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惡鬼們平時欺負別人, 哪裡受到過別人欺負?
單細胞思維它們,便立即組合到了一起。
眼前黑團迅速聚攏,像是一張巨大幕布, 露出一雙渾濁兇狠眼瞳, 猛然朝著殷夏和任叔襲。
一時間陰風陣陣,捲起地上枯枝殘葉, 一被黑團裹挾而。
黑團本想發力, 哪知道黑暗走廊深處, 卻有一個鬼影遊蕩了過。
夜霧濃濃, 在這種深山老林, 時常傳野獸鳴叫聲,為眼前一幕增添幾分陰森詭譎。
惡鬼:“啊啊鵝——!”
突然嚇出鵝叫。
任叔朝那邊望去, 整個人頓時一激靈, 兩條鬍鬚也一抖一抖, 進入了備戰模式。
竟然是屍怪!
他幾乎是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句話:“快跑呀。”
誰知道這本該兇惡屍怪, 竟然趕雞崽似,那些惡鬼們趕到了角落裡。
黑團頓時可憐巴巴瑟縮到了一起,腦子裡總算生出‘畏懼’兩個字。
這是等級壓制。
向思思:“我,剛醒。”
屍油用得太晚,遊戲裡又是夏天, 向思思屍體有些腐壞。
聲帶受了影響,說話時發出如砂礫般聲音。
任叔大喊:“屍怪莫害人!”
向思思:“???”
說話語氣極慢, 還未得及解釋,就看到任叔一張符紙飛了過去。
向思思剛, 哪裡知道符紙會不會管用。
也很缺乏常識,用力彎腰躲避。
可屍怪速度實在太慢,還是被符紙穩穩當當貼住了。
任叔:“我已經牽制住了, 我們趕緊……”
那個‘跑’字尚未說出口,他便看到向思思用尖銳指甲符紙給戳了一個洞。
任叔頓時大駭,瞳孔地震:“阿祈,這屍怪實力如此恐怖,怕是我們今夜命喪當場了。”
殷夏:“……”
符紙一定是假冒偽劣產品。
他在遊戲裡見到符紙道具,可是厲害極了,也足矣定住鬼怪。
想到回了現實世界,就跟滿級大佬進了新手村一樣。
魔變為了低魔。
殷夏:“既然啥用,你幹嘛躲?”
向思思:“我,有,常識。”
殷夏:“哎……剛,不怨你。”
向思思下顎肌肉是僵硬,說話時便極度緩慢:“您什麼時候,回了?”
殷夏:“不用說您。”
向思思搖頭:“不行,您是凶宅之主,有約束力。”
殷夏:“那行吧,不太調。”
任叔目瞪口呆:“……”
屍怪可是極兇之物,早百年間橫行一方,連許多惡鬼不是對手,是各大道家兇惡榜前。
新生屍怪隨隨便便就能毀掉一個村子,任家祖上也和屍怪結過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集結南北兩邊優秀道師,才將屍怪降服。
任叔早年意氣風發,是落了幾百年道師中新起之秀。
可自從十歲時候和屍怪拼殺,讓他腿生了暗傷後,任叔便收起了那些傲氣,退隱到了這個地方。
他倒是見過屍怪害人,卻見過屍怪敬重人!
任叔色頗有些癲狂,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裡聽到了什麼。
殷夏:“身體恢復得怎麼樣了?”
向思思:“屍油,不夠,身體腐化加快,能晚上甦醒。”
殷夏點了點頭:“我之後給你另找個寄體,別著急。”
向思思:“?”
殷夏意味深笑道:“等鄭玄海了就知道了。”
向思思搖了搖頭,哪裡敢著急?
這條命是殷夏救,能活著已經很好了。
能從必局裡逃出生天,是多虧了殷夏啊。
殷夏:“那些惡鬼,別讓它們跑了,就給你這一個任務,哎……我這兒吃飯人太多了。”
本就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惡鬼,在聽到這句話過後,突然更驚顫了。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它們才是那塊鮮美肥肉。
回首這些年間,是被它們嚇得哇哇大叫活人,誰知道風水輪流轉,十年河東十年河西,被錘物件反倒成了它們!
殷夏眉眼彎彎如月,燦爛得好似驅散一切黑暗陽光。
“誰讓你們主動送上門了?還以為我是十天前我?”
他已經進化成了鈕祜祿·夏。
遊戲裡鬼怪兇惡得多,一回到現實世界,發現它們全tm是小可愛。
向思思點了點頭,語氣拖而陰怨:“別……跑……哦……”
惡鬼們:“啊啊啊!”
救命!
這不對勁!
任叔臉皮快崩不住了,眼開始放空,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
我是誰?這是哪兒?我做什麼?
靈魂問。
任叔渾身發抖,故意壓低了聲音提醒:“阿祈,眼睛可是金色啊。”
殷夏:“對啊,還挺漂亮。”
任叔驚恐解釋:“屍怪眼睛越偏向金色,說明潛力越大。”
殷夏摸了摸下巴,認真觀察了一下:“那還行。”
任叔:“……”
還……行?
他就看過這麼漂亮金色!
