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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0章 異口同聲

馬洇在旁邊道,“正如蘇長史所言!這片桕樹林是蘇長史、七夫人、刺史夫人帶領小人不辭辛苦栽下的,不然等泥沙從這邊也衝過來,淤掉的就不是十四眼井了!”

他此時可不管身邊一言不發的澎水縣令張佶臉色難不難看,刺史甩袍袖離開時、對張佶吼出的那句話,讓馬洇看出了張大人的危機。

果然,蘇殷長史再道,“依我看,還是刺史大人說的對,總歸是澎水縣沒有按著李引大人的話圍堰護井!”

說罷,蘇殷上車離開了。馬洇湊到呆呆發愣的縣令大人面前,對張佶道,“其實我們也沒有完全不按照李引的話做。那些石渠,我們不是也在下坡處砸開了排洪口麼?”

但張佶極度厭惡地扭頭走開了。

……

黔州刺史府的氣氛全然不似以往,黔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開荒、抗旱,到現在六縣能預計出今年有收成的,就是都濡縣和洋水縣。其他四縣現在就可以斷定將會顆粒無收。

黔州的官倉早就掏空了,別說餘糧,連貞觀二十一年的種子都在第二次補種晚季苗中用盡了。黔州的官場及村野之中流言四起,說明年要吃糠咽菜了。

不但如此,還搭上了澎水縣的十四眼鹽井。也許山南西院正在擬定寫往長安的奏章。

蘇殷猜到,在這樣嚴峻的事態面前,山南西院根本不會考慮她的意見,一定會把淤井的責任一骨腦推到黔州這裡來。

在眾多屬下的面前,刺史高審行還儘量保持著威嚴,但他臉色鐵青、堪比乾燥堆積的火藥,只要有一寸引信、擦出一點點的火星,刺史便會立刻爆炸。

在高刺史虎視眈眈的注視之下,屬下們大氣不敢出,生怕惹火燒身。

都濡縣只損失了幾道山谷中的莊稼,盈隆嶺上的取水舀車被雷劈毀了,除此外沒有任何損失,洋水縣同樣只損失了谷地的收成,但那只算一小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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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四縣的縣令們都把腦袋扎到了褲襠裡,被刺史口頭廢掉的六縣都水使李引曾經冒雨趕去每個縣、告訴他們該怎麼做,但只有洋水縣照做了。

高審行急於找到個切實的理由,把這件不大好擔承的責任找到個恰如其分的人來承擔,因為有一道奏章不能再往後拖了。

再拖下去,也許長安問責的詔書就該到黔州了。

澎水縣淤了鹽井,按理說張佶躲都躲不開,但張大人一口咬定,刺史大人已經明令罷去了李引六縣都水使之職,他連都濡縣令都不再是了,冒雨去澎水縣傳達的命令當然不好執行。

張佶不想擔這個責任,他深知自己主政的澎水縣在這場大雨中與其他縣是不同的——他們總能往天災上靠攏,而他還有很明顯的**。一旦此事坐實,張大人估計自己的下場好不了。

雖然刺史罷去李引官職的口頭命令並沒有什麼書面的留證,但張佶在私下裡說,他能找出一打兒的證人來。

其他顆粒無收的信寧縣、洪杜縣、石城縣三縣縣令,於是異口同聲也是這麼說。

在丟官罷職的威脅面前,所有感到了威脅的官員們抱了團,這些人在堅持這個說法時沒有絲毫的遲疑、態度十分的肯定、堅決。

顯然,刺史大人不大好從這個方向下嘴,因為李引正是他在極度的忿恨中下令停職的,忿恨到斬釘截鐵、根本沒有一點的含糊。

高審行對於奏章早已經打了幾篇腹稿兒,山地的被毀只好以天時為理由,畢竟天災,誰都不大好擋得住。

但這裡面有都濡縣和洋水縣是個反證——同樣的天災,為什麼這兩個縣的損失就這樣小?

尤其是都濡縣,在承受大雨方面,都濡縣的地形、地勢在六縣裡算是最不利的,但恰恰都濡縣受災最輕。

如果只以天災說事,保不準皇帝陛下也會這麼問。

於是,刺史說,當然本官的責任也是不小,本官輕敵了!

刺史說,大雨來勢最兇猛時,本官只是滯留在洋水縣,坐等各縣的雨情稟報,而沒有親臨各地去走一走、看一看。以為各縣的雨情都像洋水縣那樣尚在可控之列!

刺史說,其實在那一晚大雨最猛烈時,各縣沒有一個人到洋水來回稟,本官應該從中察覺到各縣雨情的異常,是本官疏忽了!

刺史大人依然要自請罰俸,不是罰一兩個月,也不是罰半年一年,而是自罰兩年俸祿,而且要即刻把這個決定寫進奏章報去長安。

至於澎水十四眼鹽井的淤廢,張佶身為主政縣官,責任總是免不了的,刺史大人當眾說,“難道一位堂堂的縣令,沒有人發號施令就不知道幹什麼了?在這樣數十年罕有的一場大雨面前?”

張佶不好明抗刺史大人的意見,他只是痛心地說,輕視了原六縣都水使李引大人的忠告。

一個“原”字再一次表明了張大人的觀點,李引不再是在職官員,不再有權指揮抗旱之事。雖然李引說的話很正確,但是,是誰把這麼一個正確的人罷了官的?

高審行心中冷笑,暗道張佶你心中再不忿,奏章還不是我寫。

他擺擺手,要讓大家散去,“本官要仔仔細細、一五一十地把這次的災情向長安奏報……當然還有各位大人在抗災過程中的表現,本官都要讓皇帝陛下知道!”

於是底下的竊竊私語立刻噤聲,這才是讓人們深為忌憚的,刺史在奏章中的一個褒貶的措辭、一個語氣的轉折,都能影響一位縣級官員的榮辱和升降。

洪杜縣、石城縣、信寧縣官員們於是又爭搶著對刺史要求道,“下官也必定要求罰俸的!”

聽說夫人崔氏和女兒崔嫣已回府,高審行有些無奈地對眾人說了句,“那就都罰,”然後起身回到後宅。

高審行不大好意思見夫人,本來他攜夫人入主黔州,是要做一番大事業的,開荒、抗旱、引水,樁樁件件都是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的大手筆。

但這麼大的事業,讓一場雨說沖垮就沖垮了!不僅他所有期待的榮耀轉瞬化為泡影,還得絞盡腦汁怎麼應對長安的詰問、壓服治內浮動的人心。

看到了夫人時,高審行再添一陣煩惱,他真正的失敗感來自夫人這裡。

夫人深知他的沮喪,語氣在以往的基礎之上再柔和了許多,但在高審行看來,那也隱含著不動聲色的嘲諷:看看,這便是你拋棄李引的下場。

蘇殷說了高審行自澎水縣離開後,山南西院那位官員的言辭。

高審行默然不語。他已經想到了來自長安的憤怒,開荒抗旱了大半年原來就是這麼個結果,若是一開始不這麼幹,會怎麼樣?

手下多數縣令對他的抵制,也讓他心中慌慌,腳底下似踩了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