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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百零一.

彷彿陸奇偉的到來倒了虞書記的興致,他突然有點沉默。吞噬小說 www.tsxsw.com

蕭躍進覺得自己是退出來的時候,不然坐在裡面有點尷尬。他就說虞書記我先出去一下,還有點東西要整理,等下我就來您辦公室和您一起去組織部。虞書記說也好也好,十一點去吧。

哎!蕭躍進高興地得令,退了出來。

剛出來,電話就響了,原來是父親打來的。父親用的是坐機,在裡面嘮叨了一會兒讓蕭躍進記得帶好兒子,記得照顧自己身體之類的話。

“爸,我有事,您還有什麼事沒?”蕭躍進這個時候哪有心思和父親聊天?就說。

“啊……”父親沉默了一下,“聽思玉說你調幾隻部副部長?”蕭躍進一聽,明白了,這是父親最主要要問的事兒。

“不是幾隻部,是組織部。是管幹部的部門……”蕭躍進覺得好笑。

“我曉得就是那個管人的部門,咳咳!你要記得我的話哈!你要是出息了,得為我出那口氣!”父親的聲音很大,這讓蕭躍進非常緊張。這個父親,哎……

他緊張地看看左右,還好沒人。他趕緊說,我知道我知道,就掛上了電話。掛上後,心裡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小人得志的味道?還沒上任呢,就要想著為父親********……人啦!他不由得搖了搖頭。想起了父親給他講的剛出生才三天的事兒。

父親蕭更生生下他的時候,家裡已經一貧如洗。因為心裡高興,因為他是生產隊長,因為受不住生產隊社員們的慫恿,就把餘下的一點糧食聚餐吃了。而且聚餐的時候。蕭更生的三叔說要給這小家夥起個名字,就叫躍進吧!做事也躍進,當官也躍進,準好!

可是沒有想到事情真是不湊巧。

生產隊大夥兒一起頭天吃了一頓舒心飯,把所有的糧食吃個精光,第二天,是小子蕭躍進的三朝。蕭更生不好違逆三叔的好意,儘管不太喜歡躍進這個名字。但還是依了他,小家夥就叫躍進吧!將來要是當官能不斷躍進就好了!說是三朝,本來要請客好好吃一頓的,可是家裡沒有一粒米。就連那些乾巴巴的紅薯絲也眼看要吃個精光。蕭更生皺著眉頭,正在想到哪裡去弄個一升半升米給女人弄個飯,在三朝這天讓她吃一頓飽飯。

可是到哪裡去弄呢?丈母孃家裡比自己還窮,肯定是指不上了,生產隊裡的人都是餓得黃皮刮瘦。誰還有多餘的米借出來?

姨父家應該有米,別人為了得到一點肉,常常要拿了米去巴結他,而且他吃的是公家糧。每個月有三十幾斤定額,不但有米。說不定還是陳米呢!對,就到他家去借。借他陳米,還他新米,這樣他也划算。雖說是親戚,但絲茅扯鋸,有來有去才行。不然,姨父也要嫌人的。

這年頭,當官都要當大點的而且要當正部門,自己和姨父都是人啊,可偏偏人家過得這麼滋潤,而自己這個生產隊長……

這樣想著,蕭更生邁動腳步,要到姨父家去借米。他低著頭,心事沉沉,頭昏眼花,心中有些慚愧。昨天在生產隊吃飯的時候,他吃到最後,飯被大家一搶而空,他只吃到小半碗和一點肉湯,至今想起那滋味來,越想越餓。將來要是有了米,一定要買肉飽吃一頓,管他呢,就是撐死了,也做個飽死鬼。他很阿q精神地顧自想著往外走。

“你這是去哪裡啊?蕭更生……”這個聲音比平地驚雷還要讓蕭更生著慌,因為他知道,這是翁姑嶺大隊邱隊長和會計邱算清來到生產隊檢查工作。說是檢查工作,蕭更生心底清楚,他們是來吃飯的,這年頭,人人餓得有氣無力,誰還待見你那工作?但是話得說回來,要吃飯得師出有名,的幹部,總不能說我今天到你這裡來吃飯,這多麼不好聽,所以得找個由頭。最好的由頭當然就是檢查工作。邱隊長對蕭更生特別照顧,今年都還不曾來檢查工作過,他這一來,哪能不招待?