像是金箔,又不渾濁,通透得跟玉似。
這樣屍怪,大有可能晉升為鬼將級別。
而對殷夏態度,簡直唯命是從。
不知道,還以為殷夏是那在上鬼王呢。
月光陰慘慘,被稀疏枝葉薄薄篩在了地上。耳邊還能聽到烏鴉嘎嘎大叫聲音,為這恐怖氛圍增添了一絲背景音。
任叔覺得自己受傷右腿又開始疼了,寒氣直逼骨頭,整個人如墜冰窟。
殷夏:“任叔,咱們下山吧。”
任叔:“啊……下山,哦哦。”
這一定是在做夢。
任叔自我洗腦了起。
等他們兩人一走到了凶宅大門,殷夏才朝向思思揮手:“好好看著家裡,我明天再回。”
向思思點了點頭:“路上,小心。”
嗯……
這真是個美妙夢呢。
屍怪在跟他們說‘路上小心’。
任叔整個人感覺輕飄飄,連踏在地上每一步像是踩著雲朵一樣。
等一個多小時過後,他們才抵達了村頭。
任叔心想,這夢還真是久啊,竟然還有醒過。
殷夏:“任叔,你知道兇棺事嗎?”
兇棺兩個字,令任叔渾身一個激靈,撥開了迷霧般夢境,整個人頓時就跟澆了一盆冷水,意識重新變得清醒。
任叔:“不、不知道。”
殷夏目光幽暗看著他:“可你凶宅,拜祭我時候,還自言自語了好幾句。”
任叔越發心虛,假裝憤怒,想越過這個話題:“好小子,你倒質問起我了!想當初,你爸媽喪事還是我幫你辦。”
殷夏:“……”
兩人繼續朝前走著,氣氛也變得僵硬。
任叔有些愧疚,一路在偷看殷夏。
他為人古板偏激,孤寡慣了,底下也小輩兒,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對待殷夏。
本想找個話題融冰,哪知道張嘴就問:“那屍怪怎麼聽你?”
任叔問出口後,才一臉後悔。
瞧他這張老嘴!
真是不該問什麼,他就偏問什麼。
殷夏倒是不介意,如實相告:“我是房東啊。”
任叔聲音驟然拔:“你當屍怪房東?”
他突然一下子就世界觀崩塌了,早年間走南闖北知識和經歷,瞬間在殷夏這裡碎成了渣渣。
還什麼常識?
常識就是個渣渣!
殷夏:“是啊,還欠我租金呢,現在家當,暫時賒著而已。”
任叔整個老臉麻木了。
凡爾賽本賽,你再?
想到幾個月之前,協會那群人,還說想請老前輩下山,給小輩們講解一些寶貴經驗,便寄了許多資料,想讓他在中挑選一個。
任叔看那些,也覺得時代不了,人才濟濟,一時半會兒花了眼選不出,就暫且擱置了。
現在和殷夏比起……
那些出身大家族道師算個屁!
殷夏:“村裡有獸醫嗎?我想給狗看看病。”
任叔:“……它可是邪物。”
殷夏:“我知道,低階邪物嘛。”
還加個‘低階’兩個字。
任叔渾身僵硬,這難道就是大佬氣度?
阿祈這小子,以前分明很怕鬼,總是躲在他身後。
而今物是人非,手錘惡鬼,腳踢屍怪,還敢邪物抱在懷裡了。
而這邪物竟然一點兒不惱,就連被人給抱著,還是乖巧溫順樣子,一點兒看不出兇殘。
任叔嘆了好幾口氣:“這是邪物,平常獸醫哪裡治得了,去我那兒吧,我有藥。”
任叔屋子就在村口,早年間走南闖北賺了點錢,就祖宅改建了。
殷夏小時候常常跟著父母過見任叔,一直不太喜歡任叔這兒,說總是做噩夢。
父母滿是尷尬,直向任叔賠禮道歉。
任叔也是笑笑:“小孩子靈感強,不喜歡很正常,我也不喜歡這個地方。”
幼年殷夏頗有些好奇,聲音奶裡奶氣問:“那既然不喜歡,為什麼不祖宅拆了,而是改建呢?”
任叔卻意味深說:“拆了……就壓不住裡面東西了。”
幼年殷夏聽了那番話,嚇得第二年再也過這兒。
後父母非他拽去,殷夏就在地上打滾胡鬧,父母瞧他也事了,就再也有勉強過殷夏。
再次登門拜訪,殷夏還有種恍若隔世感覺。
房子是很普通瓦房,是裡面擺件兒頗為古舊,連裡面祭拜龕,是那種殺氣騰騰尊相。
任叔開了燈,翻箱倒櫃找了起:“在哪兒呢?我想想……”
人老了記憶力就有些偏差,任叔掏出了好些傢伙。
桃木劍、黑驢蹄子、狗血、符紙……翻到最後殷夏麻木了。
“任叔,你竟然是幹這行。”
任叔終於東西拿了出,遞給了殷夏。
他拿出了煙桿,擦了下火柴,點燃了葉子菸:“每天次,保證藥到病除。”
殷夏接了藥,飛快道了句謝。
任叔坐到了椅子上,一下下錘著受傷腿,上面是一道青綠疤痕,遲遲有痊癒。
殷夏眼微閃,注意力一下子就放在了上面。
任叔也掩蓋,吸了口旱菸:“這可是我當年榮譽證明。”
殷夏:“……”
像是屍怪撓出傷。
難怪任叔剛才表現得那樣驚駭。
任叔才接上了剛才話:“如果我不是幹這一行,你爸媽能每個夏天送你我這兒?”
殷夏有些吃驚,不過當初事,這樣才說通了。
“我爸媽……有留下什麼話嗎?”
