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長桌對面的男人沐浴在?窗外的金色光芒之下, 腳底卻踩在?無數黑色爛泥之上。
兩?種顏色將他侵染得?如此之深,以至於一眼看過?去的時?候,都?會被這種衝擊力席捲。
薄臨鋒:“久未見面。”
殷長夏笑容僵在?唇角:“你還想寒暄不成?”
十米之外, 便是令人顫慄的危險。
腳底是正在?翻湧著冒著黑泡的泥沼, 底下全是些之前被收攏進來的鬼物,如爛泥怪一般看不清五官, 只是做出驚恐咆哮的樣子, 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薄臨鋒所坐的地方, 完全由白骨堆積而成。
這樣強大的壓迫力, 才震懾住了下面的亡魂,成為可?以號令它們的主人。
薄臨鋒安靜的痛殷長夏對視著,眼神如刀刃般犀利:“非要進行對話嗎?殷長夏。”
殷長夏:“呵……你不是想拿我當新家園的基石?再裝友好有意義嗎?沒那個必要。”
薄臨鋒:“我是在?救人。”
殷長夏幾?乎快要為他鼓掌,語氣嘲諷道:“哇, 好高尚, 你難道想把自己?看成救世主?那九區出事的時?候,你怎麼不管?”
薄臨鋒在?家園積威已久,若換成其他人, 根本不敢這樣和他針鋒相對。
但這人是殷長夏。
薄臨鋒冰冷的將目光落到了宗曇身上,發現縱使親自為他設計的棺材房, 也?無法徹底壓制他的兇性。
原來這便是……
鬼王。
“如果從?一開始你就得?知,活下來的只能有那一部分人,你還會管九區嗎?”
薄臨鋒如在?花園散步般淡然?而冷漠,“別?做無用功了。”
腳底有波濤湧起, 隨著薄臨鋒的施壓, 那些鬼物正想要抓著殷長夏的腳踝。
宗曇站在?他的面前,鬼王的威壓很快放出,雲海領域也?在?瞬間張開。
鬼物們淒厲的大叫了起來, 似乎害怕著宗曇,隨後又飛快的讓四周恢復了正常。
一來一往,各不服輸。
殷長夏反倒一步步朝著長桌走去,坐到了和薄臨鋒相反的方向。
他將手放在?長桌上,笑得?分外燦爛:“現在?可?以談了。”
薄臨鋒:“……”
果然?不能輕視他身邊的這個鬼王。
四周開始升騰著雲霧,很難想象這裡分明是室內,卻猶如把雲卷雲舒關在?了裡面。
如此絕美,根本不像殺招。
在?之前的報告當中,薄臨鋒知曉宗曇還未完全使出雲海領域的威力,底下尚未裹住極高溫的幽藍鬼火,便推測出宗曇實力被削弱60%。
對於眼前殷長夏的無禮,薄臨鋒並?未覺得?惱怒,反倒低低的笑出了聲:“你把裴錚交出來,這次的談判也?能成立。”
又是裴錚?
果然?把裴錚帶來一區,是正確的選擇。
殷長夏:“要我主動拿我的手牌?倒不如雙方一起亮牌?”
薄臨鋒沉默片刻:“你想看什麼?”
殷長夏:“你的載物。”
薄臨鋒眸色微深:“好大的口?氣。”
難怪覺醒的狂氣感情會是傲慢。
所有人在?覺醒狂氣值的時?候,要麼就是百害無一利;要麼便是雙刃劍,必須小心翼翼掌控,不能超過?特定數值,這也?是a級玩家常用的招數;唯有這個殷長夏,他完全當成了金手指在?使用。
這麼久以來,薄臨鋒倒是頭一次見到殷長夏這樣的人。
但也?恰恰因?為這樣,殷長夏才會變成最適合的存在?。
薄臨鋒玩味似的,手指間浮動著黑色圓球,像是陀螺一樣自動旋轉著。而在?這顆黑色圓球的附近,便是三顆遊戲核心,猶如行星圍繞太陽旋轉一般。
殷長夏:“這是……?”
載物?
不像啊。
薄臨鋒:“我的載物,就在?外面,你不是已經看到過?了?”
殷長夏:“那你手上的是什麼?”
薄臨鋒並?未回答,反倒輕聲說道:“裴錚那具身體?的強度,應該可?以承受住吧?如果喂進去,你猜猜會發生什麼?”
殷長夏猛地起身,眸子裡像是蘊含著巨大風暴。
薄臨鋒手上的東西是遊戲核心!
殷長夏:“這不可?能。”
薄臨鋒:“有什麼不可?能?”
殷長夏:“你如果從?一開始覬覦裴錚,就沒必要這麼對付我!”
真是……敏銳。
薄臨鋒表情完全冷淡下去了,沒有了任何的遮掩。
隨著兩?人的對立變得?尖銳,雲海的濃度也?變得?尤深,煙團將薄臨鋒的身體?牢牢裹住,就像是一場為他量身定做的束縛。
然?而每次使用力量,宗曇的臉色就會陰沉幾?分。
薄臨鋒單手託腮,靜靜看著宗曇:“很快你就要極限了,這裡的一切,全都?是由我來掌控。”
為什麼他可?以如此平靜?
