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陽下，人在訓練中。
“殺，殺，殺！”
三百多新兵蛋子，列成一個方陣，手裡拿著木槍，認真的進行拼刺訓練。
張大彪高升了，當上了參謀長，也繼續兼任一營長。
他陪著李雲龍觀看新兵的訓練情況，並且介紹說：“咱們團的名號打出去了，不少人主動來投軍。
這批新兵的身體素質都很不錯，學的也很快，訓上一個來月，補充到部隊裡差不多就能形成戰鬥力了。”
新二團取得了耀眼的佳績，但打仗總是要死人的，也沒少付出代價。
三百多新兵，再把負了傷能歸來的戰士算上，才剛剛夠把四個步兵營補充完。
李雲龍聽了有些不滿意：“怎麼才三百人，我不是讓你招一千嗎？”
張大彪做起來也很無奈：“團長，人肯定是能招來，但咱們團沒那麼多糧食了。
新編的兩個營，如果不抽調主力贏的老兵，一時半會兒也形不成戰鬥力。何苦呢？”
皖南事變之後，李雲龍越發覺得自身實力的重要性，向上級申請以後，準備擴張為六個步兵營，全團擴張到兩千四百人左右。
人數翻了一小翻，問題也就多了。
儲備的糧食不夠，根據地本身糧食產量就不多，老百姓家裡的糧食就是剛夠餬口，根本不可能拿出來賣。
外界又被日軍封鎖，別說八路軍沒錢，就是現在有錢，也買不到糧食。
與之相比，搞武器裝備倒是小問題了，打上幾仗，全都有了。
“你先去忙。”
李雲龍扔下張大彪往回走，一邊走一邊琢磨辦法。
小鬼子據點肯定儲備的不少糧食，但根據以前的經驗，一個兩個肯定不夠，最起碼得四到五個據點。
那還不如挑個縣城打。
部隊剛剛修整，上下都已經很乏累了，此時為了糧食掀起一場大戰，明擺著不合適。
找上級？
旅長給他批覆的電報是：編制給你了，人員槍械我都不管，小打小鬧我也認了。
我只要你們團拉出來的時候，是能打勝仗的。
瞧，擺明了是一根毛也不想拔，李雲龍都納悶，旅長怎麼比他還摳。
要說大方，還是袁朗大方。
衝鋒槍一出手就是一百只，三十萬發子彈，要是全武裝到一個連，那殺鬼子還把砍瓜切菜似的。
只是袁朗又下山去了，不知道回來沒有。
幾步路就走到院門口了。
“團長。”
正要出去的張俊榮，被問到。
“你說袁顧問，他剛回來，正在裡屋。”
李雲龍進去一瞧，果然是在喝酒，還是汾酒。他莫名就覺得，糧食的問題能解決。
找頓頓喝茅臺的借錢，比喝二鍋頭的容易吧？！
李雲龍根本不知道客氣是何物，?自己道上就開喝了，而且他不僅連吃帶喝，還要拿：“咱們團要擴張，一千人吃半年的糧食，能不能解決？”
袁朗端起碗喝了一口壓壓驚，好懸，還以為是又來搶酒的。
一千人吃半年的糧食，對他來說不是個事。
整場大戰下來袁朗已經發財了，直接兌換吃上一年的罐頭都夠。
但那顯然性比較不夠高，兌換更多八路軍無法輕易獲得的武器裝備，才是正確的用法。
另一種，就是花錢買了。
他剛從陽泉回來，手上能調動的錢，買上幾十大車糧食，然後再用些關係送出城來，也能解決。
可事情要是解決的太容易了，李雲龍也就不會珍惜了。
袁朗琢磨了一下說：“老李，這麼著。咱倆划拳，你贏我一把，我輸給你兩千斤糧食。我贏你一把，你喝一碗……水。”
李雲龍心裡打起了算盤：一個戰士一天要吃一斤半的糧食，算上油鹽肉菜，就算兩斤糧食。
贏一把，兩千斤糧食，就是一千戰士吃一天的。
半年一百八十天，就得贏一百八十次。
要是輸贏各一半，他非得喝死不可，李雲龍臉一板：“不行，一次一萬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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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朗比劃了一下：“四千斤。”
李雲龍：“八千斤。”
