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江聽雲並未睜開眼。
他這樣仔細的打量, 每一寸都看得細緻,像是在辨認著什一樣:“夏……”
紗還未完裂開,只是蛇在蛻皮一樣, 身上下唯一露出的地方便僅有頭顱。紗上面的隱藏符文已經展, 猶宣紙浸墨一樣,漸漸暈染開來。
天邊雲團翻湧, 雷雨交加, 所有人都立在風雨之中, 怔怔的看著這一幕。
“那是……”
“難成又是個半鬼王?”
“這個遊戲到底要出幾個半鬼王才肯罷休啊!”
所有人都仰著頭, 在風雨之中注視著江聽雲。
夜風呼嘯而過,吹得殷長夏渾身發冷。
以免夜長夢多,他手起刀落,已經將秦封體內那顆黃色圓珠取出。
秦封赤紅著眼, 昔日的憨厚已經被撕破:“殷長夏, 你休想通關怪談二!”
殷長夏手捏著黃色圓珠,已經收到了遊戲的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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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您獲得了血玉伴生物。]
“好,手藝人的情報, 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知道?”
殷長夏沒時間仔細檢視,便將它給收到了懷中, “只要找到手藝人,舊規則恢復原樣,城的鬼物都會被新規則影響。”
秦封的表情一點點凝固,沒想到殷長夏竟打的這個!
是自己收集情報, 也是在玩家手交換情報……
而是用城的鬼物為他服務!?
剩下的陰玉, 殷長夏卻敢徒手去拿,朝著那邊喊了句:“時瑤,巨樹之心。”
這是之前殷長夏交給她保命的道具。
時瑤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夏哥, 接住!”
一個漂亮的拋物線,巨樹之心就到了殷長夏的手中。
他緊握著巨樹之心的手掌散發著淡淡熒光,就像是飛散於黑暗的螢火蟲,當巨樹之心纏住了陰玉後,才將陰玉的濁氣給壓制。
殷長夏這才敢將陰玉拿到手中。
之前讓陽玉和巨樹之心分開,一直是用右手的鬼骨在拿。
要然,殷長夏早就被煞氣所侵染,就連他體內尚未消除的詛咒,也會被引出來的。
然而即便此,也能徒手拿著陽玉太久。
天空八卦盤一般的兩團旋渦,已經大面積向著另一方傾倒。就連代表著新舊規則的高臺,也有一個生出了裂痕。
食慾和愛欲的規則已經被扭曲。
秦封在做這件事情的時候,大約會想到,倘若是他這做,冤魂至少會有自己的判斷。可食慾跟愛欲都被加深,變得加純粹,他平日對養靈體質的渴望也會被放大。
可是適得其反。
他能玩弄規則,殷長夏也同樣能玩弄規則。
秦封的身體越來越淡,像是褪色的老電影一般,漸漸要歸於虛無:“殺了我,還有哀鬼,還有李蛹,等你的養靈體質暴露到家園,你確定自己能明哲保身?”
“明哲保身?”殷長夏彎起眼眸,“那就沒了。”
秦封:“……”
他完沒有任何的害怕,就算要步入的是一場風暴。
秦封永遠無法理解這樣的人:“殷長夏,你到底想要什?到底想達到哪種地步……”
他的聲音即將掩埋在雨聲當中。
秦封沒有繼續問下去,反倒朝著那些玩家大喊:“他必定是家園的變數,會影響到體玩家,你一定要……!”
話還未說完,殷長夏高舉著匕首,面上沒有任何的猶豫,刺中了秦封身體的那枚銅錢。
秦封的身體在被分裂,生出了無數裂痕。
他臉上的那張懼面,在陰沉的天空下,顯得異常可怖。
“漂亮的挑撥離間。”殷長夏輕嘆了一聲,“可惜啊,我只想囤積百年陽壽。”
秦封眼瞳緊縮,像是一時半會兒沒回過神來。
他僅僅只是為了這個?
殷·葛朗臺·長夏抱怨道:“光是這一個目標,就足夠讓我殫精竭慮了。再說了,遊戲的本質就是賺取陽壽嗎?”