殷長夏便想立刻發動攻擊,但本能的感知到了不對勁。
薄臨鋒就像是在?等他發動攻擊一樣?
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卻不能遂了他的意!
不去順著敵人的想法,才是殷長夏。
“宗曇,先別?浪費力氣。”
殷長夏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
他看向了房屋上空,目光彷彿要透過?房梁,抵達更廣闊的外面。
某個熟悉的說法,漸漸湧向了腦海之中。
一區是頭部、二區是脖頸、三區四區五區六區是四肢……而十區只能算個排洩物。
殷長夏眼瞳裡滿是震色:“我們……在?誰的體?內?”
薄臨鋒:“……沒想到,你猜得?出來。”
殷長夏砸了一下長桌,發出碰的響動聲,眼底滿是憤怒。
“新舊家園交替,就必須要有a級玩家承擔。那作為舊家園的十區,一定也?是由某個a級玩家承擔過?的吧?”
“我一直很好奇新家園如何建立,直至……”
“你把一區遊戲化,又說要把象徵著一區的遊戲核心喂到裴錚的體?內,還不夠明顯嗎?!”
薄臨鋒眼神微閃,垂眸沉思了一會兒,又毫不在?意的說:“是。”
殷長夏面色鐵青,顧不上對薄臨鋒發動攻擊了。
這一切都?是圈套,外面的人更加重要。
殷長夏朝著門口?跑去,外面的人大喊:“別?去石門上面了,紅綢是血管,光柱是食道!!”
吸取養分,運送養分的血管。
光柱吸收玩家屍身,清理?玩家屍身,卻只是一場進食。
這便是最大的謎底。
然?而他的話完全無法傳達到外面,殷長夏突然?發現,建築物內的大門開始一扇扇的關閉,裡面逐漸變得?密不透風,黑暗再度壓迫而來。
而殷長夏從?唯一的門縫之中,已經看到了唐書桐登上石門。
該死!
得?阻止唐書桐!
當屋內完全迴歸混沌的黑暗,薄臨鋒才緩慢站起身:“你出不去。”
殷長夏:“那就等上面的東西完全落下來嗎?你分明知道,紅綢落地之時?,就是舊家園崩壞之時?,現在?離地面已經不到半米了!”
面對他的質問,薄臨鋒卻表達得?平靜。
手上遊走的遊戲核心,令薄臨鋒成為這個世界的神。
“是啊,紅綢落地才是最後期限。”
“不到24小時?的時?間估算,也?是根據紅綢離地的距離估算出來的。”
“但你猜得?出來又怎麼樣?誰也?無法阻止。”
屋內傢俱生出變化,全都?液化成了黑色泥沼,而那些東西又逐漸形成了鬼物的形狀,開始圍困住了殷長夏。
地面變得?溼滑粘稠,像是粘力極強的膠水,正阻礙著殷長夏的行動。
殷長夏額頭冒著冷汗,右手很快已經變成了森森白骨。
宗曇都?受到影響,更別?提樊野和洛璃了。
但他不能把他們放出來。
不過?……
他們終究是玩家,玩家便有改變的權利,胸口?的身份牌成為了最好的保護。
“雖然?你把一區遊戲化了,但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完全自成一體?,仍舊受到家園規則限制!”
“你沒想到吧,宗曇會有身份牌!”
他給宗曇造了一具肉/身。
宗曇並?沒有完全受到影響,衣服因?薄臨鋒的攻擊而破掉,露出了手臂上的脖環來。
薄臨鋒擰緊眉頭:“原來是因?為這東西和身份牌,我才沒有完全壓制你。”
陸子珩還真是煞費苦心,沒有一開始就將這東西送給殷長夏。
而是以那場聲勢浩大的對立,以敗北的姿態,將蘇摩的脖環給了宗曇,這才瞞過?了他的眼線。
輸也?算贏。
不過?是陸子珩的輸,殷長夏的贏。
陸子珩還真是個可?怕的人。
宗曇冷笑了一聲:“你沒預料到的事情多了去了,這只是冰山一角。”
獵殺從?現在?開始。
藍色火焰竄起,燃燒在?了那些鬼物的身上。
薄臨鋒的面頰也?像是在?燃燒,藍色的鬼火跳躍在?他的身上,像是流淌的深海海水,襯得?他冷漠而強大。
而他們此刻,便猶如身處於深深海底。
如此壓迫和窒息。
薄臨鋒伸出了手,將宗曇的火焰遮擋,手裡那顆圓珠便像是利刃一般將藍色火焰劈開,化解著宗曇的進攻。
遊戲核心,就是最好的控制器。
“失策的事情一件接著一件……最開始是你身邊的厲鬼變成鬼王,又是他得?到了身體?。”
薄臨鋒猶如機器一樣,正在?闡述著自己?的失誤。
薄臨鋒用遊戲核心操控著附近的一切:“不過?還好,裴錚的身體?已經空出來了,充滿了空隙……你的身體?強度還不行,得?抽出你的鬼魂到裴錚的身體?裡去,這樣身體?和精神的強度都?有了。”
殷長夏表情凝固,薄臨鋒還不知道他把江聽雲的鬼核餵給了裴錚?
