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聞言驚呆了。
“柴立？那個孩子不是才十七歲嗎？”
春枝則是輕輕一笑，拉上晨丫頭就要走。
“你給我站住！”淑妃忙又攔住她。
春枝淡淡看著她，就見淑妃氣急敗壞的問：“你早知道了是不是？你說，這事是不是你一開始就和他串通好的？我就說呢，你之前怎麼在柴府上一住就是一個月，卻還口口聲聲說什麼和他沒有緣分，以後只是為了孩子在來往。你糊弄誰呢？”
春枝又扯扯唇角。
“淑妃娘娘，您說話可得講證據。如若不然，就衝您這滿口的汙衊，我告到太后跟前，太后必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而且現在，皇上應該也沒多少心思來護著你吧？”
淑妃又一怔。
“你敢！”
“是啊，其實我還真不敢。”春枝又點點頭，“以你現在的身份和智謀，重獲聖寵那是遲早的事。到時候，你再跟皇上掉幾滴眼淚，告個狀，皇上必定會想辦法給你出氣。只是……淑妃娘娘，我就不信你到現在都還沒有看出來，你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三分是靠你自己的本事，但另外七分，卻全都是靠的外頭的支援。”
“一開始你得寵，是因為太后的顏面。後來你步步高昇，也不過是皇上為了抬舉我、抬舉柴東而已。要不是有一個在朝中地位不低的弟弟，你以為就靠你這點小聰明，你能爬到淑妃的位置？後宮之中多少出身比你高貴、年輕貌美的女子都沒這麼短時間爬到這個高呢！所以，你就別太把自己給當一回事了。就像剛才，其實你心裡也清楚，一旦柴東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會失去背後強有力的支援，聖眷自然也會隨之衰落。所以你才會著急，甚至想方設法的來求我幫忙，不是嗎？”
淑妃臉色交錯變換幾下。
“是又如何？我和小弟，我們本來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幫扶支援罷了。”
“他幫扶支援你我看出來了，但你幫扶支援了他些什麼，我還真不知道。”春枝輕笑，“不然，你為什麼會對他這麼沒有信心，竟然連他一貫應對事情的置之死地而後生都不知道？”
淑妃又咬牙。“我畢竟和他相認沒幾年。哪像你，和他做了十幾年的夫妻，你對他的瞭解當然比我深多了。”
“不，只是你不用心罷了。”春枝冷冷戳破她的詭辯，“他是你的親弟弟。你們就算從小沒有相處太長時間，但現在他既然回來了，你難道都不會叫人去好好打探打他之前都是怎麼一步一步熬過來的？我想，你到現在也就只知道他從小吃苦受罪、然後讀書中了探花，然後就沒有了吧？你覺得自己吃的苦頭比他更多，你自己憐惜自己都來不及，又哪來的精力去憐惜這個有書讀、有人疼的弟弟？”
“甚至……”春枝輕輕一笑，“你心裡還在嫉妒他，憑什麼當時出事，他能被人給抱走，你卻只能被充入掖庭？到頭來，他意氣風發重返朝堂，你卻在後宮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度過了最美好的青春年華，如今一把年紀卻還有伺候一個老頭子。你說，我猜的對不對？”
淑妃霎時臉都白了。
她連忙警覺的看看四周圍，確定沒有旁人在，她才又瞪向春枝：“這些都是你自己無端揣測的，和我沒有關係！皇上對我聖眷優渥，我弟弟也一心一意的對我好，你這是嫉妒我了還差不多！”
“那你就當我是嫉妒好了。”春枝扯扯嘴角，“不過淑妃娘娘，我還是剛才那句話——你真不配他對你這麼用心。如果你還繼續這麼下去的話，相信我，你們這對姐弟也走不長遠的。”
淑妃眼神更冷，她死死盯著春枝，卻沒有再說話。
春枝又笑了笑。“淑妃娘娘，您且好自為之吧！”
說罷，她又牽上晨丫頭走了。
這一次，淑妃沒有再攔她。
一直到春枝走出去老遠，宮女才小心翼翼的問道：“娘娘，現在要回寢宮嗎？柴公子現在人還在刑部衙門門口，想來接下來還有許多訊息會傳過來。”
