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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5

高彥兆高聲道,"皇上特賜鳳翔宮眾小主普升一級,其他人每人賞紋銀三十兩。"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今天整個鳳翔宮都跟著左璇玉沾光了。

眾人紛紛跪倒謝恩,有人歡喜,有人不忿。魏聽露憤憤的回了自己的屋子。韓清漪一直都是呆呆的,就連謝恩都是沛菡拉著她跪下了。

回了屋子,沛菡小心翼翼的安慰她。而韓清漪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許多年前,也是這樣的季節、這樣的婚禮。漫天的紫玉蘭飛揚,大紅的裙裾,微笑的蕭瑟...還有那香醇的合巹酒。沛菡已經習慣了韓清漪的神情恍惚,只是站在她的身邊不說話。

那是最後一次見蕭瑟,韓清漪還記得那杯喜酒她喝的有多麼苦澀。

雨宸溫柔的揭開左璇玉的蓋頭,"抱歉,我必須得顧著皇后的面子。只能給你這些了。"攥住左璇玉的手,雨宸低低地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左璇玉聽到這話,忽地一愣,慢慢的沉吟,"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於嗟闊兮,不我活兮。於嗟洵兮,不我信兮。執子之手,與子共著。執子之手,與子同眠。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執子之手,夫復何求?"

雨宸的眼睛亮晶晶的,笑道,"執子之手,夫復何求?"

左璇玉深情的凝視著雨宸,她還能說什麼,那是吳越的皇帝,是憑藉的自己的手腕打下無限江山的一代霸主,是可以對女人予取予求的帝王。左璇玉覺得自己無比的幸福,依靠在雨宸的懷裡,低低的說,"宸哥哥。"左璇玉明白,也許那夜是孤注一擲的賭博是邀寵的手段,而今卻是真正的愛上了他,在他溫柔的懷抱裡沉淪。從此愛雨宸多過愛皇上。

"傻丫頭。"雨宸輕嘆道。

這是門外卻又有人說話的聲音。

"小主你不能進去。"高彥兆攔在韓清漪身前。

"我只是想按照我家鄉的習俗為我的朋友送上一杯合巹酒,這樣也不許麼?"韓清漪微笑。

"小主,這不合規矩。"

"規矩?這天下誰不知道永泰帝是最不講規矩的。"韓清漪不斷地往裡闖。

沛菡擋在她的身前,也低聲勸道,"小主回去吧。"

"讓她進來。"雨宸在裡面吩咐。

四目相對,韓清漪的臉上掛著飛揚的笑容。左璇玉有些心驚的看著雨宸的表情,她知如果把她們放在一起雨宸一定會喜歡這個風華絕代的女子。自己邀寵的手段不就是不把他當作皇上只當作丈夫麼,韓清漪如此看著他不也是用同樣的手段麼。左璇玉笑著迎上去,接過韓清漪手中的酒壺說,"多謝姐姐費心了。"

"三年前的女兒紅,不算陳釀,應該挺好喝的。你們嚐嚐。"韓清漪笑著,轉身離去。

"等一下,聽說你會彈琴,不妨為我們奏一段《鳳求凰》。"雨宸淡淡的吩咐。

韓清漪身子一僵,忙到,"遵旨。"

美妙的琴音在韓清漪的指尖流淌,嫋嫋間如仙音繞樑。韓清漪的表情很平靜,就像許多年前在蕭瑟的婚禮上彈奏這首曲子時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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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是緣,相思漸纏,相見卻難。山高路遠,惟有千里共嬋娟。因不滿,鴛夢成空泛,故攝形相,託鴻雁,快捎傳。

喜開封,捧玉照,細端詳,但見櫻唇紅,柳眉黛,星眸水汪汪,情深意更長。無限愛慕怎生訴?款款東南望,一曲鳳求凰。"韓清漪的聲音有些沙啞,她本來就不是如啼鶯出谷的嗓子,而這時的低沉的聲音讓人分不清裡面的情愫。

雨宸迷茫,無限愛慕怎生訴,同樣的聲音,同樣的曲子,卻已是物是人非。那時,韓清漪對雨宸說,若是她嫁人要大紅的檀香木花轎,要隔著十里都可以聞到香味的那種,要海兒和東兒做掀轎門的喜娘,要我愛的人帶著我走過長長的連廊,要漫天飛舞著紫玉蘭,還有陳釀的出嫁酒...可是,那時她愛的人正在做別人的新郎。那日,韓清漪從老宅後院翻出了出生時的女兒紅,將它奉到蕭瑟面前。雨宸記得,那時,韓清漪一身緋紅色長裙,風風火火的為蕭瑟張羅婚禮事宜。一塊紫玉龍王令,一坦女兒紅,一曲鳳求凰,就是韓清漪的賀禮。從此,韓清漪遠離蕭瑟,放他自由,任他高飛。

雨宸看著韓清漪,無聲的嘆息。他很想知道韓清漪真實的想法,而韓清漪卻只是在一曲終了,含笑告退。韓清漪走了,卻沒注意雨宸充滿情意的雙眸,也沒有注意左璇玉怨毒的眼神。

"宸哥哥。"左璇玉依靠在雨宸的懷裡,淺淺的嘬著韓清漪送上的女兒紅。"汲取門前鑑湖水,釀得紹酒萬里香。"左璇玉淡淡的有些惆悵的說,"只不過,這酒的時間太短了,嗯、味道有點酸。"

