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你們也來嚐嚐吧。”不語招呼著廚房裡的其它廚師。
眾人聽了，紛紛拿起筷子，品嚐起劉芒所做的這道菜品來……
龍髓一入口，大家的表情各異。有的驚喜、有的讚歎、也有的皺起眉頭，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怎麼樣？有什麼感想沒有？”等眾人品嚐完畢，不語問道。
“非常好吃！”那個給劉芒拿來白酒的廚師豎起一個大拇指：“沒想龍髓採用紅燜的方法，還有這樣的味道！龍髓的口感有些脆而彈牙，茭白則充分吸收了龍髓的鮮味，一口咬下去，簡直讓人回味無窮。”
“嗯……”不語滿意的點點頭，然後隨便指著另外一個乾瘦的廚師：“那你呢，說說你的感想吧。”
“不語大師……我……”這個廚師垂下頭瞟了魏長利一下，吱唔道。
“讓你說就說啊，一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像什麼？”不語畢竟當過滿漢樓的總廚餘威還在，他眼睛一瞪道。
“好吃。”那個乾瘦廚師憋了半天，嘴裡才吐出兩個字。
不語饒有意味的打量了魏長利一眼：“這個人是你的手下吧。”
“這……”魏長利也吱唔起來。
“小魏，我就問你一句，我徒兒今天做的這道菜怎麼樣？”
“非常好。”魏長利回道。
剛才這麼多人嘗了，如果一口否定的話，會顯得自己太小氣，給人留下笑柄。
“和你比起來呢？”不語又追問道。
“比我的好。”魏長利很老實的答道。
沒辦法，廚藝這個東西很直觀，入口一嘗就知道了。現場的都是業內人士，味道自在人心，這個是扯不了謊的。
“那劉芒做這個滿漢樓的總廚，應該夠資格吧？”
“資格是夠，只是……”魏長利又說不出話來了。
“不語師傅，如果單憑一道菜，就決定滿漢樓的總廚，那是不是太兒戲了點？”賈不平插話道。
“哦？那你說該怎麼辦呢？”不語笑眯眯道。
“按照滿漢樓的規矩，總廚的上任要告知業界，拜祭祖師爺、還要經過公證等一系列的手續才行吧？”
現在自己一方處於劣勢，只有想辦法拖下去，走一步是一步了。
“這個沒關係，劉芒完全滿足滿漢樓繼承人的所有條件，實在不行我們可以走法律途徑也是可以的。”韓少白說道。
“韓主廚，我們滿漢樓自己的事情，為什麼要對簿公堂，這不是讓業界看笑話嘛。”賈不凡急道。
賈不凡現在心裡很清楚，當年滿漢樓實行這種股份制度的時候，可是在檔案上白紙黑字標明，一但有人滿足所有條件，總廚將自動誕生。
這是具備法律效應，並委託理事會進行監督的，打起官司來，他們必輸無疑。
“哎，如果是這樣，我們也沒臉待下去，只有另謀高就了。”陳福林嘆道。
陳福林這番話，明顯帶著威脅的意味。在法律上他們不佔理，但人要走，總攔不住吧。
等所有人都走了，只留下一個空殼子，你看能不能運營開來？
這也是不語和韓少白兩人擔心的，酒樓最重要的資產並不是酒樓本身，而是後廚的這些廚師們。
如果這些廚師都走了，滿漢樓肯定會元氣大傷，說不定立馬就會垮掉。
要知道，一個開業幾十年的酒樓已經形成了一個完備的體系。走掉個幾個當然不會受到影響，可一但大批的人員流失，那將是無法挽回的損失。
一些老食客，吃的就是一個熟悉的味道。一但出現人才的斷層，菜品的口味出現變化，酒樓的聲譽立刻會一落千丈。
當然，這些主廚們走掉幾個沒關係，甚至全滾蛋和不語和韓少白也有辦法對付。關鍵是這些中層和低層的廚師們，他們才是整個滿漢樓的基石。
廚師不比其它行業，尤其是一些大酒樓，更是講究傳承。
陳福林這幾個人在滿漢樓經營多年，自然培育了自己的勢力，很多廚師甚至是親手提拔培養出來的。一但喊走，肯定會有一大批人跟著離開。
反正只要有手藝，到哪都能吃飯。真正好的廚師根本不缺工作的機會，只是掙多掙少罷了。
