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斐爾失神望著眼前的墮天使。
他們著如出一轍的容顏, 上散發著同靈魂的氣息。
證明對方並沒說謊。他並不是奪舍自體的外來魔物，而是……另一個自。
他對完美的過分苛求讓靈魂分裂成兩半，一半承載著所的負面缺陷, 得以讓另一半完美無瑕。
惡魔的犄角, 血色的紅眸，烏黑的羽毛。
同樣的靈魂卻背負著不同的命運。
路西斐爾垂首捂住臉, 清澈的淚水指縫滴落到面。
他以為他勇敢無畏, 無堅不摧, 可並沒。
路西法揹負了路西斐爾的黑暗痛苦, 所以路西斐爾才能永遠光明幸福。
“對不起。”善良的天使帶著哭腔開。
“……對不起。”
“不用道歉，路西斐爾，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你沒對不起誰。”路西法知道路西斐爾內心受到了很大的衝擊。畢竟數萬年來，熾天使長都以為自是真的完美無缺, 驟然知道內心的黑暗早已壯大另一半靈魂，確實很容易心態崩掉。
更何況路西斐爾剛剛才經歷信仰崩塌, 轉眼自我認知也要經歷翻天覆的變化。
著實些可憐了。
路西法對路西斐爾充滿憐惜。以熾天使長路西斐爾的驕傲, 他不允許也不需要得到任何生物的憐憫。以魔王路西法的冷酷, 也不會對任何生物產生同情。
但他可以自心疼自。
路西法安撫將哭泣的天使抱進懷裡, 輕輕拍著他的脊背, 紅眸低垂，語氣溫柔：“沒事, 路西斐爾，我會照顧你、保護你的。”
“痛痛快快哭一場，以後不許為耶和華傷心了，他怎麼值得你為他落淚。你那麼信仰他, 他卻為了一個凡人羞辱你，你能信的只你自。”路西法手指插.進路天使的金髮，任由路西斐爾在他懷裡啜泣，聲音低沉，“我永遠愛你，不會傷害你，背叛你，你可以依靠我。”
“你只能依靠我。”
路西斐爾在路西法懷裡發洩一通，眼淚漸漸止住，神情重新變得冷靜來。
他並不柔弱。在天堂和上帝正面對抗的是他，率領三分之一天使經歷三天三夜聖戰的是他，在渾沌中墜落九個晨昏的也是他。
他心堅韌，傲骨不折，未在他天使面前失態，就連被信仰的上帝當眾羞辱跪都不曾落淚。
唯獨在另一個自面前丟盔棄甲，哭得不能自已。
路西法說得沒錯。
只自瞭解自，不需要任何防備偽裝。
也不會在他心插劍，背後捅刀。
“謝謝。”路西斐爾路西法懷裡退出來，站起，成了那個美麗優雅的熾天使長。
他禮貌問：“我可以出去嗎？”
一直待在黑暗裡，很無聊。
“你想掌控體？”路西法挑眉，“當然可以。但你的靈魂被耶和華擊成重傷，需要在識海中休養。等你傷好後，我可以把體控制權交還給你。”
他們一體同源，哪一半精神更強大，就由哪個意識主導體。過去一直是光明壓制黑暗，所以路西斐爾主導體。現在是黑暗壓制光明，路西斐爾的靈魂還在和上帝的戰鬥中受到損傷，路西法的精神體就穩穩佔據上風。
當然，在路西法自願交出體控制權的情況，路西斐爾也可以出現。但目前路西斐爾靈魂受損，獄的環境也不適合天使生存，為了安全考慮，路西法也不會把他放出來。
路西斐爾說：“我的傷快養好了。”
他並不是第一天來獄了，他已經在識海里休養了好幾天。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出來後你打算去哪兒呢？”路西法問，“回到耶和華邊？我可得提醒你，天堂達了對你的通緝令，一旦踏上面就會被追擊，你暫只能在獄活動。”
路西斐爾：“……算了。”
突然就不是很急著出去了。
反正獄也是一樣黑暗。
躲在體裡，透過路西法的眼睛看他怎麼在獄享受生活，好像也挺趣的。
那是他不曾過的生活。雖然路西斐爾覺得點鋪張浪費……
路西斐爾安靜一瞬，說：“我不會回去侍奉上帝。”
他到底是沒路西法叛逆囂張，直接喊耶和華的名諱，但也不肯稱為神主，只是生疏稱之為上帝。
他不犯賤，在經歷了三日聖戰，九天墮落後，還上趕著回去給上帝當牛做馬。
他確實曾深深信仰孺慕著他的神主，但不代表被傷透後還能心無芥蒂繼續崇拜。
路西斐爾是驕傲的，他一開始就不屈服，也不會在結束後低頭服軟。
“明智的決定。”
路西法勾唇：“那就在獄和我一起稱王。”
路西斐爾接受了自的新份，棄明投暗，在獄和路西法同流合汙。
他藏在識海里，雖然不能掌控體，但和路西法共享五感，能看見外界發生的一切，還能在腦海裡和路西法交流。
前受上帝影響，路西斐爾覺得光暗勢不兩立，惡魔都是要被誅殺的存在。但現在另一個自成了獄大的惡魔頭子，路西斐爾自認做不到自殺，於是決定改變偏見，接納惡魔。