也?對,那個時?候,薄臨鋒的人全都?退回一區了。
咚咚咚。
心臟不停亂跳了起來,有種局勢漸漸被他掌控的感覺。
殷長夏沒有反駁薄臨鋒,興許這個點,能成為最大的反擊。
殷長夏笑著說:“何必大費周折?你嫌棄我身體?弱,拿你自己?的精神和身體?不就行了?你不是想當救世主嗎?這個殊榮讓給你怎麼樣?”
薄臨鋒:“……”
他的氣息變得?冷凝,儼然?是被殷長夏這句話給氣到。
周圍的鬼魂圍攻更甚,幾?乎如山一般的湧來。
爛泥一樣的汙點,在?攻擊的同時?,打在?了附近。
“難得?你生氣了,看來我這嘴的功夫還沒退步。”殷長夏一邊喘著粗氣躲避,一邊嘴上不饒人,由於地面極其粘稠,每次挪動都?要用上極多的力氣。
薄臨鋒操控著周圍的鬼物:“看你能精神到什麼時?候。”
一大群鬼物朝著殷長夏撲來,殷長夏早就在?等著這個機會,利用大批鬼物遮擋視野的縫隙。
“宗曇!”
宗曇帶著殷長夏停滯半空,巨樹之心就此朝下。
一粒種子,便飛快長成參天大樹。
巨樹高聳入雲,很快便將這個建築物給戳破,衝破了薄臨鋒的包圍。
轟——
建築物下面的淤泥,成為了巨樹的培養皿,根系發達的生長了起來。
殷長夏被宗曇抱著,兩?人坐在?了樹上,周圍全是四散的紅綢。
殷長夏心臟直跳,剛才就看出來,必須在?這個遊戲世界裡造就出自己?的一方天地,至少在?這裡面不會被薄臨鋒所制定的規則所影響。
殷長夏虛弱的朝著薄臨鋒笑道:“本來在?往生和食慾那兩?個遊戲世界,受到了折損,我一直怎麼修都?修不好,但果然?……植物的生長需要淤泥。薄臨鋒隊長,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淤泥?
竟然?把別?人載物所支撐的遊戲世界叫做淤泥?
薄臨鋒站在?樹下,面上仍是冷凝如鋒:“那你可?要好好吸取我的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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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長夏笑容一滯,沒再繼續和薄臨鋒對嘴。
乘著這個喘息的時?間,殷長夏低聲詢問:“宗曇,有了巨樹之心的樹蔭,現在?好一些了吧?”
宗曇:“從?一開始就沒事。”
殷長夏無奈,再度笑了起來,卻比之前來得?更加輕鬆自在?:“能幫我拖住他一段時?間嗎?”
他現在?尤其擔心唐書桐。
或許已經在?石門上面了。
剛才的那句話,應當完全沒能傳達給他們,想必是被薄臨鋒遮蔽。
宗曇舔了舔唇角:“當然?。”
婆娑的樹影,落在?宗曇的臉上,有種妖冶的美感。
下方不僅是被衝破的建築,還有翻湧滾動的雲海,在?限制得?到解除後,漸漸裹住了大量的幽藍的火焰,將周圍過?於蕭瑟的景象襯得?猶如仙境。
薄臨鋒從?廢墟之中走出,邊走邊掉落著木屑。
方才的坍塌完全沒有將他損傷,甚至連招式也?不見得?露出多少。
事到如今,還想隱藏實力?
殷長夏:“……”
薄臨鋒已經靠近樹下,緩緩開口?道:“你之前身上侵染過?詛咒之物,難道忘記了?”
想把殷長夏和宗曇分開,結果又讓他給破壞。
殷長夏真是有種次次都?化險為夷的能力。
宗曇面露冷色,下顎微微揚起。對待薄臨鋒這種強敵,仍是不肯低頭:“嘖,經歷了第三階段的載物融合,鬼王化之後我全都?給他消散了,有問題?”
薄臨鋒:“……”
眾人:“……”
你好狂哦。
殷長夏也?看了宗曇,忍不住笑出了聲。
之前身體?無法動用對接,降低狂化值。現在?降低狂化值,是因?為體?內有宗曇的鬼種,是在?依靠這個東西,替殷長夏從?內部分擔。
在?往生遊戲當中,由於限制的問題,狂氣值上升到50%,就會喪失思考能力,連五感也?會漸漸麻痺。
但現在?都?沒關係了。
眾人已經十分狼狽,也?遲遲不見殷長夏那邊的動靜,本就擔心不已。
在?聽到宗曇這幅口?吻的時?候,眾人拉緊的神經都?略微一鬆,難得?的露出了笑容。
還真是老?樣子。
不過?正因?為殷長夏和宗曇的穩定,才會有他們此刻的如釋重負。
他們都?還是頭一回看見薄臨鋒吃癟,還覺得?無比稀奇,竟生出了幾?分暗爽。
殷長夏:“唐書桐和唐啟澤呢?”
