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誤入虎穴
出乎劉備與戲志才意料之外，弘農的城門處根本沒有任何人出來迎接，守城的軍丁甚至還要盤查劉備等人的車駕，嚴寬兄弟兩人按捺不住，差點與這些軍丁爭吵起來，好在劉備及時制止了下來，並昭示了自己的身份，才得以順利入城。
等眾人走到城內，這才發現整個弘農城已經陷入一片慌亂之中，百姓拉家攜口的在向城外走，大街上看不見一家開門的店鋪。
“這是怎麼回事？”劉備等人心中不免犯疑，黃忠看見身旁一個老者經過，趕緊上前探問道，“老丈，不知這弘農發生了何事，居然如此慌亂？”
那老者長嘆一聲，“各位都是從外地來得吧，老朽奉勸各位還是趕緊逃命去吧，逃得晚了，說不定便被那些山賊給抓去了。”
“山賊？”眾人聽了都覺得十分希奇，這弘農雖說偏狹，但也是京畿之內，怎麼會有山賊出沒？
“老丈，你可知道這山賊共有多少人馬，頭領是何人？”
“老朽哪裡知道這些，只聽說那山賊的頭能使一柄大戟，本事很大，一般人都不是他的對手。我還聽說那山賊要向弘農借三百石糧食，黃昏的時候就要來拿，如果不給就要殺光全城的百姓。為這個事，蔡縣令也氣病了，整個弘農縣的人都在跑呢。”
“君侯，聽起來，若是真有這麼一夥山賊，只怕不是什麼綠林人物。”嚴寬湊過來小聲說道。
“為什麼？”劉備倒是想起來嚴寬等人最早做的行當來了，頓時頗感興趣的問道。
“若是綠林人物，大多只願佔山為王，而且只劫奪富人財貨。碰到同道上的點個‘春’也就過了，倒是和官府的人也偶爾有些來往。”
“山賊和官府也有來往？”甘雲蘿希奇的看著嚴寬。
“怎麼沒有？若是沒有暗中照應，官府便和山賊成了死對頭，這對兩邊都沒有好處。別看山賊頭平日是賊，進城找個兵曹辦事多半不是難事。若是城中哪家大戶被打劫了，兵曹交代不過去的時候就找山賊說一聲，興許又能把貨物拿回來。”
“那不成了兵匪一窩了嗎？”甘雲蘿重重一哼。“對了，以前你不是說官府還被圍剿過嗎？”
“那是應付朝廷的，後來若不是官府給我們送信，我們哪裡敢來投奔君侯？”
劉備又是好氣又是好笑，介面問道，“那為何這次來得便不是綠林人物？”
“山賊絕不會攻城，因為山賊攻城完全沒用，除非想造反。”嚴寬肯定的說，“依我看，這山賊有詐。”
“不錯，這山賊的確有詐。”戲志才點頭表示同意，“我只怕這夥山賊不是衝著弘農城來的，而是衝著君侯來的。”
眾人頓時一驚，劉備忙問道，“請先生解說一二。”
“弘農位在京畿，山賊在此地極難容身，何況攻城？此其一。弘農以州郡之治，必有兵馬拱衛，其數必不下三千，而山賊能有兵馬幾何？此其二。弘農之側有陝縣、黽池、新安、盧氏諸縣，山賊若是襲來，州縣之間焉能不守望相助？彼時山賊復能退向哪裡？有此三忌，山賊斷乎不會來攻弘農，而此番山賊似乎明目張膽，實則另有深意。”
“我以為戲先生之言十分有道理。”黃忠面色沉重的點了點頭，“這些山賊只怕是官兵改扮，目的是要對君侯不利。”
劉備也明白了過來，但是現在最關鍵的是要弄清楚，到底是誰派了這些官兵來呢？目前來看，可能性最大的就是張讓，因為劉備早就是張讓等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趙忠進讒已經是一個清晰的訊號，而皇甫嵩澄清事實之後趙忠被責，則使得雙方的關係更趨惡劣。殺了劉備，還可以栽贓宿敵蔡邕，這對於張讓可以說是一石二鳥的事。但是這個假設還有些問題，劉備挾平定江東之勢回朝，目前聲望極高，如果剛回自己的封邑就被一群“山賊”莫名其妙的擊殺，這必定會引起朝野的軒然大波，到時候就算是靈帝出面，恐怕也很難保住張讓等人。
