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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一十四章·殺出血路”

談話有一種魅力,就像愛情和醇酒,神不知鬼不覺地就能誘使我們說出自己的秘密。

——塞內加(古羅馬時代著名斯多亞學派哲學家)

午夜的羅馬城就好似是詭異陰森的鬼域一般,沒有一絲燈火,更沒有一絲聲響;寬敞的羅馬大道上除了戰士們的腳步聲和鎧甲撞擊的聲音,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響了。德西烏斯看著寂靜的羅馬城,卻是感覺心頭的不詳之感愈加強烈起來。

來到西門的城門處以後,早已經安排好的城門守衛立即就開啟了沉重的羅馬城門;隨即,德西烏斯就一馬當先的帶著大軍離開了羅馬城,朝著黑暗的遠方而去了。僅僅是十分鐘以後,努西斯和阿瑞斯率領的中軍也是緊隨著離開了羅馬城。

最後離開的自然是卡萊和查爾斯率領的後軍了,不過,他們還是謹慎的將城門再一次悄悄的關上了;然後,他們也快速的朝著中軍的方向出發了。前中後三軍的間隔都在十分鐘左右的路程,這樣既不會隔得太遠無法呼應,也不會隔得太近容易暴露。

當德西烏斯帶著大軍離開羅馬城半個小時以後,羅馬城的輪廓已經徹底消失在德西烏斯等人的視線範圍之內了;甚至就連羅馬城牆上的燈光也是一絲一毫都看不見了。回身望著已然看不見的羅馬城,德西烏斯最終還是將胸中的一口悶氣吐了出來。

這一刻,德西烏斯突然感覺自己的這一輩子算是白活了;雖然自己活了整整六十年,但是這六十年裡自己卻是沒有一天是為自己而活的。自己一直在算計這個,算計那個,想盡一切辦法的想要馬克森提烏斯家族強大起來;結果呢?

屹立於羅馬城數百年的馬克森提烏斯家族,竟然最後在自己的手中走向了滅亡;固然馬克森提烏斯家族還可以依託於奧古斯都家族的庇護繼續傳承下去,但那樣的馬克森提烏斯家族還是馬克森提烏斯家族嗎?羅馬至高無上的四大家族之一的馬克森提烏斯家族,算是完了。

也許,決定一個家族命運的不僅僅是這個家族,還有其他家族吧;如果沒有奧古斯都家族和尤利烏斯家族的異軍突起,馬克森提烏斯家族又怎麼會落至如此下場呢?最應該痛恨的卻還是馬略,此人心機之沉、城府之深,簡直世所罕見;也不怪他能夠走到今天。

但願馬克森提烏斯家族還有能夠重返羅馬城的一天吧,哪怕那個時候馬克森提烏斯家族已經不是羅馬城的主人了;只要能夠以勝利者的姿態返回羅馬城,那也就無愧於逝去的馬克森提烏斯家族列祖列宗了,這一切都靠馬爾庫斯了!

就在德西烏斯陷入自己的胡思亂想之際,四千人的前軍終於走進了安東尼和屋大維早已埋伏好的陷阱;隨著一陣突然的號角聲,密密麻麻的羅馬重灌步兵就從黑暗中殺向了毫無防備的四千前軍。

德西烏斯立即將腦海中的想法全部拋到身後,趕緊指揮軍隊穩住陣型;因為黑夜的掩護,安東尼和屋大維的偷襲,並沒有給這四千侍衛造成多大的傷亡,雙方反而陷入了焦灼的混戰。黑夜畢竟不如白天,即使是打著火把;如果一時不慎的話,誤傷友軍的可能性也是非常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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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這個時代的人普遍都是有夜盲症的,如果不藉助火把,根本就無法看清楚黑夜中的敵軍;所以,雙方的交戰雖然激烈,但戰鬥的節奏卻不是很快。這主要也和安東尼和屋大維的心態有關,他們實在是不願意為了全殲這股敵軍而付出更大的代價。

之前馬略已經說過了,馬克森提烏斯家族能夠使用的軍隊最多也就三四千;而現在兩人面前出現的軍隊就已經是四千之眾。毋庸置疑,這四千大軍應該就是馬克森提烏斯家族的突圍大軍了;在兩人看來,只要將這四千人死死的控制在這一區域內,消滅他們只是時間問題,又何必著急呢?

