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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鼠跡靈機

兩個皂隸沒當場要到銀錢本就心中不快,又有個莫名其妙的秀才站在邊上想要斷他們財路,更是惱火,見夏楮皮拽住他二人不放,當下一齊用力一甩,將夏楮皮摔跌在地上,心裡想的是:這些奸商,不給他來點厲害手段,他把銀子看得比命還要緊。甩手就走,準備回刑廳牢房收拾收拾夏貴瑜

曾漁和四喜趕緊把夏楮皮攙起,見夏楮皮臉都跌破了,曾漁豈能不惱,喝道:等一下。

兩個皂隸轉過身,其中一人神情還有些譏諷,拉長語調問:這位相公有什麼吩咐

曾漁指著左顴骨破皮流血的夏楮皮道:你二人打傷了他,拍拍手就走人

嘿耶那皂隸怪叫起來:你這秀才不講理,我二人何時打了他,是他拽住我二人不放,妨礙公幹,我二人一掙,他脫手跌跤,這怪得了誰來

夏楮皮連聲道:曾相公,曾相公,是我自己不慎跌跤,擦破皮而已,不妨事不妨事。

另一個皂隸聽夏楮皮這麼說,態度囂張起來,冷眼看著曾漁道:你這秀才想要訛人是吧,秀才慣於包攬詞論為非作歹,可現今府尊乃是青天大老爺,豈會被你這秀才愚弄,上回有個姓蔣的秀才也是如你這般作惡,被府尊大老爺革了秀才功名不說,還當場打了幾十大板,哈哈。

小廝四喜一直沒吭聲,聽到皂隸說起蔣秀才,忍不住笑了起來。

兩個皂隸本來也在笑,看到四喜笑,他二人卻怒了,這麼個小奴才也敢這般放肆大笑,明顯是嘲笑他們嘛,豈有此理,這秀才略敬三分也就罷了,這小奴才得教訓教訓,即便是秀才的奴僕也沒什麼好忌憚的,真要鬧起來,就說秀才縱容奴僕妨礙公幹,這姦情案子涉及人命,不怕這秀才

一個大手大腳的皂隸衝上去就要甩四喜一個大耳括子,曾漁腳更快,袍底生風,一腳踹在這皂隸的右胯上,皂隸啊喲一聲倒了,曾漁進學成了秀才,祖傳散手並未丟下,不怕秀才會八股,就怕秀才會功夫啊。

另一個皂隸見狀想要衝過來抓住曾漁,踏前一步又立定腳步,怒叫道:你這秀才打人,欺人太甚,我二人是在為官府辦事,你毆打公差,今日可定要與你去府尊大老爺面前說個明白,難道戴頂方巾就可以橫行霸道嗎

曾漁道:很好,我就隨你們去見府尊。

那挨了曾漁一腳的皂隸卻躺在地上不起身,一邊揉著胯骨一邊叫道:我骨頭斷了,走不得路了,叫一頂籃輿抬我去見府尊。

曾漁心裡有數,這大冷天棉褲多厚實,他那一腳何至於把這皂隸踹得骨折,說道:你要真是個狠貨,就自己把腿打折了才好來訛我,不然等下驗傷不就露餡了。

這時大約是辰時正牌,暖暖冬陽升上東門城樓,城隍廟廣場人逐漸多起來,見這邊有人打鬥爭吵,就都圍過來看熱鬧,那裝作傷得很重的皂隸愈發呻吟得起勁,控訴秀才當街打人說秀才想要包庇夏貴瑜致死罪

從來皂隸口碑就不好,雖然滾在地上呼痛叫屈,倒沒博得多少同情,只有綢緞段趙家的人大喊大叫,罵禽獸夏家罵黑心秀才,趙家綢緞鋪是剛剛才開門營業的,這些日子趙玉吾的綢緞鋪生意差了許多,趙玉吾氣急敗壞,這時見夏楮皮請了個秀才妄圖翻案,怒不可遏,上前揪著夏楮皮要廝打

