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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你就是我親弟弟 徐渭熊是弟媳婦

袁勐忠實的執行了徐鳳年的命令,那些江南士子,遭受了整整一個時辰的恐怖折磨後,才被一刀了斷。

在這一個時辰間,這些士子的身份來歷,以及家住何處,自然早已被逼問出來。

袁勐帶著九十鐵騎,將屍體一一扔到他們自己家的門口,這才返回酒樓外。

此時李淳罡等人也都吃飽喝足,不過李飛沒有就此下令啟程,而是讓袁勐一行九十騎,分兩批到酒樓中吃飯。

在袁勐他們於二樓炮製那些士子時,酒樓的食客已經全部跑光,整個酒樓中就他們一行人。

李飛賠償了掌櫃所有損失,並定下十二桌飯菜,等袁勐他們幹完活,飯菜也早已準備妥當。

鳳字營吃完飯時,已經過了午時,李飛這才下令前往盧府。

江南盧府家主盧道林,乃是京城國子監的右祭酒,相當於教育部副部長。

不過他遠在京城,管不了家族的事,如今家族中主事的,是盧道林的族弟盧玄朗,一個服食五石散的所謂名士大儒,李飛眼中的傻逼。

他將盧道林讓他兒子娶徐脂虎,視作此生第一恨。

因為那個浪蕩寡婦,不僅剋死了被家族寄予厚望的兒子,還給盧氏蒙上無數恥辱。

是以他心心念念的想要將徐脂虎趕出盧家,那湖心郡誠齋先生劉黎廷之事,就是他在背後推波助瀾。

這些年若非盧道林堅決不允,又有棠溪劍仙盧白頡庇護,說不定徐脂虎早已被趕出盧府。

盧道林是出於政治考量,才一定要留下徐脂虎。

整個盧府,也只有盧白頡是真心把她當成自家晚輩,無兒無女的他,將徐脂虎視為半個女兒。

但即便如此,這些年徐脂虎在盧家,也是過得淒涼無比。

沒有任何人將她放在眼裡,哪怕是地位最低賤的奴僕,都敢當著她的面陰陽怪氣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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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冬時節,徐脂虎院裡甚至連木炭都得不到。

在徐脂虎身邊,只有一個她從小撿回來養大的丫鬟二喬,稱得上是自己人。

換作旁人,在如此環境下恐怕早已活不下去。

但她徐脂虎是誰?人屠徐驍的長女。

……

李飛一行到達盧府外時,盧府大門緊閉,魏叔陽上前叩響門環。

一名僕役開啟房門,魏叔陽後退兩步,抱拳躬身道:“北涼世子徐鳳年,車駕過陽城,請……”

“哐”

魏叔陽話未說完,房門便被僕役關上,他還聽到裡面上門閂的聲音。

“……”

這猝不及防的一著,把魏叔陽給整不會了。

他回身望向站在夔姬身旁,輕撫夔姬頭上鬃毛的李飛,神情有些愣。

李飛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雲澹風輕的道:“再敲。”

溫華疑惑的看向李飛道:“盧府這有點欺人太甚了吧?你還這麼客氣?這可不像你的作風。”

李飛呵呵一笑,道:“一會兒就像了。”

他旁邊的呵呵姑娘扭頭瞥了他一眼,看到他口中雖然在笑,但臉上和眼中皆無絲毫笑意,就跟她一樣。

魏叔陽又回身叩響門環,這次足足二十幾息後,房門才重新開啟。

一名身穿鶴氅大袖的中年男子走出府門,手裡拎著張寫有“免”字的木牌。

魏叔陽見對方氣度不似尋常僕役,詢問道:“閣下是?”

男子頗有幾分趾高氣昂的架勢,揚著頭瞥著魏叔陽道:“在下盧東陽,盧府管家。”

魏叔陽忙抱拳躬身一揖,道:“盧管家好,北涼世子徐鳳年,路經此地,專為探親而來。”

盧東陽冷笑一聲,將手中免字牌掛在門上,慢條斯理的道:“這倒巧了,盧府今日不會客,各位請回,擇日再來。”

魏叔陽依舊和聲細語的道:“我等初到陽城,並無落腳之地。”

盧東陽雙臂一展,嗤笑道:“這與我何幹?”