任叔咬著煙桿:“有,多著呢,不過不能告訴你。”
殷夏擰眉,可他一句聽到過。
“不能告訴我兇棺事,那你對凶宅事情知道多少?”
任叔笑了一聲,這小子倒是大了,知道問重點了。他本想打哈哈過去,卻瞧見殷夏懷裡狗,莫名睜開了眼,它倒映在泥牆上影子,顯得猙獰可怖。
任叔吸著旱菸,突然猛烈咳嗽了起。
邪物果然是邪物,未免也太嚇人了。
他不敢再抽,拿著古銅煙桿在椅子上拍打了兩下,裡面葉子菸殘灰就掉落了出。
任叔正色道:“那宅子很多年了,以前人丁興旺時候,還有後人去修葺。但逐漸到你這一代,就再也了人,你爺爺還是覺得太晦氣,就宅子託付給了我們任家。”
當初殷家和任家是至交好友,祖上又多受殷家庇護。
就算這是個爛攤子,任家也收下了。
任叔:“你們殷家這代……就剩下你一個人了。”
他頗有些唏噓,不知想到了什麼往事,便不再言語。
飛蛾不斷拍打燈泡,發出滋滋響聲,充滿塵垢燈泡發出昏黃光,飛蛾投影落到任叔臉上,好像連影子也被拉。
任叔又開始抽起了旱菸,寂靜裡伴隨著咳嗽聲。
饒是這樣,他依舊有停下。
殷夏再繼續逼問,抱著狗很快便到了偏房,心情極度複雜。
他很想弄清楚父母收養陸子珩原因。
當初事情,好像就他一個人被矇在鼓裡。
殷夏微垂著眼眸,睫毛不安顫動著,白皙面頰上毫無血色。
陸子珩確不會傷害他。
但這種疼愛深入骨髓,又十分扭曲。
殷夏開啟了手裡藥瓶,一股惡臭味湧了出。
他有些嫌惡,也不知道裡面到底加了什麼藥材,便將殘疾狗放在了椅子上:“你別動啊,我給你上藥。”
殘疾狗彷彿聽不懂他話那樣,是直視著他。
殷夏笑出了聲:“一直看著我也肉骨頭啃,對了……你是邪物了,也不吃肉骨頭。”
殘疾狗抖了兩下耳朵,撕心裂肺疼痛,它也像是毫無感知那樣。
就如沉溺在自己世界裡。
殷夏莫名讀出了這個含義。
這樣生物,往往專注一件事時候,才會更加偏執。
十月尚有餘熱,山裡卻已經涼意漫漶。
殷夏覺得那股寒冷猶如小蟲似,一掉落到了皮膚上,開始不停從毛孔當中鑽入進。
他不再多話,開始給殘疾狗擦藥。
手指沾染了藥膏,輕柔擦到了殘疾狗耳朵上。
也不說殷夏有多溫柔,主是怕太重對方咬他。
江聽雲是睜著霧濛濛眼睛瞧他,偏偏裡面看不清任何東西,仍舊努力瞧著。
因為這個祖宅裡蓋住了太多陰詭東西,在一進入到這裡,江聽雲便動用了鬼力,冰冷戒備著四周。
想到,卻陰差陽錯‘聽’到了兩人談話。
方才那老頭話,給了江聽雲極大震撼。
他甦醒之後什麼記憶也有,是夏家這兩個字,好像刻入了靈魂當中。
他是想跟著殷夏抵達現世,找一找夏家蹤影,再好生和殷夏血液氣味對比一番,看看殷夏到底是不是夏家人。
可那老頭說……
這一代,就剩下殷夏了。
江聽雲有種物是人非,幾百年時光轉瞬之感。
他如此惦念,牽腸掛肚,在時光磋磨下,全化為了灰燼。
那是一種孤獨又酸澀感情。
江聽雲缺乏世俗倫理,無叫出這種感情名字,是一味感知著那些痛楚。
秋涼意,便以這樣方式鑽入了心底。
殷夏還在擦藥,也不管它能不能聽到,自言自語念著:“也不知道是誰這麼黑心虐狗,成了邪物身上傷口還在。你放心,遊戲裡你吞了幾條金魚,也算是幫了我,耳朵傷口我一定給你治好。”
江聽雲時常封閉自我感知,才甦醒過,鬼力稀少容不得他亂用。
若是平時,他應該不會使用。
但偏偏是在這種毫無徵兆時候,聽到了這些話。
“嗚……”
受過虐/傷喉嚨裡,發出低低喊聲。
殷夏:“我去另一間房睡了。”
江聽雲趴在了塞著軟墊椅子上,滿腦子是夏家剩下最後一人猜測。
不會再有第二個人,值得讓他在茫茫人海尋覓了。
如果……
真是這樣。
江聽雲閉上了眼,開始不命似用所剩無幾鬼力,衝擊著自己空白區域。
他恢復記憶!
