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堯背對眾人,陷入久久的沉默。
“公子,應該很難受吧!”狐仙低語,臉上有著心疼。
張家,數千年傳承,比任何一個王朝都要久遠,
而今一族之長竟遭人算計,丟了血脈,失了記憶。
“可恨啊!”
尕娃攥緊拳頭,咬牙切齒。
“沒想到佛爺竟是忘祖的小人,出賣家族,迫害少族長,實在可惡。”
佛爺在長沙城是傳奇,
尕娃自小聽著他諸多榮耀長大的,卻沒想到那人竟有如此卑鄙的一面。
二月紅沉嘆一聲,想他當年瀟灑不羈,唯一佩服的張啟山。
可這個傢伙居然聯合外人坑害同族,更在之後,不顧往日情分,對九門發動殺戮。
兄弟們死的死,逃的逃,
九門徹底瓦解。
如今還在的,不過是一些投忠的傀儡罷了。
對於張起靈,二月紅只有感激和…愧疚。
對方不只救過他的命,更救贖過他的靈魂。
這個人經歷過比自己更多的苦痛,同時身上揹負的使命和壓力,是自己遠遠無法想象的。
是他點醒自己,活下去的意義。
所以,為了報恩,他一直在等。
如今終於等到了。
二月紅上前一步,“恩公,”
可話沒說完,楚堯突然轉過身來,“所以你知道隕銅在哪裡,對嗎?”
二月紅一愣,然後木木的點了點頭。
楚堯微微一笑,“很好,帶我去。”
“可是,”
二月紅指了指前面的棺槨。
楚堯回頭盯著棺槨,僅僅沉吟了片刻,問道,“你有辦法封鎖這裡嗎?”
二月紅點頭,“可以。”
他守在這裡很多年了,若不是這次外出北上,那些日本人根本沒可能靠近這裡。
只是,
楚堯沒打算再多解釋什麼,而是揮了揮手帶著尕娃和狐仙先一步出了石室,餘下的就交給二月紅來處理。
石室外,
狐仙和尕娃明顯都有話想說,但都欲言又止。
楚堯知道他們在疑惑什麼,
他們在疑惑自己為什麼不接受換血儀式?
很簡單,
因為,他是楚堯!
過去的張起靈已經死了,就讓他這個替身代替他在這裡安靜沉睡,挺好的。
數千年的家族傳承,聽著威風,可實際留下的是什麼呢?
不過是孤獨的守護青銅門罷了。
對了,
還有無休止的追殺。
汪臧海布了一張大網,並親手摧毀了整個張家。
如今張起靈不過是一光棍族長,就連張日山都敢對他動手,這個族長可不是啥香餑餑。
楚堯穿越而來,為的是能享受盜墓人生,快意瀟灑。
他可不想被什麼家族仇怨給捆綁,
汪家人滲透社會各界,憑他一人根本抗衡不了。
所以,這麒麟血雖然誘人,但還是算了吧。
看著二月紅從石門內走出,楚堯自語道,“至少,不是現在。”
“爺,咱們現在怎麼走?”
尕娃出聲問道,楚堯看向二月紅,
二月紅說,“這座礦山其實就是一座人形墓,墓內按照人的奇經八脈佈局,環環相連,如有一處機關被開啟,全墓皆動。”
“過去我曾和張啟山兩次深入,生門早已變成了死門。”
楚堯皺眉,“所以你的意思是?”
二月紅道,“過去幾十年,我除了留在這裡為恩公守棺,同時也一直在找尋另一扇生門。”
“老天有眼,終於讓我發現了一條生路。”
三人驚喜,於是跟著二月紅一路回返,再次回到了地面上。
穿過林間一片密林,攀上一處峭壁上,幾人終於看見了一個隱蔽的洞口。
“就是這裡?”
“不錯!”
二月紅點頭,同時道,“我曾多次下洞,發現正是我家先輩留的一手後招。”
“二爺家的先輩麼…”楚堯記得當年日商鳩山就是重金邀請紅家先輩出山,共同探索礦山之謎。
只是二爺先輩不想寶物落在日本人手中,方才在礦下設定了無數機關,讓日本人準備多年,終是一無所獲。
沒想到如今那唯一生門,就是那些前輩留下的,彷彿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這時狐仙卻道,“既然你早已發現生門,是否見到礦下隕銅?”
狐仙只信楚堯,對於這位突然出現的陌生人,狐仙始終警惕。
二月紅搖了搖頭,苦笑道,“說來實在慚愧,我雖認出我家先輩手筆,但卻不能完全解開,
只因這礦山經歷過許多朝代的挖掘,要想避開我家先輩的陷阱的同時,還能找到礦下路徑,除非有礦山地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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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圖?”
楚堯盯著二月紅,“所以那天在新月飯店,你也是?”