聽到殷長夏的呼喊,時?瑤才大聲告訴殷長夏:“去石門上面了!”
果然?!
殷長夏表情微僵,立馬便想要過?去。
哪知道這個想法出現的瞬間,石門傳出一陣劇烈的響聲。
咚——
悠長的,像是山中鐵鐘被撞擊的聲響。
與之而來,則是石門的部分垮塌。
眾人無不驚愕,從?未想過?堅硬如區域大門,都?會有一日變成這樣。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四周的所有景物,全都?開始變成了黑色液體?,猶如鐵水一般匯聚了起來。
那些鬼物便像是被丟入巨大烘爐,全身都?被鐵水所鑄,無論打到多少次,仍然?再度站起身來,根本消滅不乾淨。
薄臨鋒:“看來開始生效了。”
殷長夏猛地朝他望去,卻瞧見他的表情裡綴著一抹難以理?解的笑容。
“終於到了這一刻。”
他們的目標是裴錚!
唐啟澤在?去石門之前,把裴錚的身體?也?帶了過?去。
那些虛弱如爛泥一般的鬼物,如魚躍一般的跳入了黑色熔爐當中。痛苦的哀嚎聲逐漸增大,隨之而來的則是被黑色鐵水鑄就而成的新生鬼體?。
它們煞氣濃厚,飛快朝著巨樹之心奔來,像是鯉魚躍龍門一般。
殷長夏表情微驚,立即用刀片劃開自己?的手掌,幾?滴鮮血滾落下去——
不會有鬼物對養靈體?質不感興趣!
薄臨鋒:“沒用的,這些……都?是我的先祖。”
他的祖墳是……亂葬墳。
殷長夏緊咬牙關,明白必須護下巨樹。
四周都?是薄臨鋒的地盤,在?自己?所創造的遊戲當中,他便是那位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
而自己?強行破開的樹蔭所籠罩的地方,便是為他們爭取的反擊之地。
這不是單人和單人,
這是領地間的攻防戰!
如何以小圓對抗外面的大圓?
殷長夏腦子飛快轉動,瞧見鬼物已經爬上了樹幹,而他們所觸及的地方在?迅速枯萎,樹幹和枝葉也?產生了黑色的斑點。
這便是薄臨鋒說的,讓他好好汲取養分?
看來薄臨鋒也?明白,要破壞這顆巨樹!
殷長夏拽起手裡的武器,在?夜幕裡每揮舞一下,都?散發著點點熒光,就像是螢火蟲一般。
這是陸子珩給他的武器。
不同於之前那些易折之物,這把武器顯得?異常堅硬,殷長夏單手拽著尚且完好的樹枝,一舉跳到了下方,猛地朝著鬼物揮舞而去。
鋥——
這不僅僅是摩擦的聲音,還是鋼鐵和鋼鐵觸碰時?產生的火花。
殷長夏瞬間帶上了s級道具的面具,面具在?臉上變換著形態,很快便猶如惡鬼一般,在?面具的正上方長出了兩?只黑色尖角。
“懼面!”
[狂氣值正在?上升……]
傲慢影響了所有人。
在?這場赴死之戰中,所有人都?沒有信心戰勝薄臨鋒,只是做著最後的努力罷了。
然?而在?被殷長夏影響的那一瞬間,他們才隱約感知到了殷長夏的想法。
“哈……這可?真是……”
“殷長夏,你才是最瘋的那個人吧。”
最尖銳的攻防戰拉開了序幕,每一個被影響的人,都?抵達了巨樹之心,正在?受到巨樹之心的庇護,腦子裡的恐懼也?漸漸消失。
這種瘋狂的,需要發洩的,興奮的感情。
響徹腦海!
亂葬崗中的陰風由下而上,帶起那些被淤泥弄髒的黃色符紙,吹亂了殷長夏的黑色髮絲。
在?反擊打響的前一秒,殷長夏一腳將那只鬼物踹下樹,高高在?上的緊盯著它:“別?弄髒我的地方。”
——我將乘風而起。
所有人的腦海之中,都?聯想到了這一句話。
不僅是腦子裡的感情起了變化,就連發冷的血液也?開始沸騰了起來。
周圍的鬼物們神奇的被抵禦了下來,這大概是沒人能夠想象到的場面。
殷長夏緩緩站直了身體?,已經明白可?以把護衛這裡的重擔交給他們。
“宗曇,你那邊怎麼樣?”
被薄臨鋒關注過?的脖環,已經從?宗曇的手臂脫落下來,抵達了巨樹之心的正上方。
脖環鐫刻著無法閱讀的符文,卻像是始終那般,每向前走動一步都?發出齒輪轉動的聲音。
由於它的緣故,巨樹之心在?這漫漫黑夜當中,每一片樹葉都?發出了綠色的光輝,像是受到了極大的滋養那般。
像是神話裡傳聞的精靈之樹。
那便是蘇摩的脖環。
“怎麼可?能辦不到?”
宗曇盤腿坐在?上方,比起眾人得?緊繃,他顯得?尤為輕鬆。
在?這種時?候,還能夠盡情享受刺激感和恐懼感的人,也?就只有宗曇和殷長夏了。
準備已經充分。
反擊開始!