圍觀的人群忽然兩邊分開,兩個佩刀軍士走了進來,後面有三個人,曾漁看時,卻是來福黃頭役和徐渭,來福嗓門很大:曾少爺,這位徐先生找到你宅子裡去了,我知道你和四喜來了這邊,就帶他們過來了。

徐渭大笑道:曾朋友,這架勢不小,這算是看潘安還是看衛玠。

曾漁笑道:讓徐先生笑話了,大夥都是看我怎麼被兩個皂隸訛詐的。

黃頭役正向曾漁作揖,一聽曾漁這麼說,眼睛就瞪了起來,盯著那兩個皂隸問:怎麼一回事,你們兩個要訛詐曾相公

兩個皂隸都傻了,站著的那個皂隸還狡辯道:黃班頭,黃班頭,是這位曾秀才要訛詐我二人,還毆打小范。

黃頭役怒極,林府尊的座上賓嚴府西席曾相公訛詐你們兩個皂隸,還有比這話更荒唐的嗎,刑廳的皂隸雖然不歸他管,這時也要管一管,上前一腳踢在那個歪在地上的皂隸肩臂上,低吼道:給我起來,再裝死直接抬去埋了。

那皂隸一骨碌就爬起來了,這傢伙倒是能見風使舵,立即向曾漁賠罪道:曾相公,曾相公,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曾相公,曾相公儘管老大耳括子打小人出氣。說著把臉湊到曾漁跟前,圍觀民眾爆發出一陣鬨笑,這皂隸卻是面不改色。

黃頭役看了看曾漁臉色,衝那皂隸喝道:曾相公貴人之體,稀罕打你,我代曾相公給你一個教訓。一個大耳光甩過去,那皂隸半邊臉頓時紅腫起來。

曾漁止住道:不要打人,有理論理,方才我的確踢了他一腳,卻是因為他要打我這個書僮,乃是自衛,至於是否骨折重傷,黃頭役帶他二人回去驗傷,請府尊判決,該要我賠多少銀錢治傷我都認賠。

那兩個皂隸聽曾漁這麼說,臉都綠了,他們這時已經猜出這位秀才是誰了,應該就是那位曾漁曾秀才吧,這幾日上饒城大街小巷茶館酒肆都在說曾秀才如何誘敵入戚將軍的包圍圈一舉剿滅的事蹟,因為有龍虎山道士參與其中,就越傳越神,說什麼曾漁早半年就算到自己有難,特意改變自家宅子的風水,果然逢凶化吉;又說曾漁得到了龍虎山張大真人派遣的六丁神將的護佑,其中一位六丁陰神玉女還現形於上饒府衙,為府尊等諸多老爺們所親見

這兩個皂隸雖然沒見過曾漁,可也聽過曾漁的傳說啊,曾漁是不是神仙先不管了,但府尊大老爺極為看重曾漁卻是事實,他二人這不是作死嗎,竟惹到曾漁頭上

兩個皂隸對視一眼,一齊跪下哀求曾漁饒恕,曾漁沒空在這兩個皂隸這裡耍威風,擺手道:走吧,走吧,我與徐先生還有事要長談。見兩個皂隸賴著不肯走,便對黃頭役道:黃班頭,帶他們走,別妨礙我與徐先生。

徐渭也說:黃班頭回去吧,今日我就與曾公子待在一起了,晚邊再回衙門。

黃頭役嚴厲地推搡著那兩個皂隸走,順便把圍觀人群驅散。

曾漁吩咐來福先回宅發,就說他要晚些回家,來福答應一聲就要走,徐渭把他叫住,賞了幾十文錢讓來福買些熟食吃,算是帶路錢。

先前冷眼旁觀的趙玉吾也趕緊回到自家綢緞鋪,他要先打聽清楚夏楮皮請的這個秀才是哪裡來的訟師,竟連黃班頭都要點頭哈腰,趙玉吾認定曾漁是個訟師,秀才懂大明律,做訟師的不少。