當然,造成安東尼和屋大維這種錯覺的可不僅僅是馬略的推測,還有德西烏斯父子三人的出現;安東尼和屋大維之所以決定發起攻擊,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他們發現了德西烏斯父子三人。一般情況而言,馬克森提烏斯家族的突圍其核心必然就是這三個人;既然他們都在這裡,這四千大軍自然就是馬克森提烏斯家族的突圍大軍了。

前軍爆發的戰鬥雖然雙方的將士廝殺的並不是特別激烈,但廝殺聲還是傳到了距離戰鬥地點僅有十分鐘路程的中軍;於是,努西斯立刻就帶著中軍整體轉向,開始從戰鬥地點側翼繞道撤退。與此同時,努西斯也派出傳令兵通知後軍加速前進,以保護中軍。

中軍和後軍的變道也算是計劃之中的事情,但這也就意味著隨著時間的推移,四千前軍被埋伏大軍圍殺也是難免的;畢竟這四千人的敵軍可是整整一萬四千人!更為關鍵的是,為了能夠加速行軍,這四千侍衛都是使用的輕裝武器裝備;而他們的對手則是標準的羅馬軍團重灌步兵。

即使黑夜可以掩護侍衛們儘可能的減低傷亡,但人數上的懸殊差距還是讓他們漸漸地處於劣勢;雖然安東尼和屋大維不願意付出過於慘重的傷亡來贏得勝利,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們就會放過馬克森提烏斯家族的突圍大軍一兵一卒逃離此處。

所以,安東尼全心全意的指揮著大軍在正面上慢慢的碾壓馬克森提烏斯家族的侍衛大軍;屋大維則是率領著自己的軍團從兩翼緩緩包圍這已經不足三千的侍衛大軍。戰士的怒吼聲,兵器的撞擊聲,將領的吶喊聲;整個戰場上都是處於一片混亂的境地。

更為重要的是,交戰雙方的軍隊都是使用相同的類似的武器裝備,軍裝和旗幟也是相同的;這難免讓交戰的雙方心裡感覺到異常的不自在,要知道這可是羅馬共和國歷史上第一次正兒八經的內戰啊!

眼看著局勢越來越不利於己方,而且家族的四千侍衛大軍已經被三面包圍了;德西烏斯知道最後的時機到了。於是,德西烏斯趕緊將正在指揮作戰的長子塞維烏斯和次子馬爾庫斯叫到了自己的身邊;看著兩個兒子渾身鮮血氣喘吁吁的回到後陣,德西烏斯的心裡卻是一酸。

如果自己當年沒有將馬略招為女婿,馬克森提烏斯家族也不會有如此的大禍了吧;可惜,此時卻不是感慨這個的時候了。德西烏斯只得收拾自己的情緒,對著馬爾庫斯命令道:“馬爾,我現在我已經不可能派遣侍衛護送你走了;你自己用我的戰馬從後方繞道追上中軍吧。”

馬爾庫斯聽著父親風輕雲淡的命令,再看著大哥鼓勵的眼神;心裡真是覺得快要炸了一般。但是,這就是自己的宿命,自己必須要活下去,要為馬克森提烏斯家族的未來活下去,要生不如死的活下去!馬爾庫斯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淚流滿面的一把牽過父親的戰馬;翻身上馬離去了。

看著策馬而去的馬爾庫斯,德西烏斯卻是與塞維烏斯相視一笑;德西烏斯對著塞維烏斯笑問道:“塞維,我沒有和你商量就選擇把活下去的機會留給馬爾;你不會怪我吧?”

塞維烏斯也是笑著回答道:“父親,其實我們都明白,在此地戰死才是最為輕鬆的事情;選擇活下去才是最累的。如果您讓我選擇活下去的話,我也沒有勇氣堅持下去的;馬爾一直比我出色,這樣的大任就應該讓他來擔當,簡單的事情還是交給我這個不成器的哥哥來做吧!”