難道是靈帝本人？這個假設也是讓劉備最頭疼的。靈帝喜歡玩一些小聰明，讓禁衛假扮山賊這種點子不是想不出來。如果是靈帝安排這麼一齣戲，那麼危險的就不止劉備一個，王允、荀爽、橋玄、劉陶這一批人都會受到牽連。不過這個假設也有一些問題，靈帝要殺劉備，完全可以不準劉備“請休”的奏章，再將劉備困在京裡，日後隨便找個名目都可以殺，不必費這麼大的勁。
除了這兩方面，還有什麼可能呢？劉備想的腦仁都疼。
“此刻要走也是來不及了，更何況來敵意在君侯，離開城池反更不利。依志才之見，我等當務之急還要面見蔡大人，請蔡大人將弘農防務交給君侯。”戲志才看劉備這個時候居然還在神不守舍，忙輕輕推了推劉備的手臂。
“不錯，我等速去縣衙。”劉備反應過來，不管是誰要暗算他，先度過眼下這個難關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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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農縣衙的寥落衰敗委實讓劉備等人大開了一回眼界，不但大門殘破，就連門外的聲聞鼓架子都是斷的，縣衙的衙役大概是隨便找了幾根木頭釘上就算是弄好了，可是敲鼓的棒子卻又不知道跑那裡去了。
劉備皺著眉頭走進縣衙，迎面看見兩個衙役走了過來。
“你們找誰？”大概是看見劉備這一行人衣著穿戴都和老百姓有異，這兩個衙役問話的時候倒也透出幾分恭敬。
“煩勞兩位通報一聲，就說是故人前來探望。”
“故人？”那兩個衙役上下打量了劉備一番，“我們縣令大人抱病，不見什麼故人。”
“放肆，”嚴寬眼睛一瞪，“這位是弘農侯，還不進去通報。”
衙役頓時一驚，一個稍微機靈一些，趕緊向後院跑去，另一個想了想，也一溜煙的跑到後院去了，倒把劉備等人晾在了前庭。
眾人老實不客氣的各自找了地方坐下，只有於吉和潘丁還坐在馬車上。
不一會，一個衙役急匆匆的跑出來道，“縣令大人身體虛弱，請弘農侯到房中敘話。”
劉備一愣，他想不到蔡邕已經病到連床都起不來的地步。
“不妨事，我跟你進去。”劉備轉向甘雲蘿道，“蔡大人有恙在身，雲蘿你隨我一起進去，為蔡大人診治一下。”
兩人隨著那名衙役走進後院，立刻聞到院子裡一股濃烈的藥味，甘雲蘿眉頭一皺，悄悄拉了拉劉備的袖子道，“有些不對，待會萬事小心。”
劉備一怔，不知道甘雲蘿說得不對是指何事，但是他知道甘雲蘿素來心細如髮，便點了點頭。
走到一間房門前，那衙役停下腳步，“縣令大人就在房中，弘農侯請進。”
甘雲蘿一聲冷笑，忽然出手一推衙役後背，那衙役身不由己便搶步進了房間，就見兩道劍光自門後左右撲出，頓時將那名衙役刺倒在血泊之中。
劉備心中一凜，暗道一聲好險，若不是甘雲蘿見機的早，只怕他此刻已經身首異處了。同時他也想到了兩件事，一是前庭的黃忠等人也有危險，二是不知道此刻蔡邕生死如何。
“雲蘿，生擒領頭之人”劉備低聲囑咐道，接著拔出寶劍便向房中衝了進去。
劉備這一衝倒是大出房中兩人的意料之外，他們原本以為劉備會反身向外跑，因為那是人的基本反應，但這麼做反而會落入外間那些弓弩手的包圍之中。
劉備剛一衝進門，左手一人便一劍向劉備的小腹狠狠的刺來，劉備手腕一抬，寶劍橫著便架了上去，還沒等兩劍相交，右手那人已經舉起寶劍向劉備的後背削了下來。本來這兩人以為劉備會左支右拙，卻不料劉備根本不理會身後這人，只是順著勁去架開左邊攻了的一劍。隨著一聲嬌斥，甘雲蘿已橫身衝了進來，用一把短刃架開了劉備身後攻來的那劍。
