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樓之上,一眾機關獸彷彿被人施了定身法。
可亂箭雖然停了下來,但此時城中早已是一片火海。
一寸寸白骨被燒斷,進而燃起更高的火焰。
只有七米多的塔樓,獨立火海之中。
“老楚,怎麼辦?”
胡八一和雪莉也是在弓箭停下的同時上了塔樓,此刻一個個臉龐灼紅,熱的厲害。
下方火勢兇猛,而他們就彷彿是被架在烤架上的野味。
“忍忍吧,這火不會一直燒下去的。”
然而楚堯話音剛落,
頭頂突然傳來陣陣轟隆之聲,
抬頭去看,
那是?
不好,
是流沙!
頃刻間,漫天的黃金雨撲簌簌的落下。
楚堯臉色發緊,這元兵的歹毒遠超他的想象。
機關一環接一環,先是用毒,再是箭雨,火海,現在是要活埋嗎!!!
瓶山的地勢遠比外人想象的還要複雜,
山體渾然一體,宛如天瓶墜落凡間,
可千年以後,歷代皇庭在瓶山上開鑿仙家洞府,
實則內部山石沙化嚴重!
有大量的沙粒夾在青石之間。
此時城池上方,穹頂被開啟,無盡的沙土石粒便傾瀉了下來。
這是甕城陷阱的最後一招,
他要活埋城池,
與盜墓賊玉石俱焚啊!
幾個眨眼的功夫,城池內便堆起了近兩米高的沙丘。
用不了多久就能沒過塔樓,將他們徹底活埋。
這特麼才多大會而功夫,他們就經歷了由死入生,現在又從生到死。
楚堯第一次對人心的可怕有了認識。
這還不如和化蛇面對面打一架呢!
“怎麼辦,黃沙越來越多了!”
雪梨發現這穹頂上的黃沙似乎根本沒有窮盡。
胡八一也驚恐,他是三人中最深知流沙可怕的。
自古墓葬中,一旦出現流沙,那都是必殺之局。
一旦沙子填滿墓葬,根本沒人逃得出去。
盜墓賊擅盜洞,可那是對於磚牆夯土而言,
而流沙,
不管你挖出多少,都會有更多的沙子立刻補上。
這是盜墓賊的剋星啊!
另外,
雖然流沙對盜墓賊有針對作用,
但一般情況下,古人墓葬並不常用,
因為沒有哪個墓主願意把自己屍骨埋入黃沙。
“老楚,這墓主是要拉咱們陪葬啊!”
沙子看似無害,不如水火刀劍那般猛烈。
可一旦流動起來,堪比洪水猛獸。
決不能讓沙子沒過胸口,否則會窒息而亡。
胡八一和雪莉楊面對此般局面,無可奈何。
只能紛紛轉向楚堯,
楚堯同樣臉色難看,但無論如何都要嘗試一下。
軒轅劍一瞬斬出,
“咔擦~”
“咔擦~”
在胡雪兩人不解的注視下,楚堯接連斬斷幾頭機關獸。
“老楚,你這是幹什麼?”
楚堯沒有說話,因為沒時間解釋了,
他徑直扔給兩人幾條木板道,“快,綁在腳下!”
“跟我走!”
說著楚堯便已經在自己腳下綁好了木板,然後直接跳下塔樓。
胡八一眼睛一亮,
對了!
利用木板增大著力面積,就不用陷入沙裡。
兩人迅速拿起木板綁在腳下,然後跟著跳下了塔樓。
“老楚,現在怎麼辦?”
楚堯指向城門的位置,“去那裡!”
此時城池已經被黃沙淹沒了三分之二的高度,奔跑之間腳下鬆軟,極為費力。
不過好在楚堯機智,想出了這麼一招,
不然別說跑了,恐怕在跳下塔樓那一瞬,便極有可能被困住。
頭頂黃沙倒灌還在繼續,抬頭去看彷彿漫天黃龍在咆哮。
震得雙耳隆隆作響,十分難受。
當到城門前,千斤巨閘擋在那裡,
楚堯回頭,“飛虎爪!”
雪梨會意,趕忙再次拿出飛虎爪向城頭扔去,
“砰~”
飛虎爪順利卡在城牆上,
三人快速拉緊繩索向上攀爬。
不知道是不是元兵鬼魂看見三人要逃。
“轟隆隆~”
穹頂雷聲大作,如天塌山崩一般,
無窮無盡的黃沙巨獸咆哮著砸落。
“快走!”
