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結果終於出來了,朝廷果然一次性錄入了一千人。
士子們懸著的心終於可以落地,原來雖然皇帝已經昭告了天下,但畢竟沒有見到榜單,心裡還是不落忍。
等正在放榜之後,整個京城頓時一片歡慶之聲。
即便是今科落榜的士子也沒有多少怨言。
為何?因為朱佑樘已經昭告天下,從今科開始,今後都會錄入一千人,而且視情況而定還會擴招。
見到榜單名額之後,士子對昭告的內容再無疑慮。
這是一個明確的訊號,從今往後只要讀書,就有機會做官。
所以此時全京城對朱佑樘是一片讚譽,對科舉改革是更是舉雙手歡迎。
一說起張誼等人那就是咬牙切齒,以死相逼君上如此大逆不道之人竟然敢哭闕君上,實在是枉為讀書人。
他們一致認為對於張誼他們只是剝奪功名,處罰實在是太輕。
一些投機取巧的士子以為就此抓住了機會,商議著再次向通政司遞萬民書,有態度激烈之人更是主張將張誼他們午門斬首,溫和一點也是將張誼他們發配邊疆戍邊。
士子們對朱佑樘那是各種歌功頌德,儼然要將朱佑樘吹噓為一代明君。如今要是誰再非議朱佑樘的不是,士子們立馬化身為大噴子,噴得那人連爹媽都不認識。
畢竟像朱佑樘這樣替讀書人著想的皇帝若不是明君,何人才夠得上明君?
可以說如今朱佑樘的聲望在士子們心中達到了最高值。
一晃三月十五這一日就到了,朝庭也按照慣例如期舉行了殿試。
會試中試的士子們全都穿戴整齊魚貫而入來到皇城內。
排在隊首的郝然竟是費宏,隨後則是塗瑞,劉春,王守仁。
這次的考生們都比較放鬆,因為按照常規,會試中試之人,在殿試都不會被黜落,只會排名次。
而且皇帝詔告已經明確說明,此次殿試結束所有參加考試的考生還需進入政務學院學習三年,三年之後視情況而定官職,所以此次考好考壞影響不是很大,因為還有三年時間再進行比拼。
士子們找到屬於自己的座位好之後,先躬身對御座上的朱佑樘行禮,朱佑樘還以拱手禮。
吉時到來,大漢將軍鳴鑼三聲,接著監考官大聲喊道:“開考!”
考生及時落座,緊接著開始進行答題。
想不到這次考的還是策問,而且要求更寬泛,喜歡不受約束的都面露喜色,習慣了在條條框框中寫八股文的考生就苦笑作難。
只見題目寫著“淺談為官一任”而且還標註:體裁不限格式不論。
一看這樣的標題顯然出自朱佑樘的手筆,要是朝中的文官是萬萬不會出這樣的題目的,只會從四書五經中截題。從來都不會超綱。
不過不得不說這樣的題目對於考生來說是非常友好的,都有得寫,完全可以自由發揮,有些滿懷抱負的考生已經在摩拳擦掌打算藉此機會好好給朱佑樘諫言一番,也許能入了聖聽,從此平步青雲也不是不可能。
此時的考生看朱佑樘,越發覺得朱佑樘實乃不世出之明君。
由於這次殿試只考一題,朱佑樘決定將時間縮短,用時不能超過兩個時辰,而且朱佑樘交代監考官,當天便出殿試結果。
為此朱佑樘又增加了兩名閱卷官,由原本的八人增至十人,如此一來,每個閱卷官剛好分得一百張試卷。
剛開始士子們答題之時,朱佑樘也蠻有興致地當了一回監考官,這讓他彷彿回到了曾經的讀書時代,只是角色有所互換,曾經的考生如今變成了監考老師。
而且他特意到了費宏的身邊作了停留,按照他的意願會試會元原本打算授予王守仁的,奈何朝臣竟然強烈反對。
主考官李東陽,還有監考官等人都一致認為費宏的文章是難得的雄文,他得會元正是名正言順。
最重要的一點費宏的文章正是八股文的典範,這個很符合官員的口味。
雖然如今形勢比人強,文官們都捏著鼻子同意了朱佑樘的科舉改革,畢竟科舉擴招對他們也都是有利的。
誰的宗族裡面沒有幾個子侄輩啊,他們都是指望科舉博取功名的,一旦擴招家族也多了幾位進士那是難得的光宗耀祖。
有利歸有利,身為聖人門徒,表面的禮法他們還是要講的,要不然將來何以教化世人。
這是典型的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實誠。
所以如今朝堂的文官都很擰巴,一方面當然是歡迎這種科舉改制的,一方面又不想朱佑樘亂改舊制。
這就是典型的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實誠。
文官們就在這種糾結的心態中面對此次科舉,等費宏的試卷出來之後,他們終於不在擰巴,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皇上可以改革舊制,但這個考試標準答案他們卻可以掌控啊,他們可以選一個標準八股文作為今科狀元。
藉此也好世人告知他們的堅持。
所以他們一致決定將費宏點為頭名,而且費宏的試卷被他們評為五個圈最高標準。