殷長夏仍舊擔心唐書桐,但方才被薄臨鋒所牽制,不得?不先應對這邊。
現在?終於有這個機會了!
殷長夏瞧見守護在?下面的同伴們,根本沒有登上巨樹。
出自為他們安全的考慮,殷長夏大喊道:“快過?來!”
然?而這一次,卻沒人願意聽從?殷長夏的話。
或許是紮根在?腦海裡的傲慢影響了他們,使得?他們被恐懼侵蝕的生鏽的大腦,也?逐漸轉動了起來。
他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難道是為了當殷長夏的拖累嗎?
不!
護衛這個地方,而不是被這個地方護衛。
宗曇的雲海領域,正在?牽制薄臨鋒和那些黑色鐵水,倘若這個地方被毀,猶如銅爐般足矣融化鬼魂的鐵水就要進入到裡面了。
時?瑤握緊了手裡的武器,率先一步發動了攻擊。
七星銅錢劍擊向鬼物鐵甲皮膚的瞬間,頓時?發出一陣金光。
“啊——!”
鬼物們發出痛苦的吼聲。
時?瑤和他們任何一人的載物都?有所不同。
他們的載物或詭或邪,但時?瑤的載物卻是正統破煞之物,這一點和唐書桐的佛牌有著類似的效果。
有了時?瑤的行動後,所有人的攻擊都?變得?靈活。
薄臨鋒感覺到了事情的難控,想必陸子珩在?策劃這一切的時?候,也?深深感知到了這一點吧?
竟然?想出在?遊戲裡創造出一方天地,強行破解對宗曇的束縛,這種胡來的辦法也?就殷長夏能夠實現。
但……
巨樹之心,仍然?還有漏洞。
時?鈞正揹著李蛹,臉上青筋凸起,朝著殷長夏喊道:“我真是上了你們的賊船!!”
再好的脾氣都?被弄得?崩潰。
曹登:“……”
他默默提醒:“需要我幫忙嗎?”
時?鈞:“你什麼你?想搶我的任務?”
曹登:“……”
你自己?不是在?抱怨嗎?
真是奇怪,分明不情願到了極點,但還是會好好完成殷長夏交代?的任務。
曹登望向了石門那邊:“真懷疑是故意的,故意讓唐書桐到那邊去,明明……”
這種時?候,最需要唐書桐的戰力了。
曹登:“!”
他忽然?明白過?來,為什麼薄隊非要把唐書桐引到那邊去了。
曹登心情越發沉重,往日的他只是旁觀,從?不會幫助誰。
然?而這一刻,曹登卻撿起了載物:“我也?來幫你們!”
時?鈞:“……”
最不可?能的人參戰了?
時?鈞張開了載物人骨紅紙傘,猛地向著那顆巨樹飛去。
“拼了!”
人骨紅紙傘變換了形態,紙傘邊緣被主人親自損壞,露出裡面堅硬的傘骨。它飛快的融入到了巨樹之心所長成的巨樹當中,使其能夠徹底紮根在?這個世界當中。
薄臨鋒臉上表情變得?莫名,深深的凝視著眼前的巨/物。
唯一的缺口?,被時?鈞補齊了?
亂來的辦法,卻偏得?了同伴們的強行輔助,使其轉化為了真實。
真難對付!
這是有史以來第一次,薄臨鋒感受到了棘手。
殷長夏回頭望向時?鈞,發現他面色蒼白,正擦著自己?被咬破的嘴唇。
時?鈞注意到了殷長夏的目光,立馬朝他露出一個慘笑:“殷長夏,我也?不賴吧?”
殷長夏無奈,看來不捨得?到了極點,要不然?也?不會嘴唇都?被咬破了。
有了脖環和傘骨,巨樹之心才完全穩固。
時?鈞的幫忙,還真在?節骨眼上。
薄臨鋒還深深掩埋在?雲海之下,完全瞧不清他的模樣,正好給了殷長夏行動的機會。
殷長夏跳下了巨樹,迅速奔向了時?鈞。
時?鈞躍躍欲試:“我們聯手怎麼對付薄臨鋒?”
殷長夏卻在?擦身而過?的時?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交給你了!”
時?鈞的手掌僵在?原地,雀躍的表情逐漸轉向震驚:“殷!長!夏!”
什麼叫做交給他了?
時?鈞完全不敢和薄臨鋒對上,於他而言那邊是巨大的壓力。
光是朝著那邊望去的一眼,便瞧見了宗曇正在?和薄臨鋒交手,雙方互不相讓完全找不到插/入的時?機。
時?鈞:“……”
啊啊啊!
殷長夏淨會給人出難題!
不過?打敗薄臨鋒之後,他才能要回最後的傘骨。
現在?他的載物已經完全獻給了殷長夏,在?那顆巨樹之中,以在?風中顫巍巍的姿態,撐起這一方天地。
時?鈞深吸了一口?氣,巨樹之心裡的載物是找不回來了,但他能從?薄臨鋒手裡拿回來一部分。
時?鈞舔了舔嘴唇,再也?沒有多說一個字。
“這個機會我可?是等了太久了。”
“被你曾經當成螻蟻的人,現在?竟敢對你動手了!”
