子弟,甚至更加高傲,同樣擅長打仗,帶著他的隊伍前往南方,斬獲了大筆軍功。

因為他沒有顧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可這就是北國需要的狼群啊!

感到被威脅的老貴族開始支援這名貴族子弟,同時對曲韞下手。從古至今,最好作筏子的地方就是忠誠度。

為什麼不殺。

為什麼不奇襲。

為什麼不搶。

你對周朝有感情,是也不是?

風頭被搶了一頭,即使他比他更優秀。曲韞的周朝心腹寬慰他,讚許他。曲韞揮別他,獨自一人在桌前,用手掃掉了硯臺。

他看著銅鏡中自己扭曲的臉。曲韞知道自己是為什麼憤怒。

不只是為了被那名貴族子弟壓過一頭。

不只是因為那些嘲諷和懷疑。

而是因為。

他不可否認在他的心裡,他非常想要喊出“奇襲”。

他要證明自己的功勳,他要超過後來居上的那人。他能做到,他是草原上最強壯的頭狼!

那些周朝人在他的眼裡變得模糊了。他忽然突兀地想起來了。

幼時在周朝國都時,他被那些周朝的貴族子弟欺凌過,不是嗎?

青年時在周朝流浪,他差點被那對夫妻剁掉當做肉吃,不是嗎?

後來遇到薄明絳……眾人心中如明月般的太子,他竟然也沒認出自己,不是嗎?

周朝對他有這麼多的錯處,他為了更偉大的利益,造成這麼一點犧牲,又能有什麼問題呢?

通向光榮的路上,總是要有留學和犧牲的嘛!

對於那時的曲韞來說,那只是一閃而過的妄念。

只是後來,這種面臨“妄念”和抉擇的時刻,越來越多了。

曲韞告訴自己不該這麼做。那些從周朝跑來追隨他的心腹或護衛們為他捨生忘死,為他的這份仁慈竭盡全力。他們相信肯為了周朝的百姓搶奪賑災糧食、險些入獄的北國皇子不會是一個壞人。

可漸漸的,在重重壓力之下,他面對那些周朝心腹們的讚許與寬慰,只感到疲憊。

甚至是厭煩。

他們就像綁住他的枷鎖,讓他喘不過氣來。

“……狼不能嘗過血,一旦嘗過血的味道,就再也不是狗了。”

薄絳輕聲道。

看劇本的池寄夏:“你罵曲韞是狗啊,這麼恨啊我的寶寶。”

薄絳:……

易晚看出來池寄夏知道薄絳是在說曲韞因為權力膨脹了,不過池寄夏還是想逗薄絳玩一下。

他低頭看了一眼薄絳的腳踝。

其實易晚一直在竭力忍耐從這張桌子上跑掉的衝動。

因為他看見那無色的絲線,正纏住薄絳的腳踝。

其中幾根在腳踝周圍張牙舞爪,像是一朵想要進食的深海海葵。

他併攏了腳踝,竭力讓自己不會碰到它們。

於是一層又一層無需贅述的壓力之下,故事的轉折來了。

起初,是一場戰役中,他的一名從周朝帶來的侍衛偷偷地往家裡捎了信。

曲韞知道信裡什麼都沒有,也知道軍中一些北國人對那侍衛不滿已久,只是尋個筏子折磨人。

但他也知道。

這名侍衛在周朝是最後加入他們的。他沉默寡言,獨來獨往,和其他的周朝人的關係都不怎麼好。

隨行的只有一名周朝心腹。但他知道茲事體大,不敢妄自發言。

於是曲韞說:“把他帶下去。”

發作。

然後說。

“發動突襲。”

曲韞從來不知道這四個字居然能讓人那麼爽,爽過世上一切高/潮,像是火焰終於從冰冷的鐵管中噴射而出。他擁有騎兵組成的洪流,擁有千軍萬馬,現在他終於能用這件事當由頭,作為開始,向周朝進發了。

然後他沒有拍周朝心腹的肩膀,他知道,這時絕不能拍。

他要讓他愧疚,讓他以為是那名“背叛”的周朝侍衛導致的這個後果。他足夠冷臉,他們才會更加不安。

一群不安的人是沒有任何戰鬥力的。

他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早就想開出這一槍了。

而開/槍的感覺。

爽極了。

可那還不夠。

“我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我們那最偉大的夢想啊。”他告訴自己,“沒有足夠強大的權力,怎麼能夠實現自己想要達成的理想現實呢?”