後面的第二塗瑞第三劉春全都是也很符合八股制藝的試卷。
至於王守仁,文官們都知道皇帝對他的態度,對於這種倖進之臣,都是文官的打壓物件,因為邀媚君上,最是被文官們所鄙夷。
但是如今朱佑樘的權威初立,為了顧及他的顏面,所以也將王守仁取中,但卻是一個吊車尾的名次。
當試卷遞到朱佑樘面前的時候,朱佑樘當然不滿意。
朱佑樘將這些人的試卷都通讀了一遍,費宏的文章就文采而言,確實是要甩王守仁八條街,但是費宏的文章內關於變法的內容太過空乏,這並不是朱佑樘想要的,他想要的可是務實型人才。
而王守仁的文章,雖然文采是欠缺了一點,但是關於變法的論述卻是跟朱佑樘不謀而合,這才是朱佑樘真正想要的人才。
為什麼要舉行科舉,不就是為國家選一些可用之才嗎,又不是比試文采,花團錦簇可治理不好國家。
於是朱佑樘想將王守仁點為頭名。但是他這動作徹底點燃了文官們的火藥桶。而且他們早已蓄勢待發,料到朱佑樘有此動作。
就連主考官李東陽都不贊同將王守仁點為頭名,文官們個個是引經據典,說得是口若懸河。
在這方面朱佑樘真的跟他們不是一個量級的對手。駁的那叫一個體無完膚。
好在後面朱佑樘也想通了,不就是會試頭名嗎,又不是殿試頭名,讓一讓也無妨。
正所謂過猶不及,一口氣是無法吃成大胖子的。最近他也知道自己各項動作都挺大,特別是改革科舉可是在一片反對之聲進行的,要不是用了一招擴招的辦法穩住了讀書人,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么蛾子。
如今文官們也是需要宣洩一下他們的情緒的,不然如何證明他們為官不畏強權的正直之名。
如今的朱佑樘對於皇帝這個職業算是初步掌握到了一點門道,如何應付文官他開始摸索到了一點應對之策。
那就是該強權的時候就得態度堅決的強壓,因為大多數時刻文官的骨頭都不太硬。
有時候也得順毛擼,特別是在文官們扎刺的時候,否則他們就會氣血上湧,來個大殿撞柱,以死相諫。那時候難受的只能是皇帝,因為不聽勸,將被天下人罵成昏君,因為天下的輿論權還是掌控在讀書人手上。
政治其實就是相互妥協的藝術,朱佑樘也知道不能逼迫過甚,適當也要讓文官們有所收穫,才是長久相處之道。
於是朱佑樘就順水推舟將費宏點為這屆會元。塗瑞第二,劉春第三,將王守仁點為第四。這會的文官們已經得到了滿足,對於朱佑樘將王守仁點為第四名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殿試結束,主考官李東陽將批閱好的試卷呈給朱佑樘,開口說道:“啟稟皇上,應試一千人,實到一千人,這些都是他們的試卷,請皇上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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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名列前茅是何人?”朱佑樘開口問道。
“同會試並無二致。”李東陽回答道。
朱佑樘心裡嗮然一笑,這幫文官以為朕會就這樣預設這種潛規則,真是見識太少。
都說政治人物臉皮厚,在大明就屬文官不要臉,但是他們卻不知道,皇帝要是不要臉起來,那就是天下無敵。
朱佑樘裝模作樣的提起費宏的試卷看了起來。還別說這個費宏還真是個人才,這麼快就知道改變文風,也開始學著王守仁據實論之的特點。
看來這個人的學習能力很強,朱佑樘可是透過錦衣衛探查得知最近費宏,塗瑞他們跟王守仁近日可都是朝夕相處啊。
這才短短十幾天,費宏此人就跟著王守仁學習,改變了文風,可見此人不光學習能力強,還很務實,是個可造之材。
朱佑樘不知道的是,要是沒有他的出現,費宏就是這科的狀元。
這次殿試可不同會試,這可是在大殿內,裡面也沒有幾個文官,朱佑樘也不與他們爭辯,直接開口道:“王守仁為頭名,費宏其次,之後則是塗瑞。開始擬詔吧!”
“皇上,這不妥吧。”李東陽遲疑道。
“怎麼,李侍郎你要剝奪朕欽點狀元的權力?”朱佑樘上來就是直接扣大帽。
李東陽一聽,立馬跪在地上請罪道:“臣不敢!”
朱佑樘這次得虧是碰上了李東陽,因為李東陽也不擅長與辯論啊,一個大帽扣過來,就讓李東陽啞口無言。
要是換了王恕這種老狐狸,別說是一個大帽,就是十個。王恕他都能反駁得朱佑樘深深自閉。
見李東陽不再言語,於是朱佑樘起身開口道:“擬詔吧!”
“是!”李東陽叩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