而殷長夏這邊,正神色凝重的朝著石門那邊趕去。
——紅綢是血管,光柱是食道。
他方才在?建築物當中,急迫的喊出了那句話,完全沒有考慮太多。
不過?現在?看來,大家暫時?沒有聽到也?好。
這句話……太過?沉重。
前方的部分坍塌顯得?觸目驚心,過?大的石塊滾落在?四周,為更近一步創造了阻礙。
地板上是大批粘稠如石油般的墨汁,還未完全包圍整個世界,但想要繞過?這種液體?,也?顯得?格外吃力。
但殷長夏不敢停下,幾?乎在?以全速奔跑著。
巨型石塊的跌落,正好給了他移動的可?能,殷長夏一舉爬上了巨大石塊,在?亂石林之中繼續移動了起來,這才躲過?了那些能夠鍛造鬼物的銅爐鐵水。
距離正在?緩慢接近。
快了,再快一點!
天空密佈著不祥之氣,宛如盤踞的黑色烏雲,它們形成了一個模糊的形狀,就像是一具骷髏,正舉著手裡的刀要朝著石門撞去。
殷長夏眼瞳緊縮:“唐啟澤!!!”
然?而上方卻發出了一陣金色光芒,將周圍的黑暗照亮。
殷長夏面露喜色,塵霧消散,在?看到唐書桐和唐啟澤的時?候,連奔跑的腳步都?放緩了。
雙方正在?以一根藤蔓相連著心臟。
由於那場坍塌,唐書桐快要掉下石門,是唐啟澤拽住了他。
不過?那麼驚險的瞬間,唐啟澤拽的時?機也?太及時?了。
或許……正是因?為唐書桐用載物將兩?邊的心臟連線,才會使得?唐啟澤恰巧的拽到了他。
而且看唐啟澤的樣子,似乎根本看不到那根藤蔓?
難不成是唐書桐用了能力,故意隱瞞了起來?
殷長夏的腳步逐漸變慢,呼吸止不住的紊亂,立即明白了唐書桐想幹什麼。
一定要趕上啊!
石門之上,唐啟澤雙眼發紅的緊拉著唐書桐,兩?人都?快要掉下去。
唐書桐一直微笑的看著唐啟澤,單薄的身體?被風吹得?刺痛,像是一朵搖搖欲墜的花。
在?唐啟澤身後,一團漆黑的身影已經重新站了起來。
唐書桐大喊:“鬆開!”
唐啟澤:“不——!”
唐書桐緊咬牙關,只得?再次使用佛蓮,金光又一次震開了失去意識、變成薄臨鋒工具的黎靖。
可?隨著使用次數的增加,唐書桐的嘴裡不斷有血液冒出。
他感受到了寒冷。
猶如置身在?萬物冰封的冰川之中,每一寸皮膚都?被侵蝕。
鬼瘡……以極快的速度,腐蝕著他的身體?。
隨著借用載物的次數,這種腐蝕只會更深。
他的骨頭都?要爛掉了吧?
都?已經悽慘成這樣了,他卻不能完全發揮出載物的能力。
唐啟澤哭著喊:“哥,你別?再用載物的能力了,嗚嗚!”
他終於明白了。
使用載物,對唐書桐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
唐啟澤忽然?憎惡起了自己?,時?常在?唐書桐的面前露出對載物的渴望。不想成為所有人的拖累,一心想要變強,原來給唐書桐帶來了這麼大的代?價和傷害。
想起殷長夏和陸子珩,唐啟澤忽然?害怕極了。
唐啟澤慌張的喊:“有什麼話……有什麼話我們好好說,我們不要像其他人一樣。”
唐書桐卻顯得?平靜,常年來對他嚴厲的態度,至今才有所緩和。
“啟澤,你不是一直很自責,覺得?自己?的資質跟不上殷長夏的隊伍,覺得?自己?是個拖累嗎?”
唐啟澤哭了起來:“我現在?願意成為拖累了,你別?說,我求你……”
唐書桐:“……”
他仍舊以這樣懸吊的姿勢,懸吊在?半空中,就像是那個他一直無法擺脫的懸崖。
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履薄冰。
唐書桐曾經夢見過?無數次自己?站在?懸崖邊上,被重重跌下去的場面,卻從?未夢見過?唐啟澤拉住他的場面。
以至於真的被拉住的時?候,唐書桐才感到如此無措。
聽了唐啟澤的話,唐書桐的表情逐漸柔和。
看來他不是完全沒心沒肺,這段時?間裡,已經察覺到了某些異常。
只是……裝成不懂。
唐書桐定定的看著唐啟澤,感受到溫熱的淚花砸在?自己?的身上,表情顯得?有幾?分恍惚。
他或許……有些恨唐啟澤的吧。
為什麼被載物選擇的不是他?
為什麼精心算計卻比不上唐啟澤得?到的東西更多?
為什麼一切美好都?與他毫無關聯?
