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路明非一把抓住陸俊的胳膊。 陸俊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和身體的顫抖，“其實，我也有點……” “我，我還是想試一下。”千穗理看了眼路明非，雖然她的臉色發白，但眼神依舊堅定。可以看出，她雖然害怕，但目前的意志並未動搖。 “要走的趕緊走！一會別說我趕鴨子上架！” 這時，菲利普似乎嫌走的人還不夠多，猛地邁步上前，眼睛緊盯著千穗理吼道： “你恐高？那你留在這裡做什麼？等一下我要帶你們上四千米！從四千米高度跳傘，還沒等你降落到開傘高度，你說不定就會活生生嚇死！你以為我在開玩笑嗎？我早就說過，連跳傘都不敢的人，沒資格進卡塞爾學院！” 菲利普英俊的面容此刻顯得異常猙獰：“你們的所謂預科班還是太輕鬆了，完全篩選不出人才！只有從四千米的高空自由落體，才能看出你究竟有沒有膽子！是不是孬種！”他幾乎是在咆哮。 “我，我害怕！但是我想試試！”千穗理面對咆哮的菲利普，幾乎是吼出了這句話。 “你確定？”菲利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千穗理，彷彿要把她的心戳兩個窟窿。 “我確定！” “好！” 菲利普接著轉頭看向路明非：“你也在害怕？你為什麼不走？” “她恐高都不走，我不恐高也走，那豈不是太慫了？”路明非喃喃道。 “我認識你，你是‘S’級路明非對吧？”菲利普猛地湊上前來，用一雙深藍色的眸子盯住路明非，壓低聲音說道：“你小心點，我會牢牢盯著你！” “是！”路明非不敢與菲利普對視，閉著眼睛喊道。 菲利普注視著面前的兩個學生微微點頭，忽然看到了旁邊的陸俊，眼神裡露出一絲驚訝之色： “你不害怕？” “我以前有過一點從空中跳傘的經驗，但也只跳過一次，比起他們，我可能稍微有點優勢。”陸俊說。 “很好。” 菲利普緩緩點頭，深深地看了陸俊一眼，接著轉頭看向旁邊的一名金髮青年，“你呢？你好像也不害怕？” “我十六歲的時候，就跟我父母一起玩過高空跳傘，我們家族的人都很喜歡極限運動。”那名金髮青年嘴角一咧，“四千米而已，沒什麼特別的。” “你好像很有自信。”菲利普眨了眨眼睛，“那等下我會特別關照你，你的傘包裡將沒有副傘，只有主傘！既然你練過，那就稍微增加點難度！” “什麼？”那人瞬間臉色蒼白。 “呵呵，開個玩笑，別緊張。”菲利普拍了拍那青年的肩膀，又接著走向了旁邊的人。 “他的腦子是不是……”等到菲利普走遠，那名金髮青年扭頭看了眼旁邊的陸俊，低聲問，“不太正常？” “大概思維方式比較特殊，他好像很喜歡看到我們害怕的樣子。”陸俊苦笑道，“不過如果換作我是老師，估計也會很享受這一點。” “哥們，你很有趣，你叫什麼名字？”那金髮青年主動伸出手，“我叫奧德裡奇，來自英國。” “你不認識我？”陸俊本來想這麼說，但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叫陸俊。”接著他簡單介紹了下：“旁邊的是我的朋友路明非，千穗理還有井口紗織。” “你們都是亞洲人對吧？”奧德裡奇豎起一個大拇指，“你們敢留下都很厲害，我當年第一次跳傘，嚇得差點尿褲子，要不是我有經驗，恐怕我也會和那些人一樣逃走。” “等等，陸俊？路明非？”奧德裡奇拍了拍腦袋，睜大眼睛：“你們就是新生中那個非常出名的‘S’級？” “對。”陸俊點頭道。 “哦，抱歉，我這才想起你們的名字。”奧德裡奇聳聳肩，“其實我是歷史學院的，最近兩天才被特招入學，所以對學院裡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 “歷史學院？”路明非好奇道，“那你的言靈是什麼？” 