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剛矇矇亮,郅縣城門大開,數輛大車排成長列, 從城內魚貫而出。
車上滿載著粟粥乾糧, 還有醃菜和肉湯。經過城下時,值崗的卒伍都忍住吸了吸鼻子, 肚子開始叫了起來。
打的一輛大車上,一個輕的侍人拉住韁繩, 從身邊的筐裡取出個雜糧餅, 遞給斷咽著口水的卒伍。
“公子有命,近段時日,爾等守城辛苦,每日賜爾等一餐飯。”
卒伍幾乎敢相信己的耳朵。冒著熱氣的雜糧餅遞到面前,誘人的香味飄入鼻端, 他仍敢相信,己過早起一個時辰, 就能得一頓飽飯。
侍人趕著去往工地,見卒伍遲遲沒有反應,直接將雜糧餅塞到方手裡,又探看了幾眼, 默數今日輪值的人數, 將半筐雜糧餅抬下車,另外還留下一小壇醃菜。
“走!”
完成郅玄的命令, 侍人揮鞭, 帶著車隊繼續出城。
目送車輛離開,卒伍互相看看,知是誰起的, 一起撲向放在地上的筐,轉眼就將雜糧餅分得乾乾淨淨。
在郅玄就封之前,他們很少能吃飽肚子。一天餐,每餐能有一碗粟粥就很錯。
郅玄就封之後,組織起人力,在封地內大搞建設。卒伍們每天站在城,親眼看到一座座木屋拔地而起,大量的木料從山中運出,堆在林邊的空地上,繼而建成林場。
庶人和奴隸在工地幹活,每天都能吃到頓飽飯,庶人下工後還能領到一碗粟米,偶爾還有肉。這樣的待遇著實令人羨慕,少卒伍都開始心,要去工地幹活。
隨著工程進度加快,城內和周圍村莊的庶人都被調起來,田裡的事忙完就去工地幹活。還有一部分國人,在郅玄下達命令後,去往工地和林場,承擔起安全工作,既能抵為兵役,也能領取到一定酬勞。
卒伍們看得分眼熱,奈何職責在,能擅離職守,去也去得。每日回到家中,看到在工地幹活的鄰居歡歡喜喜吃上飽飯,己家人還要餓肚子,滋味別提多難受。
於這種情況,郅玄起初沒有到,是被名為丁豹的下大夫提醒,意識到己忽略了小的問題。
“患寡而患均。”
丁豹出身氏族,祖上也曾闊綽過,有實力問鼎六卿。可惜後代爭氣,使得家道中落,除了祖上留下的榮耀,再剩什麼,在朝中也無半點語權。
他之以提醒郅玄,全因己的家族曾有類似經歷。在開發封地過程中,因疏忽釀成大錯。經過那次事件,原本蒸蒸日上的家族開始衰落,過三代就淪落成今天這副樣子。
聽完丁豹的闡述,郅玄迅速警醒,立即召來府令,事情重新作出安排。
“卒伍改為輪值,五人一隊,五天為一期。凡值守日,每人賜一餐飯。值時,許他們到城外做工。”
郅玄的命令相及時,在更大的問題爆發之前,直接將苗掐滅,沒使得問題進一步擴大。
提醒他的下大夫丁豹得到重用,直接由工地脫離出來,專門負責林場。他手的事分給其他名下大夫,並有一名邑大夫作為補充。
於這樣的安排,丁豹是歡喜非常,同他共事之人也無任何滿。丁豹得到升遷和重用是靠他己的本事,他們要迎趕上,是要更加努力。眼紅嫉妒是小人行徑,縱然家族衰落,他們也屑為之。
郅玄命令下達,丁豹迅速走馬上任。
府令也快速行,調派幾個機靈的侍人,專門負責給卒伍宣讀命令和分發糧食。其中就有初在都城為他出計的侍人。如侍人初,己努力表現,然得到重用。
日,車隊按時出城,和之前一般無二。同的是,守城門的卒伍額外分到糧食。足有個巴掌大的雜糧餅,每人分到個,己吃下一半,剩下的捨得,全都揣到懷裡,準備回家後分給親人。
