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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門兄弟3:歸宿_第十二章 尋友心切

蔣芸姍卻料不到,吳浩海如此耀武揚威,為了查林小健的下落,連兵都用上了。她眼睜睜看著軍警開進新浦江製片廠,心中痛恨,卻無法阻止,只得難堪地躲在車上,心道只要能找出人來,就由他去罷。

正是拍戲間歇,演員走場串詞,冷不丁闖進來幾個舉著槍桿的黑烏鴉,眾人皆驚跳起來,只有東方導演斜眼坐著,並不理會。吳浩海跟著大步踏入,見裡面佈景好像大廟,熱浪蒸人,實在無法相信林小健會在這種地方討生活,一陣心酸,只向手下揮手。跟來的警察頭目很是機靈,話也問得很明白:前幾天,這是不是有位姓鍾的替身?這位長官找他有事,有誰知道他的下落,趕緊出來說清楚!

片場的男男女女各自交換著目光,冷了一會兒場,竟沒一個人說話。

警察頭目把目光看定坐著的東方:你是這裡管事的嗎?認不認識姓鍾的?

東方一臉不耐煩:這裡面混飯吃的武行,一抓一大把,還有不少下三濫!誰姓中誰姓西,叫我怎麼說得清?

他大大咧咧地拍拍攝影機:都在這裡邊,電影拍好了自己看吧。各位走好,我們要開工了!

吳浩海本不想講話,此刻忍不住從攝影機後揪出導演,又威風凜凜地環視一圈,嚇得正和導演對詞的丫環演員哇哇大哭:阿拉也不曉得呀!

何麗瓊走上來打圓場:這位軍官熄熄火,聽我說。東方導演說的沒錯,這裡天天開工拍戲,龍套演員都沒名沒姓,哪裡記得住。看在我的面上,請各位喝喝茶,慢慢問。如果實在不信,可以各處搜一搜,看看到底有沒有這個人。東方先生可是有名望的大導演,清清白白一個大好人,你們不可以這樣對待他。

一班警察都認得這位大明星,都有些訕訕然,卻見南京來的長官推開導演,厲聲駁斥:誰講要抓人?這不男不女的傢伙出言不遜,罵我兄弟是下三濫,真是豈有此理!

何麗瓊笑了:原來各位不是來抓人的,快,這兩天誰又見到小鐘了,趕快告訴這位先生!

眾人繃緊的弦全都鬆懈下來,東方導演滿心沮喪,整理衣服心中罵了無數個娘,一直不敢言聲兒的齊鶴雲突然一笑:麗瓊,你對那個小鐘不是很好嘛,還想讓人家給你當保鏢呢!他在哪兒你還能不曉得?

何麗瓊確實向小鍾提過保鏢的事,此刻向吳浩海嫵媚一笑:你和小鐘真是兄弟?不像呀!

吳浩海皺眉:別廢話,你究竟知不知道?

何麗瓊看他粗莽,斂笑道:不知道!

那你們怎麼找到他的?

劇務趕緊解釋:每一次都是他主動找活幹,我們再約時間。說起來,他的派頭也不比瓊姐、鶴哥這些大明星小,我們給他的報酬是別人的好幾倍!

那警察頭目終於明白,怒問:鬧了半天你們個個都認識他,怎麼剛才都不說話呢?

一個女演員向他拋個媚眼:以為又是來抓共產黨的唄!

你們的意思是,他要是共黨,你們就包庇到底了?頭目眼睛立刻瞪了起來。

何麗瓊將女演員掩到身後,八面玲瓏地接過話頭:哪裡哪裡,長官有所不知。我們吃藝術飯的膽子都小,都怕和政治扯上瓜葛。這年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那頭目已經看出這夥人和他們不是一條心,又抓不到什麼把柄,氣急敗壞地諷刺道:何小姐又何出此言?據我所知,在重慶和香港,你在政界都大有靠山!

何麗瓊微微變色,忍無可忍地指了吳浩海又指了那小頭目:看在小鐘的面子上,我不計較今天的事。否則,我告你打人,告他誹謗!