進入黑夜過後,秋涼意便更濃了。
外面全是一堆掃梧桐葉,層層堆疊在地上。
殷夏按著記憶,回到了幼時經常住著房間,才發現這裡刻了符文不說,門口還立著一個八卦盤。
還真是處處暗藏玄機。
小時候不懂,總覺得這裡陰瘮瘮,現在想起才恍然大悟,這些東西大底是抑制養靈體質。
所以直到四年前,被寒鴉人安排撞邪過後,就跟觸動了身體機關,養靈體質又再度依託於他身體,迅速成起了。
滿腦子是雜事,索性拋開一邊。
殷夏閉上了雙眼,陷入了沉睡當中。
有例外,他又做夢了。
自從狂氣值增加過後,殷夏便能進一步看到宗曇記憶。
狂氣值增加得越多,所看到畫面也越發清晰。
那是一個十分簡陋房間,裡面堆滿了乾柴和雜物,地上滿是塵垢,不知多久有開啟了。
有一個骨瘦如柴少年,雙手被吊了起,綁在了樑上。
柴房外面,傳出下人們對話聲——
“是時收養,一個那麼乖巧,另一個卻這麼倔。明明道歉認錯,就不用受罰。”
“大小有病,也不知道夏家收養他們做什麼。”
“有病?看不出啊。”
“大時不時痴傻,小發病就咬人,據說是八字帶,還真是邪門。”
他被綁了起,這兩天滴水未進。縱然這般悽慘,表情仍帶著幾分倔強,凌亂髮絲下,是一雙宛如寒星般黑眸。
“那位到底犯了什麼事兒啊?一直溫和家主,怎麼會突然大發雷霆?”
“宴席上突然跟瘋狗一樣,差點咬掉了少爺耳朵。”
“嘶,這是人幹事嗎?”
“所以大家叫他惡鬼。”
聽到這裡,他有些無力低垂著頭,整個人陷入了黑暗當中,彷彿和這些暗處魑魅魍魎糾纏起。
殷夏是借由少年視角,才能看清這個記憶之城。
這一瞬間,所有情緒和他調了。
委屈、憤怒、孤獨,幾種情緒糾葛在一起。
殷夏眼眶赤紅,眼眶積滿了眼淚。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和宗曇記憶糾纏會越越深。
殷夏掙扎了起,恍然間聽到外面倒弄門鎖聲音。
柴門被人給開啟了。
他怔怔看向了那邊,外面光線太過刺眼,令他不自覺眯起眼。
“怎麼?想過按頭認錯?”
“何必呢?今夜可是除夕,大家在那邊,偏偏有你被關起。”
除夕?
外面燃起了煙花,可真是一副熱鬧景象啊。
而這裡暗淡又冷清,融不進一絲光線。
“我錯,是堂那些人辱我,說我不配識字,是個雜種。”
“當初他不也一樣打斷了我右手?”
“反正這世上全是欺我之人,我何必跟你一樣裝乖搖尾?”
“他們配嗎?”
他彷彿天生就帶著這樣傲骨,從不肯低頭,炙熱得猶如一團冬裡火焰。
可周遭是寒冷雪,所依託柴火很快便燒完了,他便開始燃燒自己。
燒著燒著,什麼也不剩下了。
殷夏借由宗曇視角看了過去,能看見和宗曇對話少年是誰,便能推測著應當是江聽雲。
宗曇始終望著漆黑天空,從柴房一扇狹小窗戶間,能隱隱窺見一點點煙花。
確熱鬧,外面是歡聲笑語。
而唯獨他,被鎖在這破舊柴房。
像是溺水一樣,深深沉了下去。
殷夏很快甦醒了過,也許是因為共情緣故,表情變得格外難看。
殷夏終於明白了為何宗曇身上,偶爾會傳那樣強烈孤獨。
大概是因為,宗曇總是熱鬧之外窺覬者,卻從未深入過那些熱鬧。
恍惚間抬頭時候,竟瞧見窗邊一襲火紅嫁衣,宗曇不知何時甦醒了過,還站到了窗戶之下。
殷夏朝宗曇望去,還能瞧見一輪月色清輝,籠罩在他身上。
可宗曇終究是靈體,月光視若無睹穿透了他身軀,無在他身上停留哪怕一秒。
是短暫一瞬間,宗曇很快走入到了陰暗之處。
這樣薄弱月光,無照在他身上了嗎?
殷夏忽然間頭疼難忍,而此時漂浮於半空宗曇總算有了動靜。緩慢靠近了他,由於吸食眾鬼,他身體也不再虛化得那樣厲害。
宗曇手觸及到了他面頰:“怎麼,做噩夢了?”
殷夏被迫望向了宗曇,他觸控之處,全是一片冰涼。
宗曇比年少時期強大了不少,他已經是半鬼王。骨子裡東西,卻從未改變過。
殷夏:“你在看什麼?”
宗曇:“這房間裡鎮壓著一些東西,鬼力雖說不如遊戲裡面,噹噹零嘴倒是還成。”
殷夏被他那句零嘴逗笑。
宗曇挑眉,手上緩緩放到了殷夏脖頸,眼瞳變得幽暗:“不然,拿你自己血喂我?”
明明有觸碰到,離那處地方尚有幾毫米,殷夏卻忽然間覺得脖子皮膚麻了。
殷夏:“我抹脖子喂你嗎?”
宗曇悶笑,眉眼彎起時,顯得極具侵略性,又十分妖邪。
“遊戲裡費了那麼大周折,讓你一次性吃了個飽,還想怎麼樣?”殷夏想想去又強調,“不能太貪心。”
宗曇:“不行,不夠,貪心又怎樣?”
殷夏虎牙發癢,原瘋子也有幼稚時候。
殷夏反覆在刀尖上蹦躂,且還捋了一刀尖:“你好歹是我老婆,有我一口吃,絕對少不了你。”
宗曇:“……”
殷夏終於露出笑容。
想起初時針鋒相對,互相算計,到現在還能話題進展下去,殷夏感到吃驚。
雖然這樣互懟也很驚悚。
殷夏:“在家園時候,為什麼聯絡不到你?”