可是昨天,他蕭更生腦袋一熱,把所有的糧食給吃了,說是說過要留一點,可是那些虎狼一樣的人,聽他發了話,就像狗頭上留不住屎一樣,把那點穀子連牆角角里的灰塵都給弄來吃了。

怎麼辦?蕭更生一邊把邱隊長和邱會計叫到屋裡坐,說是坐,沒有凳子,只有兩個小石墩,邱隊長也不嫌棄,將手在石墩上拂拂,就坐下來,那樣子分明是說,今天在你這裡吃飯。女人已經起來了,蹣跚著端上茶水,她頭上還扎著小手帕,農村的風俗,處在產月裡的女人,必須用小手帕扎著腦袋,說是這樣不容易得頭痛病。

“恭喜你們得了貴子。”邱隊長客氣地說。

邱隊長叫邱道奇。這個名字文氣十足又道氣十足,怎麼聽怎麼不像個農民出身的人物。而且他的穿著也很有威風,一身草綠色的軍裝,只是沒有紅星紅章,還穿著洗得泛白的黃跑鞋,活像電影裡工宣隊的隊長。而且他還斜挎著一個綠色挎包。整個大隊,所有人都一臉綠不溜丟的菜青色,還只見邱隊長臉上沒有營養缺乏的跡象。

“邱……邱隊長,你,你們先坐,我……我出去一下……”蕭更生就像犯了天大錯誤似的,說話都不利落了。都是該死的昨天頭腦發熱……但是,聽有的人的口氣,似乎在懷疑有人偷了穀子,如果不趕緊掩蓋,把自己那事兒抖落出來,哎……他責怪自己真沉不住氣,一個生產隊長,不就近水樓臺先得月,撈了一把穀子讓自己家的產婦吃嘛。有什麼了不得?他想著,鎮定了許多,笑笑,擺擺手。就要出去。

邱隊長臉上就不悅,那意思再明顯不過,我剛來你就要走?是不是怪我來檢查工作檢查錯了?“什麼事這麼緊急?”邱隊長陰著臉問。蕭更生一思忖,心想說不得,要是和邱隊長說是去借米,那不是趕他走嗎?說不得!“沒……沒事,小事小事!”蕭更生忙不疊地說著,已經離屋子很遠。送了一句話過來:“我叫蕭火根來陪你們!”

蕭火根不到五分鐘就來到蕭更生家,他堆著一臉的笑:“邱隊長,您真是太認真了!這麼早就來檢查工作!謝謝領導關照!”可是任憑蕭火根極盡巴結,邱道奇都是三個字:不開心。

邱道奇什麼都不說。叫蕭火根陪著去檢查工作,來到隊部,就視察隊部的糧倉,結果居然一粒穀子都沒有,他更是鐵青了臉。一言不發地到處看。看了紅薯看禾田,看了牛欄裡的牛又看了蕭火根家裡的豬,可憐那豬吃著純粹的野草,瘦得骨頭高高聳起。肚皮癟癟的沒有油水。

蕭道奇看完,又要蕭火根陪著返回蕭更生家。一坐在石墩上不走,那架式分明說:今天我吃定你了!

蕭更生很快就回來了。他從後門進的屋,怕邱隊長看到自己到外面借米不雅,他還央求姨父給照顧了半斤肉。姨父免不得說了他幾句:昨天才照顧你三斤,今天又要照顧,你當我這食品組長是給你家當的啊?你也要考慮考慮姨父在別人眼裡的形象,形象,你懂不懂?要是形象壞了,你說你姨父我還當不當這個食品組組長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盯著我這位子?以後多為我想想,啊?