他總不能跟自過不去。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他清剿過不少逃出面為禍人間的惡魔，根深蒂固的成見難以一扭轉。但當路西法去視察剛令建好不久的遊樂園，天真無邪的小惡魔們把他簇擁在中央歡呼雀躍，還將手中的糖果獻給路西法表示感謝，路西斐爾透過路西法的眼睛看到了一切。
沒哪個種族生來就是邪惡的。只邪惡的個體，沒邪惡的種群。
路西斐爾覺得自能夠稍微與惡魔和解。當他看到小惡魔們上穿著破破爛爛的衣服，更是忍不住皺起眉頭。
獄的經濟急需發展。
路西斐爾對發展獄躍躍欲試。
天國可以說是他一手打造起來的，上帝除了開闢九重天外什麼都沒幹，天堂的育建築商業醫療等各行各業都是路西斐爾創造出來的。但給上帝打工哪建立自的王國來得自由暢快。他對如何統治一個國度經驗豐富，當天國副君的候就已經得心應手，在獄也能日理萬機。
路西斐爾已經迫不及待要大展宏圖。
然後他發現，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路西法根本不工作，每天只需要享受。
之前宮殿沒建成，路西斐爾可以理解路西法沒方辦公。可現在，他那麼大那麼豪華一座宮殿，卻不用來工作，反而堆滿金銀珠寶，美酒華服，每天酒池肉林，煮鶴焚琴。
路西斐爾以前的聖殿裡可都堆滿了小山高的公文，別說娛樂，連休息間都沒。禮拜日別的天使都在休息，路西斐爾還在加班。
華麗的宮殿裡，路西斐爾坐在識海中閒得發慌，忍不住跟路西法交談：“你沒事要做嗎？”
“啊。”路西法靠在軟榻上，吃著剝好的葡萄，“不是正在吃東西麼？”
路西斐爾：“我是說正事。”
路西法：“正事就是吃東西。”
“我說的不是……”
“甜麼？”路西法問。
“……甜。”開啟了味覺共享，路西斐爾也能品嚐到葡萄果肉甜滋滋涼絲絲的味道。
路西法笑著往嘴裡塞了顆葡萄：“那吃一顆。”
“……”
暴食在天堂是不被允許的，天使也不需要食物裡獲得能量，平偷吃個零食都要膽戰心驚。路西斐爾為七美德典範，除了在節慶大典上會享用些水果，來不會攝取食物。
段日子，路西斐爾倒是跟著路西法嘗了許多美食，深切感受到以前錯過了太多。
太過完美，就也太過無趣。
路西斐爾回味完葡萄的清甜，次切回正題：“我是問，你都不用處理公務的嗎？”
路西法震驚道：“為什麼要處理公務？勤奮的都在天堂，我都自甘墮落了，你還要我工作。”
路西斐爾被他的語氣嚇了一跳，彷彿讓他工作是什麼不可饒恕的事：“……可以讓我來批。”
路西斐爾補充：“我無聊，想找點事做。”
日夜不休工作了數萬年，突然歇那麼多天，點不踏實。
“無聊靠工作打發間？無聊不應該吃喝玩樂麼？”路西法非常不理解，“你喜歡工作？”
路西斐爾想了想：“不知道，也許說不上喜歡。只是……習慣了。”
“你一定不喜歡。”路西法篤定，“你要是真心喜歡，我就不會麼觸底反彈，討厭工作。”
路西斐爾：“……”說的也道理。
路西斐爾是七美德的完美典範，與之對的路西法自然七宗罪都沾染，只是傲慢格外突出，不代表他就不懶惰。
七宗罪裡，目前只“色.欲”一項，路西法尚未觸犯，他都在幾天裡或多或少表露出來。
“但我們不能一點事情都不做。”路西斐爾使出殺手鐧，“你想要獄永遠被天堂比去嗎？”
觸及到了路西法的開關，他是獄君主，耶和華是天國上帝，他不能忍受被耶和華踩在腳。
於是十分鐘後，一堆公文擺在路西法的桌上。
路西斐爾本來想在腦內指導，但發現不用他開，路西法寫出來的內容就和他腦子裡想的一模一樣。
連筆跡也別無二致。
他們是同一個靈魂，想本就共通。
路西斐爾看他熟練的樣子，突然心生疑竇：“你以前是不是出來過？”
“嗯？”
路西斐爾遲疑：“我以前在天堂處理公務的候，幾次睡著了，但是醒來發現公務全都處理好了……”
當他找不到原因，只以為是自太累，記憶錯亂，可現在想想……
“是我做的。”路西法承認。
他邊奮筆疾，邊懶洋洋道：“那會兒你工作壓力太大，都困得不成樣子了，精神虛弱得很，卻還在硬撐。我就趁那候出來掌控體，強行讓你沉睡。知道你強迫症，錯別字我都抹了重寫，幫你幹完活回去。我出來過很多次，你勞累過度太多次了，我的精神才能佔上風。”
說到後，隱隱些責怪。
路西斐爾一怔：“可是……你不是討厭工作麼？”
“是很討厭。”路西法嘖了聲，“可更討厭你疲憊還逞強的樣子，我不出來，你都不知道休息。”
路西法垂眸：“我不希望我能夠壓制你，我希望你真正輕輕鬆鬆，無憂無慮，那我一輩子不出來也可以。”
“若憂慮，換我出來，我替你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