宗曇:“那個地方很怪異。”
殷夏面露疑惑。
宗曇:“那麼濃郁陰氣,乍一看像是一個鬼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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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夏內心默默吐槽,那分明是玩家聚集地,也瞧見什麼陰氣……
想到這兒,他表情微變,突然聯想到了深淵十區。
鄭玄海說過,那個地方魑魅魍魎橫行,玩家實力不強,就會淪落為鬼怪寄體,和在遊戲裡面有任何區別。
宗曇:“你們到第九區時候,我倒是有點感應。”
“是因為靠近十區嗎?”
殷夏也僅僅是猜測,畢竟辦確定,“下次去家園,我儘可能靠近十區大門,你試試看能不能和我聯絡!”
宗曇:“人太多,不必。”
殷夏很是驚奇:“你還討厭人多?”
可誰知,對方卻有一瞬間沉默。
直到一團烏雲將月光完全擋住,天地間剩下那一片黑暗時候,宗曇才開了口:“不僅討厭人多,還討厭熱鬧。”
“因為熱鬧之後總會散場,與經歷孤獨痛苦,倒不如一開始就不體會到熱鬧溫暖。”
宗曇話音一頓,抬眸望向殷夏,“不是麼?”
殷夏嗓子發啞,總覺得宗曇這話意有所指。
明明非針對,也不是刺耳話,卻惹一片寂。
內心莫名酸脹了起。
可能宗曇連自己有察覺,說著這話他,卻在貪戀溫度。
他每每用手指觸碰到自己面頰時,臉上表情是複雜和興奮。
殷夏嘆了一口氣,第一次主動拽住了宗曇,然後面無表情摸到了自己。
宗曇:“……?”
殷夏:“你不用懂,這叫無聲反擊。”
宗曇:“……”
有時真無弄懂殷夏在想些什麼,就像現在,反應極度古怪。
他比宗曇遇到任何人,難以捉摸。
就像幼時千辛萬苦拿到一本晦澀書籍,令他越讀越想探究。
殷夏是想小小反擊一下而已,突然就看到了宗曇那侵略性目光,一寸寸掃視了過。
殷夏:“……”
這不是他拿到新遊戲表情嗎?
殷夏抖了兩下,連忙鬆開了宗曇。
殷夏小心翼翼探究:“你說那些……是你自己?”
宗曇忽 然想起了什麼令他厭惡事情,眉宇間滿是冷漠:“當然不是。而是認識一個傻子,他就上了癮,對別人搖尾乞憐。”
宗曇莫非說是江聽雲?
江聽雲將他誤認為夏家人,所以才會那樣對他。
殷夏忽而又想起,他在離開遊戲時候,未見到江聽雲,可那個遊戲已經從面板上抹去,江聽雲到底去了哪裡?
殷夏還那麼作,直接問出江聽雲名字。
殷夏討巧換了個話題:“你知道後面那幾口棺材是誰嗎?”
“倒數第口倒是知道,夏予瀾,那個想出拿供養兇棺維持家族福祉人,到最後成了第一個鎮棺人。”宗曇嗤笑了一聲,“諷刺。”
殷夏:“你和他不是一個時間段啊?”
宗曇用那雙漆黑眼眸直勾勾看向了殷夏:“很好奇?”
殷夏無辜眨眨眼,完全不加掩飾:“你願意告訴我話,我就好奇。”
宗曇氣壓變低:“那不願意呢?”
殷夏一本正經著宗曇口吻:“此等無聊之事,我才不想知道呢!”
宗曇涼涼怪笑:“也不知道什麼重事,告訴你也關係,夏予瀾比我早幾百年。”
殷夏微怔:“看你跟他仇?”
宗曇:“狹隘一點,有仇;心胸寬廣一點,仇。”
殷夏:“……”
和這瘋子說話可真累。
殷夏估計接了話:“那到底是有仇還是仇?”
宗曇冷冷笑道:“我心胸狹隘。”
殷夏:“……”就不該善良接話!
夜色深深,伸手不見五指,眼看快到凌晨兩點了。
窗外吹風有些發涼,殷夏抖了兩下,便走了過去,窗戶給關上。
在夢境之中揪心感,也隨著和宗曇交談,一點點消失不見。
如果不是宗曇突然心潮血,離開右手鬼骨,在房間裡待了一會兒。
殷夏想,自己大約也那麼快恢復正常。
他對那些夢境共情感太深了,就好像又再次在自己身上上演一樣。
殷夏也猜得到緣由,約莫是他們共用了一根骨頭。
他靠在了床上,眼皮又開始打架。
睡過去之前,殷夏恍惚間聽到了宗曇幾句輕聲低暱——
“殷夏,你到底是不是夏家人?”
“可那樣自私自利夏家人,怎麼可能允許自己後代成為養靈體質。”
“那不就是諷刺?”
殷夏嘟囔了一句:“別吵……”
他睡迷糊了,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膽,右手當成了枕頭。
宗曇挑眉,看到殷夏睡臉,竟然破天荒控制著右手,在他臉頰上輕輕掐了一下。
力道不重。
也算是小小報復。
殷夏:“唔……疼。”
宗曇勾唇,明明力道輕得跟羽毛那樣,故意嬌裡嬌氣喊疼,肯定是耍聰明不想讓他再繼續了。
可宗曇到底有弄醒他,反倒任由殷夏右手當成枕頭。
竟然在他面前睡得這麼香。
他們叫他惡鬼、雜種,從有一個人敢這樣。
殷夏起了一個大早,害怕向思思白天陷入沉睡,人守著宅子,便徒步攀爬著溼滑山路。
他體力不行,兩個多小時才抵達了凶宅。
早晨滿是宿露,葉片沾滿滿是。
前面那顆老槐樹下,剛好傳兩人對話聲——
“這宅子氣派了!”