蕭更生點頭哈腰,感謝姨父的關照,心中卻在想,***我兒子要真的有出息,一定要當官,要當比你還大的官!當官了,照顧是要照顧你的,不過也得讓你受受我受過的氣!蕭更生走在路上就雲裡霧裡地想著兒子當了大官,自己的風光情景,那滋味兒實在好極了,他忍不住呵呵地笑出聲來。

“你回來了啊?幹什麼鬼事啊這麼神秘兮兮?”邱道奇不悅地鼻子裡發出聲音。蕭更生眼睛打閃地看著他,靈機一動說,邱隊長你們不是來了嘛,總得在我這裡吃頓飯吧?說實話我還是過年的時候聞過肉味……說到這句話的時候他打了一個隔,分明昨天才吃了肉的……再加上我老婆才生了毛毛,今天正好是三朝嘛,我去姨父那裡求情買了一點點肉,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呃……原來是這樣

邱道奇看了蕭更生半天,眼睛就變得和悅可親起來,說我視察了你們隊裡的情況,禾苗長勢還是不錯,結粒也飽滿,看來是個豐收年,紅薯都上行了,任務完成得不錯。不過倉庫裡居然沒有一粒谷了,這五荒六月,怎麼過有打算嗎?

蕭更生摸摸後腦殼說能有什麼打算,熬著吧,再不行了就挖山上野菜,我江南地方還沒聽說餓死人的,樹上葉子也得吃半年……再說,我們生產隊家家都有一桶紅薯絲,都是靠這個過。

邱道奇就說你家裡還有一個月婆子,沒米吃怎麼有奶水?光吃紅薯絲,奶很快就要縮掉的,這東西涼,月婆子哪能吃這樣的東西?

沒有辦法,哎……蕭更生嘆了一聲,就說我去弄飯,隊長您坐一下,馬上就好。邱道奇忙說你忙你忙,辛苦你了。

蕭躍進想得入神,不由得起了一種悲憫的情緒,父親是多麼不容易啊,如果有機會,應該讓他如願。他嘆了一口氣,又接著想父親的往事。

蕭更生家的灶是土磚砌的,被平時不小心撞得到處是缺口,加上煙火一燎,黑乎乎的,彷彿一個張牙舞爪的妖物。這幾天女人在生產,衛生就沒有搞好,灶上到處是柴屑薯絲之類,看起來一片狼籍。蕭更生胡亂用手扒拉了幾下,把那些柴屑弄到地面,然後點燃洋火,在灶膛裡燒起火來。

趁著等水開的功夫,蕭更生開啟借來的那袋米,心裡又感激,到底是姨父,到底是親戚,這樣,兒子的奶水就有救了。姨父借了他三十幾斤米!這真是雪中送炭啊!

可是等他開啟袋子的時候,不由得傻了眼,滿袋子都是蠕動的小蟲子,它們和米一個顏色。看不真切,遠看是米,近看卻全是蟲子!

蕭更生覺得非常吃驚。他想姨父姨母不可能將生了這麼多蟲子的米借給自己,這是做人最起碼的道德,肯定是姨父他們沒看清,不知道米裡面生了那麼多蟲,所以誤借了,說是誤借。現在卻讓他如坐針氈,那些蟲子密密麻麻,要挑揀的話,可不是那麼容易啊!

想來想去。他把米浸到水裡,水面立即一片白色,很多蟲子浮了起來。蕭更生想這真是個好辦法,於是倒掉水,這樣就倒掉了蟲子。可是裡面依然有小蟲子在蠕動,沒辦法只好再加水,再倒,再加。如此往復,弄了十幾次。蕭更生心裡那個痛啊。在平時,因為米太少。他根本捨不得洗的,那樣把原有的營養都洗掉了。可今天……

洗了十多次了,蕭更生沒有看到蟲子蠕動了,於是不再洗,而且水也開了,他將米倒進水裡,開始煮飯,不一會兒,飯就蒸好了。蕭更生叫女人來炒菜,他不敢動鍋鏟,因為男主外女主內,沒有受過這方面的訓練。不過為了女人不至於勞累落下月子病,能做的他還是勉力地幫著做,他把辣椒豆角等洗好揀好,還把肉切了。

女人走進灶下,炒起菜來,首先炒的是辣椒炒肉,炒到半熟的時候,女人就用手撈了一塊肥肉丟進嘴裡,慢慢悠悠地嚼著,一臉享受的樣子,這樣子讓蕭更生呆了半天,心裡生了無盡的慚愧,他看看外面的邱道奇,他倒是比自己有福氣得多,很多時候都在檢查工作,一檢查工作就有肉吃,還是當官好啊!想到這裡,他又笑了笑,想起昨天蕭火根給自己女人盛飯的時候,有人在旁邊也說了這句話。