楚堯大喝,更加快了速度。
當三人順利跳到城牆另一面時,
肉眼可見,千斤巨閘竟一點點向外傾倒。
“不好,追上來了!”
三人頭也不回的往墓道出口跑,
身後‘砰’的一聲巨響,千斤閘徹底倒了。
緊隨而來的是沙海,
沙海翻湧,聲勢極其浩大。
彷彿有未知生物在黃沙下翻滾,向著三人碾壓而來。
索性墓道盡頭有石條封堵,
當楚堯三人鑽過石條孔洞時,沙海正好被擋住。
快速跑到洞門口將墓門緊閉,三人這才不顧形象的癱倒在地,大口喘息著。
地面之下,巨大的轟隆之聲,
將洞口附近的泥土全部震落。
當震動平息,洞口再次被填平。
三人相視一眼,都是心有餘悸。
太可怕了!
此時夜已深,繼續留在這也不會有所作為,
三人一商量,還是先回義莊吧!
……
一路上,三人合計著對策。
可結果卻讓人倍感頭疼。
瓶山古墓之奇,天下再無第二處了,
目前來看,大概是有兩個方案。
一個則是從昨天發現的那個山澗下去,應該是可以直接下到中宮裡,
不過下面有毒物潛藏,十分兇險。
另一個則是從他們剛剛逃出生天的墓道一路挖進去,
可這樣的話,工程量太大,只靠他們幾個人幾雙手,難如登天。
另外,
即便讓他們僥倖挖了進去,以元兵的狡詐,鬼知道後面還有多少個疑冢虛墓。
而且見識過元兵機關陷阱的厲害,三人沒人再想與之硬碰硬的打算。
思來想去,還是從山澗下去更加穩妥。
不過在此之前還要先商量一下,如何避開毒瘴的問題。
……
當三人再回義莊,剛剛進到後堂,尕娃便前後腳跟了進來。
“咦?”
“爺,你們這是怎麼了?”
胡八一和雪梨拖著疲憊的身子,苦笑了笑。
楚堯同樣擺了擺手,“事情都辦好了嗎?”
尕娃點頭,忙將包裹放下,
“爺,都辦妥了!”
防毒面具,硃砂,炸藥,還有為了地方手電出問題,又在山下鎮子裡補了些大口徑的礦燈。
楚堯點頭,很好。
“對了,胖子呢?”
楚堯發現胖子不在,
不過話音剛落,
“老胡,老楚,救命啊!”
只聽院子裡一陣擊飛狗跳,胖子更是嗷嗷一嗓子,跟受了欺負似的。
幾人一驚,慌忙跑到門口,
只見胖子被一隻大公雞啄的抱頭鼠竄。
“胖子,你什麼情況!”
“啥啥情況啊,還不快來救你胖爺。”
冷不丁的被攻擊啄了下屁股,胖子刺溜一下上了房梁,嗷嗷道,“這狗日的大公雞,胖爺今天飛燉了你不可。”
“咯咯~”
大公雞一蹦三米高,嚇得胖子差點沒摔下來。
見狀胡八一和尕娃趕忙跑了過去。
誰知那大公雞兇的很,不躲不閃,迎著兩人就開啄。
楚堯則站在門前盯著那雞,若有所思。
“該不會這麼巧吧…”
院子裡的這只大公雞,體形能有半人高。
彩羽高冠、威風凜凜,
不論雞喙,還是爪子,都異常鋒利
眼神透著精光,散發出一股子桀驁不馴。
尤其那雞冠子又大又紅,
雞頭就那麼輕輕一擺,鮮紅的肉冠就跟著亂顫,
簡直就像是頂了一簇燃燒的火焰。
只看一眼,就能斷定這雞不是凡物。
“咯咯~”
一陣撲打聲中,胡八一尕娃胖子三人總算把雞給按住了。
過程中,胡八一被啄破了手背,此刻罵罵咧咧,“死胖子,你在哪惹來這麼一頭大家夥,差點啄了老子的眼睛。”
尕娃盯著一腦袋雞毛,埋怨道,“胖爺,我就說這雞不好惹,你非要搞它。”
胖子卻咧著嘴大咧咧道,“行了行了,一會兒胖爺一人賞你們一個大雞腿。”
“老楚,起鍋燒水!”