“當然會去。這麼大冷的天，你難道想讓我在這凍死不成？”淑妃立馬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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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肩膀瑟縮一下，趕緊低頭。
淑妃抬腳就走。只是走了幾步，她又回頭吩咐：“叫人把柴御史從小到大的經歷都整理一下，送到我跟前來。”
“是。”宮女連忙應聲。
淑妃才長出口氣，又昂首挺胸的走了。
那一邊，春枝和晨丫頭走出御花園，就聽到晨丫頭又長長的出了口氣。
春枝聽著好笑。“你個小孩子，幹嘛學人老氣橫秋的嘆氣？”
“娘，我這是在感嘆老天爺不公。”晨丫頭一本正經的回答。
春枝眉梢一挑。“怎麼說？”
“就是那個柴壞人啊！”晨丫頭又撅起嘴，“你說他怎麼就這麼壞呢？現在那麼多人要弄死他，他居然還能活過來！還有這個柴壞人的姐姐，她比柴壞人更壞！可為什麼她還能在宮裡這麼囂張，她還來欺負娘！他們一家真討厭，老天爺幹嘛要幫他們？等一會我長大了，我一定把他們都給打哭！”
春枝撲哧一笑。
“行啊！那我等你長大以後，把他們都給打哭了給娘報仇。”
“嗯，娘你等著好了。等回去涼州，我一定好好跟著師傅學功夫，煉成天下第一，然後就來打他們！”晨丫頭小拳頭握得緊緊的，還似模似樣的在半空揮舞了好幾下。
春枝又忍俊不禁。
柴東貪汙受賄賣官鬻爵強佔民女種種事端，在鬧過最沸沸揚揚的階段過後，終於有了新的進展。
立小子也不知道從哪蒐羅來的證據，裝了滿滿一大包袱不說，裡頭隨便拿出來一件，那都能解釋清楚一個關於柴東的傳言。他才拿出來一半，刑部的官員們就已經啞口無言了。
半天不到，這個訊息就已經傳遍了上京，無數人圍在刑部衙門門口觀看立小子一樣一樣的往外拿證據、順便為自己的父親洗清冤屈。
太后年歲大了，也喜歡熱鬧。因此這件事，她也叫人去打聽著，還叫了春枝過來一起聽。
等到最後，柴東身上最後的一個猜忌也被完美解釋開後，太后都不禁笑了。
“這個柴御史還真是深藏不露。還有柴立這個孩子，今年也才剛虛歲滿十七吧？竟然也能獨當一面了。這次給他父親蒐羅證據擊鼓鳴冤，全都是他一個人進行的。這個孩子日後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說話的時候，她還特地看了春枝好幾眼。
春枝的嘴角也早泛開了一抹淺笑。
“立小子的確聰明又沉穩，性子和他爹幾乎一模一樣。不過因為他的起點比柴御史高，又從小有名師教導，眼界也開闊，那麼自然小小年紀就表現得不俗。”
其實，柴東在十七歲的時候，他的表現也不差。只是，當時在那個鄉下地方，也根本沒有多少舞臺來給他展示他的聰明才智。
太后頷首。“你說得對。這個孩子，哀家記得他還只是一個貢生？”
春枝點頭。“是。今年秋天他會參加秋闈，如果中了舉人，來年春天就要參加春闈了。”
太后又嘖嘖感嘆了好幾句。“還沒中舉，就已經名滿上京了，來年等他中了進士，不管是中第多少名，那他絕對都是金榜題名的學子裡最耀眼燦爛的那一個。來年的狀元榜眼探花們就要慘咯！”
春枝輕笑。“事情哪有娘您說得這麼嚴重？距離明年還有一年時間呢！說不定在這期間，又會有什麼驚才絕豔的人跳出來。”
“能在父親落難之際不氣餒不焦躁，一心一意出去蒐集證據，然後主動找上刑部衙門，再一件一件有針對性的將證據給拿出來。到頭來，他不僅證明自己的父親無罪，反而還親手揭露了一群貪汙舞弊的腐朽官僚。你覺得，古往今來，有幾個十七歲的少年能做到這一幕？”太后慢條斯理的說道。
春枝抿唇不語。
“所以，就衝著這一件事，這個孩子就已經足以被人記入青史了！”
春枝聽到這話，她才嘴角往上一彎，開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