吳浩海不得要領,煩躁不堪地走出攝影棚,上車氣沖沖道:都說不知道,一幫戲子!

蔣芸姍看出他碰了釘子,便道:阿健要是鐵了心不想見我們,偌大的上海市,找他無異於大海撈針!

吳浩海哪裡甘心:你帶我再找那家房東問問清楚!

蔣芸姍已經非常後悔,只想擺脫他:沒用的,他們已經不在那裡住。我問過鄰居,都說不知道!

哼!你問不出來,看我的!吳浩海有點咬牙切齒。

蔣芸姍更加擔心:吳隊長,別亂來!你要是把刑訊逼供都用上了,效果肯定是適得其反!我是記者,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吳浩海聽她說得鄭重,反倒沒了主意:那你說怎麼辦?

這一回,吳浩海沒再帶任何手下,隻身陪蔣芸姍來到城北一家印染廠。

夏季的廠房蒸汽騰騰,有種令人窒息的溼熱。車間裡,大批未成年女工穿著長雨靴,正從池裡一點點往上撈布料。

隔著蒸騰的水汽,阿娣一眼看見正和工頭交涉的蔣芸姍,意識到她是來找自己的,開始藏身在幾大缸色彩斑斕的染料中間,和他們玩起捉迷藏。蔣芸姍深一腳淺一腳地蹚進來

,小腿和鞋子上五顏六色,問了好幾個工人,才看見阿娣小小的身影已經飛快跑到門口,叫工頭老鷹捉小雞一樣逮個正著,交給了吳浩海。

經過一頓折騰,阿娣氣喘吁吁,驚恐萬狀,說什麼也不相信這個黑臉軍官,一口咬定鍾先生是房客,不知什麼時候能回來,之後便再不肯多說半個字。

蔣芸姍見把小姑娘嚇成這樣,乾脆把阿娣拉到一邊,心疼地看著她被汗水浸透的衣服,不由問道:小妹妹,你在這裡做工,一個月有多少薪水?

我們年紀小,講好了說不算全勞力,只能領別人一半的工錢。阿娣邊說邊脫下長靴,一傾,倒出些水來,另一只也如法炮製,之後就光著腳站在滾燙的太陽地裡。

蔣芸姍真看不下去了,趕緊拉著手把她領回到車間,邊走邊道:你們這兒楊樹浦發電廠有個叫田冰的,是我的朋友。她認得上海工人總工會的人,你去找她,她會幫助你們童工申訴不平等待遇。

阿娣愣愣地看看她,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蔣芸姍看她不再害怕,切入正題:阿娣,你肯定知道我們來意的,我們都是鍾先生的好朋友。看他們夫妻處境困難,我們只想幫助他們,相信我……

阿娣突然打斷:夫妻?什麼夫妻?

蔣芸姍冰雪聰明,呼吸驟然緊張,想了想試探著問道:那天同你一起上樓的,不是鍾先生的妻子嗎?她是誰?

阿娣也不笨,她也立刻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狡黠地望著這個如花似玉的大姐姐,心道鍾大哥在騙你,你還當真了!既然鍾大哥這樣說,我也不會拆穿!

她低下頭,玩弄著辮梢,順水推舟道:哦,是妻子!她是阿香嘛……

蔣芸姍已然醒悟,淚水奪眶而出。

阿娣半天沒得到反應,抬頭奇怪道:怎麼你哭了?

蔣芸姍吸著鼻子搖著頭,想了想,拿出張名片來交給她,又指指下面一排地址:這樣,小妹妹,如果你再看見鍾先生,叫他來找我。你要是有什麼困難,可以找田冰,也可以直接來找我!

阿娣拿了歪著頭看,不由念出聲來:蔣――這個字是雲吧,女?這是你的名字嗎?

蔣芸姍有些驚喜:是蔣芸姍。你識字的,真了不起!