說著,胖子拿出匕首就要瞭解這只大公雞。
“等一下!”
楚堯走近,衝胖子搖了搖頭,
然後問道,“你在哪找到的這只雞?”
胖子支支吾吾,“就,就鎮子上買的呀!”
一旁的胡八一眉頭一皺,“胖子,說實話,雞是不是你偷的。”
“誰,誰偷了。”
胖子哼哼唧唧,表情明顯不對。
“你個死胖子!”
胡八一明明在下山的時候提醒過胖子,別惹事。
你這偷了老鄉的雞,人家再找上來怎麼辦?
這時尕娃說,“爺,這雞確實不是胖爺偷的。”
胖子一攤手,“你看看!”
可尕娃接著又道,“是搶的。”
“沃日!”
胖子嘴角一抽,“尕娃,你胡說什麼呢,誰搶的啊!”
胡八一一個眼神,讓胖子閉了嘴,“尕娃,你說,這到底怎麼回事?”
之後尕娃就將事情說了個大概。
原來在兩人回來的路上,遇到一個農戶在山腳下挖坑埋雞。
胖子見雞精神頭十足,也不像生病的樣子,於是上前打聽。
農戶就說什麼‘雞不六載’,反正就說了一大堆兩人聽不懂的話。
胖子覺得雞又沒病,活埋屬實不地道。
於是就和農戶商量,說自己掏錢買下這雞,
可那農戶犯軸,說啥也不賣。
胖子直接把錢仍在地上,然後搶了大公雞。
胡八一聽完一愣,“就這?”
確實也不算啥大事。
不過,
“人家埋雞,你吃雞。”
“胖子,你是不是閒的!”
胖子揉了揉屁股沒說話。
尕娃卻笑道,“胡爺,您不知道。”
原來胖爺搶下這只雞,確實是為了放生。
可誰成想,這邊才剛撒手,沒等胖子轉過身的空,大公雞突然跳起,閃了胖子一個大屁咧。
然後是一路追著胖子上了山。
老胡幾人臉色當即就變得精彩了起來,
所以,
胖子你這是‘雞啄呂洞賓’?
多管閒事啊!
胖子哼哼,“誰能想到這雞比藏獒還兇。”
“看老子不扒光它的毛!”
這時楚堯笑著擺了擺手,“它可不是雞。”
眾人一愣,胖子更哼哼道,“不是雞,還能是鳥啊!”
楚堯打了個響指,“還真讓你說對了。”
雪梨說,“老楚你瘋了,這明明就是雞。”
“這只雖然體型大了些,但在國外並不算少見。”
楚堯知道雪梨說的是火雞,
但眼前這只雞,可不是什麼火雞。
之所以個頭如此之大,另有原因。
楚堯指著被胖子壓在身下的那只雞道,“凡是世上雞禽,眼皮生長得正和人眼相反,人的眼皮都是從上而生,上眼皮可以活動眨眼,而雞禽之物,眼皮都是自下而生。”
“你們再仔細看看這只雞的眼皮!”
聽楚堯這般說,眾人紛紛瞧去。
好像…還真不一樣。
不過,
老楚,你是認真的?
指鹿為馬眾人就聽過,這指雞為鳥麼…
瞧著眾人一臉疑惑,楚堯笑道,“你們可還記得山腳下那些玄鳥圖騰?”
玄鳥?
雪梨回憶說,“你是說苗人寨子下面那些木雕?”
楚堯點頭,不錯。
湘西自古就有玄鳥的傳說,苗家人更做玄鳥木雕放在吊腳樓下。
“可這玄鳥到底是什麼?”
雪梨不解,尕娃卻道,“應該是鳳凰吧。”
楚堯點頭,“確實有鳳凰這一說!”
不過實際上,玄鳥是從巫楚文化裡衍生而出的。
但卻沒人真的見過。
只是據傳,在湘西一代,有一處神奇的縣城,
叫做怒晴縣。
“怒晴縣?”