“就六千斤，愛要不要。”
袁朗也惱了，不客氣的說：“你打聽打聽，一碗水換六千斤糧食，就是放在沙漠也沒那麼金貴。
這也就是你老李開口，換了別人，一百斤都是他在做夢。”
不客氣的說，放在災荒年間，二十斤小米就能換個丫鬟。
六千斤糧食的賭注是一碗水，李雲龍的面子是夠大的了。
李雲龍不是被嚇大的，他才不吃袁朗那套：“那也不行，你輸了也得喝點，不用多，就一口。”
袁朗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他，喊到：“和尚，和尚。“
“找俺呢！團長也在啊。”魏和尚很快出現在了門口，嘴唇上的油光還沒擦乾淨，一準兒是在偷吃肉。
“去，拿二十個空碗，全都倒上水，我要跟團長一醉方休。”
倒上水一醉方休，和尚愣是沒想明白，他從來沒聽說過水能把人喝醉的。
還是麻溜的去做了。
“四喜財啊！”
“六六六啊！”
袁朗：“喝！”
李雲龍端起一碗就幹了，水算個什麼，又不是白酒。
“七個巧啊！”
“滿堂紅！”
“喝！”
三碗四碗下了肚，李雲龍還沒覺得什麼，看見袁朗一碗酒幹下去，臉已經全紅了，他心裡還挺高興。
袁朗的酒量他再清楚不過了，再喝兩碗肯定會暈暈乎乎。到那時候再划拳，肯定一劃一個輸。
酒喝的快了容易上頭，袁朗挪了一下位置，後背靠住牆。
李雲龍笑他酒量淺，他笑李雲龍沒文化。水這個東西，一碗兩碗是解渴，三碗四碗問題不大。
可要是不停的往下灌，比喝多了酒都難受。
很快，半瓶酒下肚了，袁朗已經醉眼迷離，反應也慢了不止一籌。
李雲龍灌了十幾碗水，也發現不對勁，肚子脹的厲害，看見擺在面前的水碗，感覺反胃的厲害，想吐。
他喝不下去了，但也不想承認自己輸：“看你醉的，再喝下去該耍酒瘋了，今天就到此為止，明天再喝。”
“記著，你輸給了我十八次，已經有十萬多斤糧食了。”
袁朗雖然已經暈了，但還沒有醉，他喝完酒可從來不耍酒瘋。
“老李，你別走啊！”
魏和尚從外面進來，“團長怎麼走了？”
袁朗臉上充滿了得意的笑：“嘿，尿憋住了吧！”
接下來的兩天，李雲龍又灌了兩肚子水，總算是把糧食的問題解決了。
三十六萬斤的糧食，已經完全出乎之前的預期。
一千人，不，現在要招一千二百人。
李雲龍的目標是，全團人數要達到日軍半個聯隊，作戰能力媲美一整個聯隊。
不是說蒼雲嶺偷襲那一下子，而是一對一正面作戰，完全憑藉硬實力，將敵人擊垮。
趙剛得知後，覺得李雲龍是不是有些飄了，被英雄團的榮譽衝昏了頭。
他耐心地規勸道：“老李，一口是吃不成大胖子的。部隊盲目擴張，沒有足夠老兵的帶領，都是不能打的花架子。
去年部隊擴張的太快，不就是已經給了我們一個教訓麼。我覺得還是緩一緩，先擴五百人。怎麼樣？”
去年八路軍部隊擴張的太快，規模是有了，戰鬥力卻下降的厲害。
一些主力部隊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李雲龍不是不知道，但他認為，自己會是例外。
首先，新二團不會受到武器彈藥方面的制約，這就是他們跟其他部隊最大的差別。
其次，部隊戰鬥力的事情也好解決，抽調老兵組建新部隊，短時間戰鬥力會受影響。
可只要打上幾場仗，經受血與火的洗禮，新兵就能變老兵了，還怕沒有戰鬥力嗎？
誰都是從這個階段過來的。
就像四營，別看在新二團是戰鬥力墊底的，放在別的團那一就是一等一的主力。
玉不琢不成器，士兵不上戰場經受血與火的淬鍊，練得再好也是廢的。
“老趙，我可以跟你打賭，用不了半年，新兵的戰鬥力，都能達到二營和三營的水平。”
李雲龍信心十足。
你可以說他沒文化，但絕不能否認，他對軍事的敏感度。
“那這半年有大戰怎麼辦？”趙剛問道。
小鬼子可不見得會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尤其在果黨反共的局面下，小鬼子要不搞事才有鬼。
