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無雙的聲音沒有一絲起伏，彷彿她只是在陳述著一個最簡單不過的事實。可她越是這般平靜，南宮鈺的心中卻越是慌亂。
“無雙，我，我剛剛口不擇言，你不要放在心上。”南宮鈺急著想要解釋些什麼。
鳳無雙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可你敢說，那不是你心中真實的想法嗎？你大概覺得以我的本事，本來是絕不可能被南宮雅兒逼走的，所以我要走，只能是我自己想走，對吧？”
南宮鈺抿了抿唇，他想要辯解，可鳳無雙所說的，確實是他心中一部分的真實想法。
他總覺得鳳無雙這麼容易就要離開，是因為她心中根本沒有把南宮家，沒有把他們這些人放在心上，否則，她怎麼會這般容易就離開？
鳳無雙見南宮鈺沉默不語，不由冷笑了一聲：“所以你想我怎麼辦呢？我應該死皮賴臉留下來，每日聽著南宮雅兒用各種藉口來羞辱我？我應該到南宮夫人面前去和她爭寵，讓夫人兩邊為難？或者我還應該跟她針鋒相對，讓她跟我的矛盾進一步激化？”
“我不是這個意思。可是無雙，以你的能力，你本來可以解決好的。”南宮鈺下意識地說道。
鳳無雙突然有些忍無可忍，她冷漠地看著南宮鈺：“南宮鈺，憑什麼？”
她的聲音彷彿來自冰窖，南宮鈺不由愣了一下。
“就因為我有能力，我比南宮雅兒厲害，我就應該要面面俱到，我不僅要對你們南宮家嘔心瀝血，我還非得負責解決你們家大小姐的心結？”鳳無雙只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可笑：“我有能力是我的錯羅？她沒有能力，所以她可以任性妄為，我太有能力了，所以我非得忍受她的肆意妄為？還得努力想出解決的方法？”
“南宮鈺，我問你，憑什麼？”
鳳無雙再度問出了憑什麼三個字。
她真的想知道憑什麼？
南宮夫人對她確實有恩，可她也已經盡力償還了，這幾個月來，她真心將南宮夫人當成親生母親一般，南宮夫人的衣食住行全是她一手操辦。她知道南宮夫人在意南宮家族，所以她也竭盡所能地去幫助南宮家，要不是看在南宮夫人的面子上，駐顏丹的事情她跟誰合作不行，非得跟南宮家？
她自詡對南宮家已經是掏心掏肺，可結果呢？南宮雅兒一回來，她直接就變成了一個外人。
這也沒關係，她本來就是個外人，她接受這個結果。
可她並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她要無端被南宮雅兒仇視？被她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羞辱？
好，看在南宮夫人的面子上，她沒有如何反擊，她甚至拿出了十萬墨晶，自己還直接離開了。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不對的。
因為她有能力，她原本可以解決地更好！
所以什麼時候有能力竟然也成了一種錯？
南宮鈺在鳳無雙質問下啞口無言，鳳無雙一時間心寒意冷。她不是南宮家的人，她也沒想成為南宮家的人，可就算她只是一個外人，南宮鈺竟連最基本的公正都不給她嗎？
她若是留在了南宮家和南宮雅兒“爭寵”，或許他要怨自己不知進退。
她離開了南宮家，他又怪自己沒有妥善解決事情，覺得自己是故意讓其他人怨恨雅兒。
所以，從一開始，她不管怎麼做，都是一個錯。
“南宮公子，就這樣吧。以後除了駐顏丹合作的事情，我們不必再見面了。請便。”鳳無雙發洩了一通，突然意識到了自己是多麼可笑。
那是他的血緣妹妹，他不護著南宮雅兒，難道要護著自己嗎？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她又有什麼好難受的？
或許是因為她雖然表面淡然，但實際上卻已經把南宮鈺當成了朋友吧。
可以後，他們應該不必再當這個朋友了。
鳳無雙不想再被逼著永遠當一個面面俱到的，有能力的人了。
看著她眼底從未有過的冰冷，南宮鈺突然覺得一陣陣心慌，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無雙，對不起。我只是太過相信你的能力，下意識地覺得你能夠處理這些事情，我才口不擇言，但我現在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原諒我一次，回到南宮家好不好？”
“回去幹什麼？繼續讓南宮雅兒針對我？”鳳無雙面無表情地反問道。
“不會的，雅兒現在已經被禁足了，她絕對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的。”南宮鈺保證道。