“大佬就是大佬,連住地方也跟人不一樣。”
柯羽安竟也了?
殷夏連忙向兩人招手:“你們得還挺早。”
看著殷夏身影由遠及近,柯羽安感情醞釀了老半天,眼淚刷刷就落下了。
一大早哭成這樣,殷夏嚇了一大跳。
殷夏滿臉懵:“他怎麼了?”
鄭玄海手裡拿著一包瓜子,不停磕著:“加入了一個小隊伍,被狠狠科普了一,知道自己活下有多麼幸運。”
殷夏緊盯著鄭玄海:“你怎麼又染上了嗑瓜子習慣?”
鄭玄海:“戒菸,嘴癢……”
看是精撫慰作用。
殷夏收起了吐槽想,焦興凱對他影響極大,正面負面有,交織糾纏在了一起。
殷夏回到了正題:“加入隊伍是好事。”
柯羽安吸著鼻涕:“我敢說,這場遊戲如果不是大佬,咱們起碼大半!”
是他見識短了,被隊伍裡前輩說了一通後,才後知後覺殷夏有多厲害。
柯羽安微微挺起了胸膛,內心生出一股酸澀和感動。
他活下了。
如果不是殷夏,他還能感受到這樣溫暖陽光嗎?
不、恐怕換一個人,他涼了五六回了。
柯羽安又問:“大佬接下有什麼安排?”
這直接問到了點兒上。
“下一場遊戲名為深淵博物館。”殷夏勾起唇角,眼底滿是興奮,“我拿考核官名額!”
熹微陽光穿透烏雲,薄薄篩入了枝葉裡。
殷夏面頰也像是渡上一層金箔,氣沉沉深山老林,彷彿也一下子鮮活了起。
鄭玄海和柯羽安怔怔看著,心跳漸快,熱血橫衝直撞。
殷夏:“你們跟嗎?”
他彷彿是一團灼熱光,明亮耀眼,吸引著泥濘之中人,不斷跟隨著他前行。
既然已經踏入家園,腳下佈滿了荊棘,倒不如拼一!
鄭玄海啞聲道:“我跟!”
他已經是d級玩家了,這樣連續接兩次考核官任務,外人大約會覺得他瘋了吧。
但他願意跟著殷夏一起瘋!
柯羽安那句話卡在了喉嚨裡,本想立即附和,可一回想自己實力,柯羽安便滿是失落。
“我下一場遊戲,不太敢當考核官,但我想做普通玩家,和大佬一起進去。”
鄭玄海難得鼓勵了人,做出了一個極度少女姿態:“加油搞。”
殷夏:“……”
柯羽安:“……”
所以說你鼓勵別人姿勢,能不能不這麼少女?
鄭玄海一臉胡茬,這副模樣怎麼看怎麼詭異。這是穿個粉紅色圍裙,一準兒得吸引到別人叫他男媽媽。
殷夏因為自己想象力,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進去吧。”
人這才一進入了屋內,腳下踏著晨光和宿露,才有了從遊戲中存活下實感。
柯羽安看著凶宅,不斷發出感嘆和抽氣聲。
他是建築,縱然這裡看著荒蕪,殘枝爛葉,碎石滿地,卻不能掩蓋那份精巧和別具匠心。
可惜,太久有修葺,連住人也不行。
殷夏毫不在意,領著他們進入到正廳。
談事情嘛,不可能站在外面談。
雖然……確是破舊了一點。
柯羽安自告奮勇問:“大佬,你有有興趣修葺這裡啊?”
殷夏:“?”
柯羽安:“這宅子不錯,就是荒蕪了一點,如果能倒騰出,簡直價值不菲!”
殷夏:“我哪有這個錢?現在是住山腳下。”
柯羽安頓時紅光滿面,覺得自己總算是能找到機會報答殷夏了。
鄭玄海突然插了話:“我這兒有。”
殷夏是他掌控者,他在遊戲裡賺不光有陽壽,還有一些錢,殷夏隨時想支用行。
柯羽安急了:“我也可以!”
鄭玄海:“……”
這怎麼還爭起了?
柯羽安:“我不光有錢,我還有人脈,我還能找到朋友,在最短時間修葺古宅。”
他就差‘別跟我搶’寫在臉上了。
怎麼付錢事有人搶著?
鄭玄海頭疼:“唐啟澤好像也提過。”
殷夏:“……”
為他一擲千金人數增多了。
殷夏:“那麻煩你們了,用修葺一部分,後面別管。”
柯羽安一臉欣喜,他終於能派上用場了!