“況且，劉芒師傅也沒有滿足全部條件吧。我記得總廚必須會滿漢樓的十八道秘菜，他全學會了嗎？”陳福林又說道。
“沒錯，如果連滿漢樓的十八道秘菜都不會做，那就真沒資格當滿漢樓的總廚了。”聽到陳福林這麼一說，賈不凡心中一喜，連忙附和道。
滿漢樓的十八道秘菜？已經全部失傳了吧？再說了，雖然有菜譜，但一些要用到的珍稀食材怎麼辦？就好比那個猩唇，你上哪搞去？
猩唇是古代著名的食材，也是八珍之一。很多人都誤以為猩唇就是猩猩的嘴唇。其實猩唇是駝鹿（滿語叫做罕達罕，也稱四不像）臉部的幹製品。
古代當然沒有問題，但現代僅存的幾十頭駝鹿都是登記造冊，就算有天大的關係，也根本無法得到。
“誰說我不會做了。”一直沉默的劉芒發聲了：“這十八道秘菜，我的師父早就教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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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菜譜是一回事，但做又是一另回事，難道這些菜你都親自做過？”賈不凡等人明顯不信。
“有一些做過，有一些沒做。”劉芒如實回答道。
“那不就完了，你連做都沒做過，我們嘗也沒嘗過，只是口頭上說說，那怎麼分辨你到底是不是真的會做？”
“對啊！只要你將這十八道秘菜都做給我們嘗一嘗，我們肯定毫不猶豫的承認你是滿漢樓的總廚。”陳福林說道。
“行啊！你們將食材準備好，我馬上做給你們嘗一嘗。”劉芒笑了起來。
“哈哈，沒錯！劉芒現在還不是滿漢樓的總廚，哪有客人去主人家，還要自帶食材的？”不語讚賞的看了劉芒一眼，哈哈大笑。
“這……”賈不凡等人瞬間便沒了音。
“別想著用這種方法來為難劉芒，你們這是自取其辱，還真以為滿漢樓離開你們就不能轉了嗎？以劉芒今時今日在業界的地位，只要振臂一呼，難道還怕招不到人？”韓少白冷著臉說道。
“我看不如這樣吧。”眼看現場氣氛陷入了尷尬，陳福林出來打起了圓場：“三天後我們會邀請一些業界的名宿一起辦上一桌，除了一些確實已經絕跡的食材外，其它的我們來準備。只要劉芒師傅做出來的菜品真的令人心服口服，我們願意承認他是滿漢樓的總廚。”
“行！一言為定！”不語想都沒想，就很爽快的答應了。
“陳福林，這只是你個人的意見吧！”此話一出，馬上就有其它的主廚開始反對了。
“是啊！你有什麼權利替我們決定？”又有一個主廚說道。
“大家等會聽我解釋。”陳福林招招手：“劉芒師傅，那就這麼說定了？”
“沒問題。”劉芒點點頭，同意了。
“好了，各位，那我們三天後見。”韓少白拱了拱手，回答。
等到不語三人離開後，廚房裡便炸開了鍋，幾位主廚紛紛質問陳福林到底是怎麼想的，怎麼突然反水了。
“各位，我們這邊說。”陳福林示意大家安靜下來，然後走到後廚一個偏僻的角落。
“韓少白說的沒錯，我們確實是太高估自己了。以劉芒現在的名氣，要真想找幾個手藝好的廚師，那真是很簡單的事情。我們集體走人這個條件，根本就對他構不成威脅。況且，人都是之為自己的，若是他提高廚師們的工資和待遇，又有幾個人真心會跟我們走呢？”
“可我們不能就這樣將手裡的股權交出去啊！那以後吃什麼？喝什麼？”賈不平說道。
“我覺得我們大家都走入了一個誤區。”
“什麼麼誤區？”
“大家在乎的是這個利益分配對吧？並不是總廚這個位置，只要以後滿漢樓維持現狀不變，主廚享有的股權照舊，我們承認劉芒這個總廚又如何？”
“你這不是廢話嘛。”賈不平撇撇嘴：“滿漢樓總廚的最大好處，就是能擁有所有股權，不然的話誰來爭這個名頭？”
