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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3章 鐵面無私

崔氏問,“老爺如何知道我在盈隆嶺?”說完她又後悔了。

護衛道,“刺史大人也不知,但他吩咐很急、此時脾氣也不大好……我們便分頭到刺史府、都濡縣衙和這裡來找。”

崔氏有些驚訝地心中暗歎:啊!難道我平時就往這兩處跑?我尚且不知覺、怎麼卻連護衛們都知道了!

為了顯示正常,崔氏沒有立刻就走,而是問李引帶兩位老農上盈隆嶺來幹什麼。

李引將老農叫過來,與崔夫人解釋鋤地之要義。崔氏聽罷對兩個兒媳道,“保墒保水……真有些道理,我又可帶你們做些事情了,明天我們就拿著花鋤來!”

兩人應著,婆媳三人下了盈隆嶺,上車往澎水縣趕。

高審行一個月內頭一次到了澎水縣,而且正在發火並指明要她們過去,崔氏、蘇殷、麗容不約而同猜到了馬洇這件事。

崔夫人在馬車中安慰兩位兒媳道,“沒事,萬一老爺對馬洇之事有什麼苛責,你們不可吱聲,都由我來頂著。”

到黔州一個月來,蘇殷和麗容竟然有二十幾天未曾見過高審行,能夠見面的為數不多的日子裡,高審行也是在忙,偶爾與她們見面時,高審行也是十分威嚴而少言辭。

此時聽崔夫人這麼說,不但是麗容,連西州長史蘇殷也緊張起來。

她們一趕到澎水縣縣衙,就看到那裡的氣氛很不對勁兒,刺史大人高居上座,臉色鐵青。縣令張佶在下邊垂首而立、不置一言。馬洇哭喪著臉,六神無主的樣子。

一見她們走進來,高審行沒有像以往那樣笑容可掬地給夫人讓座,也沒有看兩位兒媳一眼,而是用手指了馬洇,沉聲問,“他是怎麼回事?讓他管事是誰的主意?”

三人一聽,再看看張佶不吱聲,料想他也不敢大包大攬把事情兜下來。

讓一位刺史夫人、兩位西州大都督的夫人站在堂下,刺史連個座位都不給看。而其中還有一位目前的職務正是西州一座上州的長史……高審行渾然不覺。

因為他太氣憤,而且氣憤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

但堂下兩邊侍立的那些澎水縣官員、衙役們,卻從中看出了刺史高大人胸中的怒氣,最為絕望的要數馬洇和張佶縣令,他們從刺史對待夫人們的態度上,看到這些天他們暗暗運作之事……恐怕要泡湯了。

張佶想,馬洇之事不成功,那麼他拿出來打點的那些銀子……能不動聲色地退還給他也就算是好的了。

他儘量表現平靜,不令自己內心的惶恐影響到馬洇。

麗容不敢回話,就看蘇殷,看她臉上微微的有些變了顏色。而此時,崔夫人首先回話,她朝上邊的高審行稍稍萬福了一下道,“老爺,你問的是這件事……是我提出來的。”

高審行面無表情,聽夫人說下去,“因為這一個月在澎水植樹,馬大人盡心盡力、跑前跑後,絲毫未受罷職之累,鹽井周邊那些成片的桕木,便是他一個月以來操勞的成效,連張縣令也是認可的……”

張佶連連點頭,“嗯嗯”著表示贊同。

高審行似乎已從最初的怒氣中走出來,轉而享受自己高坐、看馬洇如喪考妣地飽受煎熬,他的臉色無比蒼白,但汗流滿面,刺史感覺氣出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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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打算放過他,馬洇越是如此,越是讓高審行想到他在自己面前惟命是從、而在呂寡婦那裡穩操勝券的可惡樣子。

這樣一個兩面三刀的傢伙,又要著意地在三位女人面前去表現!若不是自己來上澎水縣一回,幾乎就要讓他再混到一個津丞!刺史有些心軟,是自己的及時趕到,避免了她們受他矇蔽。

他微微一笑,感覺對待夫人應當適可而止,因為夫人的臉面便是刺史的臉面。

他抬手示意一旁的衙役給夫人看座。衙役十分機靈,看出了刺史的意思,他只給刺史夫人搬過來一隻凳子。

崔夫人坐下來,但有些擔心仍舊站在那裡的兩位媳婦。

刺史道,“夫人,你總是這樣護小,但知妻莫若夫,本官豈會猜不到這不是你的意思?因為夫人從來都不會干涉官面上的事。”

他轉向麗容和蘇殷,“說說吧,是誰先提出來的?”

麗容不大好再不吱聲,聞言往前邁出一步,小聲回道,“父親大人,是我,是我先與蘇姐姐說起的。”

高審行重重地哼了一聲,責備道,“一個媳婦,最重要是內外有別相夫教子,不摻與無關之事勾扯是非!難道來黔州一個月了,還未從夫人那裡學會嗎?你這般愛操心!難道在西州,峻兒就一次也不說你!”

麗容的眼淚一下子盈滿了眼眶,無聲地跪了下來。

正是高審行最後一句話觸動了麗容的傷心事,另外她還怕這件事情真讓高峻知道了,她猜不透對自己在家中的地位有什麼影響。

高審行眯起眼睛再看蘇殷,到目前為止,不論是夫人、還是麗容的表現他都是滿意的,他也不在意在屬下面前、對著西州大都督的兩位夫人耍耍刺史和公爹的威風。

其實,在麗容跪下來時,蘇殷已經緊隨其後跪倒在地。

崔夫人和麗容的做法影響了她,自己不跪一定會引來高審行的怒氣——雖然她已經看出,刺史的怒氣此時大概沒剩多少,他在虛張聲勢。

蘇殷輕聲道,“父親大人,正是媳婦與縣令張大人先提了此事,如有不妥當,盡求大人苛責便是……”

麗容抬起淚目,再對上道,“是我與蘇姐姐先說起的,她雖是姐姐,但在家中我是七、姐姐是八,我不先說出來也許就不會有這件事情……”

高審行不接她話,而是說道,“都起來說話。”

崔氏又向上道,“老爺,讓她兩個坐下細說吧。”高審行擺手,衙役這才再搬來了凳子,算是刺史大人給夫人一個不小的面子。

麗容抹了把眼淚坐下,刺史的話聲調不高,但卻句句說到她的心尖上。

刺史說她“愛操心”之語,在別人聽來可能是隨口一說,但卻讓她想起高峻將她留在西州、帶家中其他人趕赴山陽鎮的事,想起自己因為張羅大都督護衛一事被柳玉如數落,想起自己在家宴上稱呼姐姐麗藍“老九”而引起高峻和柳姐姐明顯的不快。

不知,刺史的這句話會不會影響或加深蘇姐姐對自己的看法。

蘇殷不坐,仍對上邊道,“父親大人,媳婦來黔州前,峻即與我和麗容說過:他說父親大人公私分明、鐵面無私,在至理面前雖自身有損也會傾力維護。他要我們在大人面前一定要謹言慎行,少說少支派、多做多領悟,以求學到大人為官之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