女人炒了四個菜,一個辣椒炒肉,一個辣椒炒蝦米,一個辣椒炒豆幹,還有一個辣椒炒泥白菜幫。熱騰騰的幾碗菜,令所有人都吞了口水。蕭更生不好意思地說紅薯酒都沒有了……邱隊長手一揮,說這年頭還講酒的事,能吃到飯就不錯!於是端起碗來風捲殘雲就是一碗。

吃第二碗的時候速度慢了下來,邱道奇突然把碗放在桌面上,半天沒有下筷子,蕭更生馬上注意到了他的變化,只見他小心地用筷子頭挑飯,不一會兒就挑出了兩隻蟲子來。於是大家都有點反胃的感覺。

“看不出啊,蕭隊長家裡這年頭居然有蟲米……”邱道奇抑制著自己的作嘔,疑惑地看蕭更生。

“這……”蕭更生猛地站了起來,不知如何是好。

“坐下坐下,沒事沒事……”邱道奇開始慢條斯理地挑碗裡的蟲子,一條,一條,又一條。那些蟲子讓其他人也看了半天,好在這年頭,人人都餓,挑了一會兒,邱道奇說,他娘的這蟲子怎麼這麼多?挑不了啊!他端起飯碗,夾了幾夾菜,來到門角角的暗影裡,稀里嘩啦地吃,吃完後,他來到桌前,又盛了一碗飯,說,大家吃吃,一樣的味道,一樣的味道!

蕭更生閉上眼睛又睜開來,心裡直叫我的天啊我的天啊!見邱道奇這個樣子,心裡又感激又慚愧,就有些恨姨父,真是沒良心,將這樣的米借給人家。他也跟邱道奇一樣,端了飯碗站在暗一點的地方吃,這也許就是人們說的眼不見為淨吧。

四個男人一個女人,一會兒就把滿滿一木罾飯吃個乾乾淨淨。蕭火根摸著肚皮說,好久都沒有吃得這麼飽了。邱道奇點頭說自己也有這感覺,這吃不飽飯的日子太可怕了,還不知要延續到什麼時候。蕭更生的女人把那些碗都收好,還有兩個碗有一點兒菜湯,她沒舍得倒掉,拿兩個小碗小心地罩住。

女人又給大家上了一碗茶,這茶是自己摘的,用鄉下的一種柴燻了一下,有一股子煙火味兒。吃過茶,邱道成要走了,蕭更生忙站起來送他,沒想到他剛才還和悅可親的眼睛,此時又變得復雜起來,他說,更生啊,你也算是幹部,這年頭要多體恤老百姓,就說那些米。讓蟲吃了多可惜……

是……是……蕭更生有苦不好說,只得唯唯諾諾地應和。心想等以後收成了,解釋這件事情,現在就說。顯得自己太會推卸責任,姨父那裡也不買好……

邱隊長和邱會計都走了,蕭更生怔怔地站在門口,覺得自己真是太倒運了,是的,就是太倒運。按說自己也三十歲了,前幾年結婚,雖說也不算富裕。但飯是有吃的,雖說還是吃很多紅薯絲,但多少還是能放點米,那時候。婆娘偏不懷孩子,這兩年災荒鬧得緊,婆娘倒像討債似的懷上了,而且還生了個據說有出息的兒子,這個時候。真是要命的事情,這孩子,真是生不逢時啊!

按說邱道奇能來他這裡視察工作也是好事,他早就盼著他來。可是。他遲不來早不來,偏在他沒米下鍋的時候來。而且借米又沒藉著好米,借了全是蟲子的壞米。這年頭,還有蟲米,不是罵人沒人性嗎?人家都餓扁了,你倒好,米吃不完讓蟲子吃……邱道奇一定在想,這樣的生產隊長,怎麼讓老百姓放得心?

