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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好夢難圓
對於江東地區的“賊兵”，在劉備的印象裡並沒有什麼傑出的人物，這並不是說江東地區沒有“高質量”的“賊”，而是因為小霸王孫策鋒銳難當，在極短的時間裡就芟刈雜草一般解決了這些山大王，以至於劉備根本無從記起他們的名字。
“列陣迎敵”，戲志才傳令身後的中軍官，接著低聲向劉備道，“小小蟊賊，軍侯不必憂心，我與黃將軍出城迎戰便可。”
劉備回過神來，一擺手道，“我還是親自去看看。如能招降，來日或有用到他們的地方。”說完，撥轉馬頭，向城外奔去。
戲志才苦笑一下，與黃忠緊隨劉備之後來到城外。
“稟報軍侯，賊兵便在那處。”適才報信的軍校手向城東一指。劉備等人順著那個方向看去，就見四五百個衣著各異的壯漢各持刀槍鬆散的站在那裡，當中有十餘人騎著馬，居中一個年輕人，生的倒也雄壯，手中綽著一條大槊，一面大旗上寫著一個“嚴”字。
“嚴白虎？”劉備腦中蹦出這麼一個名字。在劉備的記憶裡，嚴白虎做過江東山賊，一度聚眾萬餘人，屯於吳郡烏程，後來被孫策所滅，嚴白虎本人為董襲所殺。嚴白虎其實本來名字不叫白虎，因為他打仗兇猛，所以人皆棄他本名不用，以白虎稱之。
“來人可是徵南將軍劉備？”那個年輕人大聲問道。
“汝乃何人，敢直呼軍侯名諱？”黃忠怒喝道。
“在下吳郡嚴寬，聽聞劉軍侯大兵與山越蠻兵交戰，特來助之。”
“既如此，劉軍侯現在此處，何不下馬參拜？”戲志才揚聲說道。
聽到果然是劉備，嚴寬等人趕緊翻身下馬，轉身向身後眾人喝道，“既是劉軍侯在此，爾等速放下刀槍。”說完，大步走到劉備等人近前，躬身拜倒，“草民嚴寬見過劉軍侯。”
劉備趕緊下馬，快步上前挽起嚴寬，“壯士何必多禮，快快請起。”
“我等聚嘯山林，擾民亂農，本屬死罪。今聞軍侯到此征討山越蠻寇，草民亦思趁此時機出力報效，軍侯若能容，願為步卒，早晚執鞭隨鐙，死亦甘心！”說著話，嚴寬抬起頭一臉急切的看著劉備。
劉備轉回頭看看戲志才，見戲志才微微頷首，當下一笑，“壯士能如此甚好，只是壯士手下偌多人如何處之？”
“軍侯只管放心，此皆我同鄉，只因不堪穢吏欺壓，投奔我處，今若得蒙軍侯收錄，皆願效死。”
“既如此，軍侯何妨將其盡皆編入軍中。”戲志才笑著說道，“此時天色將晚，軍侯且回城，嚴壯士可率部下隨黃將軍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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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鹽縣是崧澤文化發祥地之一，東漢永建中，縣治又陷為湖(當湖)，南遷至齊景鄉山旁。
這樣的一座城，有近湖傍山之勢，如果守將能利用好地形，在兵力相差不是很大的情況下，完全可以抵擋住數以三到五倍敵軍的攻擊。可是復仇心切的祖壽連黃忠到底長什麼樣子都沒有看到，就稀裡糊塗的送了命。
劉備等人入城之後立刻出榜安民，同時派人將府庫中的錢糧點算一清，準備將海鹽和餘杭兩縣的錢糧先作為軍餉發一些。
丹陽的錢糧是不能動的，那都已經登記造冊過，可是這些失地的就不要緊，原來的錢糧可以說是被山越大軍帶跑了。
嚴寬的手下將近五百號人，全部被打散，編入各個部曲。按照漢兵制，五人為列，二列為夥，五夥為隊，二隊為官，二官為曲，二曲為部，二部為校，二校為裨，二裨為軍。一曲二百人，一部四百人，一校八百人，一軍三千二百人。劉備從丹陽帶出了兩萬兵馬，也就是六個軍的兵力，派駐餘杭的三千守軍是不能讓丹陽兵馬來接替的，因此劉備對這批山賊的加入還是覺得比較高興的。至於如何讓這些散漫慣了的山賊遵守軍紀，這個自然有黃忠去操心。
劉備當夜就寫了一份表奏，向朝廷表黃忠之功。
“依先生之見，我軍下一步當如何？”劉備抓緊時間向戲志才問計。
“錢唐守將韓勳，鄱陽人氏，素有謀略，麾下有兵馬三千，兼有餘杭、海鹽兩縣散兵前去投奔，眼下不可急於爭鋒。富春守將乃南城鄭趺，此人性情急躁，頗可用計除之。然軍侯若要坐收此二縣，依志才看來實非難事。”
“還請先生教我”
“山越攻打吳郡四縣時日非短，皆仗會稽錢糧，而會稽錢糧多半屯於查瀆，此地若下，山越只得退返南城。”
“先生之意，莫非要我軍攻打查瀆？”
“非也。查瀆地形險要，且會稽數縣橫亙於路，豈是旦夕可下。但軍中糧草為大，此一應之理，若我軍折而南攻，只需取鄮縣、鄞縣、諸暨三縣，則圍攻吳郡之兵必將回防會稽。軍侯可趁勢奪下富春、錢唐二縣。此圍魏救趙之計，料他山越軍馬必中我這條計。”