絲毫不覺得自己是冤大頭。
殷夏強調:“一定別管。”
柯羽安鄭重點頭。
既然大佬這麼說,就一定有大佬道理。
殷夏這才領著鄭玄海走到裡面房間,走廊欄杆因時間受曬雨淋而腐爛掉漆,入眼皆是荒蕪之色,根本不見昔繁華。
殷夏推開了門,裡面東西才映入眼簾。
窗戶被封,一點兒光透不進。
向思思躺在破舊紅木床上,白色床帳掉落了下,周圍全是蜘蛛網,角落裡也滿了蕨類植物。
雖然成功屍變,但用在身上屍油本就不多,有極大後遺症。
這是白天,非夜晚。
新生屍怪,不能活動太久。
鄭玄海一眼便認出了這是向思思:“不是……”
殷夏:“算是我載物功能之一。”
鄭玄海色凝重點了點頭,心底翻湧著驚濤駭浪,注意力落到了‘功能之一’上面。
據說越級載物,功能也越多。
殷夏如今透露功能之一,鄭玄海便知道他手裡載物等級不低。
殷夏:“你載物拿出。”
鄭玄海心頭咯噔一下,手心滿是粘膩汗水。
他又想起了許多掌控者,不僅會剝奪底下人道具,甚至連保命載物也會拿走。
那是家園裡被推崇方——養豬流。
許多人就是靠著掌控者鐵則發家致富,一個被掌控者亡,就去新人裡挑選另一個,永遠有盡頭。
這是殷夏對他考驗嗎?
鄭玄海十分緊張,緊捏手指快刺破掌心皮膚,他咬著下唇,還是東西遞交了出去。
殷夏如果真想拿,他能拱手奉上。
鄭玄海閉上了眼,感受到殷夏手抓住了骨灰香菸,動作輕如羽毛,卻重重砸在他心上。
鄭玄海主動交代出了一切,聲音有些發悶:“我骨灰香菸還能用四五次,功能是凝出煙霧鬼,可以圍困鬼怪。被煙霧包裹地方,猶如針扎,鮮少有人能出。”
殷夏:“每次需多少陽壽?”
鄭玄海心裡發涼:“個月。”
他很想載物給拿回,卻依舊繃著肌肉。
鄭玄海在內心不斷告訴自己,殷夏救了他許多次,還讓他完成了考核官任務,一定得憋住!
殷夏:“功能還是少了點。”
鄭玄海:“……”
殷夏緩步靠近了向思思,自從回到現實世界,也許是陰氣不如遊戲裡面,面頰已經開始腐爛,還能看到裡面血肉組織。
如果再放任不管,向思思就會灰飛煙滅。
殷夏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心底幾分忐忑,擦掉了向思思身上屍油。
[是否使用租戶功能?]
[是。]
向思思身體呈現一道白光,靈魂便被抽了出。
殷夏骨灰香菸遞了過去,用凶宅鬼力灌入到裡面,向思思鬼魂也被那股力量牽引,猛地鑽入到骨灰香菸當中。
地板開始劇烈震動起,天花板開始掉落灰塵,顆粒大得彷彿是細沙一樣。
鄭玄海身體搖晃,差點摔倒在地,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捂住了口鼻,猛烈咳嗽了起。
眼前這一幕,卻令他驚嘆不已。
不知道過去多久,向思思鬼魂已經完全進入到了骨灰香菸當中,鄭玄海竟然瞧見,被用掉分之二那一截,竟然猛地出了一道虛幻橫條。
鄭玄海目瞪口呆,無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直到殷夏說了句:“接著。”
接著?
接什麼?
下一秒,鄭玄海就瞧見自己載物被丟了過。
鄭玄海手忙腳亂捧著,差點自己寶貝載物丟到地上,好在是接穩了。
鄭玄海心口咚咚直跳,殷夏不是想他載物嗎?
自己做好這個準備了,怎麼……?
殷夏:“我已經得到向思思認可了,你屍體燒掉,拿到骨灰,混合生犀之後,再填補到骨灰香菸裡,載物就算修補完成了。”
修補載物?
鄭玄海驚得手在發顫,口水嗆到了自己,咳得肺快出。
殷夏:“不過向思思說,想過完自己頭七,你等七天過後再去燒吧。身體被抹了屍油,宅子裡陰氣又重,那麼容易腐爛。”
鄭玄海傻眼:“……啊,哦。”
殷夏:“之前不說還你一點兒陽壽嗎?但我……”
鄭玄海立即喊道:“是因為修補載物花嗎?”
殷夏點了點頭,倒也可以這麼解釋,畢竟向思思鬼魂最後進入到了鄭玄海載物當中。
鄭玄海從地上跳了起,眼睛一片通紅。
啊啊啊啊!
他鮮少有這麼不穩重時候,但此刻真是瘋了!
載物在玩家裡有多重,他根本不需強調。
自己得了骨灰香菸後,是省到了幾點,一般不到關鍵時刻根本不想拿出。
烈雨李玖也是如此。
為次數限制類低階載物,想必李玖在這一點上,和自己有著共鳴。
鄭玄海想好了,他以後跟著殷夏,就算載物用光了,也勉強能夠拿道具補漏。
可這是心理安慰,終究無抵扣載物用光可惜。
而如今,不安心情,也隨著載物修補,而消失不見。
鄭玄海目光發亮,看殷夏時候,猶如在看什麼寶貝。
殷夏頓時激靈,總感覺鄭玄海下一秒控制不住自己,這麼直沖沖抱上。
殷夏:“別!穩住!”
鄭玄海紅光滿面,狠狠點頭。
殷夏解釋道:“這也算一石二鳥,向思思屍變不是很成功,骨灰融入到載物裡,你以後不止可以召喚煙霧鬼,還能召喚初級屍怪。”
鄭玄海不斷抽氣:“初級屍怪!”
功能還增多了!
