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烽火連城
《資治通鑑》對熹平五年的記載是這樣開始的：“夏，四月，癸亥，赦天下。……益州郡夷反，太守李顒討平之。”而對這一年結束的紀錄是：“是歲，鮮卑寇幽州。”
熹平五年，對於搖搖欲墜的東漢王朝來說，實在是多事的一年，兵禍、朝廷的幾次大換血、詔州郡黨錮之禍紛至沓來，讓東漢王朝的重臣們疲於奔命，天子依舊吃喝玩樂，順手還斂財，皇甫嵩親自帶兵去了北方，在六月剛剛打了一個勝仗，快年底的時候，鮮卑人就又殺到了幽州。
能讓重臣們稍稍寬慰的事是靈帝居然同意了禁止釀酒的法令，而且一頒佈就是三年。王允他們後來才知道，靈帝已經聽從了一個術士的建議，改服“海上方”了，說是可以長生不老。
作為劉備，因為知道熹平六年四月會有大旱和蝗災的出現，所以對於禁酒令的頒佈異常的高興。
劉備高興的原因很簡單，老百姓吃的苦越少，黃巾起義的發動就會拖得越久。對於和曹操、孫堅這些梟雄爭霸天下，他現在一點底氣都沒有，越是研究經國之術，他就越是覺得自己實在欠缺的多，更何況，他已經改變了歷史的很多事情，誰能保證他未來的爭霸之路上還能有那些本來會輔佐他的人出現，而那些厲害的對手還會不會在既定的軌道上自然的隕落，比如那個千古鬼才郭嘉？如果郭嘉不可避免的要跟隨曹操，而又能活過公元07年，對於劉備也好，諸葛亮也罷，都將是一場災難：沒有一個公平的環境，即使智慧通天如諸葛孔明，也不可能完成扭轉乾坤的奇蹟。
劉備已經深刻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劉備現在需要的就是時間，可是時間好像永遠都不夠用。能讓劉備覺得寬慰的事情也有兩件，第一是簡雍居然成為了黃承彥的弟子。
自從和黃承彥在王允府上見過面之後，劉備總想著請黃承彥出山，為他出謀劃策。沒有兩天，劉備忽然聽說黃承彥要回荊州沔南去，劉備急了，趕緊跑到王允府上去，想求懇黃承彥出山，沒有想到黃承彥一百個不答應，說自己是化外之民，不堪拘束。
王允把劉備拉到一邊，告訴劉備朝廷早就徵辟過黃承彥，但是一直沒有請動，前兩次還動用了荀爽，可是黃承彥只跟荀爽喝喝茶，說說話，但是還是“堅辭不就”。
劉備忽然想到，雖然不能把黃承彥留下來，但是自己可以跟去。但是王允立刻將他的這個念頭扼殺在萌芽狀態，“陛下別無弟兄，只玄德一位王弟，豈有不在朝之理？”
就在劉備近乎絕望的時候，黃承彥提到經常跟劉備來司徒府的簡雍，說幾次私下談話，覺得簡雍是個可造之才，願意帶去隨在自己身邊學習幾年。
劉備大喜過望，回去趕緊告訴簡雍，讓他收拾行李。簡雍聽說能跟這樣的奇人學習，也是興奮的不得了，高興的一晚上沒有睡好覺。
熹平五年三月的春guang裡，劉備忽然發現，自己又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好在還有第二件能讓劉備寬慰的事，甘雲蘿，她時不時的跑到劉備這裡來，和劉備說說話聊聊天。劉備曾經關心的問甘雲蘿在洛陽住在哪裡，做些什麼事情。甘雲蘿一開始不肯說，後來總算告訴劉備，吳普在洛陽的弟子開設了一個醫館，她就在那間醫館內，平時會幫一些富貴人家的女眷診病，診金很豐厚。
劉備的生活就這麼平淡的過著，一路滑進了熹平五年的秋天。
八月，董太後忽然病倒了，宮內的御醫們手忙腳亂的折騰了一個來月，終於沒有能妙手回春，十月底的時候，董太後薨了。
就在朝廷上下舉哀的時候，南方的山越叛亂了，並且很快攻佔了會稽郡內句章、鄮縣、鄞縣、諸暨、剡縣、烏傷、大末、章安、永寧、東冶十個縣，會稽郡太守度尚死戰殉國，兵潰全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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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能不能墨縗用兵，朝廷重臣還在商議，而靈帝怒急攻心，居然也病倒了。
一月之間，朝中十七人拜表，請靈帝對東南用兵。病得昏沉沉的靈帝對這些奏章看都沒看，全部投進了火堆。
出征，對東南用兵？誰來帶兵，槐裡侯皇甫嵩困在北疆，都亭侯朱儁倒是做過會稽主簿，對東南很熟悉，可是他正兵壓西北涼州，防止羌人進犯。難道派何進帶兵？靈帝想都不想，何貴妃正得寵信呢，這個時候用她娘家人，鐵定又是外戚勢力的開始。
風雨飄搖，誰來為大漢朝扶一下船舵？
