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聞雅會, 登高山而聞名於天下。四大洲三十六郡、海諸島,年輕一輩的參會修士,誰不為揚名而。
而大會還未正式開始, 有一個人還未登高奪魁,便已經足夠有名。
有權勢財富, 卻有數千弟子忠心耿耿。
親眼見妙煙, 卻對傾國美色不屑一顧。
不動一件兵刃, 卻使青崖六賢倉惶敗走。
今夜瑤光湖, 孤身闖重圍, 不要滿堂寶,只摘鬢邊花。
當是, 聞名不如見面!
眾人心中滋味莫名, 緊盯宋潛機, 好似要將裡剖開,看個分明。
有人既羨慕華微宗有這樣的天才, 關鍵時刻能為門派爭面子;又慶幸自己門派有這樣的麻煩, 攪得門不得安寧。
有人想到宋潛機還未拜師, 據說與華微宗執堂有些舊怨, 登聞雅會上自可以改投別派,便想替宗門招攬人才。放在門雖是麻煩,但這種人才就該直接招進內門,招作親傳。
親傳弟子思維方式與門弟子迥不同,們平日佔盡宗門的好處, 宗門越壯大,們能得到的修煉資源才越多,因而替宗門想。
至於些與青崖六賢沾親帶故的世家修士,被宋潛機剛才展露的身法、氣度震懾, 一時都歇找麻煩的心。
想六人不蒙祖宗蔭庇,實則草包,與們既不是直系親緣、也有命交情,犯不為六人出頭碰硬茬,不如此時默不作聲,假作不。
陳紅燭有這麼多想法,只覺趙家兩人的極不巧。
今日一波三折,到底還是華微宗贏,不墮東道主威名,眼看就能順利收場,偏在此刻,宋潛機被人叫破身份。
她想到這裡,不由狠狠瞪一眼趙濟恆。
宋潛機聽見趙濟恆聲音,回身笑笑:“好巧。”
院裡張躺椅是趙濟恆送的,配有軟墊,擺在花架下,靠上去如陷雲中,很是舒服。
想到躺椅,便笑起。
趙濟恆被這笑容激怒:“只有你與孟河澤兩人?”
宋潛機點頭。
趙濟恆大喜。
若不是叔父嚴厲警告,莫再去招惹姓宋的,如何能忍到今日。
環顧四周,身前有半步金丹的霂堂哥,四周有許多與趙家交好的世家子弟。
而宋潛機失去整個門助陣,只帶孟河澤一人,身陷重圍,無異於羊羔闖入狼群。
難道天要助?今夜就能將姓宋的踩在腳下?
一念及此,興奮異常,目露精光。
忽聽趙霂道:“豐仙子這是怎麼?因何落淚?”
雖不前因,但這一句話,既可表現憐香惜玉,又能將滿堂目光從宋潛機身上拉回。
趙濟恆順杆爬,急忙道:“豐仙子,可是這兩個門小子得罪你?你放心,有們兄弟二人在此,一定不放!”
眾人的確轉動目光,都看向們,只是神色很古怪。
趙霂預感不好,趕忙對趙濟恆傳音,示意閉口。
豐紫衣驚覺自己掉眼淚,胡亂抹把臉,怒瞪趙濟恆。
卻見宋潛機面色溫和,有絲毫看她笑話、輕蔑輕薄之意,臉色又緩和不,只對宋潛機道:
“你剛說甚麼話,聽清楚。”
“請教道友,此花在何處種植,如何栽培得?”
宋潛機見她面帶淚痕,雖不明白,仍道:“若有冒犯之處,向道友賠罪,還請不吝賜教。”
豐紫衣驚詫。
剛才這人不可一世,勢如萬軍陣中取敵首級,此刻拈花在手,與她輕聲說話,竟極規矩、極禮貌。
她語氣不由軟下:“大衍宗有一口靈泉。花木沾泉,生機旺盛,鳥獸飲泉,可通人性。這幾叢瓊玉花長在靈泉邊,日夜受其恩澤,自不凡,只是近些年靈氣漸漸凋敝,修士飲用泉水,已經有療傷之效……”
“師姐!”身後同門打斷她。
豐紫衣閉口。
同門長舒一口氣,生怕她再說下去,要將自家老底抖得一乾二淨。
宋潛機聽見“靈泉”,心中微動。
不死泉正在紫府中,日夜不息地滋養全身靈脈。
但天地至寶靈壓何等強大,暫時無法觸碰。若能取出幾滴,讓種的草木沾上,豈不快活?