殷夏:“嗯,雖然次數是補足了,但用著用著還是會減少。”
鄭玄海狠狠搖頭,內心翻湧情緒令他早已淚流滿面。
他在此刻終於放下了所有戒心和害怕,甚至無比慶幸,自己遇上人是殷夏。
鄭玄海喉頭哽咽著:“根本不需還陽壽!掌控者向被掌控者還陽壽,簡直聞所未聞。你完全可以不顧我命。”
被掌控者過得好不好,全憑掌控者良心。
但誰敢賭這種虛無縹緲東西?
鄭玄海:“修補載物事,一定不輕易說出口。家園那群玩家如果知道了,會蜂擁而至!”
殷夏點了點頭,這次是嘗試罷了。
修補載物有諸多限制,中麻煩根本不好解釋。
鄭玄海:“你一定為了修補載物,花了很多陽壽!”
殷夏:“……還、還行?”
鄭玄海當他是謙詞,心裡更加感動。
就算現在殷夏他去和冤魂拼命,鄭玄海恐怕也會照做。
剛才晃動,驚動了外面柯羽安。
他連忙敲響了門:“大佬,剛剛好像地震了,你們事吧?”
殷夏低聲對鄭玄海說道:“整理一下情緒,別被看出了。”
鄭玄海鄭重點了下頭,胡亂擦了下眼睛,這才跟著殷夏一走到了外面。
柯羽安拿著電話,色有些慌張。
“大佬,我有件事……”
殷夏:“什麼?”
柯羽安抿著唇:“我不是加入了一個小隊伍嗎?聽你說下個遊戲是深淵博物館,就跟他們打探了一下。據說……”
他話音一頓,有些不知道該不該說出。
柯羽安咬咬牙,還是將聽到訊息道出:“深淵博物館,裴錚也參加。”
殷夏:“裴錚是……?”
他總覺得這個人名十分耳熟,像是在哪裡聽到過。
鄭玄海:“就是之前唐書桐曾告訴過你那個人,一進入遊戲就被人奪走了掌控權,因為反抗他掌控者,被丟到了深淵十區,逆風反殺,成功成為a級玩家。”
失去掌控權人,就有一個出路。
成為a級玩家。
裴錚在泥濘當中掙扎出,帶給了許多人希望,然而這傢伙性格古怪到了極點,明明已經成為了a級玩家,可以搬到一區居住。
他偏不這麼做,反而回到了十區。
如今裴錚,被稱為深淵看門犬。
這是上面那些玩家對他嘲諷,放著a級玩家不當,非回到十區,和那些人狼狽為奸。
原以為是勵志,可裴錚卻漸漸活成了一個笑話。
柯羽安:“大佬,不咱們下一個遊戲,就不去了吧?”
殷夏沉默,這麼聽裴錚確厲害。
但他又和裴錚有仇,一時半會兒還無做決定。
鄭玄海:“我……打聽到了血玉事。”
他打算所有訊息道出,讓殷夏自己做決定。
“血玉一共有兩片,分為陰陽,深淵博物館是陽玉。”鄭玄海憂心忡忡說,“兩片集齊,可以引出遊戲核心。”
久寂靜和沉默。
柯羽安還不清楚遊戲核心是什麼東西,有些奇怪看著他們。
殷夏感覺心口某處在發熱,前方危險帶給他竟然不是緊張,而是興奮。
心跳太快,還影響到了呼吸。
殷夏捏緊了心口衣服,眼發亮說:“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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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玄海嘆了口氣,就知道他會這樣決定,所以才自己知道情報告訴了殷夏。
鄭玄海:“好!”
他載物修補如初,鄭玄海從久壓抑之中松了一口氣。
他像是一個被籠子關得太久囚徒。
或許殷夏自己不知道,他今天所做事情,就像讓身處極限鄭玄海,猛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如今刀山火海,但凡殷夏說一句想去,鄭玄海會義無反顧。
[請全體報名深淵博物館玩家注意,有a級玩家動用許可權,遊戲即將解封。]
什麼!?
人表情凝重,之前看不是還有六天嗎?
a級玩家許可權竟然如此之大,能夠讓遊戲最短速度解封。
[結合從報名場走出新人,本場總共十四名玩家,符合深淵博物館人數限制。]
[絕望、痛苦、放縱,狂氣值超過51%,便會永遠停留於深淵!]
[是自我瘋狂,還是控制恐懼,一切選擇……嘻嘻嘻。]
[深淵向您發出邀請——]
殷夏鮮少聽到遊戲這樣陰陽怪氣,微微挑眉,有些止不住心中新奇感。
“接納。”
[玩家殷夏已報名深淵博物館,將於半天後正式進入遊戲。]
[剩餘時間:12:01:04。]
殷夏:“請求成為考核官。”
[檢測玩家剩餘陽壽,符合求。]
[檢測玩家上一場遊戲評定分數,符合求。]
[檢測玩家能力值,符合求。]
[已成功。]
這句話過後,報名名單當中,殷夏名字被染上了一層血淋淋顏色,彷彿吸滿了鮮血,隨時會滴落下。
[您已獲得考核官許可權,在本次任務之中,選為第四夜反派boss。]
[備註說明:四位考核官必須提前半天進入遊戲。]
危險步步襲,如有實質般,殷夏鼻尖彷彿能聞到那股濃烈血腥之氣,不斷衝撞著經。
第四夜反派boss?
殷夏不由笑出了聲,還能點更刺激嗎?
[恭請考核官殷夏進入遊戲。]
“確認。”
[深淵博物館,正在連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