他也?曾報復性的,將心思暗藏,處處在?唐啟澤展露出自己?的優秀,時?常在?他面前談起家園。
但……
這都?只是小孩子行為。
也?許正是因?為談得?太多,唐啟澤才決心進入遊戲,才會在?報名場遇上殷長夏。
他們認識的契機,是他。
唐書桐苦笑不已,隨著連線的繼續,身上的鬼瘡已經消失,可?他卻感知到了比往常更多的巨大痛苦。
載物將要易主。
後方的黎靖再度緩慢起身,像是一具行屍走肉,再度捏緊了拳頭,即將襲擊唐啟澤。
風太大了,吹得?人迷了眼。
唐書桐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啟澤,你聽我說,你和我是兄弟,所以載物可?以暫時?相同。時?鈞已經拿出了自己?的載物,你也?必須把佛蓮送到邊緣的地方,這樣才能完全斬斷薄臨鋒這個造物主的控制,不然?一直在?他所創造的遊戲裡,處於劣勢的會是我們。”
他頭一回聽到了唐啟澤的內心話。
原來他已經願意成為拖累,犧牲自己?的自尊心和未來。
唐書桐眼眶溼熱,內心被某些溫暖的情感充斥著,引起滿滿的酸脹的反應。
好溫暖啊。
唐書桐放任藤蔓如爬山虎一般,爬滿了整個石門。而與此同時?,黎靖身上也?長出了一朵佛蓮,底下被層層纏繞著。
唐書桐本人也?同樣如此,將載物的威力完全發揮出來過?後,整個人也?被緩緩抬起。
不是真正的主人,他只是一個被汲取著一切的……
花肥。
原本纏繞在?手臂的藤蔓,已經完全纏住了唐書桐的下/半/身。
說起來是藤蔓,實際上是蓮花的莖稈,且是半透明的莖稈,連裡面流動的血液都?能看清。
唐書桐眼底含笑:“你看,不就控制住他了嗎?”
唐啟澤:“哥……”
唐書桐表情變得?嚴肅:“快去!”
唐啟澤緊捏著手,最終朝著他點了點頭。
離頂部還有短短一個轉彎,他必須走到最頂部。
雖然?不知道他猜得?對不對,但在?方才暴露的資訊當中,即使登上石門看不清紅綢和光柱是什麼,但也?能摧毀這個遊戲!
殷長夏還在?等著他,不能失敗!
唐啟澤大口?喘息著,饒是雙腳在?打顫,也?不敢停下。
上方的飛雪落在?他的髮絲之間,像是在? 奔向希望一樣。
等幫殷長夏完成這件事,他就一定乖乖的做一個廢物,再也?不去想什麼超過?唐書桐的鬼話了。
耳膜在?嗡嗡作響,空氣全數灌了進來,冷意席捲了五臟六腑。
最後一個樓梯!
唐啟澤猛地跨了上去,終於抵達了最頂端——
“到了,終於到了!”
下方卻像是傳來了什麼聲音,不停的大聲呼喊著他。
那聲音卻模糊聽不清晰,只因?為唐啟澤已經完全震驚於現在?的場面。
咚咚咚。
這是心跳聲嗎?
唐啟澤倒吸一口?涼氣,怔怔的看著眼前的景象。
那些紅綢裡面,像是流動著液體?一樣,光柱也?像是在?吸取營養的媒介。
唐啟澤的身上籠罩著巨大陰影,緩緩,一格格,朝著上空望去——
他的脖頸卻完全僵硬了。
“有東西……”
“那些是什麼?”
原來家園裡並?非沒有太陽和月亮,而是被某樣東西給遮住。
靈、靈異復甦?
是異鬼?
不!是遊戲本身!
唐啟澤面露慌亂,彷彿發現了一個驚天的秘密:“……得?趕緊告訴殷長夏!”
這個地方已經處於邊緣,是薄臨鋒載物控制最薄弱的地方。
唐啟澤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也?相信那就是遊戲的原貌。
薄臨鋒一直守護一區,原來他始終在?注視著這些?
無數想法從?腦海裡浮現出來,唐啟澤腦海裡只有一個信念,那便是早些將自己?看到的東西告訴殷長夏。
然?而當他開始行動之時?,周圍已經開始有紅綢向他襲擊而來。
唐啟澤腳步停頓,身體?僵硬得?不像話。
直到過?去好幾?秒,他才反應過?來,迅速拔出了武器,朝著紅綢割去——
可?完全不管用。
宗曇都?無法輕易割斷的東西,他比宗曇弱小這麼多,反擊根本不管用。
紅綢將他的身體?擊飛,唐啟澤差一點跌下石門。
那萬丈之高,跌下去一定粉身碎骨。
唐啟澤頭皮發麻,又重新爬了起來:“我不能……在?這個地方……被打倒。”
哪怕他只是個普通人!
比起隊伍裡,那些發光發亮的隊友,他再平凡不過?了。
或許會永遠被他們丟下。
或許要就此忍受自己?的平庸。
或許做出多少努力都?再也?無法靠近。
可?那該死的自尊心!
