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朱先生被父親一頓訓斥後，將視線投向我們。
我和小文同時低下頭，裝作沒看見。
楊哥無奈說著：“二位，這是你們家事，我們不好發表意見……”
“楊師傅，您幫我們勸勸父親吧。”
聽著他們哀求，楊哥只能上前兩步：“朱老先生，我作為外人來說兩句……”
從老人表情看，他似乎認識楊哥，連忙恭敬道：“讓您見笑了，請說。”
“其實兩位也是好意。我們此番前來，一方面是送各位去江乘寺輪迴；另一方面也是處理遷墳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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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哥直截了當將來意說出來，人影一片譁然。
他不得不提高聲音繼續說道：“請各位聽我說……我們商量過，雖然是夜晚，但是在這裡大張旗鼓替各位輪迴，不容易掩人耳目，最後決定還是回到金陵江乘寺處理。兩位晚輩為長輩在寺內供奉牌位以表孝心。這件事大家沒有意見吧？”
一個人影開口道：“其實我們更希望在本地重新輪迴，畢竟故土難捨。不過您既然說了，去金陵也可以。只是遷墳一事怕是不妥吧？”
楊哥微笑道：“我們一件件來……各位沒有意見的話，隨後將把大家收入鏡中，大概明日就可在寺內渡化。至於遷墳之事，我是這麼認為，目前兩位老哥在金陵發展良好，也有一定地位，特意擇取風水寶地安葬諸位。從風水五行來說，金陵位置卓然，勝於此地。他們二位也是希望藉此福澤後人。”
我聽到這裡小聲問道：“難道朱家在金陵周邊徵了一塊地，用於建造私人陵園？”
小文搖著頭：“不會吧。目前金陵寸土寸金，就算是郊區也不可能建造大規模墳墓，只能葬於公共陵園內。”
“我也清楚，可是楊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莫非是糊弄鬼？”
女孩一句猜測讓我茅塞頓開。看來楊哥只是替兩位朱先生圓謊。此時我仍有些不明白，眼見人影陷入討論中，悄聲問著楊哥：“為什麼兩位朱先生一定要遷墳？”
楊哥看看四周沒有人注意這邊，更加小聲解釋：“唉……二人雖都是孝順之人，可是仍想將父母合葬在金陵墓園中。畢竟他們與廬州這邊關係不太緊密，以後掃墓都不方便。沒成想變成如今局面。他們清楚父親肯定不會答應遠離祖墳，只能想出這一辦法。為此兩人專門花費大價錢購買多塊墓地。”
我明白過來，又將我和小文猜測說出來，果然得到楊哥肯定答覆。
漸漸人影們討論有了結果。朱老爺子說道：“金陵距離此地有幾百裡之遙，有些叔爺、叔伯不願意前往，否則後人上墳很麻煩，不過有些人還是同意……這樣吧，你將願意前往的長輩姓名記下，屆時將他們墳墓遷去；我和你爺爺奶奶仍留在此處。”
前半句話讓兩位朱先生臉上露出笑容，可是父親最後一句如五雷轟頂，頓時不知所措。
我也呆住了，千算萬算沒料到這種結果。
他們連忙勸說父親，還是楊哥提醒道：“徵詢你爺爺奶奶意見。”
兩人醒悟過來，慌忙朝另一個人影跪下。
小文在我耳邊嘀咕著：“不知道最後會求到哪一輩？”
“最多到這一輩，再往上早已輪迴。”
我有些無聊，向楊哥問著：“要不要瞭解下，為什麼他們這兩代這麼多人變成
鬼？”
“也好，免得看兩位朱先生心煩。”
我替楊哥喊道：“向你們打聽下，有誰清楚為什麼你們這麼多人沒有輪迴？”
大家安靜下來。昨晚遇見的第一個老者回答道：“我們也不清楚原委。不過這些年大家分析過，懷疑是一個看風水的搞鬼。”
“看風水？具體什麼情況？”
“算起來大約七十多年前，我父親也就是大山爺爺……”
楊哥補充道：“兩位朱先生的太爺爺……”
這時複雜的人際關係我終於理清，小文則繼續掰著手指頭算著。
老人繼續講述：“對……請一位大師來家裡堪輿風水。當時沒有看出問題，不過表示後世子孫可能會有磨難。臨行前交給父親一批護身符，讓他給兒孫輩隨身攜帶，並千叮萬囑，只需要我這一代和大山這一輩佩戴即可。如若其餘族人攜帶可能會適得其反。”
“護身符還分人？”小文傻傻問著。
我冷笑道：“估計不是護身符吧。”
老人嘆口氣：“隨著我們和下一輩相繼離世，我們也懷疑那根本不是護身符。”
“東西了？”
“都隨我們陪葬了。”
我看向不遠處問道：“在各位墓地裡？”
“是的。”
楊哥開口問著：“除此之外還有可疑嗎？”
“沒有了。牽扯到我們兩代的只有這件事。”