魏叔陽道:“請盧管家幫忙通報我家小姐。”

盧東陽臉色一變,怒聲道:“徐脂虎敗壞家風,有何顏面出來見人?”

魏叔陽目光一凝,但一時間不好發作,世子殿下不在場,李飛又還沒發話,他只好忍著怒意道:“還是麻煩管家通報一聲吧!”

盧東陽戲謔的道:“都說北涼荒蠻之地,果真不懂禮數,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今日不會客,我通什麼報?”

足夠了,話說到這份上,已經足夠了。

李飛開口道:“道長,回來吧!”

魏叔陽沒再說任何廢話,轉身就走回李飛身後。

“昂”

“彭……噗……轟……”

一道龍吟聲憑空響起,聲傳八方,盧東陽胸膛一凹,噴著血便往後飛跌,將盧府大門撞成粉碎。

李飛用的掌力很有分寸,雖然盧東陽必死無疑,可一時半刻也不會斷氣。

他落地後本能的翻身向盧府內爬行,這景象看得府內一些僕役丫鬟心膽俱寒。

很顯然,李飛就是專門做給他們看的。

他放下手掌,輕描澹寫的道:“袁將軍,補刀,按小年說的,把屍體扔到門口。”

袁勐哈哈大笑,在馬上對李飛抱拳一禮,眼中充滿崇敬之色。

他翻身下馬,拔出腰刀,當著一眾盧府僕役丫鬟的面,一刀從背後將盧東陽捅了個透心涼,引起盧府僕役丫鬟一陣驚呼尖叫。

殺死盧東陽後,袁勐抓住他一條腿提起來,丟到了府門外,隨即走回李飛身後。

便在此時,盧府內走出一名頭頂純陽巾,腳踩軟布履的中年儒士。

他穿著素潔窮酸,左手提著一柄古劍。

那柄劍黑檀劍鞘,裹以南海交皮,與一般名劍的劍氣森然不同,此劍未出鞘時並無絲毫寒意。

他看了眼地上破碎的大門,以及被袁勐扔到門外的盧東陽屍體,輕輕嘆息。

“今日是盧府失了待客之道,盧東陽身為管家,當受責罰,但罪不至死。”

李飛面不改色的道:“失了待客之道,的確罪不至死,但辱我北涼長郡主,侮辱北涼,便是罪該萬死。”

“我北涼行事待人,一直都很簡單,待我以禮,還之以禮,待我刀兵,還之刀兵。”

聽了李飛的話,中年儒士心裡有數,他都無須去詢問其他奴僕,就知道盧東陽肯定是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當下也不糾纏此事,只是對馬車抱拳一揖,道:“晚輩盧白頡,見過李劍神。”

站在李飛側後的魏叔陽開口道:“棠溪劍仙盧白頡。”

這話顯然是告知李飛對方的身份,李飛輕輕點了點頭。

盧白頡道:“李劍神面前,不敢提劍仙二字,晚輩十一歲獲贈古劍‘霸秀’,至今習劍三十六載,久聞劍神大名,今日斗膽,願領教兩袖青蛇,砥礪劍道。”

聽到“霸秀”二字,李淳罡掀開車窗簾子,望向盧白頡手中古劍,頷首道:“的確是當年羊豫章的佩劍,這老小子受困於自身資質,劍道造詣平平,眼光倒是不差。”

“你且出手試試看,若是只得羊豫章的劍術匠氣,不得其劍道匠心,便不值得老夫出手。”

盧白頡灑然一笑,大拇指按住劍格輕輕一推,名劍霸秀出鞘一寸,一抹璀璨的湛藍鋒芒,立時綻放而出。

“小叔。”

便在此時,一聲柔婉的輕呼自身後傳來,盧白頡一臉哀嘆,拇指回扣,即將現世的霸秀古劍當即歸鞘。

一道身姿修長,明豔動人的身影穿過破碎大門,奔出府門外。

所有彪悍鐵騎全部下馬單膝跪地,齊聲道:“鳳字營參見長郡主。”

魏叔陽和青鳥則是抱拳躬身道:“大小姐。”

徐脂虎滿面歡喜的看著兩人道:“青鳥,魏爺爺,你們來得好快,大家都起來吧!”