夏楮皮還擔心那兩個皂隸回刑廳會拿他兒子夏貴瑜撒氣,曾漁安慰道:這個不用擔心了,令郎在監中暫時是不會多受罪。轉身向徐渭揖問:徐先生,尋在下有何事

徐渭搓著手笑道:別無他事,就是特意來找你喝酒的曾朋友怎麼被兩個皂隸纏上了

夏楮皮是商人,還是有點眼力和知道趨奉的,他見這位徐先生是府衙黃班頭送來的,身邊還有兩個挎刀軍士扈從,顯然很有身份地位,忙道:徐先生曾相公,現在酒店還沒開門,不如先到小店坐著喝茶敘談

曾漁知道徐渭智力高超,有心向他請教這個奇案,便道:徐先生,這位做紙張生意的夏朝奉是我同鄉,在下落魄時曾得夏朝奉相助

夏楮皮在一邊連連擺手,表示愧不敢當。

曾漁續道:夏朝奉令郎日前遇到了官司,在下瞭解了案情之後,覺得此中頗多蹊蹺,卻又琢磨不透徐先生,就到夏朝奉店裡小坐,聽在下說說這個奇案如何

徐渭欣然道:徐某遊幕多年,做的都是筆墨書啟的幕客,這刑名卻是沒做過,左右無事,今日就與曾朋友一道推詳推詳這個案子。

曾漁就徑自引導徐渭進到夏貴瑜的臥室,夏楮皮麻利地上茶,小夥計發好火盆端來了,曾漁將夏貴瑜案始末細說了一遍,夏楮皮在一邊不時補充幾句,徐渭道:待林知府再提審時,在下可以申請旁觀審案,看能不能從趙氏父子的證詞中尋到破綻。頓了頓,又道:還是迦楠香扇墜的問題,扇墜說不清來歷就沒法翻案。說這話時,隨手伸到書桌點心盒子拈起一塊雞春餅正要送到嘴邊,突然發現這餅缺了一個大口子,不禁眉頭一皺,將這塊雞春餅放回點心盒子

夏楮皮看到了,好生羞惱,陪罪道:徐先生,對不住對不住,這定是我店裡那小夥計饞嘴偷吃

夥計小吳就在門邊,叫屈道:朝奉,我沒有偷吃,是老鼠偷吃的。小夥計的話半真半假,方才趁夏楮皮和曾漁在門外與皂隸爭執之機,他悄悄溜進來偷餅吃,正看到兩隻老鼠在啃糕餅,他趕跑了老鼠,挑了一塊完好無損的餅狼吞虎嚥吃了,老鼠吃過的啃咬過的餅依舊收在盒子裡,等下夏朝奉發現餅少了就全賴到老鼠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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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漁看到書桌上散落著一些糕餅碎屑,桌角還有老鼠爬過的痕跡,笑道:真有老鼠偷吃,不要錯怪了吳夥計。忽然心中一動,問:這房子常有老鼠出沒

夥計小吳道:老鼠極多,大白天都能看到,在牆角邊亂竄,桌上椅上都有老鼠屎,還常把庫房裡的紙咬壞,夏大官以前說了好幾次要養一隻貓來防鼠。

夏楮皮搖著頭道:這房子有些年頭了,老鼠多也是無可奈何。

曾漁問夏楮皮:令郎說迦楠香扇墜就是在這房間書桌上拾到的

夏楮皮點頭道:犬子是這麼說的,就是這疊書,他抽取其中一本,那扇墜就滾落下來了。

夥計小吳力證道:夏大官真是冤屈的,那日小的就在邊上,親眼看到這扇墜從書上掉下來,當時夏大官很高興,搖頭晃腦的說什麼書中自有玉,快哉快哉的。

夏楮皮嘆道:誰知道那扇墜竟是來禍害我兒的

徐渭看著曾漁若有所思的樣子,笑問:曾朋友是不是悟到了什麼

曾漁抬眼看徐渭,二人相視一笑,心知雙方都想到一塊去了,曾漁笑道:徐先生也想到那扇墜極有可能是老鼠從隔壁拖來的是吧,只是這依然不能作為呈堂證供,因為老鼠不會說話啊。