顯然尕娃這個本地人也未曾聽說過。
楚堯笑了笑,“我也只是聽聞。”
“不過,據傳這怒晴乃為風鳴之象,眼皮生在上面,更兼一身彩羽金爪。”
眾人一愣,再瞧胖子身下那貨,
雖然被按在地上,但並不掙扎,
昂首瞪視,目如朗星,儼然一副寧死不屈的模樣。
眾人嘀咕,“確實和一般家禽不同!”
楚堯點頭,繼續道,“此雞名為怒晴,雄雞報曉本就是區分陰陽黑白之意。”
“而怒晴雞引吭啼鳴之聲,能破妖氣毒瘴,更可驅除鬼魅。”
“若是凡雞凡禽,其眼皮自是生在眼下,而眼皮在上就是玄鳥。”
“雖然這怒晴雞也有個雞名,但卻不是一般家禽能比的。”
說著,楚堯便衝胖子比了個大拇指,“牛批!”
前一秒,楚堯還在為如何躲過地宮裡的毒蟲而苦惱,如今有了這怒晴雞一切迎刃而解。
世上到底有沒有玄鳥,沒人說得清楚。
可楚堯知道的是,從春秋戰國時就已經有了怒晴雞的傳說,
包括當年陳玉樓和鷓鴣哨聯手探瓶山,便是借怒晴雞順利下到地宮。
只是到了今日,沒人知道真正的怒晴縣在哪裡,怒晴雞更是無處可尋。
想不到派胖子下山採購,竟誤打誤撞得來一隻怒晴雞。
胖爺始終是胖爺,
只有你想不到,沒有胖爺做不到。
牛批!
胖子則一臉懵,“所以,這雞大腿吃不成了?”
楚堯被逗得哭笑不得,“等進了地宮,取了屍丹,咱們回北京城吃個夠!”
胖子咂嘴,“那好吧!”
說著還不忘往怒晴雞屁股後退踹上一腳,
然而怒晴雞反手一啄,
“哎呦臥槽~”
一時間雞毛滿天飛,兩貨又在院子裡鬥起來了。
瞧著怒晴雞也不逃,像是認準了胖子一樣,
胡八一索性也不去管了,轉向楚堯問道,“可如果這雞真的如此不凡,那農戶為什麼要將它活埋?”
楚堯微微一笑,問尕娃,“你先前聽到農戶說的,是不是犬不八年、雞無六載?”
尕娃眼睛一亮,連連點頭道,“沒錯,沒錯,就是這句話。”
雪梨問,“那是什麼意思?”
楚堯回憶道,“三國兩晉時期,曾出一本《易妖》,專講這世上妖異之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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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
“沒錯!”
“古人認為,不合常理即是妖!”
“而這,犬不八年、雞無六載,便是出自《易妖》。”
大概意思是說,這家中飼養的雞犬牲口,都不能養太久。
養狗最多八年,養雞不得超過六載。
“具體為什麼,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過到底聽過一個故事!”
胡八一,“什麼故事?”
楚堯道。“說是古時候有一家人,家裡養了一隻黑犬。”
“黑犬性子溫順,極得主人家喜愛。”
不過在第八年的時候,男主人去世了。
隨後不久,那頭黑犬也消失了。
有人說是走丟了,也有人說是死在外面了。
總之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
可在半年後,那位死去的男主人竟然完好的回到了家裡。
家人以為死者詐屍,無不大驚,
可死者卻說自己只是一時氣悶昏迷,卻不想被他們給葬了。
幸好遇到一道士將他救了出來。
之後半年一直跟隨道士治病,直到病好這才歸來。
家人們一時難捏不定,可看其言行舉止與生前一般無二,也就信了。
之後一家人團員和睦,過的十分幸福。
直到男主人五十大壽那一天,
一高興多喝了幾杯,然後睏意席捲,當下就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這時大廳裡突然吹來一陣冷風,眾人再看,
那睡下之人哪裡還是個人,分明是之前失蹤很久的黑犬。
之後結果自不必說,黑犬被家人們當場打死了。
其實像這種奇聞雜說,在古時非常廣泛。
是不是真的,無從考證。
不過自此便流傳出了,犬不八年、雞無六載的說法。
根據楚堯推測,大概是覺得人與家禽相處久了,家禽身上又有了人味,進而發生一些妖異的事情。
孔聖人尚且說過,人不可與禽獸為伍。
古人自然心有忌諱。
想來這只怒晴雞在那農戶家也已經養了六年,只是沒想到被胖子撞上並搶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