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其來不安感促使我本能手指向黑暗，不過視線所至只有漆黑一片。
眾人紛紛做出反應，各自取出法器全身戒備，眼睛緊緊盯著通道深處。徐先生則慌忙躲到我們身後。
周圍一片寂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半晌後那股陰寒氣息漸漸消失，我整個人輕鬆許多，而面前自始至終沒有動靜。
“也許……也許是我太敏感。”隨著逐漸放鬆，我有些不好意思。
大家卻沒有怨言，範叔滿臉嚴肅問我：“剛才有什麼感覺？”
“就是突然有股寒意，覺得前面似乎有什麼東西。”
“現在還有嗎？”
我搖搖頭：“沒有了。不好意思，是我……”
楊哥向前走兩步，背對我們斬釘截鐵說道：“不，你比我們更敏銳。剛才不會有錯，應該是對方離開了。”
“啊？”我自己都不相信。
範叔拍拍我肩膀：“別忘記你體內有什麼。他可以比你更早察覺危險。還記得當初我們在郊外等待鬼魂嗎？也是你第一個發現吳老四存在。”
我恍然大悟，明白剛才應該是附身鬼魂發出預警。
壯哥詢問道：“需要我們向前搜尋嗎？”
“暫時不用。如果鬼魂刻意躲避我們，這種環境不易查詢，反而容易驚嚇對方。”
大家重新聚在一起研究開啟石門辦法，而我則心神不寧站在一旁關注著黑暗中變化。
剎那間寒意重新湧上心頭，似乎暗地裡有雙眼睛盯著我們一舉一動，
我隨手拿出桃木符牌憑感覺扔過去。
“啪嗒……”一陣爆炸聲後陷入平靜。
楊哥順著聲音慢慢走去，一手拿著桃木劍一手拿著符籙。
我心情瞬間輕鬆下來，握著匕首跟在後面。
見到前面燈光停止移動，是楊哥站住了。很快聽見他聲音：“的確不對勁。”
我來到他身旁，看到地上木屑驚訝道：“符牌炸成粉碎？”
“對。對方道行非比尋常，陰氣濃郁程度難以想象。”
壯哥和趙哥追過來後，見到眼前一幕都沒有說話，不過他們表情證明了內心震驚。
範叔也在孫茹攙扶下走過來。
楊哥語氣低沉道：“如果這是厲鬼所為，我們難以應對。”
範叔點點頭，轉而問向徐先生：“墓內靈物不是凡物，極難對付，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你們沒有辦法？”
“如果動手恐怕會對墓園造成損耗。你能不能把整個墓園秘密告訴我們。”
範叔一番話讓我們都有些費解，不過從徐山臉上表情看出端倪，他肯定隱瞞一些事。
“唉……既然大師猜到，我也就實話實說。其實我先前所說一切都沒有騙你們，只是省略一些隱秘。”
“這個時候不能再瞞我們。”
“這的確是我徐家墓園，只不過其中還埋葬一對皇族母子。”
我驚呆了，脫口而出：“難道這是皇陵！”
“不。我家先祖祖籍魯州，曾追隨昌邑王劉賀……”
“漢廢帝！”第一次見到範叔有些失態。
徐先生苦笑著點點頭：“對。原本以為隨著劉賀繼承大統，徐家可以飛黃騰達，可惜黃粱一夢，僅僅一月不到便從天堂到地獄。”
趁徐山停頓片刻，我抓緊時間小聲詢問：“劉賀是哪位皇帝？”
範叔嘆口氣：“漢廢帝也許你不清楚，但是海昏侯應該聽過
。”
我嚇了一跳：“就是前些年震驚世人的海昏侯墓主人？”
“是的。”
我不禁咋舌，驚訝一句話說不出來。
徐先生繼續講述：“想必各位透過海昏侯墓考古新聞，對這位僅僅做了二十七天皇帝的漢廢帝有些瞭解。我家先祖自魯州追隨主人前往三秦，本要外放為官。恰逢此時，霍光廢黜皇帝，先祖作為心腹原本在劫難逃。好在劉賀有要事讓先祖處理，一再求情才免於一死。後在劉賀被遣返回昌邑之前，我家先祖便隱姓埋名逃離三秦。而與他同朝為官的兩百多位大臣則因罪被殺。”
孫茹發問道：“按理說徐家先祖從此應該低調行事，為何會建造規模宏大墓園？”
“初始的確行事小心。因為漢宣帝即位後對劉賀這位先皇心存忌憚，多有防備。直到他死後元帝繼位，加之劉賀早已離世，故而這段往事逐漸被塵封。家族憑藉往年積累財富逐漸復興。”
範叔猜測道：“你所說皇族莫非劉賀家眷？”
“是的。劉賀生性荒誕，與多名女子有染，內廷史官根本無法完整記載。其中一名侍女在他繼位前被臨幸，後察覺有孕。而此時劉賀已透過種種跡象察覺將大禍臨頭，故隱而不宣。災難降臨後，他設法讓我家先祖將宮女帶離宮闈，躲避禍端，後在徐家降下皇子。”
我努力回憶這段歷史後心有困惑：“我記得劉賀及家眷並未獲刑？”
“這是後話。時值動盪歲月，防患於未然。劉賀返回魯州後曾與先祖秘密聯絡，經慎重考慮，還是讓宮女和孩子隱藏身份，起碼不用擔心殺身之禍。”
我點點頭：“這倒沒錯。那時劉賀日子很不好過，說不定哪天漢宣帝就找藉口滿門抄斬。”
“對。”
說到這裡大家都明白了這座墓園意義。女孩直截了當問道：“這麼說宮女和孩子都葬在墓園中？”