“護身符什麼模樣？”
“縫在一個布包裡，不可以拆開，需要貼身佩戴。曾經有人的護身符袋子不小心裂開，看見裡面是一塊小銅片。一面是個八卦圖案；另一面也是圖案，不過不認識。”
“那替幾位遷墳時順便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此時在腦海裡思索著是何物件。可是有八卦圖案的法器物品太多，沒有更多線索，實在無法判斷。
也不知道朱先生是如何說動老人，最終他倆擦著眼淚走過來對楊哥說道：“我父親同意了，他和爺爺奶奶一起遷到金陵。”
眼見事情將要暫告段落，我心裡卻覺得很怪異。這叫什麼事？一個家族墳地還分隔兩處。
話雖這麼說，不過卻不是我操心的事。
楊哥也沒有耽擱，拿出一個袋子，裡面裝了很多面小鏡子。
“這些都是最普通困魂鏡，也可以叫收魂鏡。裝載普通鬼魂可以，如果是有道行厲鬼就不行了。”
看著他和小文逐一將人影收入鏡中，很快眼前一片開闊。
眼見已經沒有人影，楊哥又拿出一支長香點燃。
意外的是，煙霧竟然朝著一個墳包裡飄去。
隨後有一個人影渾渾噩噩走出來。
我問道：“你是何人？為什麼不和大家一起。”
人影漸漸恢復清醒，滿臉猶豫道：“我不想輪迴。”
“那可不行。再說變成孤魂野鬼在人世遊蕩也不是好事。”
“我長孫媳婦今年懷孕了，我想看看重孫再離開。”
我有些猶豫，思索片刻後說道：“這樣吧，你先和我們去金陵，遷墳時會讓你孫子帶著重孫照片去看你。”
“這個……好吧……”
我心裡放鬆下來，能不動手還是不要動手。
檢查一遍後，終於沒有遺漏，我們踏上歸途。
途中楊哥直接帶著鬼魂返回金陵，我和李宇雯則回到住處。
上樓時我慶幸道：“幸虧你哥今晚不在。”
女孩笑著點點頭：“是啊。不然那種場面再加上他廢話連篇，真不知如何收場。”
“更重要的是，昨晚他才捶了朱家幾位長輩，今晚要是見面會很尷尬。”
我輕輕打開門，卻看見客廳燈亮著，唐玉婷靠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李宇武正手舞足蹈說著話。
小文驚訝道：“你們還沒休息？再過一會天都要亮了。”
小武站起身伸個懶腰：“你們總算回來了。你們不回來，婷婷妹妹不願意休息，我就陪著唄……楊哥他們了？”
“直接回金陵了。白天還要替老人們輪迴。”
唐玉婷站起來關心著：“你們餓了吧，我做點吃的。”
我揮揮手：“不用了，大家都休息吧。”
男孩左右看看說道：“一起吃點東西，吃飽喝足睡一覺，明天……不對，是今天又是嶄新一天。”
見到小武開了口，我便停住腳步點點頭。
四個人圍坐餐桌前，男孩問著：“今晚麻煩嗎？收魂怎麼這麼久？”
我邊吃邊講述了經過。
“原來如此……早知道這麼麻煩，我就去了。拿根棍子……”
李宇雯將碗用力往桌上一放，指著他罵道：“你還好意思說。偷菜也不留錢，要不是朱先生跟著在，當時還很麻煩……場面真的很尷尬，我和姐夫恨不得鑽地縫裡。”
小武不好意思瞅瞅唐玉婷，然後朝我們訕笑著：“對不起，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
“算了，懶得說你，反正你下次還會這樣……還有一件事，明明已經制服幾隻鬼魂，還要拿棍子打人家。今晚好在那些鬼魂沒提，不然你讓我們怎麼面對兩位朱先生，畢竟都是他長輩……萬幸朱老先生不在其中。”
“嘿嘿，你們沒告訴楊哥吧。”
“偷菜他知道了，其它的沒說。”
“那就好，謝謝妹妹……還有陳哥。”
我打著圓場：“早些吃完去休息吧。”
男孩急忙說道：“你們吃飽就去睡覺吧，我來刷碗。”
到了中午，我醒來後第一件事先打電話給範叔。
得知楊哥已安全回到金陵，此時正在江乘寺替諸位老人輪迴。
“接下來我們還要做什麼？”
“你們已經沒事了。”
“沒事了？不是還要來廬州遷墳嗎？”
“不用了。兩位小朱先生已經想通，最終還是決定按照父親遺願，將父母墳地遷回老家。”
聽到這個決定我心裡舒服多了，脫口而出：“這才對嘛……不會再改變主意吧？”
範叔笑道：“不會了。渡化前兩人看出父親對家鄉思念，衷心答應下來。”
我想到另外一件事：“關於他們沒有輪迴的事情還調查嗎？”
“查，不過需要等待一段時間。兄弟倆會選取吉日替父母遷墳。到時開啟二人墳墓時，我們就能見到所謂護身符模樣。”
夜裡已經得知朱老先生那塊護身符隨骨灰下葬。
“那可以省去很多麻煩，整件事也算到此為止……這叫什麼事，多折騰一天，還讓楊哥跑一趟。”
“要以客戶需求為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