說不定下半年就連生產隊長也沒得搞了……蕭更生心裡很堵,但又一想,自己心中又沒虧他,就把這事丟到一邊,躺在床上睡午覺。剛睡下就做了個夢,夢見姨父似笑非笑地看自己,他就一身冷葉,他最怕姨父這個樣子,姨父如果這個樣子,就是有什麼事惱他,姨父一有事惱他,以後準有相當長的時間不照顧他,家裡坐月子的女人,正要非常的照顧……他一頭冷汗醒過來,女人正啊啊地哄著孩子,那小家夥不知是不是餓,尖了嗓子不停地哭,這讓他心煩又無可奈何。

***自己要是邱道成,也可以到處去檢查工作,不但有飯吃,而且有肉吃,還是當官的好,當官也得當大點的官,起碼要像你姨父爺爺,還有那姓邱的……

這句話是父親的口頭禪。

蕭躍進這麼想著父親的故事的時候,小向進來說,蕭哥,你還在辦公室啊?快點去虞書記那裡,他在等你。蕭躍進一激楞,剛才有點出神了,都不記得時間到了。趕緊跳起來去虞書記辦公室,虞書記已經站到門口,笑著說,躍進走吧。

於是他跟著虞書記還有辦公室常遇春、萬小良、陸奇偉、小向、柳奇正還有幾位辦公室的副主任、秘書、打字員什麼的浩浩蕩蕩地上樓來到五樓組織部。

首先大家來看他的辦公室,這是一間不大的斗室,一桌一椅一套沙發一個櫃子,電腦電話一應俱全,屋子裡已經擺滿了鮮花,有短期的,有長效的,有玻璃盆的,有藝術陶的。

他猛然看到擺在最中間最好看的那盆花,上面是柳麻子的名字。他的臉就不自覺陰了下來,彷彿吞了一隻可怕的蒼蠅。

蕭躍進的就職會是虞書記主持的。虞書記對歐部長說,今天我是來送親的,我們把自己辦公室最好的孩子送到你這裡來了,可得幫我們好好關照關照!那話說得,讓人就像六月天喝了涼水似的令人感到熨貼。

不過,蕭躍進立即想起了陸奇偉怨毒的眼神,想起了虞書記那一刻兒的沉默,不是說陸奇偉是虞書記的人嗎?這是怎麼回事啊?

這個時候他就不能再想了。因為主持會議的部長在說,躍進,你來說說你的想法,表個態吧!

蕭躍進一下子臉就紅了。當了這麼久的股長,一直沒有上臺講話鍛鍊的機會,還好在他這個人很好學,愛觀察,早就看了人家的做派,總算是拾到了一點兒穀物,不全是草包。他呃了一聲,三秒過後,自然了一些。

他說,非常感謝組織的關照,尤其是感謝縣委的厚愛,讓我擔當組織部副部長這個重任,我蕭躍進別的什麼沒有,但我會吃苦,會動腦,一定會把領導交辦的事情辦好,一定認真履行好自己的職責,努力向各位領導學習,向部裡的同事們學習,我有信心,一定能勝任副部長這個職位,爭取為領導爭光,不給自己抹黑!

他這幾句話雖然很激動的說,不過還算通文理,不是太糟。虞書記對他頷首一笑。歐部長也點點頭。

再後來就是辦公室副主任李佑民講了好幾句不捨的話,說躍進是怎麼怎麼的優秀,怎麼怎麼的平易近人,怎麼怎麼的能幹。這樣好的同事走了實在不捨……蕭躍進聽著就有些好笑,上個星期,為了一篇稿子沒有及時交他,李佑民還罵他笨蛋,這樣子下去當一輩子股長去!人啊!

大家的程式基本完成,就到十二點,虞書記說組織部今天來新姑爺,有沒有好招待呀?歐部長哈哈一笑說。虞書記,今天,不醉無歸!