雨宸點點頭卻不說話,有些酸澀的酒滑入喉嚨。由於年份不到,就匆匆開壇,這女兒紅實在難喝。雨宸的耳邊似乎依舊流淌著韓清漪的琴聲和歌聲,相遇是緣,相思漸纏,相見卻難。山高路遠,惟有千里共嬋娟。因不滿,鴛夢成空泛,故攝形相,託鴻雁,快捎傳。

恍惚間記起,就在三年前,蕭瑟的婚禮上,韓清漪奉上了自己的出嫁酒。並對他說,今生與君為兄弟,更結他生不了因。從此韓清漪無論面對如何的苦難都不曾打擾蕭瑟的平靜生活。三年後...雨宸不敢想,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韓清漪會在這個時候奉上她的出嫁酒。雨宸皺眉,腦海裡有一絲的想法閃過,快得來不及捕捉。

回過頭,雨宸仔細的打量著左璇玉,秀氣的眉眼,不似韓清漪如刀削般的劍眉;清亮深情的眼睛,盛滿著嬌羞,不像韓清漪睥睨間的流轉風情;小而翹的鼻子,不弱韓清漪鼻懸一線,剛毅的仿若刀削劍刻;細膩柔嫩的肌膚,光滑如玉,而韓清漪卻是滿面風霜;握著軟軟的小手,忽然想到韓清漪指尖的老繭。左璇玉在他深情的目光下有些不自然,輕聲叫道,"皇上。"

雨宸笑笑,完全不相似的兩個人,難道只是因為一起住的久了就沾染了那人的味道?雨宸有些疲憊的躺在軟榻上,靜靜的抱著左璇玉。

門外忽然又響起一陣吵雜,雨宸有些不耐煩的,"又怎麼回事?"

高彥兆苦著臉進來,"回稟皇上,元妃娘娘請皇上過去。"最近皇上已經十幾天都沒進過永壽宮的門了,高彥兆十分的摸不到皇上的喜好。以往皇上最長也不過兩三天不去那裡。這會,永壽宮來人請皇上,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

"元妃,怎麼了?"雨宸這才想起已經好久沒去看看這位愛妃了。

"聽說是心痛的毛病又犯了。"高彥兆回話。

"那就快去請御醫啊,找朕有什麼用?"雨宸不耐煩的揮揮手,冷冷的吩咐,"去宣太醫,一個不夠就多叫幾個。朕又不會看病。"

高彥兆聽了這話卻不動地方,苦著臉繼續看他的主子。

左璇玉忽然說,"皇上,去看看元妃娘娘吧。"

"哦?"雨宸握著她的小手,輕輕的掐了掐她的臉,似笑非笑的說,"你這是要攆朕走?"

"奴婢不敢,"雖然嘴裡說著不敢,可是神色間根本沒有不敢的意思。

"罷了,朕就如你所願。"雨宸站起來作勢欲走。

左璇玉一愣,又不甘心的拉住他的衣角,抬起小臉緊張的看著他。

雨宸哈哈大笑,眼中充滿了調笑,分明的意料之中的表情。

左璇玉低頭羞紅了臉,喃喃的,"皇上。"她咬了咬牙,"臣妾恭送皇上。"

"你吃醋了?"雨宸湊過去在她的耳邊,熱熱的氣息讓左璇玉覺得耳朵癢癢的。

"臣妾不敢,"左璇玉忽然揚起頭,"可是玉兒吃醋了。"

看著左璇玉堅定的小臉,假嗔薄笑,雨宸不易察覺的皺了皺眉。

"宸哥哥,這是你給玉兒的洞房花燭啊。"左璇玉攏攏頭髮,不一會眼睛就被一層水霧矇住。

雨宸拍拍她的頭,"朕沒說要走。"

左璇玉忽然高聲的不庸置疑的說,"我真的沒有辦法,我就是這樣!愛情就是這個樣子!所以,你如果要去別人那裡,就記得這裡還有我在等著你。你要愛上了別人,行!可是你不能管我,我的心留在你那,即使你不要了,當作垃圾扔掉,當作障礙視而不見,可是..."左璇玉用執著而熱情的目光盯著雨宸,"你不能讓我的心,我的思想,我的身體去不想你。我付出的愛永不收回,永不悔改。縱使這番愛對你只是一種遊戲,對我,卻是一個永恆!即便永不見面,我的心還在你的身邊。"看著她那泣然欲滴的樣子,真真是我見猶憐,叫人心疼。

屋裡的下人們偷偷打量著皇上的反映,偷偷地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靠著門邊的幾個都想偷偷的逃走了。高彥兆看著主子淡漠的神情,暗自佩服主子的定力深厚,一般人真受不了這樣的架勢。