雖然第一次見面就問這種問題似乎不太禮貌，但路明非問出口卻顯得順理成章，奧德裡奇對此並不太在意，直言道： “我的言靈叫做，天演。簡單來說就是把大腦變得像計算機一樣，可以在短時間內儲存和分析大量資料，所以我才被歷史學院特招入學，他們讓我去記憶那些歷史資料，你們懂的，就是想把我當成活的計算機。”奧德裡奇聳聳肩，“其實有很多大學都對我發出了邀請函，不過，卡塞爾學院的待遇是最好的，還能認識一些新朋友，所以我就來了。” “聽起來很酷，嘿，哥們，我們最近打算建立一個新社團，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加入我們。”路明非順其自然地邀請道。 “是嗎？建立社團？聽起來很有趣，那我就加入吧。”奧德裡奇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 “等等，你都不問問我們的社團是做什麼的？”陸俊問。 “我不在意那些，因為我知道我能做什麼。”奧德裡奇咧嘴笑了，“我不擅長戰鬥，雖然身體素質還行，但我不喜歡打鬥，估計連一個普通的健身教練都打不過……我喜歡看書和分析資料，這是我唯一喜歡的事情，也是我唯一能做好的事情。” 他攤攤手：“如果你們要我去戰鬥或者做什麼的話，我真的幫不上忙，但如果是要資料分析之類的，我想我沒問題。” “當然，你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我們社團現在可謂是求賢若渴。”路明非笑道，“對了，你知道求賢若渴的意思嗎？” “當然，我學過中文，而且學得很不錯。我記得，它出自南朝·宋·范曄《後漢書·周舉傳》：‘昔在前世，求賢如渴。’”奧德裡奇說。 “你能過目不忘嗎？”路明非眼睛一亮。 “這個……當然，其實我還可以一目十行。”奧德裡奇笑道。 “太牛了，簡直就是超人！” 路明非和奧德裡奇正聊得興奮，但很快就被菲利普的聲音打斷了： “現在人數差不多了，我們正式開始上課！” 陸俊本來正在專心的聆聽兩人的聊天，聽得津津有味，此刻被打斷，轉頭四顧才發現，原本的五十多人，經過菲利普連續的威脅後，竟然只剩下大約二十人。 一下子就走了這麼多人？ 原定的班級容量是五十人，可現在菲利普一番恐嚇，十分鐘之內就少了一大半，這位老師還真是……有個性。 不過陸俊就是喜歡這種有個性的老師！ 等到眾人安靜下來，菲利普清了清嗓子：“通常情況下，我們的跳傘培訓班會進行為期兩天的理論課，講解一些空氣動力學知識，跳傘裝備還有各種緊急情況的解決辦法。” “對嘛，這聽起來還正常一些。”奧德裡奇低聲說。 “不過，”菲利普雙手插兜，話鋒一轉，“剛才因為一些沒膽子的廢物浪費了我們十分鐘時間，你們現在只有二十分鍾去學習理論知識。” 眾人臉色僵硬，紛紛挺直了肩膀，打算全神貫注記憶菲利普將要說的話。 千穗理甚至從兜裡掏出了一個小本子，打算仔細記錄下來。 菲利普又停頓了片刻，說道： “但是，我忽然覺得，那些理論知識都沒有什麼用！只要飛過一次，什麼空氣動力學什麼跳傘急救知識，你馬上就能懂！我這個人不喜歡紙上談兵，所以我們現在立刻出發，前往奧黑爾國際機場，我在那附近有一個空降訓練基地。” “什麼？” 眾人紛紛色變。 菲利普的瘋狂和不按常理出牌令他們全都傻眼了。 就連陸俊也吃了一驚。 他當初在國內訓練跳傘的時候，雖然很倉促，但也練習了一週時間。 可菲利普呢？ 本來需要花費兩天時間學習的理論，直接跳過？ “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做不合理？” 菲利普盯著眾人說，“我想問問你們，當降落傘被發明出來，那些第一次跳傘的人，他們懂這些理論嗎？不，他們什麼都不懂，但他們有勇氣！敢嘗試！敢拼命！” 