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枝又眉梢一挑。
“下半年會發生什麼事嗎？”
柴東朝著西北方向指了指。
春枝就明白了。“皇上已經決定對那邊下手了？”
“前期的輿論都已經散佈開去了，手頭的人馬也都準備齊當，再不下手，更待何時？”柴東淺笑。
他現在是西北道御史，西北那邊的狀況他最清楚。既然他這麼說，那就肯定是了。
春枝連忙點頭：“那我就先籌備著，反正一時半會也不急著開。”
柴東頷首。
等時間進了七月，果然柴東再次發揚了他身為御史直言敢諫的精神，再次上書皇帝要求徹查西北軍中貪腐的事情。
皇帝壓下去一次，他就重提一次。他接連提了上次，再加上石讓等人的口供也已經整理出來了，他們承認軍中還有自己的同夥，皇帝也才長嘆一聲揮揮手：“既然如此，那就查一查吧！”
上京裡都是人精。早在柴東被打了之後馬上又被厚賞這事傳出來後，那些皇子重臣們就已經猜到了皇帝的意圖。所以當柴東再三上書請求徹查西北軍的時候，他們也紛紛上書附和。現在皇帝終於點頭了，這一個個就跟螞蟻看到了蜜糖一樣，全都一窩蜂的湧過去，跳著叫著想讓皇帝把這個肥差交給他們。
到這個時候，柴東卻是功成身退了。
“接下來，就是他們和那些邊關的主帥們鬥智鬥勇、還有上京裡那些權貴們互相角力的時候了，我只要在一旁看戲就好。”他對春枝說。
春枝噗嗤一笑。
“我怎麼覺得你像個故意挑事的壞傢伙，等把事情給挑起來了，別人開始打架了，你卻什麼都不管，直接抱著胳膊在一旁給人加油助威？”
“也可以這麼說。”柴東點頭。
春枝頓時笑得更歡了。
接下來的日子，夫妻倆果然就在家裡嗑著瓜子看著熱鬧，眼睜睜看著那些人為了分一點功勞打得頭破血流。可是到頭來，真正接下這個擔子的還是太子和秦王。
“皇上經過縝密的思索過後，決定還是由太子主理，秦王從旁協助。”最終決定出來，柴東又笑著對春枝解釋，“看來，皇上一方面是想大統領中的異己除掉、整肅軍紀，一方面也是開始為太子鋪路了。不過太子一個人行事未免有失偏頗，所以他又添了個太子的死對頭秦王去盯著他。這樣，兩個人互相盯著，也能互相促進互相約束，不至於把事情做得太過。”
說完，他又長嘆一聲：“皇上的手腕確實高明，我爹當初敗在他手下也不算輸得太慘了。”
現在再談起柴一博的事情，民眾們已經平靜了許多，柴東也徹底的心緒寧靜了下來。想必這也是為什麼皇帝肯放心大膽的重用他的原因所在吧？
因為皇帝有信心，他能用自己的本事收服柴東！
這件事定下後，太子和秦王都不假手他人，自己收拾好行裝，然後就匆忙的趕往西北。
接下來，因為西北畢竟距離上京太遠，軍中的事情又是朝廷機密，所以流傳出來的訊息不多。一直到了年底，才有一個重磅訊息砸向上京，瞬息把正被冬日的風雪吹得瑟瑟發抖的上京百姓們震得精神一振！
“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整肅西北軍紀，揪出來幾個大蛀蟲不說。太子殿下甚至還在外族趁著風雪天入侵我朝劫掠的時候，主動率人出擊，生擒了帶隊過來劫掠的外族小王子。外族皇帝因此大為震驚，連忙帶著王室眾臣前去投降議和。現在，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已經帶著議和的人回來了！”
沒想到，在那麼艱苦的環境下，太子居然還能抽空立下這麼一個大功。
春枝知道後，她心裡其實不大舒服。“怎麼這個太子就這麼命好呢？”
想想梁王夫妻倆，自從去了涼州後，他們倆就跟被發配邊疆了一樣，日子過得苦就不說了，還好久才能傳來一點音訊。
反觀太子，他卻還厚著臉皮在上京裡吃喝玩樂，繼續端著那張道貌岸然的面孔招搖撞騙。這一次，他居然還立下了這樣的大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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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王一下都被他給比下去了。
