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將軍黃忠
就在劉備為如何用黃忠的事而苦惱的時候，太尉橋玄卻在為表奏劉備的事情苦惱不已。
橋玄對劉備的舉薦表奏被扣了三日才發了下來，上喻只有兩個字：“再議。”
橋玄接到表奏之後，立刻就去找王允商議。結果王允的看法是“玄德若建功，帝之所懼也。”橋玄一聽就明白了王允的意思：作為漢室宗親同時也是靈帝為數不多的同一輩劉姓子孫，在靈帝還沒有子嗣的情況下，劉備現在實際上是皇位的繼承人選之一。換言之，劉備如果在東南大勝，那麼他就在朝野上下獲得無與倫比的擁戴，到時候，劉備的存在對靈帝就是一種巨大的威脅。靈帝畢竟不是糊塗蛋，他知道劉備的身世和其他人有著很大的不同之處，所以要“多想想”。
橋玄想明白這一點，不由搖頭苦笑，這個皇帝在小賬上精細的很，但是往往誤了大事。劉備現在還沒有功高震主呢，怕個什麼勁呢？再說，高祖還做過“偽遊雲夢，實擊韓信”的事呢。到時候只要奪了劉備的兵權，難道還怕劉備挺劍逼宮不成？
皇命難違，橋玄只好按照靈帝的意思“再議”。劉備知道了也不急，他趁著這個“再議”的時間去找橋玄，向橋玄要求調長沙武將黃忠黃漢升入他麾下，並且讓黃漢升直接去丹陽挑選兵將，橋玄雖然頗覺驚訝，不知道劉備要長沙郡一個不知名的都尉做什麼，但是他也沒有多問，直接派了一個差官直奔長沙調人。
橋玄沒有議很久，劉備也沒有等很久。
“十一月，山越連騎過會稽，兵抵吳郡，列官束手……”熹平五年十二月中的時候，一封來自吳郡的戰報送到了東漢王朝的皇帝面前。靈帝清晰的意識到事情已經緊急到容不下自己再去想什麼“養虎為患”，當即比準了橋玄的表奏，加劉備為徵南將軍，假節鉞，督領揚州下轄的吳、丹陽、會稽、九江、會稽、豫章六郡，統帥一州兵馬，旄麾南指。
這道詔書並沒有大張旗鼓的頒佈，而是按照王允的建議，由橋玄帶到劉備家中“秘宣”。靈帝也並沒有親自送劉備出征，而是安排劉備先到丹陽選兵，至於糧草衣物全由荀爽籌措。朝廷的三公一起為劉備服務了一回，這倒是大漢朝為數不多的“殊榮”。
可是劉備清楚的知道，靈帝同時安排的幾個人事步驟都是針對他的：加三十三歲的荊州刺史劉表為左都亭侯，持兵馬五萬“以做鉗制，並使接應”；加原幽州刺史劉焉為奉恩侯、徐州刺史，持兵馬八萬，“以備所需”。
可是這些都還不是讓劉備頭疼的問題，如果要說狡兔死走狗烹的話，現在的他還是有利用價值的，當然，他有沒有能力為靈帝抓到山越這只“狡猾的兔子”本身就有待於證明。讓劉備真正憂心忡忡的是，橋玄派去長沙的人直到他去丹陽的那一天也沒有趕回洛陽。換句話來說，黃忠能不能成為他打山越時手上的王牌還很難說。
帶著這些煩惱，劉備輕車簡從兼程趕往丹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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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陽建置始於戰國時期，初為雲陽邑。公元前1年，秦始皇一統天下，實行郡縣制，改雲陽邑置雲陽縣。不久又更名為曲阿縣。東漢就此設郡，漸成氣象。此地丘陵連綿，民多果勁，健僕敢戰。
劉備趕到丹陽的時候，山越的前鋒大軍距離丹陽郡只有四十裡。但是山越軍隊顯然不打算馬上來啃丹陽這塊硬骨頭，而是以三萬兵壓制丹陽郡，主要兵力用於攻打吳郡。
“下官丹陽郡長史邊衡見過陽亭侯、徵南將軍。”劉備一到丹陽衙署門前，就見數人出來迎接，當先的一人年紀約四十來歲，顧盼之間頗為據傲。身後站著兩人，一人文士打扮，另一人是個戎裝武將，神色之間也略帶一些鄙夷和驕慢之氣。
劉備腦袋裡一過就明白過來，這丹陽郡長史邊衡和他的屬吏都輕視他的年齡小，以為他這個“皇室宗親”根本沒有什麼本事，到丹陽是為了來撈功的，真到打仗的時候就不行了。
想明白了這一點，劉備笑了笑，“諸位不必多禮，邊大人，有一件事情先要麻煩你。我從長沙調來一將，日內可到丹陽，此人姓黃名忠字漢升，若他到丹陽城下，還請放他入城來見我。”
“黃忠？”邊衡身後那個武將一愣，“此人早已到了丹陽，現在館驛歇息。我等實不知他是軍侯麾下，多有怠慢。”
劉備進城的時候還在擔心選兵練兵的事該怎麼辦，現在聽說黃忠已經到了丹陽多日，頓時象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如此甚好，請諸位大人即刻安排我去館驛。”