【歷史上的熹平五年五月，陳耽太尉被罷免了，換的太尉依然不是橋玄，而是許訓，接著許訓在七月又被罷免，換上了光祿勳劉寬。但是本書既然是另一個平行宇宙的東漢末年，自然沒有這麼多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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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軍卒皆精於騎射，在戰略戰術上，以遠端奔襲、騎兵野戰見長，性習溫涼，不耐暑熱，故其對南方的作戰主要是在秋冬時節。秋冬時節，秋高馬肥，大地堅淨，利於騎兵驅馳。
南人治軍、用兵以組織、秩序和紀律見長，在戰略戰術上，注重謀略，講究部伍陣法，善於利用城市作為據點防守，利用平原地區的江河水道來進行運輸……”
在橋玄府上，劉備正站在橋玄身旁，認真的聽著橋玄為他講解南北作戰之策。
三日前，東南軍報傳來，山越居然再下數城，一舉奪取了會稽全郡，朝廷再次震動，靈帝撐著病怏怏的身體臨朝聽政，讓朝臣趕緊思考應對之策。朝臣眾人莫衷一是的討論了半天，最終也沒有一個結果。靈帝氣得直接昏倒在朝堂上，連續三天水米不進。
橋玄在這三天裡只是拉著劉備研究東南地形，同時向劉備講解著向南用兵的各種技巧。好在劉備“曾經”是二十一世紀的軍人，雖然是航空領域的，但是一些基本的軍事知識是具備的，再加上他那時酷愛看軍事理論書籍，所以橋玄說的那些劉備都能明白，不但如此，劉備常常還能自出機杼的提出一些個人看法，讓橋玄大感驚訝。
“玄德實乃天縱之才，將來成就無可限量。”橋玄不由嘆息道。他剛才和劉備議論山越用兵之道，劉備提出“山越遠來，必是以戰養戰之策，我若堅壁清野，使敵無從補給，則敵必不戰而潰。”這個想法很讓橋玄吃了一驚。如果換做段熲、張奐、皇甫嵩這些名將，自然能從大的戰略上提出針對性的意見，可是劉備還只是一個少年，如果不是趙括那樣只會紙上談兵的人物，那麼……橋玄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性，不禁激動起來。
“玄德，若是讓你帶兵去徵山越，你該如何處之？”橋玄表情嚴肅的看著劉備。
劉備知道橋玄不是在跟他開玩笑，當下沉思了一會，抬頭說道：“中原山越雖風俗環境各異，人情卻一。我朝用兵，旨在宣天朝之威，使山越臣服，不可使兵禍胎結，戰火連綿。因此，若劉備領兵，當恩威並舉。首以堅壁清野之策，務使山越不得在我朝疆域內得一粒米補給，再暗與參與之部落各自溝通，許以好處。待其戰士離心，我則引大軍一舉擊潰其主力，使其他部落各自觀望，那時我可宣喻教義，使山越知我上國泱泱氣度，彌平其乖戾之氣，保東南諸郡平安。”
“山越此番有大軍十數萬，玄德以為多少人馬可以敵之？”橋玄的表情告訴了劉備，他對劉備的回答十分滿意。
“山越之兵甚是驍勇，若平原決戰，玄德需要十萬人馬，若許玄德時日，五萬人馬足以破敵。”
“玄德莫非戲言？”
“劉備不敢。”
“五萬破十數萬，而且還是在對方節節勝利，氣勢如虹的情況下，這個未免有些託大了吧。”橋玄心裡暗自琢磨，臉上陰晴不定。
劉備知道橋玄心裡在想什麼，他隊橋玄有這樣的想法完全能夠理解，畢竟這番話是他這樣一個從來沒有帶過兵的人說出來的，換做是皇甫嵩，橋玄說不定還要說一聲“將軍老成持重”呢。
“好，”橋玄一咬牙，“玄德，若老夫明日表奏你兵發東南，你可願意？”
“太尉大人，據劉備所知，京畿已無兵可派，不知大人從何處調兵給劉備？”劉備不忙著答應，先問清楚兵員情況再說。
“吳郡可調兵兩萬，丹陽郡亦可調兵馬兩萬，會稽有潰兵萬餘，現在豫章郡內，都是南兵，可操舟楫，不知玄德以為可否？”
“不可，”劉備幹淨利落的回答了橋玄。“前兩處兵馬能否足有兩萬之數劉備實在不知。太尉大人，現在各地皆有吃空餉之風，名為八千，實際不滿三千，如此，劉備所得之兵馬不過兩三萬，且有新敗之兵，此戰勝負，劉備殊無把握。”畢竟是第一次帶領大軍出征，劉備心想還是保險一些比較好。
“依玄德該如何？”橋玄知道劉備所說的都是實情。
劉備想到了歷史上著名的“丹陽兵”，心中一動，說道：“劉備專要丹陽之兵，此地若有三萬歸屬劉備，吳郡兵馬一萬也可敷用。”
“玄德為何如此看重丹陽？”橋玄頗為奇怪。
“丹楊山險，民皆好武習戰，尚氣力，其升山赴險，抵突叢棘。若魚之走淵，猨狖之騰木也。時觀間隙，出為寇盜，每致兵征伐，尋其窟藏。其戰則蜂至，敗則鳥竄，自前世以來，不能羈也”劉備隨口說出一段道理，他曾經看過很多關於三國時期著名部隊的介紹，對這些部隊的印象十分深刻。
“好，好，不想玄德如此知兵。”橋玄高興的站起身來，臉上眉飛色舞，心裡還剩下的那一點疑慮也一掃而空。“我明日即表奏玄德為將軍，兵發東南。”說完，他長吁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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