二月紅點了點頭,“張啟山離世前,為守住礦山秘密,將礦山地圖交給我副官張日山,
那一天,我就是為了地圖去的,只是沒想到剛好碰見了您。”
楚堯點頭,這還真是意外。
不過那個青年就是張日山麼…
難怪這麼厲害。
不過後來他看到了我的樣子,會不會…
楚堯真的不想招惹是非。
算了,
管他呢,
他不來招我,那便相安無事。
他若敢來煩我,我不介意替張起靈出口惡氣。
正當想著,只見二月紅從口袋裡拿出一張舊羊皮,
羊皮展開,其上線條走勢宛如一個人。
楚堯驚訝,“這是礦山地圖?”
二月紅點頭。
“好傢伙,真讓你得手了。”
“看來是老天助我。”
“走,進洞。”
路上,楚堯拿著地圖仔細看了許久,非常確信道,“如果將整座礦山看做人的身體的話,那麼咱們進的這個洞口就是人的神闕穴。”
“神闕穴?”狐仙微微挑眉,“那不是人的腰部佈置嗎?”
“沒錯。”楚堯點頭道,“所以我想二爺說的沒錯,這就是生門。”
二月紅卻道,“恩公不可大意。”
“死人墓的可怕就在於生門死門不斷替換,眼下還是生門,可能下一秒就變死門了,咱們務必要小心。”
楚堯看見後者臉上嚴肅的神情,大概是在裡面遇見過什麼吧。
果然,路上遇見了不下五處機關,處處凌厲致命,
好在二月紅出手,都輕鬆化解了去。
過程中,楚堯又一次感嘆二爺的輕功身法,當時應該無人能出其右。
又前進了一段路程,道路慢慢變得狹窄了起來。
從兩側鑿痕來看,這個洞明顯挖得極為倉促,
窄小難行。
也可能是這裡空氣不暢通的原因,給人一種極致的壓抑感。
沿著窄洞繼續前進,
很快,幾人便失去了方位感和距離感,
完全只能憑藉直覺判定,大概爬出了有多遠。
又前進了一段路程,前面突然出現一塊厚重的石板擋住了去路,
楚堯回頭,“怎麼回事?”
二月紅的神色同樣不好,他說,“我被困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就像我之前說的,這裡機關環環相扣,一定是來的路上,我們有人不小心碰觸到了牆壁上的機關。”
“那現在怎麼辦?”楚堯用力推了推石板,根本不能撼動分毫。
二月紅非常肯定道,“我確定這裡是生門,至少現在還是,咱們再仔細找找其他出路吧。”
楚堯皺眉,面前這石板的厚度根本無法估算,而且周圍泥土相連,根本不像後面埋進去的,
更像是本來就存在這裡,早於泥土長成一體了。
整條通路被封死,這哪裡來的其它出路?
二月紅卻在這時道,“咱們往回走。”
楚堯臉色一沉,“你耍我?”
二月紅忙道,“恩公信我,我絕對不敢欺騙您。”
“最好是這樣。”
楚堯冷哼一聲,衝著隊伍後面的狐仙和尕娃擺了擺手,“往回走。”
這時二月紅趕忙又道,“記住靠牆壁走,別走中間的路。”
楚堯不解,“為什麼要靠牆壁走?”
二月紅說,“先前是我忘記交代了,我族先輩有一規矩,就是不走一般人行走的通道和區域,所有的機關陷阱一定是設在這種地方。”
楚堯恍然,於是揚聲道,“注意腳下,都貼著牆壁走。”
“好的爺。”
“是公子。”
於是四人沿著原路回返。
可沒多久,“爺,沒路了。”
楚堯心頭咯噔一下,趕忙向前看去,
又是一塊石板,將回頭路給堵死了。
楚堯低聲啐罵,“活見鬼了不成?”
這石板厚重無比,怎麼可能憑空出現在通道裡,
而且看周圍泥土與石板的契合,根本就像是長在土裡,
可之前經過為什麼就沒見到?
還是說,這通道是隨時變換的?
可路在腳下,而且就這麼一條,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楚堯看向二月紅,後者臉上同樣出現了困惑,並不想裝出來的。
楚堯問他,“難道你之前進來就沒遇見過這種情況?”