不如自創一門功法,將吐納靈氣融入自呼吸中,這樣無論吃飯睡覺,還是種地澆花,呼吸間就能提升修為。修為到,便可觸及不死泉。
這想法實在匪夷所思,若是上輩子的宋潛機聽,應會大罵痴心妄想、白日做夢,修煉哪有這般容易?
而現在直覺可,只要用心琢磨。
豐紫衣見發自內心地喜悅,心想只答一句,便如此高興嗎?
趙濟恆再如何遲鈍,此時也琢磨出不對。水榭裡人雖多,卻有一個人針對宋潛機。
捧滿懷畫軸,看向堂哥。
趙霂臉色已鐵青。
豐紫衣敲敲玉案:“這顆鮫王珠放上桌,就想再收回,否則傳出去,道的是你們自己不要,不道的,還以為豐紫衣說話不算數!你們拿走吧,算是先前湖上派弟子妄動法器,違反規則的賠罪。”
趙濟恆不可置信,好生崩潰。你倆打起,竟還互相賠罪?
瞪大眼睛,卻眼見其門派眾人紛紛表態,請宋潛機、孟河澤收下法器。
世道瘋!
“等心服口服,自踐諾。”
“既有言在先,派也絕不反悔。”
“還望兩位道友給個面子,不計前嫌!”
有人想對宋、孟二人示好,拉攏們改投自家門派,也有人不願顯得氣量狹小,做派小氣,不如大衍宗。
宋師兄看看孟河澤神情,笑道:“去收吧。”
孟河澤一喜,面上強自鎮定,拿出儲物袋一件件裝好。
宋潛機道聲謝,又道告辭,便帶孟河澤離開。
陳紅燭問:“今夜大家盡興?”
眾人望宋、孟二人背影遠去,連稱盡興。
豐紫衣摸摸空蕩的鬢角,站起身:“累,回去吧。”
不多時,水榭人去樓空。
唯見湖心明月破碎,湖畔柳絲飄飛。
趙霂緊握摺扇,艱澀道:“走。”
趙濟恆大驚失色:“咱們這些畫,下次再送?”
堂哥傾注心血,下得苦功,不就是為今夜,將畫卷展示眾人眼前,搏得善畫美人的風流名聲,以脫穎而出嗎?
趙霂臉色陰沉,冷冷瞪一眼:“拿去燒掉!”
“啊?”趙濟恆不舍。
趙霂遠望湖畔,兩道背影已經融於夜色遠山,看不清。
咬牙道:“莫再多問,此計已廢,只得書畫試上再出奇招!”
***
孟河澤走在山道上。
只覺腳下不是堅硬石階,是一朵朵雲彩,正飄在雲上。
一夜暴富,莫如是。
走到門寢舍範圍,才恢復些神智:“宋師兄,你厲害,咱們發財!”
宋潛機納悶:“要何用?是給你的。”
“給?”
宋潛機點頭:“現在不氣吧?”
孟河澤一怔,忽覺慚愧。
原宋師兄因為快要突破,不能動怒,才讓收下寶物消氣。怎麼總讓師兄替操心。
連連搖頭:“不,師兄贏的,都給師兄!”
“你何時見用法器?”宋潛機笑道:“這些法器今日明路,你會後拜個好師父,不做散修,就不怕別人打主意。等你成為一方大能,別人心甘情願給你的,你可以收。別人不給的,你不能倚仗修為去奪,否則就算一時佔得便宜,總會付出代價,難以修成正果……”
忽不說。這輩子孟河澤成不邪佛,本就品正直,哪用傳授血淚教訓。
只因想到兩人早晚要分開,忍不出多說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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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走再提醒孟河澤兩年後的滅門之禍,如此便算仁至義盡。
前生推你墜崖,今生總算害你。
孟河澤心道,若不能與宋師兄拜同一個師父,寧願不去。
否則誰給師兄端茶倒水,熬湯煮麵。
宋潛機想起趙濟恆懷中的畫軸。
近作畫寫字的人,未免太多。“華微紙貴”也略有耳聞,因為書聖將臨華微宗,天下符修才齊聚華微城。
前世根本有這件。難道自己重生後,牽一發動全身,衛鈺也提前出現,所以書聖跑收徒?
衛鈺早期隱姓埋名。類似今夜水榭般,聚眾玩樂交友的場合,必不在其中。
宋潛機望天,一彎明月皎潔。
一道星河跨越半張夜幕,顆顆閃碎光,墜入山頭。
卻不年輕的救世主是哪顆星星,此夜應在何處?
思量間,宋院近,朱門桃花已謝,殘紅滿地。
鳳仙花和豆角苗沐浴清亮月光,風中輕搖。
宋潛機心頭一喜,頓時將一切凡塵瑣拋在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