秦封:“……”
大雨終於停了,濃雲當中浮出幾抹月光,殷長夏的身後就好像亮起了萬丈光芒一樣。
秦封看得一時失神,瞳孔再無半點光亮。
殷長夏說得沒錯,遊戲的本質的確是賺取陽壽。
這是最初、也是最為重要的一點。
然而家園的玩家多了起來,遊戲便被賦予了多——勾心鬥角、弱肉強食、要踩在別人之上、必須要斷向上攀登。
“哈……”秦封閉上了雙眼,身體的冤魂朝四周飛散。
他當年也一殷長夏,未想過太多,只是安心賺取陽壽。
是什讓他轉變的呢?
他見識到了的強大。
薄臨鋒橫空出世,他同一柄出鞘的刀,處處透著鋒利,甚至能夠刺痛規則,一路攀登至a級第一人,自然也刺痛了眾人的神經。
秦封就像是見到巨樹的蜉蝣,窺見了天光的一角,眼前便滿是絢麗的光景,肯再做那庸碌而死之人。
他以為自己能夠成為家園和遊戲的宰者。
殊知,他也是被絢麗的天光所吸引的一粒塵粒而已。
顧一切的撞入塵世,只是自我燃燒罷了。
秦封快要消散,內心是濃濃甘:“殷長夏……”
為什他擁有能力,卻只是想要陽壽?
他應該野心勃勃,應該自私自利,應該毫無底線。
唯獨……應該這樣!
當年的事情,在秦封身上重演。
秦封朝著殷長夏伸出了手,再度窺見了天光,至死都想要靠近他。
他嗚咽了起來:“為什……我甘平庸,想碌碌無為,願做個普通人,我有什錯!!”
他並沒能靠近。
最終,化為灰燼,化為虛影,就此徹底散去。
風聲再憤怒,雨水已經停下,濃雲也被一縷月光給衝散。
黑暗的天空好像是裂開了一樣。
哀鬼根本沒有想到會冒出第三個半鬼王,看向殷長夏的眼神,再是單純可以育成鬼王的工具人,而是實實在在的忌憚了起來。
哀鬼飛快離開了這個地方,一路大罵著秦封:“蠢貨!”
宗曇的身體已經快要抵達極限,卻對他沒有半點約束力了。宗曇就好似脫韁的野馬,失了那根束縛著他的韁繩,此刻只想宣洩著即將爆發的感情。
若是江聽雲在這,恐怕宗曇已經追上去了。
縱然月光衝破了一團烏雲,也僅僅只是那一團罷了。
宗曇仍然立於黑暗之下,那具身體快要徹底損壞,他將完受到食慾和愛欲的干擾。
殷長夏……
一想到這個名字,內心便有種感情在蠢蠢欲,即將破殼而出。
飢餓感猛地衝來。
宗曇嘴唇已經被他咬得流血,疼痛感反倒令他低低的出了聲:“哈……”
[已經到臨界值了嗎?]
殷長夏心跳驟亂,宗曇的聲音他怎會分辨出來呢?直接在腦海響起來的聲音,並是宗曇,而是……江聽雲!
江聽雲比宗曇先一步行。
那些由秦封體內飛出的冤魂,分明都已經殘缺了,還想朝著殷長夏的方向撞去。
[唯一可以育成鬼王的……養靈體質……]
[鬼王會臨世嗎?]
[就算選我,也請您育成鬼王……]
那些殘破的話語尚未說完,江聽雲便抬起手,他的身上便長出一隻又一隻的蜘蛛,最終由向外,很快便被活生生的啃了個精光。
殷長夏:“等等!”
想阻止已經來及了。
那些蜘蛛天狗食月般,蠶食著冤魂的血肉。
眾人的臉色都大好看,很快便聯想到了自己,若是被這樣啃咬,恐怕瞬間就會只剩下一具骨架。
殷長夏的載物擁有半鬼王,這本該是令人感到安心感的事。
然而這樣危險的東西,他只覺得觸目驚心。
甚至連殷長夏能能控制對方,都無法確定。
江聽雲微微轉著頭顱:“能殺?”
