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月明星稀。
黑雲微掩明月，小鎮落寞，人們都早早睡去，只有少女二人，牽著‘小青龍’歸去。
路上，‘小青龍’腳上包有草藥，聽胖子說，過兩日，便可痊癒。
‘小青龍’老神在在，與頭頂的豬兒蟲一天到晚，形影不離。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三天過去。
瘸腿的‘小青龍’，此時全然已經好了。
簡單受傷好行李、乾糧，二人準備上路，少女將氈帽、圍巾重新穿戴好，一髻青絲垂落額間，眼神湛湛，彷彿有星辰忽閃，很清麗、明豔。
“走了。”男子牽著‘小青龍’，在外喊道。
“馬上。”少女應道。
二人商量好清晨時分出鎮，到了現在，已經時近響午，少女收拾起來很緩慢。
男子倒也不及，待到少女快收拾好了，才喊到。
……
“別想不開，千百年了，從沒有一個人活著回來過。”鎮口一個老人，麻布衣裳，鬚髮皆白，拄著柺杖，身子顫顫巍巍的，看著將出鎮，踏上古路的少女二人，不禁勸阻道。
“多謝老爺爺啦。”少女很灑脫，不是不怕死，只是說不上的心安，“不過我們去意已決。”
“小娃娃，莫要莽撞。”老人還是忍不住勸道。
“放心，死不了。”男子適時開口，還是那句話掛在嘴邊。
“你……”老人欲再說什麼，見了男子，也就停下了。
二人出鎮，古路滄桑，石板路面幾丈寬，很多已滿是裂紋，在風沙侵蝕之下，風化的厲害，很斑駁。
男子還是一副裝束，滿頭的塵沙，似也不在乎。
‘小青龍’馱著乾糧和少女，其鬃毛之間，躲著豬兒蟲。
男子牽驢，走的不疾不徐，很多路段已經被風沙掩埋，需要仔細辯識。
三天過去，已經到了大漠深處，不知是要走到盡頭的原因，風沙少了許多。
天地很蒼茫，褐色天空，多了一絲詭譎，空氣亦不在燥熱，似乎已經出了大漠。
“好生奇怪，我在大漠帶了幾個月，跌跌撞撞都沒至盡頭，這麼幾天，就走出來了？”少女坐在驢背上，接過男子遞過的水袋，疑惑道。
圍巾半掩面，氈帽下的眼睛，很水靈。
一個時辰後，他們似乎到了一處遺蹟，風沙不見，天地將暗，籠罩上肅穆。
兩具骷髏，赫然坐在前方，姿勢有些怪異，右邊骷髏捂嘴、左邊那具撐著頭，同時盯著一個方向。
移近過去，兩具骷髏看起來在此許久了，其餘什麼東西都不見，只餘下荏荏白骨，右邊那具，頭蓋骨都已經開裂了。
“這兩具骷髏……”少女一躍下了驢身。
“怎麼，喜歡？”男子問道。
天地暗了下來，整個成灰白之色，這兩具骷髏，彷彿存在一副畫卷之中。
“不。”少女搖頭，“只是覺得很特殊，收藏起來，也是不錯的。”
“也不知這骷髏，生前作何性別。”男子佯作思索之色。
“應該問問他們。”少女略有錯愕，想不到男子也會問這麼無聊的問題。
“鎮東頭的鍾胖子，應該在這方面，略有研究。”男子說道。
“像個***一樣。”少女撅嘴。
老驢昂昂叫著，用頭點了點兩具骷髏，又看了看二人，示意，“一男一女，就像你們兩個一般。”
少女“呸”了一聲，“那可不一樣，我們死了，身邊可還多了具驢子骨架。”
“說不得還真是一男一女，來探古路，死這兒了。”男子說完，向著前方，繼續趕路。
少女跟上前去，轉念一想，將兩具骷髏收起，放入了儲物袋中。
一個有紋飾的袋子，比之香囊大不上多少，乃是宗門賜予的神物，其內自蘊了一方空間，能裝前斤物，其中都是少女遊歷以來，撿的一些收藏。
夜晚，二人相依，靠在驢背上睡覺。
男子看著熟睡的少女，見她睫毛翕動，似在做什麼香甜的美夢。
一時又想起這般目不轉睛的看她，難免又要被罵作***，男子不禁啞然失笑，轉而看向空中，掛著的零星幾顆星辰。
半月過去，二人皆是不疾不徐。
“你好像對古路挺熟悉的。”少女坐在驢背之上，對牽驢的男子說道，“你是不是來過？”
“聰明伶俐。”男子淡然說道，“以前來過。”
“真的嗎！？”少女詫異。
她聽過這古葬路，是生靈的絕地，修士的禁土，至此地形成以來，從未有人往返，到達過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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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男子答道。
“那後面還有什麼？”少女覺著稀奇，再次問道。
“什麼都沒有。”男子搖頭，接著指向前方，“就前面還有一座塔、一條街、一條河。”
少女順著男子指去的方向望去，果真見到一里地外，有一塔，不算太高大，白牆石瓦，在這一馬平川之地，卻也好似屹立天穹之下，有不凡的氣息。
而塔周圍，便是一些古建築。
“奇怪了，這古葬路，還曾有人族活動過的痕跡。”少女作思索狀。
“要不要上去看看？”男子問道。
半個時辰，二人已經到了塔下。
“不想去。”少女搖頭，不說古葬路蘊各種詭異，就是這數百丈的高塔，自己就是懶得爬。
男子略作無奈，笑了笑。
走在古街之上，街面青石古樸，***熙攘，過往之人，絡繹不絕。
牽著老驢走在街道之上。
男子駐足在街邊，一老婆婆擺的攤面前，一塊白布鋪地，其上只擺放了幾雙花鞋，款式各異。
“這個多少錢？”男子拿起一雙紅色的棉鞋，巴掌大小，紅色花紋，一看便是幼嬰所穿。
老婆婆見有人問到，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少女，神色古怪，兩人看起來，不像是有小孩的夫妻，她笑著，臉上褶皺化不開，只當是兩人覺著好玩，想買雙看看。
想到這，老婆婆只覺得自己手藝還算可以。
“三兩銀子，下方這個，二兩。”老婆婆面容帶笑。
“給我包一雙罷。”男子掏出三兩銀子，遞到老婆婆水中。
“給我看看。”少女好奇，接過鞋子後，不禁掩面大笑，“你買這個有何用？”
“送人。”男子淡笑道，“不是要去葬路盡頭了，去看看老朋友。”
二人出古街，最後由河岸，繼續上路。
大河幾十丈寬，隨風拂過，微波盪漾，時常可見一些攤販，擺放著一些稀奇玩意兒，引人駐足。
……
隨二人離開古街。
這裡逐漸變得虛幻，各種交織在一起的“道”與“理”，在塌陷、潰滅，最後，古街景象變幻，迴歸原貌，化作了殘垣斷壁，很破敗。
似乎二人方才歷經的一切，不過是歷史曾經上演過的人和事，不過是在葬路之上，“道”的影響之下，才會顯化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