徐渭想了想,說道:我已有計較,能不能成就要看天意了。起身道:案子沒什麼好說的了,我們找酒樓飲酒去,我早起至今還飢腸轆轆呢。

夏楮皮連稱怠慢,跟著曾漁和徐渭出了店門,問道:不知徐先生和曾相公能否賞臉,由我請兩位到酒樓小酌幾杯

徐渭說話直來直去:不用你請,今日我專請曾朋友,曾朋友是少有的讓徐某敬佩的人物,我請朋友喝酒不喜他人打擾。

曾漁道:夏朝奉你先去探望令郎吧,這案子我會留心的,能出十分力,我不會留一分。

夏楮皮感激涕零,誰會知道杉溪驛渡口那順水人情竟會有這樣湧泉之報,雖然救兒子夏貴瑜依然沒有頭緒,但有曾漁和這位來頭不小的徐先生相助,總比他自己無助地奔走好上百倍了。

徐渭與曾漁並肩在城隍廟廣場上閒步,四喜和那兩個挎刀軍士跟著,雪後天晴,冬陽暖人,臘月十七,年關將近,來此購置年貨的民眾甚多,五日前這上饒城還是一片風聲鶴唳,百姓都擔心過不好年了,沒想到山賊這麼快就潰敗了,上饒周遭未受任何襲擾

徐渭指著一家匾額為太白遺風的酒肆道:就這一家吧

曾漁微笑道:在下遷居上饒城是八月間的事,這幾個月也是在外奔波,這上饒城的茶館酒肆還真是不熟悉,那就太白遺風吧。

上到酒樓,酒保上酒上菜,徐渭與曾漁對坐而飲,曾漁對酒保道:給這兩位軍戶一壺酒一隻香醋雞,我那小廝也給他一盤糯米子糕讓他慢慢吃。

那兩個挎刀軍士大喜,躬身道:多謝曾相公,多謝徐先生。

徐渭笑道:謝我作甚,是曾秀才請你們的,我可不付錢,哈哈。

幾杯熱酒下肚,寒氣退散,胸膽開張,曾漁開口道:徐先生

徐渭道:我與你一見如故,你就叫我老徐,我稱呼你一聲老弟,如何

徐渭是不拘小節灑脫不羈之人,曾漁道:弟就以老兄稱呼你吧老兄先前說已有計較,弟心癢難熬,只想忙知道老兄妙計將安出

徐渭嚼著醬香鵝,上唇髭鬚一動一動,笑道:老弟是裝傻,既已知道那扇墜有可能是老鼠叼來的,怎麼還會不知道我的計較,無非是讓衙役皂隸去趙夏兩家挖鼠洞而已,至於能不能找出另一塊漢玉扇墜,那就是天意。