雖然只是個雜糧餅,卒伍來說也是彌足珍貴。在缺糧的時代,這樣的一頓飯甚至能救活一家人的命。
國君賜給郅玄三處封地,除涼地之外,郅、豐的田畝均少,很多還是熟田。怎奈出產多,屬民可能家家吃飽,青黃接的時候,餓肚子是常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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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很普遍的情況,原國如此,其他大大小小的諸侯國也沒有同。
親眼見遠比聽人轉述更有-衝-擊-性。
切實瞭解到封地內屬民的生活,郅玄發展糧食生產的願望更加迫切。
只是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在推進計劃之前,先要搭建起足夠多的房舍,讓跟隨他就封的人搬出棚子和帳篷,住進新家。以此讓他們郅地產生歸屬感,願意在此地紮根生活。
透過挖原侯牆角,郅玄瞭解到人口是多麼重要。
讓這幾千人徹底留下來,誰來挖也挖走,是他開展計劃的根本。然方案再好,缺人也無法實現,猶如鏡花水月,過是一場空。到來,或許還為他人做了嫁衣。
車隊出城之後,沿著新拓寬的土路去往工地。
彼時,天色逐漸放亮,工地中也變得熱鬧起來。
許多庶人為了幹活方便,每日往來,發地建起工棚,每日吃住在工地。
侍人們趕著車輛抵達,工地已是人聲喧鬧,少人擁擠在水塘邊,取水到棚子裡煮沸,準備白天幹活時飲用。
他們原本沒有這個習慣,即使郅玄在就封的路上就三令五申,一眼看到,照樣有少人飲用生水。
實在沒辦法,郅玄找上正指揮藥僕翻土的桑醫和巫醫,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同人解釋一遍,借人的手找到能驅蟲的草藥,著眾人的面,給幾個外表分健壯的男人灌了下去。
結必多說,那以後,眾人都開始乖乖燒水,再沒人隨便喝生水。
發現效錯,郅玄索性一做二休,請桑醫和巫醫熬煮湯藥,每人都要喝上一碗。等桑醫製出藥丸,附近的村莊也派專人去送,尤其是孩童,一個都能落下。
接下來幾天,城內和工地上的人,幾乎各個臉色發青。
桑醫和巫醫表示,青好,青證明藥效錯。
幾名下大夫服用湯藥之後,特地來請郅玄,回去後就許多喜歡的菜餚敬而遠之。尤其是生肉,無地上跑的天上飛的還是水裡遊的,只要是生的,統統拒絕。
那以後,郅玄封地內的屬官和屬民就變得特立獨行,凡是來訪的外地人,都會發現這裡的人飲食習慣分特殊,在他們的餐桌上幾乎找到任何生食。
車隊抵達工地,侍人們跳下車,舉起一隻只形狀奇特的喇叭,揚聲道:“來取早膳!”
工地眾人聽到聲音,趕忙行起來。按照郅玄定下的規矩,各列成長隊,手裡拿著木碗和筷子,等著領取早飯。
排隊過程中,沒有一個人推擠,更沒有喧譁。新來的人有些知措,被熟悉的人拉過來,讓他們跟在己身後。
待到隊伍排好,侍人將裝滿粥的木桶從車上抬下來,放到墊高的石板上。蓋子掀開,熱氣帶著香味飄散,濃稠的粟米黃燦燦,一勺舀下去就是滿滿一碗。
“每人一碗粥,個餅,夠再領!”