他的目光灼灼，“這就是我想要你們擁有的東西，理論知識，不管再難，只要花時間去學，總能學會，但那種孤注一擲的勇氣和敢於在千鈞一髮之際拼命的決心，才是我想要從你們身上挖掘出來的，明白嗎？明白嗎？”他又大聲重複了一遍。 眾人紛紛沉默。 菲利普確實已經將自己的目標和理念說得很清楚了。 跳傘的理論知識，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理論知識很重要。 但在實際環境中，在未來複雜的屠龍戰場上，環境千變萬化，局勢瞬息萬變，陸俊深刻理解這一點，他們永遠不可能真正準備好。 而在那種危機關頭，他們唯一能擁有的，就是自己的勇氣，自己曾經戰鬥的經驗，還有在搏命時敢於豁出一切的拼死決心。 而那些一背就忘的理論，其實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只有融入到血液中的本能，才能幫助他們活下來！ 因此，他其實理解菲利普的心思。 只不過，對方的這種教學手段，確實太猛！太狠！太直接！ 見到沒有人再出聲質疑自己，菲利普滿意的點點頭，至少目前留下來的這一批學生，素質都還算不錯。 他擺擺手：“把車開過來。” 一輛黑色的旅遊大巴車從體育館的側門開進來，大巴車的側面上，用白色加粗字型寫著‘菲利普跳傘訓練基地’的字樣。 “這家訓練基地是我開的，你們可以放心，我親自教導的學員，還是有幾個活下來的。” 菲利普微笑道。 “啊？”路明非呆住了。 有活下來的？ 那其他的呢？死了嗎？ 這話簡直細思極恐，連帶著周圍的一群人，也變了臉色。 看到眾人驚駭的目光，菲利普哈哈大笑：“看你們那點膽量，我開玩笑的！”他主動走上來拍拍路明非的肩膀，“行了，別磨蹭時間，趕緊上車，路上大約還要走半個小時。” 周圍眾人都松了口氣，陸俊也無奈笑了笑。 這個菲利普老師，好像很喜歡開這種專門嚇唬人的惡意玩笑。 這算是某種惡趣味嗎？ 他們也不再拖延，迅速上車，陸俊和路明非坐在一排，千穗理和井口紗織坐在旁邊的一排，前面是奧德裡奇和另外一個女孩。 等到全部人上車，菲利普也跳上來，坐在第一排附近的位置。 接著，大巴車緩緩啟動，向體育館外駛去。 窗外是不斷向後倒退的各種歐式建築，光是類似教堂一般的巴洛克風格建築，陸俊就看到不下五座。 路面平整，兩邊偶爾能看到穿著墨綠色西裝制服匆匆而行的學生。 大巴車很快透過檢驗，駛出校門，沿著盤山路一路向下，窗外的景色很快就變成了鬱鬱蔥蔥的綠色植被。 這時候，位於眾人頭頂前方的小電視中，突然開始播放影片，內容是關於跳傘的一些注意事項和經驗分享。 “這是我專門製作的關於跳傘理論知識的一些動畫片和紀錄片，時間大約三十分鍾，你們仔細看看。” 出乎眾人意料的是，菲利普的表情突然緩和下來，反而開始叮囑眾人要認真觀看影片。 路明非立刻睜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屏幕，生怕錯過任何一幀畫面。 不得不說，菲利普的套路很深——先是讓眾人幾乎絕望，就在所有人都認為他不可能再講任何理論知識的時候，偏偏他又以一種輕鬆隨意的態度開始播放相關的知識講解影片。 這種先把人推下深淵然後又及時拉回來的教學方式，確實也最大化的調動起了眾人的積極性。 二十雙眼睛緊緊盯著螢幕，一眨不眨。 車廂內一片沉默，只有電視屏幕內菲利普的聲音清晰的響起： “我們這次跳傘訓練使用 AFF（加速自由落體），你們會從理論在12000英尺(3658米)，但實際大約四千米的高度從飛機中跳出，自由降落大約40秒，在一千七百米左右拉動開傘索，開啟降落傘，總過程大概五分鐘，自由落體的速度可以達到220公里/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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