只和對手過了兩招，劉備與甘雲蘿便都松了口氣，顯然這兩個偷襲的人都不是什麼高手。四人又過了幾招，劉備一劍倒刺，對手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劉備的劍架在了脖子上，而甘雲蘿也正好將對手的劍踢落在地，接著一劍抵住對手的胸前。
“是你？”劉備這才看清楚甘雲蘿劍鋒指著的人赫然是好久不見的張滔，不由一愣，“你不是被鮮卑俘虜去了嗎？”
“我早回來了。”張滔怨毒的盯著劉備，“想不到你運氣這麼好，這麼設計都能讓你識破。”
“這有何難。”甘雲蘿冷笑道，“你以為弄的滿院子的藥味就可以騙得了人？可笑那些藥居然是蟹爪、生甘草和阿膠，這分明是一副墮胎藥，蔡大人如何用得上這味藥？自那時起我便知道有詐了。”
甘雲蘿這一番話說得張滔面如土灰，他萬萬沒有想到百密一疏，壞事就壞在這付藥上。
“張大人，你為何如此逼迫劉備？”劉備放緩語氣說道。
“玉feng山下一戰，你害我損兵折將。本以為此事沒人知曉，卻不料你剛進京城，我便獲罪下獄，不是你告發的，難道還有旁人？此番我獲張讓大人多方營救，才能從鮮卑回來，想到前事，我怎能不報此仇？”
劉備沒有想到張滔恨他的原因居然是這個，頓時愣住了，“張大人，我劉備若是做了此事便絕不否認，不過你說的告發一事，備實在不曾做過，還請張大人自己查出其人。”
張滔冷笑兩聲，“我既已落入你手，必難活過一時半刻，此時你卻還拿話騙我，可見你如何狡偽。不過即便你殺了我，你也難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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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人，備實無殺你之心，若是張大人要離開，劉備自然恭送，不過張大人走之前還請告訴劉備，這弘農縣令蔡大人現在身在何處？”劉備這幾句話說的頗為誠懇。
“你果真願意放了我？”張滔不敢置信的瞪著劉備。
劉備淡淡一笑道，“不錯，我不但知道此刻屋外滿是張大人的部下，還知道城外山賊也是張大人的兵馬假扮，若是張大人安然無恙，想必這些山賊也就可以退兵了。”
張滔愣了半天，一咬牙道，“也罷，你先將我等送到城外，我自然告訴你蔡邕身在何處。”
劉備點了點頭，“這個自然，只是張大人在這院中的佈置……”
張滔會意的揚聲喝道，“外間兵將不得輕舉妄動。”
“張大人請。”劉備將寶劍還回鞘中，以示對張滔信任，甘雲蘿一怔，想了想，也將寶劍收起。
張滔顯然沒有想到劉備有此君子之風，神色頗為驚異，半晌才點頭說了一句，“你這個…倒也不錯。”
劉備等人來到衙門前，才發現黃忠正站在車前，護住了戲志才，嚴寬兩兄弟則一前一後照護著車裡的於吉和潘丁，其他跟來的隨從護在黃忠等人身前，而周圍早已被弓弩重重包圍。
“收兵，”張滔傳下將令，轉頭又向劉備道，“就不必弘農侯遠送了，蔡大人一家都在縣衙後院的廂房內。至於弘農侯所言之事，張某自會查證，告辭了。”
劉備目送張滔遠去，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他放張滔也是無可奈何，否則最終必是玉石俱焚。好在張滔雖然睚眥必報，但到底不算是個小人。
“趕緊到後院去救蔡大人，”他招呼一下眾人，率先向後院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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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