於是大家來到新大陸酒店。翁姑嶺縣城很小,是個狹長的狗腸子街。但這裡的酒店卻是當地有名的。這個店裡有幾個菜特別好吃。一個菜的原料是螃蟹的黃,和著肉末一起煮湯,又香又鮮,特別好吃,叫蟹黃蛋羹。還有一個菜是放了特別作料的米粉蒸肉。蒸得那透又綿軟,吃起來又不油膩。因為這個菜,搞得進這個店裡的顧客都像跟豬結了仇似的。

一行人來到酒店,服務員早忙不疊地跑過來支應。一聽說是組織部的,立馬開了一個上好的包間。裡面的妝修讓蕭躍進眼睛一花,一亮。

地板是實木的深紅色。很潤澤,牆面是深紅的木條間隔了布包,那布的花色優雅而工緻,看起來高貴秀雅,非常不俗。布包中間放了小幅的淡雅山水畫,與濃重的妝修相映成趣。

房子中間放了深紅圓桌,是帶電動轉盤的,上面有紅色的號碼。虞書記當然地坐了一號,歐部長和李副主任等就依此坐下來。

蕭躍進心裡還是惦著常遇春,他到哪裡去了?這個時候才需要他來撐撐面子啊!但他還是不敢打電話給他,這個時候他不來自有他不來的道理,大家也都不提這個,自己就不要自討沒趣了。

服務員拿了酒來,是十五年的四特酒,聽說這個酒是江西的品牌,很不錯的,但當股長的時候,蕭躍進基本不喝酒,他那個時候有個信念,別官兒沒撈著卻鬧一身的毛病,沒官沒錢,就得好好看重自己的身體,不然,真是折騰不起。

歐部長看看虞書記的神色,不起勁的樣子,就對身邊的人說,你們怎麼辦事啊?虞書記來能喝四特酒?去,拿五糧液。

老歐,你就不要這樣子奢侈啊!虞書記笑道。

呵呵,我今天還真得奢侈一回呀!歐部長說,虞書記今年是第一次來我部裡吃飯,今天得盡歡,大家都不要拘束,虞書記喝酒海量。大家儘管喝,酒風就是作風!為躍進加油,為虞書記助興!於是服務員拿了五糧液來每個人盅滿一杯,歐部長舉杯,大家一起把第一杯酒幹了。

蕭躍進知道,人生難得幾回醉,今天自有一番惡戰,好在他有點準備,帶了兩瓶酸牛奶,先已喝下一瓶。一杯酒下去,他已經耳熱心跳,他想不行,要是這個樣子,每個人都敬不周全就要倒在桌下現場直播了。他看了看虞書記,他正微笑著看自己,蕭躍進連忙端了杯子站到他身邊,恭敬地說:“虞書記,我敬您,感謝栽培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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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虞書記一仰脖子把酒全喝了,蕭躍進急得什麼似的先虞書記幹下,兩人照照杯子。虞書記說,躍進好樣的。這樣,蕭躍進差不多二兩酒下了肚子。他就覺得喘氣有點不勻起來。

歐部長說,躍進,你豪爽,不過見者一樣哈!今天都要陪虞書記盡興!

蕭躍進閉了一下眼睛,心說我的天啊!今天只有豁出去了!與其慢悠悠地喝著醉了倒下……不,千萬不能倒下!因為歐部長說過,酒風就是作風!

拼了!

蕭躍進又倒滿酒敬歐部長,也是一仰脖子全喝了。歐部長非常高興,也喝了,看著他說,慢慢來,不要這麼猛。

蕭躍進這個時候耳朵裡嗡嗡的,哪裡還記得快慢,他又倒了一杯酒敬李主任,李主任說我不勝酒力,你也少喝點。虞書記就拿眼睛看李主任,李主任只好站起來說,我喝我喝。蕭躍進全喝了,李主任站了好一會,三口才把一杯酒喝完,一副受難的樣子。

喝了這杯酒,蕭躍進看眼前的人都是黑的。眼睛裡有點冒星星。

不能倒下!蕭躍進,不能倒下!他的意識不停地命令自己。

蕭躍進還記得萬小良、陸奇偉、柳奇正等人的酒沒敬,就端著杯子又走過去。腳都發抖,站不住了。

“蕭哥。你不要喝了。”柳奇正扯了一下他衣服,和他碰了杯,示意他不要喝。他聽了,被酒嗆了,眼裡冒出淚花來。小向也是這樣。

“躍進,今天這酒是得喝的,祝你鵬程萬里。”陸奇偉端了滿酒,執意要和蕭躍進幹。蕭躍進沒法,全喝了。

他覺得胃裡開始造反,那些酸的苦的東西就湧到嘴裡來,不過他意識清醒著。就強行地咽了回去。

然後他又一一敬了辦公室的其他秘書、打字員、司機什麼的。

他的眼前發黑得更厲害。

他附到虞書記耳邊說,書,書記,我……我我我……醉了,上。上一,一下廁所……

去吧,虞書記看看歐洪洲,笑笑。

蕭躍進又轉過來對歐洪洲說。部,部長。我我,撐。撐不住,住啦!