裝餅的筐放到粥桶旁,帶餡的是烤餅,帶餡的是蒸餅。
庶人們分到的都是烤餅,狠狠咬一口,吃到夾在餅裡的肉渣,再喝一大口粥,滿足得眯起雙眼,吃得也抬。
奴隸吃的都是蒸餅,殼未脫盡,顏色泛黑,口感是很好,甚至有些劃嗓子。他們來說,這卻是做夢都到的美味佳餚。
在工地的國人另有一罈醬菜,還有小半碗油渣,既能己吃,也能帶回家中,給親人改善一下伙食。
帶來的食物全部分完,工地上再無說的聲音,有人都忙著填飽肚子。
用過早飯,庶人和奴隸開始幹活。今天要給第二批排屋上樑,還要打下石料地基,他們的活可輕鬆。
侍人們收起木桶,跳上車,沒有馬上離開,準備等去往林場的車輛回來,再一同返回城內。
由於工程進度超出預期,工地上的木料就變得足。是伐木的人偷懶,而是樹木砍伐之後能馬上用,需要晾曬處理能送到工地。
下大夫丁豹掌管林場後,一直在辦法解決此事。建築材料容得偷工取巧,實在沒辦法,只能如實上報郅玄,其後抓緊伐木,近段時間緊張一些,保證後期的工程會耽誤。
此時的林場,伐木的庶人和奴隸已經召集起來,同行的國人也全副武裝。
他們伐木的地點比較固定,每次開工之前,國人都會先行一步,驅散附近的野獸,防止中途發生意外。
林間植物茂密,伐木的隊伍踩出小道,出幾日又會被野草覆蓋。
帶隊的國人分謹慎,耳邊傳來怪聲,意識到情況,立即舉起手臂,示意眾人停下。
“怎麼?”
“太。”
幾個國人都上過戰場,世代生活在郅縣,相熟悉這片林地。
耳邊傳來的聲響太過陌生,他們馬上警覺起來,迅速張開弓箭,抽-出長刀,背靠背站在一起,警惕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
伐木的隊伍落後一段距離,看到幾人的作,也馬上警惕起來。
前方傳來一陣巨響,似有巨獸在林中奔跑,橫衝直撞,撞斷擋路的樹幹。
“來了!”國人發出警告,手中弓弦已然拉滿
音未落,前方遠處,一棵碗口粗的樹開始搖晃,樹葉紛紛掉落,樹幹向一側傾斜。吱嘎聲中,二多米高的樹身從天而降,樹冠落下時,差點砸中警惕的國人。
下一刻,龐大的身影從林中出現,鼻前頂著一大一小只尖角,足踏在地上,身軀如同小山,直向伐木隊伍衝來。
看到這只龐然大物,庶人和奴隸俱現出驚容,國人也是滿面震驚,一個字脫口而出:“犀?!”
犀牛似被某種東激怒,面弓箭和刀鋒仍管顧向前衝。
國人們一起放箭,其後橫刀在前,短暫阻擋住犀牛,其後高聲呼喝,讓眾人散開逃跑。憑他們的人數和武器很難捕獲這犀牛,更可能被方殺死,散開跑是唯一的辦法。
好在林中地形複雜,植物茂密,犀牛中途又被引開注意力,眾人僥倖脫險。
伐木隊狼狽歸來,一些人還在林中受傷,丁豹得知情況,立即上報郅玄。
犀牛的出現非同小可。
傳說中,人王曾以犀牽引戰車,戰勝另一位以象為坐騎的人,其後建立國朝,國祚延續數百。
據說初代原侯曾親獵過一犀,作為貢送去中都。那以後,國內再無犀的訊息。未承竟然會出現在郅地。
“犀牛?”郅玄聽到報告,感到可思議。
轉念又一,他讀的史料中,原國還有關於象群的記載,突然出現一犀牛,倒也值得大驚小怪。
誰規定犀牛必須在哪裡生活?
在野獸比人多的代,或許人家就喜歡森林,就喜歡享受季分明的感覺。
過,任由這巨獸留在林中,威脅的只是伐木隊,還有林場乃至工地。萬一鬧得人心惶惶,很可能阻礙工程進度,打亂他的計劃。
郅玄召來府令和幾名下大夫,詳細詢問初代原侯捕獵犀牛一事。確定獵殺沒關係,只要把犀皮送去中都就成,即拍板,召集擅射和力壯者,隨他一同去往林中,拿下這巨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