徐先生點點頭：“幾十年內，母子先後去世。迫於形勢，二人均先是草草下葬。後隨局勢平穩，先祖在此動圖興建陵墓。本欲以婕妤和諸侯王規格建造，可惜條件所限，一降再降，建成後略顯寒酸。先祖愧疚，故而將徐家家族墓地同樣修建於此，一方面避人耳目；另一方面誓死守……。這才是徐家墓園最大秘密。”
範叔露出恍然表情：“難怪墓園規格和建築精美度等方面都遠勝普通家族墓地。而且以銅器為代價勸阻盜墓賊止步，更是對族內弟子以詛咒為威脅。這一切都是擔心有人圖謀海昏侯後人墓葬。”
“正是如此。據長輩流傳，皇族墓室有貴重陪葬……”
見到徐山忽然住口，範叔笑道：“不用多慮，我等不會貪圖財寶。”
我聯想到海昏侯墓葬發掘出成果，有感而發：“的確最需要防範徐家後人，畢竟漢代講究厚葬。”
“是啊！千防萬防家賊難防，最終還是徐家子孫涉足這裡。”
“不過他們還是止步於此。”
“那是因為我還未將這個秘密告訴他們，否則幾個孩子恐怕會命喪墓中。”
話題說到這裡氣氛有些沉重。
楊哥轉移話題：“請放心，我們一定會守口如瓶。”
“諸位高人超脫世外，定不會覬覦財富。只是不知道各位清楚這個秘密後有什麼推測？”
見範叔將視線轉向我，只能大膽猜測：“如此說來，徐家後人始終忠心不二，我擔心墓內鬼魂是徐家先祖轉化。”
範叔微笑道：“很有可能。先祖離世時最大遺願便是墓園周全，心懷執念
轉化為鬼魂護衛也很正常。”
徐先生有些尷尬：“先祖會殘害後世子孫？”
“古人愚忠早有記載，我就不必舉例。況且幾名孩子不顧祖訓而遭遇懲治，對先人來說並無不妥……不過這些都不是我們現在需要考慮的，當前要想辦法引出鬼魂。”
徐山此時沒有了先前激動情緒，無可奈何道：“你們說得對，人死不能復生。我只希望鬼魂放過我和家人。”
範叔兩眼炯炯有神說道：“對。有厲鬼守護墓園並不是壞事。這裡可是一座寶藏，文化價值和歷史價值遠大於經濟價值，一旦發掘定會改寫歷史，對眾多學者來說是極為珍貴財富。如果被盜墓賊光顧，損失難以估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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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茹插了一句：“我們能不能使用引魂香？”
我搖搖頭：“首先引魂香對於道行高深厲鬼作用有限，不容易被吸引；其次並不清楚墓裡究竟有多少鬼魂，如果超乎想象，會有很大風險。”
女孩撅著小嘴：“現在石門打不開也沒辦法四處搜尋，總不能等著對方來找我們。”
範叔嚴肅道：“聽完徐先生講述，我不建議開啟石門。如果按照陳康猜測石門後是墓室，輕易開啟墓門會對文物造成無法挽回損害。”
我附和道：“很多文物暴露在空氣中會損毀，我們不是專業考古隊，沒辦法迅速搶救性儲存，代價太大。”
楊哥開口道：“我覺得對方會主動出來，畢竟剛才出現過。”
“陳康兩次察覺？”
“對。說不定是種試探，想弄清楚我們來意。”
“可是為什麼又躲開了？”
“或許是感受到我們身上護身符和法器氣息，心懷忌憚；又或許是見到徐先生也在其中，擔心他帶人鎮壓鬼魂；還可能是被陳康體內鬼魂嚇走。”
楊哥說的猜測我覺得都有道理，最後咬咬牙提議：“要不然我單獨閒逛一圈，看看對方會不會再出現……”
“不行！”孫茹一口拒絕。
範叔也搖頭：“太危險。這是在地下，我們沒準備通訊設備，無法隨時取得聯系。”
我努力說服他們：“不用擔心，體內附身鬼魂也不會讓我出事。我有信心，他比所有鬼魂都厲害。”
“那也不行。”女孩繼續反對。
“總不能我們如無頭蒼蠅一般不知所措。這個辦法安全性最高。你們可都沒有我這種護身符。”我開著玩笑努力調節氣氛。
眾人陷入思索，只有孫茹不停搖頭：“我不同意……除非……”
“你不能一起！”我非常乾脆打消她念頭。
“那我就不會讓你冒險……哼！”女孩不甘示弱反駁道。
“就按陳康說的辦吧。”
範叔突然同意了。
我還沒開口，孫茹搶先跳起來嚷著：“不行，除非我和他一起。”
“陳康說的沒錯。他體內鬼魂不會讓他出事。”
“可是如果發生爭鬥，屆時他又會暈倒，我們也沒辦法及時發現。再說還不清楚這種行為會不會有後遺症。”
“沒事的……”
我剛開口勸說，女孩指著我喊道：“你不要說話！”
我只能悻悻閉嘴，楊哥打著圓場：“那就讓小茹陪著一起，彼此有個照應，我們跟在不遠處預防意外。”
“不行！”
這會輪到我反對。
“沒問題！”孫茹同意了，聽見有不同意見，緊跟著繼續說道：“你沒有發言權，從現在起習慣聽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