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無一說完基本情況,便放嚴方任自己去想,兩人陷入了沉默。嚴方任在心裡整理了遍得到的資訊,問道:“既然天地無一已經掌握了這麼多資訊,為什麼不自己動手?“
結果天地無一聞言眉毛一挑,開口道:“爺沒空。今天屈尊陪你來這一趟,明天得多多少工作量。光爺能告訴你的就有本地手工、中原江南蜀地南疆的陸上商隊、與鄰國貿易的海船,各地的情報網也不能鬆懈。還要管你們江湖上那麼多破事,沐瞿空處理不了就不斷地往爺這兒推。真當四大家那麼好當的?哪來的閒工夫辦這芝麻大的薛家。”
“對不起,耽誤了天地無一的時間。”察覺到天地無一又來了氣,嚴方任只得低頭道歉。天地無一不說,他還不知道天地無一手上握了那麼多資源,平時都藏得好好的。
亦炎蘇搖搖煙管,道:“現在失了一個坎水宮,小樂知和爺的負擔又重了幾分。瀾兒說要上高臺,爺請你們趕緊地爬上來。爺真的不想料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
天地無一難得和嚴方任說這麼多話,看起來是真心實意地抱怨。嚴方任卻心想,非要說的話坎水宮還是你燒的,沐瞿空的工作量也是你加的。遠了說三奇六儀堡,近了說被擱置的令魂紅璽刀和花萬轉。幸好天地無一暫時把這兩樣東西棄一旁不管,不然要是令魂紅璽刀這種失傳秘武又被天地無一翻出來丟江湖上,沐瞿空又要腳不沾地地忙上一陣了。
嚴方任捫心自問,要是令魂紅璽刀重現,他會不會去插一腳?
……應該是會的。這就是從驚風閣帶出來的毛病了。
嚴方任趕緊拽回思緒。所以天地無一這人是有毛病嗎?一邊在四大家裡管理江湖一邊添亂子?
說到花萬轉,當初要是沒它哪來現在的發展!那玩意兒幾大幫派找了幾年都沒個影,又遭受其他事務衝擊,現在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花萬轉上面了。
最終嚴方任心裡還是在短時間轉過千萬個念頭。亦炎蘇隱約看出他在腹誹自己,問道:“你這麼看著爺幹什麼?”
嚴方任特想問他:“您是不是自找的累?”但他還是沒有說出口。這麼一問,亦炎蘇累不累不知道,但肯定會觸發第十萬次動怒。
亦炎蘇估計他沒想什麼正面資訊,也不追問,道:“所以,嚴方任,你要丟了連紋錦,爺讓你生不如死。”
嚴方任被天地無一語氣裡的殺意實實在在地威脅了一下,乖乖答應。
從天地無一自己的角度來看,還真是紆尊降貴陪嚴方任跑一趟了。嚴方任覺得天地無一應該不會浪費時間跟自己說廢話,一時不明白天地無一說的這些是什麼意思。
於是他又看起了薛家的店鋪。
一些女子進店去取之前定製的衣裙。嚴方任沒別的事兒幹,默默地把那些衣裙一件件看過去。
而天地無一見他神情專注,又湊了過來:“又在看什麼?”
嚴方任頓時呼吸間都是煙管裡燃燒的菸草味,鼻腔受到刺激,他屏住呼吸,花了兩三秒才適應。
嚴方任一直覺得菸草味特別熟悉,現在突然靈光一現,想起來,落星城山體裡的四處都沾染著類似的冷冽味道,彷彿已經浸透到了石縫裡。
幸好瑞安瀾沒染上抽菸的毛病。雖然天地無一抽菸的姿態是挺瀟灑的,但嚴方任的身體本能抗拒菸草味,覺得應該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邊腦子裡瞎轉,嚴方任一邊回答道:“在下在看那位女子的褶襉裙,甚是精美。”
亦炎蘇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那女子穿著一件湖藍色的褶襉裙,布料上織的紋樣是剛剛流行起來的樣式,審視了一番,道:“尚可。”
“一定也很適合門主。”嚴方任即視到好幾年前為瑞安瀾買新衣裙的時候,那時候瑞安瀾還軟軟小小的一隻,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脫口而出。說完就立刻後悔了。
果然,天地無一從他表情猜出他已經在腦補瑞安瀾穿褶襉裙的模樣,神速翻出幾年前的記憶後,音量大了幾分:“有爺在還用的著你?”
“您說的是,在下錯了。”嚴方任承認錯誤。並且他發現自己腦海中的瑞安瀾還是個小小的樣子,和現在的真實相貌還是有差別的。
亦炎蘇厭煩地看嚴方任一眼:“不過瀾兒現在只穿黑色,你就別操這個閒心了。”
嚴方任瞄了瞄天地無一萬年不變的黑色外袍,心中竟沒有一絲驚訝。
說到這兒,天地無一突然又惱了起來,問道:“瀾兒那流雲簪子你送的?”
眼見暴躁之王天地無一又要發火,嚴方任條件反射道:“對不起,是的。”
所以他已經學會不管發生了什麼先道個歉是嗎?求生欲真強。
但他的求生欲還是有點用的,亦炎蘇語氣復緩和幾分:“以後能不送便宜貨色嗎?”天地無一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但實際上是一句命令。
“您說的在理,在下謹記。”嚴方任回憶了一下簪子的成色,竟毫無反駁之力。
但瑞安瀾天天就指著那根戴,亦炎蘇也拿她毫無辦法,只能每次都儘量視線避開她頭頂,免得被那渾濁的玉氣出毛病。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二人又一時無話。嚴方任轉頭去看薛家店鋪那些光鮮亮麗的料子成衣,突然想起來以前聽薛琳琳說過的一句話。他猶豫了一下,問亦炎蘇:“請問天地無一,現在江南這裡的製衣樣式有參考嗎?”
“沒參考,就是有時候得看扶雙樓那花魁新換了什麼樣式的穿。”亦炎蘇已然點燃了第二管煙,奇道,“你還對這有興趣?”
“沒有。”嚴方任毫不猶豫地否認道。要不是被天地無一逼著,他現在都不想在這裡看滿眼花花綠綠的布料。
亦炎蘇斜睨了他一眼,道:“那你是對花魁有興趣?”
嚴方任:“……”再次無法反駁。他隱約記得上次去扶雙樓時一無所獲,神秘的不知籍貫的花魁影中月幫他攔下一隊身份不明的護衛,還讓他下次再來。結果之後他的生活被攪得天翻地覆,就一直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