歐洪洲忙說,去吧去吧!

蕭躍進歪歪扭扭打醉拳一路來到餐桌不遠處的衛生間,喉嚨裡就像黃河決口,紅的綠的青的白的,把白白的一個便池弄得一片狼籍。

他感到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胃裡就像刀割似的難受,不由得起來,頭一歪,坐在地上,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虞書記半天沒看到蕭躍進出來,就對萬小戀,小良你去看一下,可能真醉了。

萬小良忙來拍衛生間的門,可是拍半天都沒有反應,他急了,就推門而入,好在蕭躍進忘記鎖門了,萬小良一走進衛生間,就見一地狼籍,蕭躍進口角淌著涎水,在那裡難受地哼哼。萬小良連忙弄了水幫他把臉弄乾淨了,想扶他起來,可是,蕭躍進一米七幾的身子,坐在地上笨得像個鐵砣兒,根本弄不起來。

無奈,萬小良走出衛生間,對虞書記和歐部長說,蕭哥醉得厲害,怕是要上醫院。

虞書記一驚,歐部長也站了起來,幾個人同時來到衛生間,看蕭躍進的樣子,他不停無意識地用手抓著心臟,彷彿要把它抓出來。

是喝過了。虞書記輕輕地說,趕緊叫個擔架,把他抬到衛生院去。

歐部長就笑笑說,年輕人,還沒久經考驗過。

蕭躍進其實聽得他們說話,只是他身體太難受,作不得聲。聽了歐部長的話,他心裡就有點不受用,心想,還沒酒精考驗啊?我這都不要命了。

擔架很快過來了,大家七手八腳地把他抬上去,躍進從來沒躺過擔架,原來看那些傷員被抬上擔架的時候,他就奇怪地有個想法——這下舒服了。可是今天躺在擔架上的他覺得一點都不舒服,相反,擔架邊緣上的槓子勒得他胳膊生痛。

哎喲……他忍不住又起來。蕭哥你忍著點,馬上就到醫院了。柳奇正安慰他,一邊還緊緊地捏了一下他的手。醫院離酒店不遠,就一條街,所以大家乾脆沒有叫車,直接把他抬進了住院部。

這所醫院叫翁姑嶺縣人民醫院。住院部就在醫院大樓的正後方,一共七層,躍進被送進了幹部特護病房,這是歐部長特意關照的。特護病房只有兩間,都是單床,裡面常年擺有鮮花,縣裡領導們有誰病了,如果只是小病,首先就會到這裡,當然,如果得的是大病,就只有上有名的大醫院了,這個地方只能是小養的地方。

一聽說幹部特護病房來了人,院長華如梅立即蹬蹬蹬地跑過來了,看到虞書記和歐部長,連忙哈腰問好。瞭解到只是一位新上任的副部長喝醉了,她這才長長地噓了一口氣,連忙叫人弄來液瓶為蕭躍進輸液。華如梅四十歲上下,一頭精幹的短髮,脖子不長但很精緻,身子不高顯得玲瓏。

虞書記微笑著捏了一下她顯得嫩乎乎的手說:辛苦你了。歐洪洲也和她握了一下手說,華院長,麻煩你們好好照顧躍進。華如梅連連點頭說,領導放心。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然後,她又忙忙的叫手下弄來了茶和水果,說。不好意思,虞書記,歐部長,醫院條件不好,請原諒,隨便吃點。