“塞維,你知道嗎?你比你自己想象的還要出色,在我的心裡,你從來就不比馬爾差;只不過你的性格過於重感情了,否則你比任何人都優秀。今天這一仗是我們馬克森提烏斯家族在羅馬的落幕了,也是我們父子第一次並肩作戰;塞維,跟為父一起殺敵!”

馬爾庫斯離去以後,塞維烏斯和德西烏斯卻是齊心協力殺向了安東尼的大軍;隨著領袖的親自上陣,對馬克森提烏斯家族絕對忠誠的侍衛們也是再一次爆發出了強大的戰鬥力,甚至一度壓過了羅馬大軍的攻勢,形成了區域性的優勢。

而馬爾庫斯則是一邊拼命的抽打戰馬,一邊任由自己的淚水模糊雙眼;馬克森提烏斯家族與馬略之間的仇恨終於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境地。此時,努西斯的中軍和卡萊、查爾斯的後軍再一次合兵一處了;為了不浪費馬克森提烏斯家族用生命和鮮血換來的時間,大家更是加速向前撤去。

當馬爾庫斯來到努西斯的中軍以後,在場的所有人都猜到了馬克森提烏斯家族大軍和德西烏斯以及塞維烏斯的結果;馬爾庫斯的母親霍諾利亞夫人和大嫂馬爾西安那當場就傷心過度昏迷了過去,普裡斯卡也是哭的死去活來,唯有馬爾庫斯一言不發的站在旁邊。

無論發生了什麼,大軍依舊在飛速的前進著;仇恨是需要用鮮血來洗刷的,這一點馬爾庫斯比誰都明白。這一刻,一向溫文爾雅的馬爾庫斯終於變成了德西烏斯一直以來所希望的樣子;可惜,德西烏斯卻是再也無法看見這個優秀兒子的改變了。

在馬爾庫斯脫離戰場兩個小時以後,大軍依舊完全察覺不到後方的動靜了;或許是因為距離太過於遙遠而無法察覺,亦或許是戰鬥已經結束了。不管怎麼樣,逝者已逝,生者還是要繼續為了生存而努力的;但是,眼前的這一幕卻是讓所有人絕望了。

原本一片黑茫茫的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大片火光;不出意外的話,這應該是馬略安排的另一處伏軍。這一次,大軍想要繞道都不可能了;因為此路是從羅馬城到港口的必經之路,根本不可能繞過去,只能選擇死戰衝過去。

但是,就憑眼下的這五千五百疲憊之師想要衝過七千重灌步兵防守的道路又談何容易呢?一旦時間拖得久了,前有堵截之師,後有追擊之軍;馬克森提烏斯家族和理查德家族以及卡特斯家族用生家性命換來的機會就會白白的被浪費掉,誰也不可能活著逃離羅馬。

正在此時,阿瑞斯卻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議:他希望卡萊和理查德立即率領四千侍衛軍對馬略阻截大軍進行衝擊,阿瑞斯本人則親自率領五百精銳的悲歌死士隱藏其中;找到機會之後,阿瑞斯就不惜一切代價從阻截大軍的中間撕開一道口子。

屆時,努西斯就帶著侍衛護送家眷們從口子裡迅速撤離;而後,卡萊和查爾斯則需要率領剩下的侍衛們死死的纏住馬略大軍,以阻止他們的追擊給普裡斯卡等人爭取撤退的時間。這個計劃一經實施,就意味著卡萊和查爾斯必須帶著麾下的四千侍衛慷慨赴死;他們願意嗎?

不等其他人說話,卡萊就和查爾斯對著依舊淚眼婆娑的普裡斯卡單膝下跪齊聲道:“今後,還望夫人照顧我們家族!”隨即,兩人就帶著四千侍衛毫不猶豫的殺向了嚴陣以待的馬略大軍;阿瑞斯也是和努西斯點頭示意以後,帶著自己的五百悲歌死士緊隨其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