雨宸靠近撩起左璇玉額上的頭髮,靜靜的看著她的眼睛,卻不說話。

左璇玉彷彿受到鼓舞一般,站起來有些歇斯底里的大叫,"你知道,你在我心裡的地位麼?你知道,我把你看做什麼人麼?皇上,不,不是皇帝,你是我的神啊。你是那麼崇高,那麼尊貴,那麼不可企及!你知道麼?把全世界的人加起來都沒有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我尊敬你,憐惜你,愛你,仰慕你,無時無刻不在想你,卻不敢奢望你能憐惜我,愛我,注意我,無時無刻的不在想我。從進宮開始,我就期盼著,期盼著你能聽我說話,可是,我卻無時無刻不在看著你深情的對待別人。我嫉妒,我吃醋,可是我愛你。愛你勝過一切,哪怕見不到明天的太陽,哪怕我一生都沉浸在黑暗中,哪怕我會孤獨終老,我也要把心留在你那裡。"

雨宸無語的扶起她。

高彥兆覺得自己要瘋了,卻也只能忍住嘔吐的慾望上前問道,"皇上,元妃娘娘那?"

雨宸半天沒說話,揮揮手。高彥兆正要下去打發永壽宮的宮人走,卻聽雨宸說,"以後少看點話本小說。"然後冷靜的領著高彥兆出去了。

左璇玉傻在那裡。

西配殿,韓清漪屋裡。

沛菡把聽來的話當作笑話講給韓清漪。

韓清漪一笑置之,也不作評論。

不過韓清漪的屋子裡是十分的沒有規矩,雅綠這時介面,"小主,您說就這樣的人物都能獲寵,您咋就不能用點心?"

沛菡剛要呵斥雅綠的口無遮攔,卻見韓清漪笑著問,"你到說說,左璇玉是怎樣的人物?"

雅綠無視沛菡警告的眼神,撇撇嘴,"您這還看不出來麼?不過是仗著自己長的有幾分的姿色,然後,裝清純,扮嬌媚,假痴情。還傻不愣登的對皇上說什麼情啊、愛啊。好像宮裡就她知道愛,其他人都只知道名利。"

沛菡急的都想直接去捂雅綠的嘴。

"那你說說皇上能不能吃她這套?"韓清漪較有興致的。

"當然,"雅綠自作聰明,"皇上也是人,有個人這麼真誠的愛著他,他能不感動。而且,後宮裡這樣的就這一位。不過,就算感動這面子上也不一定過得去。說不定,先冷著她兩三天,過後,還指不定怎麼回事呢。"

"那你說,她這是恃寵而驕?還是想不明白?"韓清漪仔細的想想問道。

"恃寵而驕,這才一天啊。"雅綠不屑的,"估計是想獨佔皇上的恩寵。"

韓清漪站起來,來迴轉了幾圈,"這下皇后和元妃應該怎麼看她?"

沛菡恍然,雅綠依舊叨叨,"看什麼看,這主以後能有幾天的好日子。本來麼,皇上下了這陣仗給了她連元妃娘娘都沒有的待遇。雖然不是大紅花轎,可這在後宮已經是僭越的了。不過,她好好的隆寵不要,要什麼愛情。真是痴心妄想。"

沛菡想插話,卻被韓清漪阻止了。韓清漪又問,"那依你看,她這以後能不能在後宮混出頭了。"

"出頭,聽了這番話,我掉了一地的雞皮疙瘩。不過皇上的心裡一定記下了,不過,埋沒的可能是沒有了,這後宮誰不知道鳳翔宮有這麼個主了。"雅綠越說越不靠譜,沛菡要衝上去捂她的嘴卻又被韓清漪攔下了。

"好了,這些事不是你能談論的。"韓清漪安撫沛菡,"以後還是不要再提了,小心那位找個茬整治你。"韓清漪向正殿努努嘴,然後揮揮手,讓沛菡帶著雅綠下去了。

沛菡攬著雅綠,不住的掐她的嘴,"死丫頭,你都胡說什麼啊!"

雅綠不服,"我說什麼了,都是小主讓我說的。"

"行了,就你?"沛菡氣極,"要不是小主性子軟,你這番話能要了你的小命。"

"是夠軟的了。"雅綠瞅了眼韓清漪的屋子,"都這樣了,還給朋友送什麼女兒紅。"

沛菡捂住她的嘴,"我的姑奶奶,您就少說兩句吧。你打算得罪幾個小主啊?真想看看你這腦袋了是什麼東西?"沛菡騰出一隻手敲著她的頭。

雅綠嗚嗚丫丫的說不出來話,跟著沛菡回了她們住的角門。

左璇玉收了歇斯底里的誓言,懶懶的躺在軟榻上。皇上的旨意也下來了,加封為正五品:嬪,賜號長青。長青?難道打算恩寵不衰?左璇玉自嘲的笑笑。不過才五品的嬪,居然撥了鳳翔宮的霈雨殿給她。似乎昭示著從此左璇玉就是鳳翔宮的主位。

香寒站在左璇玉的身後為她打著扇子,"小主,您今天這是?"

"怎麼?愛也不讓我說出口?你也來管我?"左璇玉拿出當主子的架勢,一副刺蝟的樣子。

"奴婢不敢。"香寒趕緊低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