阿娣天真且自豪:當然,鍾大哥教過我……自覺失言,又馬上掩口。

蔣芸姍含淚笑了:看得出來,你對鍾大哥很好,還為他保守秘密。實際上,鍾大哥蒙受了不白之冤,一個人過得很辛苦,還很危險。我是他的朋友,那位先生是他的結拜兄弟,我們是真心誠意要幫助他、照顧他。你要是真心對他好,就勸他來找我們,謝謝你,我走了!

吳浩海見她一個人返回來,知道並無結果,開始絕望。

蔣芸姍卻心情複雜:小健可能騙了我,那個阿香不是他妻子。

阿香?你說阿香嗎?吳浩海來了精神。

你認得?

小宇的女朋友就叫阿香啊,曹阿香!

這回輪到蔣芸姍糊塗了:小宇是誰?

小宇是阿健的跟班小弟,一年前為了掩護我們脫身,被亂槍打死。如果阿香在阿健身邊,那一定就是小宇的女朋友!以他的性格,一定會照顧兄弟家人的!

你知道曹阿香的地址嗎?我們快去找她!

對,找到阿香就真相大白了,她在聖心教堂的育嬰堂!

教堂大門敞開了,雄渾的管風琴傳出來,伴著唱詩班莊嚴的歌聲。蔣芸姍和吳浩海走出來,正值鐘聲敲響,潔白的鴿群漫天飛起。

蔣芸姍駐足回望,似乎也被這聖潔的氛圍所感染,沉浸在這古老宗教的魅力之中。吳浩海順了她的目光望向教堂頂上碩大的十字架,突然醒悟:蔣小姐,像你們這樣的家族,是不是都信教呀?

蔣芸姍笑了一笑,未置可否。吳浩海以為她承認,開始浮想聯翩:怪不得,阿健一定是受你影響,他離開上海時,脖子上多了一隻十字架,是你送的吧?

蔣芸姍怔在那兒,她彷彿這才意識到,自己從頭到尾只是愛著那雙清澈的眼睛,她的愛情是如此盲目,她甚至從沒有想過林小健的信仰,她對心上人是那樣知之甚少。她不由又想起了田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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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的人說,阿香已經離開一年多了。蔣小姐,世事難料,你要有思想準備……

你想說什麼?

吳浩海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我想說也許阿健為了照顧她,真的娶了阿香也未可知!在上海,他們到底經歷過什麼,我們誰都不知道……

蔣芸姍搖頭:不,你不知道,我是多麼羨慕你,羨慕周小宇和曹阿香,你們和林小健兄弟相稱、生死與共,而我卻從沒為他做過什麼。我愛他,已經把他當成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不管他在哪裡,不管他現在如何,只要他健康地活著,只要他生活幸福,我就真心地

為他高興,我就會從心底祝福他的。真的,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敢再有什麼奢望……

教堂的大鐘叩定了最後的一響,嗡嗡餘音還繚繞在廣場,夕陽為潔白的聖母和小天使們塗上了金色的光澤。

上海樂義飯店,工商界大亨雲集。

這是政府自頒佈《財政經濟緊急處分令》後,第一次在工商界召開重要會議。通知單上寫得很是嚴格——出入門都要簽字,不到會將要重罰。有人說這是吹風會,有的講是警告會,事後證明,他們全錯了。

天華公司總經理常小康到得晚了,走進會場時,大亨們已經黑壓壓坐滿了大廳,他擠在亞捷貿易公司的康麻子身邊,問誰在講話。康麻子和他很熟,湊過來晃著一張油光光的大臉,調侃道:打虎隊長,姓王吧(八)!

常小康當場笑噴,惹得旁人側目而視,他倒有些揚揚自得。把張揚當個性,是他的一貫做派。他現在過得很自在,公司由母親打理,社團有姜琛庇護,一年來和保密局的聯姻,讓忠義社有了半官方色彩,在這把保護傘下,做什麼都有恃無恐,根本不用計算後果。所以,他還想象不出政府召開這種會議,能跟他扯上什麼關係。

臺上的訓話還在繼續,常小康實在無聊,連打哈欠——昨夜在簡淑蘭那兒待得晚了些,讓他有點提不起精神。入耳全是嚴懲不貸、從快查處這些陳詞濫調,他左耳聽右耳冒,向另一個熟識的大亨打趣道:聽說你們要在西藏路找一塊地皮做大廈,叫杜老四半路搶去了?