“軍侯，此刻天色已晚，不若明早我等請黃將軍前來謁見軍侯。鄙方已經在這衙署內為軍侯安排好歇宿之所……”邊衡一臉驚異，不知道為什麼劉備會對一個小小都尉如此感興趣，竟然要馬不停蹄的去見這個下屬，而不是等下屬來拜見他。
劉備看邊衡三人神情，知道黃忠和他們三人肯定有什麼“不愉快”的事情發生過，所以才會對他要見黃忠這件事上如此的推阻。
“明日再去館驛也好。”劉備笑了笑，“明日備自行去館驛，諸位大人不必相陪，眼下戰事要緊，切莫輕忽視之。”
邊衡等人聽說劉備此刻不去館驛，頓時松了口氣，又和劉備閒談了幾句，便起身告辭。劉備知道他們此刻要去做什麼，也不攔阻，任他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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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衡等人走後，劉備就在衙署內翻看，不多時便找到一堆標註山越字樣的字簡，仔細看了起來。大約過了一個來時辰，劉備忽然聽見衙署外人聲喧囂，嘿然一笑，快步走到迎門處，大聲說道，“來者可是黃漢升？”
話音未落，衙署外大步走進來一個大漢，年紀約莫三十左右，左右手各自提著一個衙卒，向劉備朗聲道：“黃忠拜見徵南將軍。”說完，兩手一鬆，將那兩個衙卒丟在地上。
“黃將軍果然神威凜凜，”劉備哈哈一笑，“備能識荊，實幸事也。”
“黃忠參見軍侯。”聽到劉備自承身份，黃忠趕緊納頭下拜，心裡卻在嘀咕，怎麼朝廷居然派了這麼一個少年來統帥一州兵馬抵抗山越大軍。
“黃將軍切莫多禮，快請廳內說話。”劉備趕緊上前挽起黃忠，拉著他走回廳中。
“黃將軍，備雖不才，然眼見東南塗炭，心所不忍。此番奉詞伐罪，只恐力有不逮，尚請黃將軍襄助。”兩人坐定之後，劉備懇切的說道。
“黃忠敢聞軍侯心中有何韜略，可退山越賊兵？”黃忠想了一下，審慎的問道。
“備意用兵，旨在宣我天朝之威，使山越臣服，不可使兵禍胎結，戰火連綿。因此，備當恩威並舉。首以堅壁清野之策，務使山越不得在我朝疆域內得一粒米補給，再暗結山越參與之部落，許以好處。待其戰士離心，我則引大軍一舉擊潰其主力，使其他部落各自觀望，那時我可宣喻教義，使山越彌平其乖戾之氣。”
“軍侯若是如此籌劃，倒也不失良策，只恐為時已晚。”黃忠忍不住嘆息道。
“何故？”劉備心中一驚。
“揚州一郡皆有糧草，尤以會稽糧草為豐，山越首攻會稽，意圖之明不言而喻。會稽既得，山越何愁糧草。否則，以山越之地形來看，首先當取桂陽、零陵二郡。”
“這又是為何？”劉備沒有想到黃忠居然會從山越的角度來分析戰略意圖，既覺得新鮮，又覺得奇怪。因為這樣的黃忠更象是一個軍師，而不是一個將軍。
“山越之治亂由來已久。秦設桂林、南海、象郡，並遷徙五十萬人戍五嶺，與越人雜居。武帝設交州，使制交趾、九真、日南、南海、蒼梧、玉林、合浦七郡，而其中南海、蒼梧、玉林、合浦四郡為越人多居，前三者則以雒王、雒將、雒侯分行統帥，由朝廷授予‘銅印青綬’，每年八月，交州刺史巡視此三郡。自來倒也安穩。”
黃忠說道這裡，舒了一口氣，隨即眉頭一皺，“可惜至建武年間，交州刺史換上了蘇定，其人暴虐，致有徵側與徵貳姐妹之亂，雖忠誠侯、伏波將軍馬援最終平定此亂，並一整縣域，且重修越律，但其後此地始終不曾真正王化。”
“那為何山越起兵，首應攻打桂陽呢？”
“若取桂陽，則彼可首尾相連，不虞我攻其一端。且彼俱在山嶺之中，可憑其兵將有攀援之法，我軍無可施其計。”
“依黃將軍之見，我軍眼下又該如何？”劉備對黃忠的看法非常贊同，不由向黃忠問計道。
“實不相瞞，若丹陽、吳郡還是堅守不出，我軍毫無獲勝之機。”黃忠斬釘截鐵的說道。
“漢升將軍的意思是出城迎敵？”劉備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黃忠有條有理的分析讓他不由自主的改換了對黃忠的稱呼，但是這個說法還是讓劉備大吃一驚。“我軍連失郡縣，士氣已奪，且兵疲將老，如何能與彼正面硬撼？”
“軍侯不必憂心，若軍侯真能節制丹陽、吳兩郡，忠自可練一強兵。”
“不想黃將軍有此大才。”劉備被黃忠的豪氣感染，不禁脫口誇讚道。
“忠有何能，能當軍侯此謬讚。”黃忠趕緊擺手，“此前之言，實因另有一人相授。”
“不知此人是誰？身在何處？”劉備一愣，“備當親往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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