殷長夏擰眉:“我想問手藝人和鬼婆的事……”
殷長夏總覺得古怪,江聽雲的行事之中仍帶著股殘忍的天。可當他有圖的算計時,便宛重重迷霧,讓人難以分辨他的實目的。
就算秦封死了,神經也未得到任何緩和。
上方連通著兩邊高臺的冤魂橋樑開始坍塌,無數的冤魂往下墜落,刷刷下落的雪花。
江聽雲仍安靜的同殷長夏‘對視’,在那些冤魂下墜時,竟然被蛛絲一般的紗給纏住,將他的身體滋滋融化。
一時間,哀鴻四起。
“嗚嗚嗚……”
“我想消失。”
“救救我……”
眾人渾身僵硬,生怕下一個出事的人,就輪到他自己。
江聽雲:[夏夏……會怪我吧?他果死,養靈體質的事情,就要被傳出去了。]
他起初只是對冤魂了手,而後將眼神緩慢的落入到這片區域的玩家上。
就連那些之前被冤魂所害、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玩家,都被江聽雲給予了最後一擊。
他像是悲憫的給予他解脫。
反倒像是在殺人滅口。
眾人:“……”
媽的,寒顫。
饒是這樣江聽雲還滿足,逐漸將危險對準了齊楓、曹登、陳可天……乃至鄭玄海和時瑤!
殷長夏終於冷了臉:“住手。”
這就是傳聞中夏家養的狗?
他果心狠手辣,甚至毫無底線,明明表面上是一副翩翩君子的清雋模樣,所做出的事情卻讓人心驚膽寒。
陳可天知道自己聽了該聽的東西,連忙向殷長夏保證:“boss育成者的事……我會告訴別人,我發誓!況且這也僅僅是一場遊戲所賦予的特權,下一場就會再有了,就算被別人知道,他也只是會感慨你的厲害,他絕會對付你的。”
殷長夏面露詫異,難成他所有人,都把boss育成者,和養靈體質給弄混淆了?
boss育成者只限於這場遊戲,但養靈體質卻是永久跟隨。
殷長夏所幸將計就計:“我只是一個e級玩家,想被太多人知道。”
陳可天點頭:“明,樹大招風,謹慎一點也是好的。”
過一個e級玩家,能直接逆轉翻盤……
陳可天的表情變得恐懼。
是他維落後了,還是跟上潮流了,這年頭都興e級吊打半鬼王了嗎?
果殷長夏是e級,是個d級或者c級,他還沒這震驚。
偏偏他沒有說謊,實相報,還是個e級。
殷長夏:“手藝人就在前面遠了,你先走一步!哀鬼突破了重圍,秦封今夜也沒成功半鬼王化,他肯定是想破罐破摔,只要殺了手藝人,就能讓我都留在這個遊戲,永遠也出去。”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重了起來,紛紛朝著前方奔去。
留在這個地方的玩家,便僅剩下時瑤、鄭玄海、以及曹登。
殷長夏:“你去嗎?”
曹登幹了兩聲,撓了撓後腦勺:“我跟著你?”
殷長夏:“……”
這憨憨樣子,還怎做薄臨鋒的耳目?
殷長夏:“鄭玄海,你先帶著時瑤躲一躲。”
江聽雲的樣子太對勁。
鄭玄海擔憂的看了他一眼,趕忙拽起了地上的時瑤。
她剛才為了掌控銅錢,已經失去了所有力氣,連翻個身都顯得困難。
這其中也包括徐默。
江聽雲融了一隻小蜘蛛在他的鬼核,在江聽雲身軀重組,小蜘蛛也爬了出來,便代表著徐默的鬼核缺了一塊兒。
曹登:“他是你載物的鬼魂嗎?況且你又是boss育成者……”
曹登的話音剛落,便有一道紗襲擊了過來,將他整個人給包裹其中,像是要享用食物一樣。
曹登立即戒備了起來:“是舊規則的影響!殷長夏,你快把半鬼王關回載物去!”
他剛才的手段,幾乎稱得上冷血。
似乎除了殷長夏,就沒有其他多能觸他的東西了。
夏予瀾:[小崽子,當心。]
殷長夏只在對待敵人的時候,有他夏家人的影子。但是這個江聽雲,行事做派卻和夏家極度貼近。
只能說,愧為夏家圈養的狗嗎?
夏予瀾面容極冷,原本想在此刻身,卻無法估摸江聽雲的態度。
江聽雲果還活著,一定是殷長夏手最利的那把刀。
可經歷了那件事情之後,江聽雲會何對待殷長夏?