那老闆一臉苦笑:生意大家做,談不上搶不搶的。我們已經握手言和,握手言和。

常小康哼了一聲,湊了過去:告訴你個絕密訊息,南京瞅老杜不順眼,要拿他們開刀……

他喉嚨突然哽住,眼神死盯著過道——吳浩海戎裝筆挺,帶了一隊憲兵浩浩蕩蕩走入會場,直接走向主席臺。他先向王升敬了個標準的軍禮,然後向後揮手,憲兵開始有秩序地四散,把會場做成包圍之勢,並把住了幾處出口。

會場登時鴉雀無聲,大亨們丈二和尚摸不清頭腦。眾目睽睽下,吳浩海跳上臺口轉身,不用麥克風,一口上海話中氣十足,擲地有聲:日後還可能和在座的諸位打交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戡亂建國大隊經管工作隊副隊長吳浩海。下面我代表經管工作隊宣佈,對三名懷疑擾亂金融秩序、囤積居奇的不法奸商,實施當場逮捕。查實罪證後,交特訊法庭公審!

他停頓了一下,拿出一份名單,向無聲無息的會場掃了一眼:胡西雲、張佩林、常小康!

一個布匹大王,一個紙張協會主席、一個天華公司總經理!

三個名字,像三顆重磅炸彈,炸響了會場。

常小康立刻被掛上手銬帶出去,有一瞬間他以為是要拉出去槍斃,因為這段時間,上海灘這樣的槍聲已經響過幾起了,直到走到空曠的長廊裡,押他的經濟警察在耳邊輕道:常先生,職責所在,多有得罪。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身份,另外兩個人已經開始高聲鳴冤,他卻回頭大罵起來:癟三!吳浩海!

吳浩海根本顧不上聽這些謾罵,抓捕常小康只是他工作的一個插曲。這幾天抓的人太多,把他忙得焦頭爛額。他知道,這是因為經改正在遭遇阻礙,上海的商家、社團甚至軍隊,都在公開抵制新幣,所以,蔣經國的施政方針也開始呈現肅殺之氣。在逮捕常小康之前,林王、大中華、三慰公司的套匯走私都遭到查處,算起來,已經有警備隊長、發電廠工人、公司經理幾顆人頭落地。常小康人頭的去留,還是個未知數。

戡亂建國總隊正處於亢奮階段,電話鈴聲此起彼伏。

吳浩海剛剛放下一個電話,就起身宣佈:昨天夜裡,南京財政部逮到了一條大魚。他們的機要秘書洩露了幣制改革的機密,指使老婆在十九日狂拋股票,牟取暴利!這小子死定了!我們今晚就去抓他老婆!

跟著,王升也一臉喜色地走進來:再告訴大家個好消息!十九日,杜文藩在自己家的證券公司拋空了三千萬股!這是公然破壞幣改的行為,蔣督導員已經同意批捕!

打虎隊員們興奮地跳起來,紛紛擊掌慶祝。如果抓住杜四公子,無疑是現在最大的一隻老虎了。一片歡呼聲中,吳浩海卻坐了下來,他想起兩年前他在恆社所受的屈辱,想起他與上海黑幫對抗的血淚史,不由感慨萬千,揚眉吐氣。

有人喊請吳副隊長接電話,吳浩海習慣地叫接到他的座機來。在這裡,他擁有自己的專線。他拿起桌上一部橘紅色的電話,自報家門:我是經管工作隊吳浩海!

因為剛剛換線,對方的聲音極不穩定,像在一處很遙遠的地方飄著:是浩海嗎?喂,喂……

儘管身處嘈雜喧鬧之中,吳浩海卻清楚地辨別出這是誰的聲音,他髮根盡豎,猛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