“報告！”
“進來。”
走進來一個瘦瘦高高的軍人，最讓人矚目的，是他左邊的袖管空蕩蕩的。
李雲龍記得他，特戰隊一組長楊忠鵬，在偷襲日軍炮兵的那一夜，被兩發子彈打中了左臂。
背回去以後，因為失血過多差點沒命了，輸了大量的血搶救過來了，但也永遠的沒有了左臂。
“好點了嗎？”
“沒事了，團長，我請求歸隊。”楊忠鵬中氣十足的說。
李雲龍微微晗首，他就喜歡這樣的兵，像只永不疲憊的狼，很有精神。
“那就歸隊，新兵營缺少大量的教官，你去當個新兵連連長，好好教教那些新兵蛋子怎麼殺敵。”
楊忠鵬之前只是特戰隊一組組長，相當於一個班長的職務。但考慮到特戰隊的特殊，算是個排長不為過。
擔任新兵連連長，在職務上升了一級，平時也不用上前線作戰了，相當於二線。
楊忠鵬腳下像是生了根似的，沒有行動：“團長，我請求回特戰隊，哪怕讓我再當一名普通的隊員也行。”
李雲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很不願意，但特戰隊執行的都是最危險的戰鬥，你還能跟得上嗎？”
“我能！”
楊忠鵬眼神裡充滿了堅定，他最大的信念就是殺鬼子。
特戰隊是新二團最鋒利的一把匕首，是殺鬼子最多的。
李雲龍對衛兵說：“把槍給他。”
衛兵將波波沙扔給了楊忠鵬。
“把槍舉起來！”
四公斤的重量，對於雙臂持槍的戰士不算什麼。
可當楊忠鵬一隻手舉起槍，那份重量就是沉甸甸的，他的手在抖。
一包子彈拍在桌上。
“把子彈壓上。”
對於一個使用熟練的戰士來說，用不了二十秒，就能裝滿一個滿彈夾，拉動槍機瞄準敵人。
可是對於只剩下一隻手的楊忠鵬，就變成了一個艱難的事情。
他拆開子彈，用力的將子彈塞進彈夾。但一隻手顯然是無法壓住彈夾，再把子彈裝上去的。
楊忠鵬抬起單腿壓住彈夾，艱難的將子彈壓進去。不熟練的操作，子彈和彈夾的擠壓，很快，他的手就已經全是血了。
比常人多用了兩倍的時間，完全浸透了鮮血的彈夾裝滿了。
李雲龍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真是個有血性的漢子。
他最後問了一句：“你想清楚了，到一線部隊你最多是個排長。”
楊忠鵬眼神堅定：“我願意留在一線部隊。“
“去一營報道吧！什麼時候你一隻手也能達到特戰隊員的水平，再去特戰隊。”
李雲龍目送著他離開，想起了七一六團的老賀。
在長征的時候，老賀右臂被炸彈炸成了肉泥狀，骨頭全碎了，只留下一點皮連著肩膀。
由於傷勢太過於嚴重，必須鋸掉胳膊才能保住性命。
當時條件艱苦，在沒有醫療器械和麻藥的情況下，醫生只能用鋸木頭的鋸子鋸掉他的右臂。
醫生的手都在發抖，怎麼也不敢使勁。
大汗淋漓、面色蒼白的老賀鼓勵醫生說：“我都不怕，你還怕什麼呢？來吧！”
這場手術持續了兩個多小時，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醫生只能在他的嘴裡塞一條毛巾。
術後，那條毛巾被他咬得稀爛。
沒了右手，似乎並沒有影響老賀，他就訓練自己的左手拿刀拿槍。
抗戰之初，他率領七一六團在雁門關伏擊了日軍，消滅了五百多個，狠狠的打擊了敵人的氣焰。
楊忠鵬身上也有老賀的影子。
李雲龍回憶完看趙剛：“對了，你剛才說什麼？”
趙剛已經得到了答案，楊忠鵬不會是個例，新二團有這麼一幫老兵，不管面臨什麼樣的困境，都會有解決辦法的。
他都差點忘了：“袁朗從陽泉弄出來三十六萬斤糧食，說好送到趙家村，你得派人去接一下。“
“這麼快，就讓二三營去接一下，路上小心點。“李雲龍揉了揉肚子，那幾肚子水總算是沒白灌。
袁朗心太黑了，搞得他現在看到水都反胃。
PS：今天寫完的早，就早點更新。祝大家中秋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