唐啟澤眼底含淚,臉上的表情滿是堅毅和決絕:“我不想躺平,不想享受別?人為我揹負的一切。”
他戴上了單片眼鏡,那是上個遊戲唐啟澤獲得?的獎勵。
藉助道具的效果,他很快便找到了紅綢的弱點。
看得?清是一回事,切不切得?進去又是一回事……
唐啟澤雙手都?抓住了變長的匕首,死死的咬著下嘴唇,委屈又憤怒的朝著前方劈刺——
他再度被震飛,被戲弄一般。
前面就只剩下一條路,被紅綢堵住後就不能衝出去。
然?而唐啟澤卻發現,很快便被佛蓮藤蔓接住,使得?他免了性命之憂。
唐啟澤重新怕了起來,擦乾嘴唇的血液,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任務。
“可?真是……老?子怕死了!”
“來啊!”他吐出一口?唾沫,裡面全是血液,還有一顆被打碎的牙齒。
所幸唐啟澤還沒死,玩家編號牌保護了他,只是觸發了高空的紅綢,並?沒有讓光柱將他吸走。
不知道為什麼,在?幾?朵佛蓮的包圍之下,他明顯身手有了進步。
身體?變得?輕盈,唐啟澤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的周圍已經長滿了佛蓮。
足足一池。
唐啟澤的腳步停頓,隨著時?間的過?去,佛蓮一瓣一瓣的張開了自己?的花朵,落在?地上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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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啟澤呼吸之間,還能聞到其中的香氣。
陰陽佛牌發出了光芒,從?花瓣蓮座之中,竟然?緩慢的將佛牌給吐了出來。
“繼……承……”
“選……定……”
那話語模糊,唐啟澤根本無法聽清。
但紅綢乘此機會擊打而來,在?對待唐啟澤的態度上,已經不像方才那樣,而是下了狠招,刺入了他的胸口?之中,直接把唐啟澤的身體?擊到了佛蓮面前。
唐啟澤吐出一口?血,意識有些模糊。
陰差陽錯之間,唐啟澤撞到了陰陽佛牌,從?中出現了兩?尊可?懼的鬼神。
怎麼回事?
唐啟澤呼吸裡全是寒氣,推測是大約是唐書桐在?底下幫他。
下面的呼喊聲更大,然?而唐啟澤卻完全被兩?尊鬼神所迷,直直的盯看著它們許久。
紅面獠牙,頭上犄角,如同牛頭馬面。
半人半動物,又像是陰氣十足的鬼物,這是唐啟澤在?唐書桐手上,從?未看過?的載物形態。
當紅綢再度衝擊時?,唐啟澤這才反應過?來,抓起了手裡的匕首,朝著前方狠狠一割。
這一次,紅綢離他不過?半米,縱然?失敗了一次,他也?必須選擇反擊。
然?而和上一次不同的是,唐啟澤竟然?割開了紅綢。
唐啟澤眼底滿是震驚,趕忙抓起一把佛蓮花瓣,登上了最高的位置,迎著風喊道:“這個該死的遊戲,別?再嚯嚯我的隊友們了,快給老?子破!!”
花瓣隨風散去,沾染著唐啟澤手掌的鮮血。
天邊方才聚集的烏雲骷髏,突然?像是被種子播撒成型,開出了萬朵蓮花。
裂開了!
天邊一縷光線闖入時?,唐啟澤全身虛軟,喪失了所有的力氣:“哈……”
他面帶喜悅,眼眶竟有熱淚,頭一次做到了唐書桐交代?給他的事情。
唐啟澤轉過?頭去:“哥!我做到了!”
“我看到了,做得?好。”
唐書桐的聲音離他極近,就像是緊貼在?他的耳朵邊上一樣。
唐啟澤感到了詭異,心上咯噔:“哥,你在?哪裡?”
原以為石牆背後的會是唐書桐,而抵達這裡的卻只有殷長夏。
殷長夏看著唐啟澤期盼的表情,突然?面露痛苦的轉過?身去。
唐啟澤:“剛才在?下面……”
殷長夏:“……我一直在?喊你。”
唐啟澤心臟被揪緊,腦子嗡嗡作響,在?四周尋找著唐書桐。
然?而他聽到的,卻是來自唐書桐的輕聲告別?。
“抱歉……”
那些佛蓮的花瓣,逐漸形成了某個軀殼。
他甚至無法久存,便被陰風吹散。
連線心臟的那根藤蔓,也?就此斷裂,繼承徹底結束,載物真正的形態展露了出來。
唐書桐無力的向下倒去,這一次連唐啟澤的拉拽,也?無法阻止他的跌落了。
唐啟澤雙手死命的拉拽著,可?他能夠拉拽起一個人,卻拉拽不起本就鬆散的花瓣:“哥!!!”
唐書桐直至倒下去的那一刻,仍舊滿帶著微笑看著唐啟澤,神色是如此平和,似乎終於可?以接受這噩夢般的一切。
他用自己?的死亡,換來所有人毫髮無損的破開遊戲,遠離薄臨鋒操縱的地方。
他即將還一個以殷長夏為王的世界。
唐書桐用自己?的命,成全了唐啟澤。
既然?要死的話,必須要死的話,倒不如最後燃燒一次,至少能為他開闢前路。
“這一次,不會再有人壓在?你的頭上了。”
“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