曾漁笑道:不是裝傻,是不能確定的事太多。

徐渭忽然皺眉道:對了,趙家的那塊漢玉扇墜是否真的遺失還不好說,若是趙玉吾偷偷藏起來,那挖鼠洞也沒用,趙家是苦主,總不能叫皂隸去抄搜趙家,挖鼠洞尚可借個名義。

曾漁喝了一口熱酒,說道:以弟拙見,趙家那塊漢玉扇墜應該是真的丟了。那趙玉吾狀紙上說夏貴瑜席捲他趙家媳婦的衣玩千金,但真真確確丟的只有兩塊名貴的扇墜,這事街坊四鄰都知道,因為以前趙玉吾經常是兩塊扇墜輪換著在街鄰面前賣弄,後來沒看到了,說是兒媳何氏喜歡,就都給了兒媳,四鄰對此都是竊笑非議。再後來街坊看到夏貴瑜有了一塊迦楠香扇墜,極是詫異,就故意向趙玉吾說想再欣賞一下那塊迦楠香扇墜,趙玉吾得了幾句奉承話,就回去向兒媳何氏討要,何氏遍尋不見,趙玉吾只好出來對眾人說媳婦把扇墜借給孃家兄長把玩了,一時討不回來。那些促狹的街鄰就說紙鋪的夏大官有一塊扇墜,力邀趙玉吾去看,趙玉吾就去了,那夏貴瑜並無推辭,把迦楠香扇墜取了出來任眾人觀賞據鄰人所言,那趙玉吾當時就滿臉通紅,盯著那廢除一言不發。夏貴瑜不知就裡,還說老伯莫非疑我家小本生意不該有這玩器嗎老實對你說,是別人送我的。其實夏貴瑜也不知扇墜從何而來,說撿的多難聽,就說是人送的,在趙玉吾聽來這豈不是極大的羞辱,睡了他媳婦竟還當面譏誚他,簡直當場就要咆哮起來,卻又愛面子,忍氣出來了。那些街坊可惡,更因為趙玉吾平時喜歡批評別人,說張家扒灰李家偷漢,所以街坊四鄰存心要看趙玉理笑話,七嘴八舌,冷言冷語,逼得趙玉吾不得不告起狀來,原以為只是和奸案子,打些板子看個笑話也就罷了,沒想到出了人命。

徐渭道:自來沒有這般囂張的姦夫,敢在的公公面前賣弄,這不合情理,無法理喻。

曾漁道:是這麼個理,但查不出迦楠香扇墜的來歷就無法翻案,林知府對本府風化甚是看重,姦情案子一律重處。

徐渭點點頭,又道:趙家媳婦何氏也是奇怪,既然與夏貴瑜沒有姦情,為何一聽說要上堂見官就上吊死了呢

曾漁道:他人閨闥之事不好妄測,只要能找到夏貴瑜那塊扇墜的來歷,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徐渭嘿然道:老弟去向林知府說情挖鼠洞便是,你有這個面子。

曾漁也就不客氣,笑嘻嘻道:這事還要老兄想個不露痕跡的法子,要扭轉府尊大人的成見可不易,而且弟與那夏朝奉有點交情,萬一府尊大人說我與夏家父子狼狽為奸,預先把漢玉扇墜塞到鼠洞裡那我還真無法辯白啊。

徐渭認真道:老弟不是那樣的人。

曾漁離席一揖:多謝徐老哥,知己啊。

徐渭哈哈大笑,說道:分宜嚴氏權勢熏天,你都不去攀附,豈會為一個紙商作偽證。

曾漁微笑道:弟出身堪輿世家,又且好讀史,對功名利祿看得較淡,求的是清閒自適的生活,嚴氏的榮華富貴與我何幹,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更何況官場富貴。

徐渭讚道:老弟有道家仙氣,不是道學腐氣聽說你與龍虎山張家還有淵源

曾漁含糊道:弟與大上清宮的一位高功老法師有點交情。隨即岔開話題道:老兄雖然知我,但林府尊卻不這麼認為,你說我有這個面子,昨日夜宴我直陳自己只不過是個伴讀,而且還把嚴侍郎的嫡子都給得罪了,我的面子在府尊那裡是大跌價了。

徐渭正待開口說話,卻聽酒樓外有人在叫:曾相公曾相公是在這樓上嗎

四喜立即跑到樓窗邊應道:是這邊,這邊。

徐渭側耳道:似是那個黃頭役的嗓門,怎麼又找來了

四喜點頭道:是那個黃班頭,好象有什麼急事。

咚咚咚樓梯響,黃頭役跑上來了,向徐渭和曾漁二人唱個肥喏,氣喘吁吁道:曾相公,府尊有請。

曾漁問:有何急事

黃頭役道:分宜嚴家派了人來要見曾相公,說是得知南城撫州一帶山賊猖獗,擔憂曾相公安危,特地派人來問。

徐渭大笑起來,大聲道:老弟,你說在林知府面前你有沒有這個面子,這是嚴府伴讀能有的禮遇嗎

曾漁料想是嚴世蕃長子嚴紹慶派來的人,嚴紹慶與他很投緣,是真把他當師友相敬的,笑道:的確是伴讀,並無虛言,自來只有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誰見過自貶自汙的,我只是實話實說。