是敵是友,根本無法分清。
這同樣也是殷長夏此刻的感受。
殷長夏:“放開他。”
江聽雲:“夏夏是覺得我做錯了?”
殷長夏:“……”
他的沉默沒有激起江聽雲的反感,緩緩湊到了殷長夏的耳邊,低聲的說道:“你果像夏家人就好了,這樣,我也會……”
會什?
然而那句話尚未說完,便被趕來的宗曇襲擊。
鬼力暴虐的扯斷了江聽雲的紗,崩裂成了好幾段,就此在半空中散開。
宗曇極度善的詢問:“你想做什?”
他極度滿。
只因為江聽雲靠近殷長夏的一個作。
這絕對勁!
江聽雲還未靠得太近,便被宗曇給震開。
江聽雲朝後退了好幾步,仍未睜開眼,只是以鬼力窺探的方式,看向了那邊的宗曇。
他未見過宗曇這樣急躁。
光是食慾的影響,絕無可能讓他變成這樣。
對於厲鬼而言,內心早已被戾氣所扭曲。愛極難感知,飢餓感卻極易感知。
普通玩家的飢餓能靠食物補充,因為宗曇是厲鬼,食慾無法被填滿。
以往靈體的時候,還能透過凶宅進食。
然而陡然獲得了人身,就連這一點也給摧毀乾淨了。
無發洩的飢餓感,便轉化成為了愛欲。
因為瞭解宗曇,才讓江聽雲看得通透。
他微微歪著頭,仍是閉著眼,做出解的樣子:“你是最討厭受人束縛嗎?”
宗曇目光極冷:“你果然恢復記憶了,那我之間的賬,可得好好算一算!”
然而江聽雲就像是沒有聽懂似的,仍有些混亂和懵懂。
但再怎分清,也比之前智障狀態好上太多了。
宗曇用手一掃,鬼火便劃分出了一道界限,三人呈三角形,互相對立著。
曹登驚出一身冷汗,這紗還像是蜘蛛絲,韌性極強又具有腐蝕性。
倘若是身上穿著的壽衣,怕是要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要浸透到他的皮膚上。
曹登敢再隱藏實力,紗被青嫩的枝條給燒灼,灰濛濛的紗上很快便生出了濃煙,曹登的手中已經握住了一根竹枝。
他立即離開了這個地方,和鄭玄海、時瑤一起,緊密的注視起這邊的靜。
“那是殷長夏載物的鬼魂嗎!怎聽他喚?”
鄭玄海:“……”
時瑤:“……”
一邊去,又是跟他一夥的,誰要和他躲在同一個地方?
舊規則所代表的高臺,已經開始坍塌,細小的碎石朝著下方砸來,濺起了地上的雨水。
也許是剛才的雨太大,地上的雨水積攢得比腳踝還要高。
飛濺的雨珠,形成一圈又一圈的波瀾,在殷長夏、宗曇、江聽雲三人之間暈開。
江聽雲仍未睜開眼,頗為委屈的衝著殷長夏喊:“夏夏,那個曹登有問題。”
殷長夏:“……”
他當然知道有問題。
但殺了之後問題大!
曹登身後有a級玩家,倘若他就此失聯,一定會懷疑到自己的頭上來。
看江聽雲這,還想為他掃清阻礙?
剛才自己阻撓了他,江聽雲反倒委屈上了?
殷長夏頗為頭疼:“行就是行,在是手的時候。”
江聽雲:“那……什時候可以?”
殷長夏:“什時候都可以。我得趕在哀鬼之前抵達城南,讓哀鬼殺了手藝人和鬼婆,然我永遠無法完成怪談二。”
已經被拒絕得這樣狠了,江聽雲也沒有再得寸進尺下去。
“夏夏,你搞錯了忌憚的物件。”
江聽雲收起了那副表情,“在對你有危害的,並是我,而是宗曇。”
殷長夏腳步微頓,尚未理解江聽雲的。
可下一秒天旋地轉,一團黑霧衝了過來,宗曇將他壓倒在地,突然一口朝他咬了過去。
懼面連通了兩人此刻的感情。
飢餓帶來的灼熱。
殷長夏疼痛之餘,渾身都顫慄了起來,神經末梢都興奮著,心臟跳的頻率極快。
是愛欲。
這種感情來得是此猛烈,山崩地裂、海浪風暴。
江聽雲踩在滿是泥濘的雨水之上,緩緩走到了殷長夏的身邊。
“夏夏,你是是很喜歡朝你搖尾乞憐的我?”