劉備聞言大喜。吳郡的被圍困，不但讓吳郡的數萬兵馬困於一隅，還將丹陽的兵馬牽制的動彈不得。如果這條圍魏救趙的計策成功，丹陽和吳郡就可以連成一氣，形成對會稽的包圍之勢。如此理想的局面，怎麼能讓劉備不怦然心動？
“就依先生之計。”劉備毅然決然的做出了決定。決定之後，劉備立刻吩咐黃忠、嚴寬等人整理軍械，隨時等候出發。諸將在知道戲之才的計策之後，也都深感欽佩，他們回軍中秣馬厲兵，只等劉備將令。
劉備在等，等戲志才來告訴他可以出發。戲志才也在等，他等的是一場大雨，因為雨季利守而不利攻。以海鹽和餘杭現有的兩萬兵馬來說，在堅守的情況下，可以抵擋山越屯在吳郡的十萬大軍。但是一旦劉備大軍向南進發，這兩座城的數千守軍就失去了抵抗的力量。
雨季同樣是一把雙刃劍，對於劉備來說，雨季也大大增加了攻打鄮縣、鄞縣、諸暨三縣的難度，可是劉備必須承受這樣的難度。
沒有想到，三日之後，劉備盼望的雨季沒有到來，卻把山越大軍等來了。
為了海鹽、餘杭、富春和錢唐這四縣，山越足足攻打了半個多月，沒想到劉備一日之內就把海鹽和餘杭兩縣奪回了，這讓山越的雒王保汗大發雷霆。他抽調出圍攻吳郡的五萬兵馬，又從會稽調來一萬兵馬，開始了對海鹽縣的反撲。
“丹陽已急派五千兵馬協守餘杭，暫可保無虞。山越此番來勢洶洶，其意只在海鹽。”戲志才看向劉備，笑著說道，“保汗的胃口不小，餘杭守軍不足萬人，他視如不見，六萬人悉數來犯海鹽，可見意在沛公。”
劉備聽戲志才說得有趣，也不由笑了起來。有些人就是能夠談笑用兵，即使處在絕對的劣勢。戲志才顯然就是這樣的人。
“先生有何高見？”坐在一旁的嚴寬忍不住問道。
戲志才轉頭看看黃忠、嚴寬以及嚴寬的弟弟嚴興三人，發現黃忠泰然自若，而後兩人卻神情緊張。“到底只是山賊，沒有見過大世面。”戲志才心中暗道。
“軍侯，戲先生，忠雖不才，願提三千兵馬出城迎敵。”黃忠站起身來請令。
“會讓黃將軍出馬，卻不是此時。”戲志才笑笑，“我等何妨讓保汗全軍紮下營盤再圖之。”
“讓山越大軍紮下營盤？”黃忠沒聽明白，“軍半渡而擊之可勝，若待他們駐紮妥當，我軍豈不盡喪以逸待勞之優勢？”
“海鹽近湖傍山，利守而不利攻，若志才為保汗，則必先在海鹽城旁齊景鄉山上紮下一支軍馬，一則可察看我軍排程，二可晝夕擾亂。故齊景鄉山實為我軍必爭之地。”
說道這裡，戲志才眉頭緊鎖，似乎有一事頗為難決。
劉備知道戲志才在頭疼什麼：齊景鄉山如此重要，肯定需要一員悍將把守，但是黃忠眼下不能離開海鹽縣，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如果讓嚴寬或者嚴興去把守，那唯一可以倚賴的就是派駐更多的士兵，但這對於海鹽來說無疑是在釜底抽薪，所以根本是不可能的。
劉備再一次感受到沒有大將可用的痛苦。
“軍侯，我兄弟二人願去守此山。”嚴寬和嚴興也站了起來。
“願聞二位將軍守山之法。”因為劉備已經任命嚴寬和嚴興兩人為平寇、定虜校尉，戲志才改稱他們為將軍，而不再是壯士。
“我兄弟二人曾經在這山上……做些買賣，”嚴寬臉上一紅，這讓包括劉備在內的眾人都不禁莞爾，“對山上地形十分熟悉。以前朝廷大軍前來征討，我等便在山路上多置斷木，再於山泉之中投下毒藥，用處不小。這次正好做回本行。”
劉備看看戲志才，只見他微微點頭，知道嚴寬的辦法有可取之處。
“既如此，我與二位將軍三千兵馬守此齊景鄉山。”劉備頓了一下，“此山事關海鹽安危，二位當小心把守，不可輕忽怠慢。”
“遵令。”嚴寬和嚴興轉身出去。
“軍侯，兵法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此時山越兵馬五倍於我，攻城之勢必然凌厲，軍侯當早做準備。”
“傳令下去，將士自今夜起分班歇宿，城中糧草一應收集，每戶人家分發五日口糧，其餘糧草一概集於府庫。”傳令官趕緊跑了出去。
“以先生之見，我海鹽城安危如何？”劉備問戲志才。
“不瞞軍侯，海鹽安如大山，只是此戰我軍不當以求勝為念。”
“不以求勝為念？”劉備被戲志才說愣了。
“軍侯莫要忘記了，我大軍還要實施那圍魏救趙之計。若是兵力損得多了，此計必然落空。”
“先生所言極是。”劉備苦笑一下，想道他曾經定的水淹張滔大軍的事，不由嘆息，“為什麼每次有好計策的時候，往往就這麼難以實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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