徐渭搖著頭道:老弟是有大智慧的人,我感覺你有避凶趨吉的能耐。

曾漁笑道:弟的祖處乃是興國三寮嘛,青囊術馬前課都會一些,嘿嘿。

結了酒錢,二人下了樓,黃頭役已僱好兩頂暖轎等著,上轎一路輕快到了府衙廨舍,曾漁剛下轎,就見兩個人迎上來,其中一人正是嚴紹慶的心腹僕人嚴健,另一人曾漁也認識,就是嚴氏寄暢園裡的護院,姓樊,上回跟著嚴世蕃到達龍虎山。

曾先生,曾先生

嚴健大步過來,納頭便拜,抬起頭來滿臉笑容,道:得知曾先生平安到家,小的不勝欣喜,我家大少爺自先生離開分宜後,一直十分掛念,又聽說前途有山賊作亂,更是擔心先生的安危,便命小人和樊哥兩個前來廣信府探望曾先生是否平安回鄉,我二人馬不停蹄,日夜趕路,今日一早進的城。

曾漁很是感動,拍著嚴健和樊護院的肩膀道:辛苦了辛苦了,紹慶公子的情義讓曾漁銘感五內。

林知府的一位姓張的幕友也與嚴健二人一道在廨舍門前等候,曾漁與嚴健二人寒暄時,這張幕友就與徐渭揖談,徐渭道:在下昨夜給胡部堂的書信,草稿已寫就,準備今日一早謄清寄出,早起卻發現失了第一張草稿,等下我再去找找。

張幕客一聽這話就有些緊張,寫給胡部堂的信啊,其中定有機密,這要是遺失了那可不是小事,忙道:會不會是被風吹落到地上了

徐渭道:我這就再去找找。向張幕客拱拱手,又對曾漁道:老弟,我先回客房,等下再尋你喝酒。

張幕客見兩個拔刀軍士護送徐渭進廨捨去了,心想:廨舍內又沒有閒雜人等,會有誰去偷一張草稿紙,定是徐渭自己夾在故紙堆裡或者被風吹落在牆根屋角,很快就能找到。這樣一想便寬下心來,上前對曾漁道:曾公子,府尊在南衙後堂等著曾公子,有些話要說。

上回林知府見到嚴世蕃就比較阿諛,對曾漁分外禮遇也是因為曾漁和嚴家的關係,曾漁昨夜的撇清的確讓林知府有些失望,今日上午卻見分宜嚴府特意派人來探望曾漁安危,讓林知府九分驚喜一分惱火,見曾漁隨張幕客進來,起身迎了數步,笑著埋怨道:曾生,分宜嚴府對你可是敬重有加啊,你昨夜卻說不再赴嚴府為西席,這如何對得住嚴府的禮賢厚義。

這個時候曾漁只有部分實話實說,對林知府說了嚴世蕃的兩個兒子明爭暗鬥,庶長子嚴紹慶為人寬厚,嫡次子嚴紹庭有些刻薄,他處在其中頗為尷尬,所以要辭掉嚴府的教席。

林光祖對嚴世蕃的兩個兒子的情況瞭解得很不少,聽曾漁說罷原委,心裡暗暗惋惜,嚴世蕃次子嚴紹庭的母親柳氏乃安遠侯柳珣之女,曾漁若是與嚴紹庭親近那可就不是與庶長子嚴紹慶交好能比的,當然,這話現在已經不好對曾漁說,不管怎樣,曾漁在分宜嚴府上下很有地位