“單純,智障,一心想著你,極其容易操控。”
“既然此,你完可以利用載物支配我……”
殷長夏吐息間都是灼熱,這一瞬間被影響到,竟然想要顧疼痛,張開雙臂擁抱宗曇。
他微微仰著頭,露出自己脆弱的脖頸,內心和身體都在掙扎。
這種強烈的感情,是來自於他,而是來自於宗曇!
江聽雲:“再快點,恐怕就來及了。宗曇的會吃了你,你看他都難以忍受了。”
殷長夏廢了極大的力氣,才轉過頭去看向了江聽雲。
他的胸腔上下起伏,半個身體都被浸泡在泥濘的雨水,後背是前所未有的冰涼:“!”
這個回答,令江聽雲詫異。
他擅長算計,但在殷長夏的身上,事情的發展卻總他的預料。
江聽雲充滿了新奇感。
江聽雲:“你是說徐默適合支配,為什肯對我做類似的事?只有用我的力量,才能替你壓制宗曇,是嗎?”
殷長夏呼吸急促,眼眶紅了一圈,總感覺自己快要被咬下一塊肉。
分明是這狠的力道,卻是野獸進食那樣撕扯著他,反倒咬下之後,就在……就在……舔?
殷長夏幾乎說出那個字眼。
他伸出了雙手,江聽雲還以為他會推開宗曇,畢竟以殷長夏的性格,比宗曇還要肯服輸。
然而下一秒,他的舉又打破了江聽雲的預估。
“我需要任何人替我壓制宗曇!”
“只有我能做這件事情!”
[只有他能做這件事情。]
兩個聲音同時響在江聽雲的耳朵,只過一個是靠自己說,而另一個則是拿鬼力直接傳達。
一重跟著一重,彷彿連聲音也糾葛了起來。
江聽雲:“……”
宗曇的改變了。
高臺砸落的細小石塊,在他的身邊濺起水花,此顧一切撞入泥濘。
殷長夏伸出雙臂,沒有任何的猶豫,抱住了宗曇。
然而他的腿卻朝上彎曲,用膝蓋骨狠狠一擊,這個抱的姿勢便成為了推。
宗曇只清醒了那一瞬間,便再度受到了舊規則的影響。
兩人的身體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都沾染了泥濘,顯得格外狼狽。明明手極狠,呼吸間卻滿是灼熱,噴灑在對方的肌膚上。
殷長夏敢脫下懼面,這樣他沒有機會喚醒宗曇。
“別再放任飢餓了!”
“你所有的想法我都能感知到,你是要把自己的脆弱和難堪傳遞給我嗎?”
那比之常人還要濃烈的感受,在斷影響著殷長夏。
宗曇氣息微亂,竟然遠離,視他為洪水猛獸。再次看向殷長夏的表情,只剩下了晦暗和幽深。
那一刻被影響到……
對方在壓制他,而他只想要強勢的親吻。
只是他視殷長夏為對手,願讓殷長夏看低他,這是宗曇的自尊心。
江聽雲:“……”
太諷刺了。
小小的螞蟻,竟然嚇到了大象。
回想起前,那個就算傷痕累累,也永遠打服的宗曇,竟然會在一個人面前表出自己的溫順?
看來這條規則反倒迷惑了宗曇。
他弄清是食慾生成了愛欲,還是愛慾生成了食慾。
過有一點毋庸置疑,那細微的感情,被擴大了啊。
他作為旁觀者,倒是看得切。
趁著宗曇離開的這個時機,江聽雲冷淡又親暱的覆上殷長夏的手,像是剛剛覺醒記憶後過於混亂,著急的尋找著自己的人:“夏夏,支配我吧。”
宗曇:“……”
這一瞬間看江聽雲很爽。
各種義上的。
江聽雲閉著眼說:“宗曇,你今還要罵我嗎?是是已經明我的感受了?”