鳳字營九十名將士起身,李飛上前幾步,欠身道:“小弟李飛,見過大姐。”

徐脂虎目光發亮的打量了一番,笑吟吟的道:“你就是阿飛,長得可真俊俏,配我那個妹妹,還真是委屈你了。”

“咳咳咳……”李飛尷尬的清咳幾聲,訕笑道:“大姐這話說的……人二姐挺好。”

徐脂虎身子微微前傾,笑道:“如果我跟她吵架,你怎麼辦?”

李飛理直氣壯的道:“我跟小年準備好瓜果,一邊吃瓜一邊圍觀。”

他這話一說出口,徐脂虎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看他的目光卻親近不少,“真不愧是鳳年最好的兄弟,是這味兒,鳳年呢?”

李飛道:“他去江心郡了,得晚些時候到。”

徐脂虎臉上笑容漸漸消失,眼眶微微泛紅,呢喃道:“這個傻瓜。”

一旁的盧白頡站在那不尷不尬,便乾脆轉身回府,口中道:“久別重逢,你們先敘舊吧!”

盧白頡離開後,李飛回身對溫華招招手,早已換了一身錦衣,髮型也捯飭得規規整整的溫華,連忙小跑過來。

“這是咱大姐,你小子懂不懂禮?也不知道過來拜見。”

溫華訕訕一笑,對徐脂虎抱拳一揖,道:“小弟溫華,見過大姐。”

李飛給徐脂虎介紹道:“姐,華子也是小年的好兄弟,三年遊歷的時候,他倆是過命的交情。”

“他原本也是個浪蕩江湖的不入流遊俠兒,前些時日許是機緣到了,忽然便悟了劍道,在襄樊城與小年重逢,如今跟我們一道。”

徐脂虎聽完李飛的話,也熱情的跟溫華寒暄了幾句,這種於微末時的交情最是乾淨純粹。

而且可以自悟劍道,便證明其資質非凡,未來不可限量,她自然會給予足夠的重視。

“都別在門口站著了,隨我入府吧!”

“誒,大姐先請。”

……

盧府庭院深深,是典型的江南園林風格,徐脂虎的院子在西北角,叫“寫意園”,院子不小,卻沒什麼丫鬟僕役,略顯冷清。

鳳字營被安排在隔得不遠的兩棟院子裡,李飛一行則是住在寫意園的廂房,夔姬母子三個和熊大也住這邊。

安排好李淳罡、黃龍士、呵呵姑娘、魚幼薇、呂錢塘等一眾人的住處後,徐脂虎把李飛、溫華、青鳥、姜泥、魏叔陽這些或熟識,或親近的人請到後院。

幾人在石桌旁坐下,夔姬和熊大安靜的伏在一邊,兩個小家夥則是在庭院裡追逐打鬧,盡情撒歡。

徐脂虎對李飛問道:“聽說你們在青州跟靖安王鬥了一場,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飛看向青鳥,道:“青鳥你來說吧!”

青鳥點點頭,將出陵州後,這一路上發生的一切如實稟報。

徐脂虎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總是擔心著的弟弟,已經成長到無須懼怕任何人的地步。

她也知道了李飛、溫華、青鳥三人聯手破甲三千二,打退青州五千鐵騎,徐鳳年陣斬天下第十一王明寅的事。

始終保持著與北涼聯絡的徐脂虎,自然清楚的知道,這一切都是誰帶來的。

她看向李飛的目光也更顯親切,儼然是把他當成了另一個親弟弟。

青鳥說完後,李飛溫言勸道:“姐,跟我們回家吧!”

徐脂虎溫柔一笑,道:“這就是姐的家啊!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要不怎麼會有覆水難收的說法?”

“姐就算回北涼,也只是算省親,不算回家了。”

李飛神色一整,道:“姐,咱們都知道這樁婚事是怎麼回事,你要走,盧家不僅不會阻攔,反而恨不得敲鑼打鼓相送。”

“我想告訴你的是,如今的北涼,不再需要什麼盟友,讀書人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徐脂虎垂首不語,但顯然李飛並沒能說服她。

李飛卻是神色一鬆,嘆道:“姐,你要是這態度的話,我可就要使殺手鐧了。”

徐脂虎不解的抬頭望向他,姜泥等人也是滿臉疑惑。

李飛凝視著她緩緩道:“騎牛的大道將成,很快就要下山了。”