正說話間,忽見張幕友匆匆跑來道:府尊,有件事不大妙,徐先生寫給胡部堂的信遺失了一張,遍尋不見。

七千字大章,狀態逐步恢復中。,四鄰對此都是竊笑非議。再後來街坊看到夏貴瑜有了一塊迦楠香扇墜,極是詫異,就故意向趙玉吾說想再欣賞一下那塊迦楠香扇墜,趙玉吾得了幾句奉承話,就回去向兒媳何氏討要,何氏遍尋不見,趙玉吾只好出來對眾人說媳婦把扇墜借給孃家兄長把玩了,一時討不回來。那些促狹的街鄰就說紙鋪的夏大官有一塊扇墜,力邀趙玉吾去看,趙玉吾就去了,那夏貴瑜並無推辭,把迦楠香扇墜取了出來任眾人觀賞據鄰人所言,那趙玉吾當時就滿臉通紅,盯著那廢除一言不發。夏貴瑜不知就裡,還說老伯莫非疑我家小本生意不該有這玩器嗎老實對你說,是別人送我的。其實夏貴瑜也不知扇墜從何而來,說撿的多難聽,就說是人送的,在趙玉吾聽來這豈不是極大的羞辱,睡了他媳婦竟還當面譏誚他,簡直當場就要咆哮起來,卻又愛面子,忍氣出來了。那些街坊可惡,更因為趙玉吾平時喜歡批評別人,說張家扒灰李家偷漢,所以街坊四鄰存心要看趙玉理笑話,七嘴八舌,冷言冷語,逼得趙玉吾不得不告起狀來,原以為只是和奸案子,打些板子看個笑話也就罷了,沒想到出了人命。

徐渭道:自來沒有這般囂張的姦夫,敢在的公公面前賣弄,這不合情理,無法理喻。

曾漁道:是這麼個理,但查不出迦楠香扇墜的來歷就無法翻案,林知府對本府風化甚是看重,姦情案子一律重處。

徐渭點點頭,又道:趙家媳婦何氏也是奇怪,既然與夏貴瑜沒有姦情,為何一聽說要上堂見官就上吊死了呢

曾漁道:他人閨闥之事不好妄測,只要能找到夏貴瑜那塊扇墜的來歷,很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徐渭嘿然道:老弟去向林知府說情挖鼠洞便是,你有這個面子。

曾漁也就不客氣,笑嘻嘻道:這事還要老兄想個不露痕跡的法子,要扭轉府尊大人的成見可不易,而且弟與那夏朝奉有點交情,萬一府尊大人說我與夏家父子狼狽為奸,預先把漢玉扇墜塞到鼠洞裡那我還真無法辯白啊。

徐渭認真道:老弟不是那樣的人。

曾漁離席一揖:多謝徐老哥,知己啊。

徐渭哈哈大笑,說道:分宜嚴氏權勢熏天,你都不去攀附,豈會為一個紙商作偽證。

曾漁微笑道:弟出身堪輿世家,又且好讀史,對功名利祿看得較淡,求的是清閒自適的生活,嚴氏的榮華富貴與我何幹,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更何況官場富貴。

徐渭讚道:老弟有道家仙氣,不是道學腐氣聽說你與龍虎山張家還有淵源

曾漁含糊道:弟與大上清宮的一位高功老法師有點交情。隨即岔開話題道:老兄雖然知我,但林府尊卻不這麼認為,你說我有這個面子,昨日夜宴我直陳自己只不過是個伴讀,而且還把嚴侍郎的嫡子都給得罪了,我的面子在府尊那裡是大跌價了。

徐渭正待開口說話,卻聽酒樓外有人在叫:曾相公曾相公是在這樓上嗎

四喜立即跑到樓窗邊應道:是這邊,這邊。

徐渭側耳道:似是那個黃頭役的嗓門,怎麼又找來了

四喜點頭道:是那個黃班頭,好象有什麼急事。

咚咚咚樓梯響,黃頭役跑上來了,向徐渭和曾漁二人唱個肥喏,氣喘吁吁道:曾相公,府尊有請。

曾漁問:有何急事

黃頭役道:分宜嚴家派了人來要見曾相公,說是得知南城撫州一帶山賊猖獗,擔憂曾相公安危,特地派人來問。

徐渭大笑起來,大聲道:老弟,你說在林知府面前你有沒有這個面子,這是嚴府伴讀能有的禮遇嗎

曾漁料想是嚴世蕃長子嚴紹慶派來的人,嚴紹慶與他很投緣,是真把他當師友相敬的,笑道:的確是伴讀,並無虛言,自來只有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誰見過自貶自汙的,我只是實話實說。