他急需要和世界的一點聯絡。
好讓自己至於自毀。
可這有幾成心,完無法猜測。
夏予瀾死盯著那邊,總覺得江聽雲是試探,他伸著獠牙,要對殷長夏一口咬下去。
畢竟夏家害他慘死。
有這個心結在,夏予瀾信江聽雲會那好心!
風是靜止的,只是四周的植物都東倒西歪,還能看出大戰之後的慘狀。
宗曇眉心緊蹙,頭一回沒有反駁江聽雲。
江聽雲:“有我當助力,有什好?”
殷長夏:“徐默是徐默,你是你。”
江聽雲:“……什?”
殷長夏仍被宗曇壓在身下,忍痛說道:“我平等相交,我也需要一條狗。”
也許是宗曇的記憶當中,窺見過江聽雲,他知道江聽雲曾經活成了什樣子。
為了融入夏家,惜將自己變得面目可憎、心狠手辣。
以至於……
說出貶低自己的話。
他太卑微了。
為的僅是別人手施捨的那一點溫暖。
暗處看著這一幕的時瑤和鄭玄海,紛紛眼眶微紅,很想出去幫忙,又生怕自己給他添麻煩。
“他和秦封那個王八蛋才一樣!”
江聽雲表情微冷,這是他用卑微的模樣,試探的第三次。經歷了那樣的事情,他怎可能一既往的對夏家?只過是故裝作這樣。
殷長夏仍然未有任何改變。
想起殷長夏捧著他的手,埋葬的那只殘疾狗的身體,還為他做了一個墳的場面……
江聽雲猛地退後了幾步,用紗奪走了殷長夏懷中的黃色圓珠。
這是秦封籌備許久,是眾多玩家死前的最後一口氣所形成的。
他沒能對殷長夏手。
江聽雲憎恨著夏家,無數試探只為說服自己,他和夏家一丘之貉。
可他一次又一次的被打了臉。
宗曇:“你果然別有目的,交出血玉伴生物!”
宗曇攻勢變得凜厲,勢要擋住江聽雲,然而江聽雲已經恢復了記憶,再像之前那樣被宗曇碾壓著打,就算力量宗曇,也為自己找到了脫身的通路。
江聽雲:“宗曇,你是害怕被規則挑撥起愛欲嗎?你一日想捨棄那具身體,就一日能出力。”
宗曇:“……”
得說,江聽雲的話觸到了他的痛點。
在這場追逐之中,江聽雲的身體漂浮在半空,仰著頭,手指捻著那顆黃色圓珠,然後將那東西吞到了肚子。
咕嚕。
在這場追逐戰之中,在剛才在秦封哀鬼的對戰儲存了實力的江聽雲,已經取得了上風。
一陣劇烈的光閃了起來,江聽雲很快脫離了戰鬥。
直至光點消失的最後一刻,江聽雲留下了兩句話——
“宗曇,你到最後,還是擺脫了自己的命,仍在被夏家所掌控。”
“你的沒有懷疑過,為什殷長夏能繼承凶宅嗎?”
糟糕了。
夏予瀾心情跌至谷底,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夏予瀾飛快的衝了出去,再顧著自己是否還剩下鬼力,生怕宗曇對殷長夏出手。
咚咚咚。
殷長夏呼吸紊亂,已經江聽雲的暗示當中明過來。
夏、夏家?
他難道是……夏家人?
一團鬼魅般的身影抵達了殷長夏的身旁,猩紅的眼瞳無比冰冷,彷彿是在盯著自己的獵物那樣。
哈……
夏家。
兜兜轉轉,他仍舊無法逃脫。
舊規則再次奏效。
他再忍耐剋制。
所有的感情,都在那一瞬間迸發出來。
夏予瀾著急的大喊:“你別他!”
幽藍的鬼火再度亮起,這一次卻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猛烈,將夏予瀾阻隔在外。
宗曇的身體在崩壞,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顧慮,索性用手覆上了殷長夏的面具,用力的將其掀了下來。
面具重重的跌在了泥濘之中,殷長夏的眼前映滿了宗曇的臉。
在身體崩壞、即將要變為一攤肉泥之前,宗曇撕咬一般的吻上了殷長夏,眸光滿是掠奪。這是充滿著血腥氣的強吻,強勢至極,要奪走對方的一切。
放任飢餓,便味著愛欲的產生。
“他要我生生世世當夏家的狗,而今,這狗想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