柴東的反應卻十分淡定。“他是太子，身邊能人異士不比秦王少。這次既然去了邊關，他如果只是揪出幾個蛀蟲，那只能說是把事情辦得中規中矩，不算出彩。可他好歹都冒著嚴寒往那邊走一遭了，再不給自己撈點額外的好處怎麼行？所以這件事必定是他身邊的人給他謀劃的。”
“反觀秦王，他本來在朝中的勢力就不如太子，這次又是以太子助手的身份過去的，肯定處處都受到太子壓制。太子趁機追擊外族立功，他只怕在訊息傳回去之前都是被矇在鼓裡的。”說到這裡，他才長嘆一聲，“所以，這次秦王殿下輸了。”
在這件事上，這兩個人都在各種較勁，那麼想必在其他事情上他們也沒好到哪裡去。
“可憐的秦王殿下。”春枝都忍不住輕輕的感嘆了一聲，“千里迢迢的趕到西北去，灌了一肚子的冷風，結果立下的一點小功勞還被太子給掩蓋了。他現在肯定惱火得很吧？”
“勝負乃兵家常事，他能接受的。”柴東淡笑，“而且，這件事一開始立下功勞的人不是我嗎？我都已經先幫他出過一次風頭了，那麼這次他也不能再接著大出風頭。不然，前前後後好處都被他給佔了，太子該要不高興了。”
說著話，他眼角眉梢都挑得高高的，眼睛裡亮光閃閃，襯得他的臉龐都光彩熠熠。
這得意的臭屁勁，要是被秦王看到了，春枝可以肯定，秦王一定恨不能撕了他這張臉！
不過既然秦王還在回來的路上，那柴東當然就可以放心大膽的笑，甚至連春枝都跟著笑了起來。
這個訊息傳回來後，接下來全上京的百姓們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即將來上京議和的外族使團身上。人還沒到呢，關於使團的訊息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有的說他們茹毛飲血，一個個跟野人一樣；有的說他們殺人不眨眼，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只邊關婦人用來止小兒夜啼的利器。如此等等，真真假假，亂七八糟的。
王氏也和她的老姐妹們當然也沒有放過這件事。在外頭得到訊息後，她還樂滋滋的回來告訴春枝他們，說的有鼻子有眼的，盼丫頭還差點就信了。
不過柴東對這些事都不感興趣。
“外族的人我見過，其實也就是比咱們長得更粗壯一些，當然行事也更豪爽直接。除此之外，和咱們沒任何區別，那就以平常心對待就行了，不用把他們給想得太過神秘。”
“哦，這樣啊！”盼丫頭最崇拜的人就是她爹了。既然柴東這麼說了，她也就真的把王氏說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話扔到一邊，又歡喜的拉著弟弟去玩去了。
王氏見狀，她還不高興的撇撇嘴。“我聽她們說的也是真的啊！就曲家這次也有兩個兒子跟著秦王殿下去了，那些訊息都是他們寫信回來告訴他們的！”
“是這樣嗎？那就應該是我去年去的時候沒有看到吧！”反正還早們也沒在跟前，柴東懶得和她多說，就乾脆一句話帶過去了。
王氏還趕緊點頭。“肯定就是這樣！”
等王氏走了，春枝才訕訕看向柴東。“相公，你有沒有覺得，娘她變了不少？”
“人年紀大了嘛，性子就會越來越固執。”柴東不以為意，“她是長輩，說點什麼做點什麼，只要無傷大雅，那就順著她好了。只要她開心，咱們也能省點事。當然——前提條件是不能讓她帶壞孩子。”
春枝頓時忍俊不禁。“你這話最好別讓娘聽到，不然她肯定會生氣的。”
“現在她不是聽不到嗎？”柴東篤定的一笑，就拉上她的手，“好了，娘就讓她自己玩去好了。現在你也可以準備準備，到時候說不定還能欣賞到異域風情呢！若是能把一枝春的東西賣到外族去，那就最好不過了！”
他這個夢倒是做得美。春枝心裡笑說。
不過……馬上她又靈機一動——其實，美夢也的確是可以成真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