徐渭搖著頭道:老弟是有大智慧的人,我感覺你有避凶趨吉的能耐。

曾漁笑道:弟的祖處乃是興國三寮嘛,青囊術馬前課都會一些,嘿嘿。

結了酒錢,二人下了樓,黃頭役已僱好兩頂暖轎等著,上轎一路輕快到了府衙廨舍,曾漁剛下轎,就見兩個人迎上來,其中一人正是嚴紹慶的心腹僕人嚴健,另一人曾漁也認識,就是嚴氏寄暢園裡的護院,姓樊,上回跟著嚴世蕃到達龍虎山。

曾先生,曾先生

嚴健大步過來,納頭便拜,抬起頭來滿臉笑容,道:得知曾先生平安到家,小的不勝欣喜,我家大少爺自先生離開分宜後,一直十分掛念,又聽說前途有山賊作亂,更是擔心先生的安危,便命小人和樊哥兩個前來廣信府探望曾先生是否平安回鄉,我二人馬不停蹄,日夜趕路,今日一早進的城。

曾漁很是感動,拍著嚴健和樊護院的肩膀道:辛苦了辛苦了,紹慶公子的情義讓曾漁銘感五內。

林知府的一位姓張的幕友也與嚴健二人一道在廨舍門前等候,曾漁與嚴健二人寒暄時,這張幕友就與徐渭揖談,徐渭道:在下昨夜給胡部堂的書信,草稿已寫就,準備今日一早謄清寄出,早起卻發現失了第一張草稿,等下我再去找找。

張幕客一聽這話就有些緊張,寫給胡部堂的信啊,其中定有機密,這要是遺失了那可不是小事,忙道:會不會是被風吹落到地上了

徐渭道:我這就再去找找。向張幕客拱拱手,又對曾漁道:老弟,我先回客房,等下再尋你喝酒。

張幕客見兩個拔刀軍士護送徐渭進廨捨去了,心想:廨舍內又沒有閒雜人等,會有誰去偷一張草稿紙,定是徐渭自己夾在故紙堆裡或者被風吹落在牆根屋角,很快就能找到。這樣一想便寬下心來,上前對曾漁道:曾公子,府尊在南衙後堂等著曾公子,有些話要說。

上回林知府見到嚴世蕃就比較阿諛,對曾漁分外禮遇也是因為曾漁和嚴家的關係,曾漁昨夜的撇清的確讓林知府有些失望,今日上午卻見分宜嚴府特意派人來探望曾漁安危,讓林知府九分驚喜一分惱火,見曾漁隨張幕客進來,起身迎了數步,笑著埋怨道:曾生,分宜嚴府對你可是敬重有加啊,你昨夜卻說不再赴嚴府為西席,這如何對得住嚴府的禮賢厚義。

這個時候曾漁只有部分實話實說,對林知府說了嚴世蕃的兩個兒子明爭暗鬥,庶長子嚴紹慶為人寬厚,嫡次子嚴紹庭有些刻薄,他處在其中頗為尷尬,所以要辭掉嚴府的教席。

林光祖對嚴世蕃的兩個兒子的情況瞭解得很不少,聽曾漁說罷原委,心裡暗暗惋惜,嚴世蕃次子嚴紹庭的母親柳氏乃安遠侯柳珣之女,曾漁若是與嚴紹庭親近那可就不是與庶長子嚴紹慶交好能比的,當然,這話現在已經不好對曾漁說,不管怎樣,曾漁在分宜嚴府上下很有地位

正說話間,忽見張幕友匆匆跑來道:府尊,有件事不大妙,徐先生寫給胡部堂的信遺失了一張,遍尋不見。

七千字大章,狀態逐步恢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