“那又如何？她還是對我心存芥蒂，南宮夫人還是會在我們兩個中左右為難，這一切根本都沒有改變。”鳳無雙平靜地說道：“你不必再說了，我不會回去的。而且我已經保證過了交易會繼續，你又何必堅持這等小事？”
南宮鈺不由抿了抿唇，他想她回去，難道就只是為了駐顏丹的交易嗎？
他……他還想要多看看她，想要多靠近她……
可這一次他說錯了話，自己之後怕是連她的朋友多不能再當。南宮鈺的心底有著一絲無法言喻的恐慌。
鳳無雙朝著南宮鈺點了點頭，轉身朝著房間走去。
他不走，那她進屋總可以了吧？
看著她絕情的背影，南宮鈺猛然握緊了手掌：“鳳無雙，如果我說，我喜歡你呢？”
鳳無雙的腳步猛然一頓。
南宮鈺心中先是一亂，隨後有了一種解脫了的感覺。
他說出來了，他終於說出來了。他以前不肯說，是怕他的這份心意會讓鳳無雙逃開，會讓他們兩個連朋友都當不成。
可是現在，說就說吧，左右不會更壞了。
他有些期待地看著鳳無雙的背影，既然已經說出來了，他就想要得到一個答案。
鳳無雙轉身，眉目仍然是那般清冷。
她唇瓣輕啟：“如果你喜歡我，我會很困擾。”
不錯，南宮鈺的喜歡對她來說只是一種困擾。她並不需要這份感情，也不會因此而沾沾自喜。她的一生中，能夠擁有唯一的那一份感情，就已經足夠。
困擾？僅僅是困擾？
南宮鈺的眼底閃過一絲絕望，他強撐著問道：“那如果，你先遇見的人是我，而不是你的夫君呢？”
說起龍璽皇，鳳無雙的嘴角泛起一絲柔和的笑意。
明明是那樣溫柔的笑容，南宮鈺卻感覺連靈魂都要冰凍。
很快，鳳無雙就從那一瞬間的柔和中掙脫出來，她平靜地說道：“這不是先遇到後遇到的問題，不管是什麼時候遇到，都只能是他。”
就算她先遇到南宮鈺又如何？他根本不是她想要的人。
在南宮鈺看來，她有能力，她就非得要將什麼都做好，她若是有一點點差池，她就是做錯了。那樣的感情太過可笑，她並不需要。
而她和龍璽皇，卻是一路扶持著到了今天。他們互相都容忍對方出錯，並且願意傾盡全力去幫對方彌補過錯。他們彼此信任也彼此珍重，就算此刻天南地北，但心總是在一起的。
舉個簡單的例子，她懷孕受人暗算中了寒毒，若是那人換做是南宮鈺，他或許會覺得以自己的能力，不應該中這種暗算？不應該要孩子受這種苦吧？
而如果她也如同南宮鈺這般，她或許要一隻怪龍璽皇不該放鬆警惕，不該讓蘇萌得手吧？
這樣的相互抱怨撐不起一段感情。同舟共濟生死與共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而這一切，只有龍璽皇能給她。
聽見鳳無雙沒有一絲遲疑的回答，南宮鈺突然苦笑了一聲：“我明白了。我日後不會再說喜歡你的話。”
“多謝。”鳳無雙說道。
多謝……她因此在寫自己，所以自己的感情對她來說，果然只是負擔而已。南宮鈺的神情更加苦澀，然而，他想起南宮望的安排，仍然撐起精神說道：“這一次的事情，是南宮家對不起你。小妹不懂事要了你十萬墨晶，這裡是一百萬墨晶，就當是一點賠罪。希望日後我們在駐顏丹這個專案上能夠合作愉快。”
“墨晶就不必了，我現在不缺。至於合作，就是是看在南宮夫人的面子上，我也會繼續的。”鳳無雙點了點頭，轉身直接進了屋。
南宮鈺遞到一半的手就定在了半空中，良久，他苦笑著將儲物戒指收了回來，然後有些失魂落魄地轉身離開了。
他知道自己做錯了，他不能因為鳳無雙有能力，就非得苛求她面面俱到。
說白了，如果不是她，母親已經被慕家陷害而死，南宮家怕是撐不了多久就要敗落。她已經為南宮家做的更多，而她為的，不過是那一株摧日仙葉的恩情。
可她做的那些，早已經超過那一株摧日仙葉的價值億萬倍。
自己憑什麼再去強求她？
可惜，自己如今知道錯了，卻已經晚了。
日後兩人再見面，怕是再也無法坐下來喝上一杯茶了。
“鈺兒，怎麼樣？無雙沒跟你一起回來？”南宮鈺一回府，南宮望就有些焦急地迎了上來。
南宮鈺強行扯了扯嘴角：“父親，無雙喜歡在外面住。不過她說了，兩方關於駐顏丹的合作不會取消。南宮家大可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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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望的心頭微微松了一些，他現在最怕的就是駐顏丹的供應出問題，既然這個沒事，那其他的都好說了。
“沒其他事的話，我先回去休息了。”南宮鈺茫茫然地轉身。
南宮望有些奇怪地看著他的背影，鈺兒怎麼見了一次鳳無雙，就變成了這個模樣？不過轉念想到南宮鈺對鳳無雙的一番痴戀，南宮望又不由有些瞭然。
他怕是被拒絕了吧？
若是其他女人，看見南宮鈺這麼傷心，就算是搶的，他也要幫自己兒子把人搶過來，但是這個鳳無雙，卻不行。
南宮望雖然心疼，卻也只能悠悠地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