哎呀,如梅,你就不要這樣麻煩啦!虞書記說。我們坐一下就走,剛吃完飯,就不吃東西啦。

歐部長笑笑說,華院長。太麻煩你們了。

然後兩位領導就站起來和華院長說再見。虞書記又捏了一下華如梅的手說,辛苦你了。歐部長揮揮手說,不要送啦,你們忙去,躍進請你們多關照。讓他全好了再回來上班。

好的,一定。華如梅輕聲嬌語,虞書記不由得又看了她一眼。

華如梅送走了虞書記和歐洪洲,也沒有再到蕭躍進病房來。醫生給蕭躍進掛好吊瓶。跟躍進說如果有什麼事就按鈴,接著也出去了。萬小良也跟著領導回辦公室,病房裡只有柳奇正在這裡照顧著。

病房裡靜得令人發慌。奇正就說蕭哥,我出去一下,拿個什麼書來看看,你有需要按按鈴,醫生護士會過來。

嗯。蕭躍進幾乎是著說,然後又昏昏沉沉的。可能是掛了吊瓶的關係,他感到胃裡的痛苦不那麼尖銳了,於是一種強烈的疲倦襲上大腦,他似睡非睡,但古怪的是,他彷彿聽到了遙遠地方虞書記的聲音:小蕭這人,沒想到還這麼嫩……

是啊,還得加強鍛煉呢……歐部長附和著說。

蕭躍進居然又聽到了華如梅的聲音:一個什麼破副部長,還害得我跑回來……

蕭躍進清醒了。那些藥物起了作用。他坐了起來,除了頭還有點痛,鼻子裡感冒了似的有點塞,胃裡有點脹脹的不舒服外,他完全恢復過來。他睜眼看四周,沒有一個人,小向還沒回來,不由得想起剛才似夢似真的時候聽到的那些話,心裡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什麼味兒。

正想著,奇正拿了一本《今古傳奇》跑了進來,看他坐著,就笑著說,蕭哥你就好了,真好。

奇正,我這次真丟臉。蕭躍進不好意思地說,這輩子還沒有這麼醉過。

蕭哥你不要這樣說,以後這樣的時候多了,多幾次你就酒精考驗過了啦!奇正這句話沒有什麼深意,但蕭躍進聽著心中一滯,胃裡又翻騰起來。

哎,要是能不喝酒多好啊!蕭躍進嘆息。

哎,蕭哥,你就不要帶幻想啊!柳奇正正色說,你看過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沒有?那裡有個故事,說的是一個人住進一間新房,有人勸他一定要準備供品,用酒宴款待屋裡的神仙之類,那人說,哪裡有神啊狐怪啊!別信!於是不理。這樣,當天晚上整個屋子裡亂成了一團糟,到處都是聲音,有說他吝嗇無比的,有說他離經叛道的,有說他不懂起碼禮儀的,吵得不亦樂乎。這個人還是不想理,想看他幾天再說。結果第二天第三天他整夜未睡,那些聲音如鳥兒聒躁,不絕於耳,那人想,這樣下去,斷無生理,只得準備了酒禮,祝告一番,敬奠一番。結果,當天晚上,那聲音就消失了。所以紀曉嵐感嘆地說,看來那應酬之事,少不得啊!哈哈,這就是中國幾千年傳下來的文化,你要是不懂,就不要想在官場混得好啊!

柳奇正一番宏論,聽得蕭躍進連連點頭。他在裡面這麼久了,何嘗不知,只是覺得太討厭,不想加入那個隊伍,但是,現在都走到這條道上了,如果還是不能適應,那就前程可憂,說不得了,為了光明的前景,拼了吧!

蕭躍進心裡起了悲壯的情緒,立即想到在新單位一上班就蹲了醫院,叫人聽著不好,於是忙不疊地要起來拔掉點滴,奇正忙過來攔著說,蕭哥,你都不要命啊?

奇正,不能再住下去,反正我也好了。不然別人該說:蕭躍進真沒福氣,才提拔不到一天呢,就得病住院啦!他苦笑了一下,按了鈴。護士走過來詢問,見蕭躍進要弄掉點滴,就遲疑著說還沒打完,您就等打完吧!

蕭躍進什麼都不想說,立即把點滴拔了下來,那針尖帶著血滴,藥水血水立即往外流,護士見狀,忙用酒精棉把傷口按住,說,好好好,走吧走吧,就是醉了酒,沒什麼事……

蕭躍進站起來走,有點頭重腳輕的。奇正忙扶住他,說蕭哥,你沒事嗎?不要逞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