溫華什麼都不知道,是以對此毫無反應,姜泥在武當山時就已經知道,同樣沒什麼異色。

青鳥和魏叔陽卻是眼前一亮,臉上有喜色浮現。

徐脂虎輕輕一顫,終於變了臉色。

一直帶著溫柔婉約,還有幾分豪爽大氣的臉上,首次露出幾分悽婉。

她呢喃道:“那又怎麼樣呢?我已嫁做人婦,跟他……早已不是一路人。”

李飛嘆息著搖搖頭,道:“不,你們從來都是一路人,騎牛的找了你七百年,等了你七百年,如今終於等到,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再錯過。”

“就算你如今不跟我們走,他到時候也會來盧府把你帶走。”

這話不僅是徐脂虎,連姜泥幾人都迷了。

徐脂虎怔怔的看著他道:“什麼七百年?”

李飛看著她一五一十的道:“你的前世,名字叫紅衣,也喜歡穿一襲紅衣,是武當祖師呂洞玄的愛人。”

“那一世你故去後,呂祖放棄成仙,選擇轉世輪迴,只為等你。”

“他轉世為龍虎山上代掌教齊玄幀,於十二歲時開竅,覺醒宿慧,明悟自己轉世在此,只為等候紅衣。”

“可惜那一世他依舊沒有等到你,所以再度放棄飛昇,選擇繼續轉世,來世再等。”

“這一世,他轉世為洪洗象,不出意外,最多再有幾個月,他的大道便要成了,屆時他會覺醒前兩世的記憶。”

“整整七百年,三生三世,他好不容易等到你,你說他會放棄嗎?”

“你以為當初為什麼,你會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看上他?他在等你,你又何嘗不在等他?”

庭院中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看李飛,又看看徐脂虎,既是震驚,又是感動。

連旁人都是如此,徐脂虎自己更不用說。

她有些失魂落魄的道:“阿飛,你說的……都是真的?”

李飛鄭重點頭,道:“千真萬確,我不至於說這種,只需要幾個月就會被戳破的謊言。”

徐脂虎眼中滑落兩串淚珠,悽然道:“可是我的身體……”

李飛斷然道:“那不是問題,我知道你的身體,已接近油盡燈枯,可那不是問題,我能解決。”

徐脂虎下意識的一把抓住李飛的手臂,抓得那樣用力,她目光希冀的望著他道:“真的嗎?這件事你千萬不要騙姐,姐真的承受不住的。”

李飛沒再多說一句廢話,只是攤開另一只空著的手,青鳥幾人忽然發現,院子裡憑空浮現出星星點點的翠綠色光點。

姜泥好奇的問道:“飛哥,那些是什麼?”

李飛尚未回答,魏叔陽先驚呼道:“生機,那是生機,好多的生機。”

聽到魏叔陽的話,徐脂虎也止不住的激動起來。

便見那漫天光點,開始迅速往李飛掌心匯聚。

一顆充滿勃勃生機的翠綠色丹丸,在他掌心凝聚,從黃豆大小,到珍珠大小,再到龍眼大小。

丹丸綠光一放一收,終於凝實。

李飛長出一口氣,抬手擦了把額頭的汗珠,拉過徐脂虎的手,將丹丸放到她掌心,笑道:“這是小弟用四成修為換來的生機,等同三個甲子的壽元。”

“若三個甲子內,姐還不能修煉成仙,跟騎牛的做一對神仙卷侶,那就只能勞騎牛的再等幾百年了。”

聽完李飛的話,徐脂虎捂住了自己的嘴,眼中淚如決堤,緊緊握住掌心那顆丹丸,那是她的未來。

下一刻,她一把抱住李飛的脖子,將他拉入自己懷中,哭出了聲來。

李飛神情一僵,輕推她臂膀,小心翼翼的道:“姐,姐,這……這不合適,我可不是小年。”

徐脂虎破涕為笑,放開了他,道:“不,你跟鳳年沒有任何區別,你就是我弟弟,親弟弟。”

李飛連忙擺手道:“別介,我可不想當你弟弟,還是妹夫比較合適。”

徐脂虎嬌嗔道:“我不管,你就是我弟弟,徐渭熊是弟媳婦。”

李飛傻眼,錯愕的道:“這麼任性的嗎?”

“噗哧”

“呵呵呵……”

寫意園中滿堂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