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墓葬
墓地，墓碑早已準備妥當，金銀元寶，冥幣一類的物品，大公雞，祭拜瓜果糕點，酒水更是一樣不缺。
張毅眉心點綴著啞女的血液，拉著一張大長臉，滿是不樂的捧著骨灰盒，桃李代僵，他現在就是啞姑，就是雲床主人的血脈親屬。
張毅在前，保鏢們抬著雲床祭品在後，蘇仁和馬老闆遠遠的吊著，悠閒的樣子就像遊玩。
六月份，沒有祭拜節氣，天氣炎熱又是大中午，所以公墓附近比較淒涼，幾乎不見人影，否則這支奇特隊伍定然引人爭相注目。
登上絕對是個苦差事，幾人氣喘吁吁的往上爬，不知何時，和珅從蘇仁兜裡的槐木雕像鑽出，遙望公墓，眼珠瞪的溜圓，不可置信的驚呼道：“這···這就是墓葬？屍體拿火燒掉？又不是身染瘟疫，怎麼連全屍都不能留？還有···墓地怎麼能這個樣子，宗族混雜，毫無規律，沒有章法······家中先人豈可與他人同享安睡之地，這簡直是胡鬧！不成體統！”
蘇仁“呵呵”一笑，跟在隊伍身後，打量山道兩旁低矮的松柏，輕聲道：“知足吧！活著買不起房，死後買不起墓，小小的一塊墓地，不知難倒多少家庭，好多人想買都買不起，最後沒辦法，火花後只能把骨灰撒入大海河流，或者找個地方偷偷埋在樹下。”
和珅張大嘴巴，結結巴巴的說道：“扔······扔掉了？···那···祭拜怎麼辦！”
蘇仁抱著因和珅出現而有些煩躁不安的小奶貓，聳聳肩膀，說道：“想祭拜？找個路口燒紙唄。”
“路口燒紙？”和珅眼珠瞪的更大，不可置信的叫道：“豈不是糊弄鬼！”
華夏自古以孝治國，父母亡，哪怕賣掉產業，賣身為奴，想盡一切辦法，也要妥善安葬先人，否則一旦處理不當，同鄉之人都會看不起你，異樣的目光能把你脊樑骨戳碎。
如果讓官府知道更不得了，那是砍頭、抄家、流放三千裡的大罪。
蘇仁使勁跺跺腳，緩解一下有些發酸的大腿，說道：“人死塵緣斷，逝去的人以去，何必難為活人，風光大辦固然榮耀一時，讓人羨慕，可過後呢，吃不上，喝不上，連生存都成問題。人活著的時候孝順，其實比過後任何形式都好。”
和珅沒有反駁，轉身遙望一座座豎立的墓碑，目光帶著憐憫，神色中夾雜少許悲哀，感覺就像看見了無人祭拜的自己。
把骨灰撒入大海、河流、山峰，美名其曰的稱之為回歸自然。
其實蘇仁也很反對這一條，如果有孩子很單純的問你，別人都有墓地祭拜，會掃墓，那我爺爺、奶奶的墓地在哪？
到時候你怎麼回答？尷尬不尷尬？難道說，我把你爺爺奶奶的骨灰給扔了，我們不用祭拜，直接在路口燒點紙就行。
我想等孩子長大那一天，也一定會扔掉你的骨灰。
一座座墓地，一個個豎起的墓碑，整齊，有序，黃色圓形有孔的冥錢隨處可見，輕風吹過，夾雜著少許燃燒過的灰燼隨風飄蕩，總能聞到一股死寂的味道。
荒涼、沉寂，而又壓抑。
孫業啟，生於一八九九年，死於一九無二年，黑色的大理石乾淨、整潔，墓碑豎起，上面的文字很是簡單，沒有尊稱，也沒有死者後輩敬立的名字。
抬著雲床，抱著骨灰盒，幾人來到為雲床主人的墓碑前，張毅擦擦腦門汗珠，撇嘴道：“我說蘇老二，你要我把骨灰盒捧到什麼時候。”
替人當孝子，雖然是為了錢，但這也太過晦氣，張毅心裡已經積攢了不少火氣，開口直呼蘇仁在大學時的宿舍排位。
蘇仁聳聳肩膀，叫人把雲床翻過來，拿出小刀，在雲床背面的“壽”字上刮下來少許木削，輕輕放入骨灰盒當中。
“好嘞！”
把骨灰盒放入墓坑中，張毅推倒一邊，腳下是調和好，準備封口用的水泥，蘇仁一手抓住捆綁的公雞，一手拿刀用力在公雞的脖子上一抹，鮮血揮灑中切斷捆綁公雞的草繩，把它扔高放飛，面目嚴肅的清唱道：“入·土·為·安·嘍······”
聲音在墓地中四處迴盪，一邊的馬老闆早已安奈不住，親自上前抬起石板把墓坑蓋嚴，張毅拿起小鏟子，剷起一塊塊水泥把石板封死。
擺放祭品，墓前揮灑酒水，在酒氣瀰漫中點燃三炷香，蘇仁掃一眼墓碑上的名字，當先帶人去為先人焚燒祭品的地方。
火爐旁，點燃一張帶有雲床主人生辰八字的黃紙，然後在焚燒紙錢等祭品。
木質的雲床就好像是一位性格沉默的見證人，幾人所做的一切通通被它看在眼裡，雲床上代表煞氣的黑色越來越淡，顏色越來越淺，最後慢慢轉換成金色，變成了十一這個數字。
當最後一點祭品燃燒完化為黑灰之後，一點紫色的光芒突然從雲床中升起，好似流星般直入蘇仁腦中。
“嗡！”
“謝謝。”
聲音沙啞而生硬，景色變幻，眼中白茫茫的一片，一道身影驀然的出現在蘇仁面前。
白眉，白髮，蒼老的面容，三角眼，臉頰額骨較為突出，嘴唇微薄，目光有神明亮，六十左右歲的年紀，穿著一身國企早期的屎黃色工作服，背部彎曲好似有些駝背，脖頸一處半掌長的傷疤，形狀很像蜈蚣，站在烈火當中，給人一種很兇悍的感覺。
“你是······雲床的主人孫業啟？”蘇仁問。
孫業啟點點頭，盤膝坐在原地，伸手敲敲腰間，說道：“其實我不想入葬！”
“嘶！”
蘇仁倒吸一口冷氣，簡單的一點煞氣，竟然把鬼給招來了，是夢境還是虛幻，未知的狀況，總會讓人產生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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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良久，蘇仁壓制住心中的驚恐，問道：“為······為什麼不想入葬。”
“我是被人害死的，怎麼可能被甘心的埋在土裡。”
孫業啟獰惡的一笑，露出滿口大黃牙，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你知道嗎？我沒死在抗膏藥戰場上，沒死在百團大戰，沒死在朝鮮戰場的運輸線，沒死在鋪設鐵路的荒山，卻在批/鬥中被自己人活活打死，直到如今，老子連為什麼被批/鬥都不知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