他覺得自己的想法對極了。

……

再然後,便是順理成章的故事。是曲韞的人生,也是整個世代的歷史。

欲/望的開啟如多米諾骨牌,推倒第一張,就再也沒有停下來的道理。

如果一個人今天可以為了“夢想”“正義”獻出一件事,那麼就永不會有這份“奉獻”停下來的那一天。為了積攢實現正義的資本,曲韞做了很多事。

能力越大,困難也越大。北國貴族集團之間的矛盾依然尖銳,北國的百姓依然需要拯救,他們需要水草,需要米田,需要四季如春的天氣和冬季溫暖的不凍港。邊境的戰爭從來沒有停息過。

曲韞偶爾聽說過薄明絳的一些事。他知道他是一個很好的太子。

正是因此,他必須死。

薄明絳的死也是為了“正義”需要付出的代價。

如果他不夠好,他倒是可以放過他……就像放過他的三弟一樣。

可他儘量不去想這件事。那時他還沒有意識到薄明絳的死對於他會是什麼意義。“發動突襲”四個字喊了太多遍,就連“燒殺搶奪”也變成了一個麻木的術語。

沒辦法,沒有補給線,哪有勝利的戰爭?周朝國土那麼大,只靠自己,北國怎麼把軍糧運輸到周朝王都?

所以這都是為了“正義”的權宜之計。

距離皇城遙遠的城市們潰不成軍。薄明絳能力再強,也不能在短暫時間裡挽回一個徹底腐朽的、舊勢力盤根錯節的帝國。曲韞進攻得沒費什麼力氣,他甚至管束自己的兵士,讓他們別為難那些老百姓。

要殺就殺那些有錢的富戶或官員。

越靠近皇城抵抗越強。再後來誰輸給誰、誰殺過誰,已經寫成一本厚厚的血債了。所以各種各樣的“復仇”,也就“情有可原”了。

與狼共舞就是這樣。

終於,赤地千里,他們來到了皇城之下。

曲韞少年時曾經居住的地方。

曲韞眺望遠處的皇城,黑雲壓城城欲摧。幼時他來到這裡時覺得這裡很大,如今看來,還是一樣的雄偉。只是這座帝國老了。

老了的東西,就不該存在了。

而他的遠大夢想,他的藍圖,他秉承的天下無餓殍的正義,就將以這座城為中心進行實踐!

他知道自己的手下們很興奮、也很憤怒。這座城的頑強抵抗超出了他們的想象。熱油、滾石、木樁,日日夜夜,護城河的水也被燒得沸騰冒泡。曲韞在皇城外見過他少年時的好友薄明遠一面——這是最後一面了。在他於周朝內流亡、乃至戰爭還沒發生時,他們還見過好多面。這次薄明遠控制不住自己。他高聲怒吼,問他自己之前給他洩露的訊息是不是幫助了他的周朝的進攻,又問他到底是借了誰的令牌把他騙到郊外的。

曲韞知道薄明遠是個醉心書畫的君子,比他的兄長還單純。是以厭惡恃強凌弱的他才秉承著心中正義把身為質子的他放了出去……或許也還有一點情愫。他不會告訴他那令牌是他的三弟薄明越拿來的。真奇怪,薄明遠和薄明絳居然會有那麼一個貪生怕死的弟弟。

他只說,看在年少時你曾救我一命的份上,我會讓你在新朝建立後,也能安享生活。

其他的他沒說。

比如薄明絳。曲韞敬佩他,正是因此,他死得越早越好。他早已經安插了細作進皇城,就連薄明越也在幫他動搖薄明絳的心情。

如今已經是十面埋伏。

薄明絳看起來是正義,可他不符合他的正義。所以只能死去。若是薄明絳沒那麼優秀……那就好了。

但他的死亡會帶來更好的未來!這是為了夢想應做出的犧牲� �

薄明遠還在怒吼。曲韞卻突兀地想起,其實那組織抵抗的太子不知道,他也曾見過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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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覺得,在攻入薄家王城之前,他還想和薄明絳再見一面。

再說一句話。

即使在他的劇本裡,已經寫好了薄明絳必死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