“那可不見得。”陳福林搖搖頭：“你們想過沒有，劉芒自己是有酒樓的，並且生意還非常不錯，目前已經開到第六家分店了。假以時日，名氣上蓋過滿漢樓也不是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賈不平好像明白了些什麼。
“我的意思是指，劉芒在乎的是總廚這個名頭，或者更多是完成他師父不語的一個心願。至於滿漢樓的股權收益，或許他根本就沒怎麼放在心上。打個比如，你有一個親兒子，一後來收養的，如果要耗費同樣的心力，你會選擇栽培哪一個？”
“當然是親生的囉，畢竟留著自己血。”
“是啊！滿漢樓對於劉芒來說，就是後來收養的兒子。當然，滿漢樓的收益也是一部分因素，畢竟沒人願意和錢過不去，但這並不是最主要的。”陳福林分析道。
“你就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吧。”
“我不是安排了三天後的宴席嘛，先讓劉芒感覺到一點難度，我們再慢慢談嘛。他要總廚的名頭，我們要股權的分紅，這不兩全其美嘛，還免得大家爭來爭去，傷了和氣。”
“行，就這麼辦。”
……
“看來今天只是個小試探啊，三天後才是大場面。”回到住所，韓少白說道。
“師叔，你說那些主廚們，真的願意讓我當總廚？”
“願意，為什麼不願意？”韓少白笑了起來：“只不過他們想讓你當那種有名無實，什麼都插不了手的空頭總廚。”
韓少白縱橫商界這麼多年，陳福林他們心裡的那點花花腸子怎麼會看不透？簡直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我也是這麼覺的。”劉芒點點頭：“沒人願意會把嘴裡的肥肉吐出來，並且還吃了那麼多年，恐怕早就吃習慣了。”
“一個空頭總廚有什麼用？沒有股權的話，純粹就是給他們打工！這次他們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不語憤恨道。
“老鬼別急嘛，慢慢來。”韓少白給不語倒上一杯酒：“這事你聽我的，拿回所有的股權，只是遲早的事。”
“那三天後的宴席，他們是不是又想搞什麼名堂？”不語喝了一口酒，接著問道。
“估計是想讓劉芒出點洋相，然後慢慢談價格囉。”韓少白敲了敲桌子：“不過這樣也好，只要有得談，一切都好商量嘛。如果這幾個人不太貪心，讓他們吃飽喝足也沒什麼的。”
“師叔，我覺得要從根本上改變滿漢樓這種狀況，現有的經營方式根本就行不通。”
這種股權分紅的制度，導致了幾個主廚只會坐享其成，根本不會認真的去經營。
況且這些人霸佔著主廚的位置，也讓滿漢樓那些中低層的廚師失去了向上爬的機會，完全看不到什麼希望。
劉芒自己這段時間經營樓上樓，就很清楚其中的門道。
像樓上樓實行的獎勵制度，就很能激發員工們的自信，幹多少活，拿多少錢。
只要技術一到位，立馬給員工漲工資。並且只要經驗足夠，還可以調去其它分店當主廚和總廚，每月光是分紅就能拿到幾十萬。
極大的上升空間令樓上樓的員工們幹勁十足，拼命的鑽研烹飪技術。很多人甚至下班了也不走，而是留在廚房苦練。
因為大家都知道，在樓上樓只要你努力，只要你付出，就一定會得到豐厚的回報。
“其實三天後的宴席也是一個機會。”韓少白拍了拍劉芒的肩膀：“我相信憑你的水平，一定能應付得來。你要做的，是在那些主廚下面的廚師心中豎立威望。畢竟，廚師這個行業，也是崇敬高手的，只有能力和技術，才能服眾。”
“沒錯，今天你就做得很棒！即使我年輕的時候，也不一定能夠一下就找準那條鱘龍魚的那個死穴。”不語一臉欣慰：“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是一個做師父的最大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