二月紅搖頭,“也曾遇過石板堵路,但像今天這樣將路堵死的還是第一次。”
此刻這裡就像一個狹長的石頭棺材,將四人活活封死在裡面。
越是形勢危急,楚堯要是淡定。
他沒有埋怨二月紅,又或者嘗試用蠻力開啟石板,而是摸索著牆壁和洞頂,
沒理由突然落下兩塊巨石,這裡一定有機關。
看見楚堯的反應,二月紅不禁暗暗點頭,恩公雖然丟了血脈,失了記憶,但他還是他,
冷靜,沉著,永遠都給周邊人帶去極大的信心。
相較於楚堯和二月紅的冷靜,狐仙則表現的更加隨意,
她慵懶的靠在牆邊,甚至還想打個哈欠。
畢竟困在石室百年都未能將她耗死,眼下處境雖然詭異,卻也遠遠沒有達到讓她緊張的程度。
四人中也就尕娃臉色有些蒼白,畢竟這極致的壓抑感,容易讓人生出許多恐怖的念頭。
可慢慢的,他瞧見那三人都沒有慌亂,也就強迫自己去適應。
恐慌會影響一個人的判斷和思考,楚堯很清楚這一點。
所以他冷靜無比,
哪怕到現在為止一點線索都沒有。
“爺,都怪我,如果我聽話留在外面放風,也好有個接應。”
實際上,在洞口的時候楚堯有囑咐尕娃留下,是他自己非要堅持,此刻眾人全部被困在這裡,尕娃十分自責。
另一邊,楚堯還沒開口,狐仙先擺了擺手,“放鬆點,有公子在,這裡根本困不住我們。”
自從知道了楚堯的真實身份,狐仙就感覺到自己抱上了一根大腿。
楚堯則心裡暗暗苦笑,對我這麼大信心嗎?
不過狐仙有一點說的沒錯,
“就算你留在外邊,也阻止不了什麼,那大石板怕有千斤重,除非用炸藥,否則別想開啟。”
“而這甬道四周都是泥土山石,真要是點了炸藥,我們也就等於活埋了。”
“所以,既來之則安之。”
尕娃點頭,加入到了尋找機關的行列,
這時二月紅突然道,“恩公,這石板出現的詭異,也許我們應該從石板上找線索。”
楚堯搖了搖頭,剛才他已經仔細看過了,石板與山壁渾然一體,根本找不出破綻。
可下一秒,
等等,
楚堯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
“咱們被困多久了?”
尕娃回憶道,“半小時吧。”
“不對,如果石板真的將甬道封死了,那麼這裡的空氣根本不足夠咱們呼吸半小時的。”
楚堯連忙轉身,跑回前面那道石板。
劃亮一根火柴,火苗在飄搖。
“有風!”
楚堯開始在牆壁四周拍打,一切嚴嚴實實,並不像有機關的樣子。
這時楚堯將目光移到頭頂,
石板延伸向上,沒入黑暗。
楚堯當即踩著牆壁爬了上去,
手掌輕輕敲擊,聲音明顯不同。
“是空的。”
下一刻,楚堯一拳砸了上去。
“噗~”
塵土簌簌落下,
上面果然有出口。
楚堯回頭對著二月紅道,“你這先人也太雞賊了。”
二月紅搖頭苦笑,同樣踩著牆壁跟了上去。
接下來是一段極短的路程,然後空間豁然寬敞。
落腳處是大堆的碎土,想來是紅家先人挖甬道的時候打出來的土。
土堆自然成形,並沒有其他人踩過的痕跡,想來這條甬道自挖成後,他們是第一批透過的人。
楚堯看了眼四周,這裡和之前走過的礦道明顯不同,
四周怪石嶙峋,彷彿一個天然的洞穴。
四人稍做休息,便再次向前進發。
一路怪石無數,穿過一個又一個自然洞穴。
當腳下碎石漸少,慢慢有青色磚石出現。
楚堯和二月紅對視一眼,知道真正的礦墓就在前面了。
“這是南朝的青磚。”
二月紅作為盜墓頂尖高手,對歷朝歷代的古墓都有研究。
楚堯蹲身細看,這青磚有三寸厚,都是用於鋪底的墓磚。
抬頭再看四周牆壁和洞頂,都是用鐵條固定的大石,縫隙處灌鐵漿密閉。
只看這片空間,想用蠻力從外打進,恐怕根本做不到。
難怪這裡儲存如此完好
二月紅說,“自元代開始,已經很少有如此規模的大墓了。”
“只論青磚的堅固以及豪華程度,一般諸侯王的陵墓都未必比得上,羨道以下立著數道巨型石門,
深處山腹,四周又高高築起厚重的石壁,已經不能用固若金湯來形容了。”
“南朝貴族大墓,最愛設定各類機關,這些機關就藏於墓室青磚之中,
按南朝的佈置,有流沙、窩孥,石樁之類,還有可能落下巨石,把墓室徹底封死,
墓主是寧肯破了寶穴的風水形勢,也不肯把陪葬的寶貝便宜了盜墓賊。”
聽到這,尕娃慌忙看向腳下,
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直竄頭頂。
這時楚堯笑著擺了擺手,“二爺,您就別嚇唬我們了。”
“既然您家先輩到過這裡,想來那些流沙,窩弩,早就被破了個精光,哪裡還用咱們擔心。”
二月紅搖頭苦笑,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
“可我家先輩的機關更要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