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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三章

林庸看著墨汁把白紙浸成黑黢黢的一片,不自覺地皺眉。

“少爺。”

林越的進門打斷了林庸的思緒,他抬頭,就見林越臉上帶著點氣憤,還帶著點興奮。

“新來那個使者從後門入了城主府,出來時走的也是後門。但看他神色,十分歡喜得意,定是有詐。”

有些意外,但不是很驚訝,林庸思考了片刻,吩咐林越,讓兄弟們再跟得緊些。

城主和鎮南軍主陣營不和,他們親近了鎮南軍,自然會和城主有些齷齪。這些齷齪平日裡不打緊,但若有機會打擊到郡主府,城主那邊也不會白白放過。

不管他們出什麼招,接著就是了。

陶陶生日當天,雖然不想大辦,但按照規矩也是馬虎不得。府中張燈結綵,來了不少客人。

有南越來的,有鎮南軍來的,也有城主府的人。

因為還小,陶陶不過是宴會上亮了個相,其他時候還是大人自己應酬。鎮南軍的人和南越來人一項不和,但看在陶陶和張三花的面子上,倒也沒起什麼衝突。

尚城主見兩邊氣氛尷尬,倒是笑了笑,主動起身去敬酒。

“焦將軍,大好日子,莫要苦著臉,笑一笑啊。來,我敬你!”

自從被強行剃了鬍子,焦櫓那張臉就再也唬不住人,儘管他板著臉瞪尚城主,但尚城主一點都不怕,還把就被往前遞了遞。

“非是休沐,不可飲酒。”

“莫要如此教條。你們軍主既然派了你來,就是放你假的意思了。你看,那邊都喝了多少了。”

那邊,指的就是南越人。他們可沒有什麼不能飲酒的規矩,也是真心高興,已經喝了不少了,神態上就放得有些開。

落到焦櫓眼裡就是不知禮。

哼了一聲,焦櫓甕聲甕氣再次拒絕,尚城主繼續勸飲。

張三花見焦櫓那一臉彆扭,覺得有些好笑。

這一場宴會勉強也能算得上賓主盡歡,如果不是有人突然闖進來的話。

“徐內侍,不可亂闖!”

沒攔住人,管家依然在做最後的努力,只可惜徒勞無功,還是讓人闖到了眾目睽睽之下。

徐內侍先是掃了眾人一眼,在看到南越來人時目光中閃過不屑。然後,他清了清嗓子,從侍從端著的托盤中拿起一卷黃色的絹布。

“尊主有旨!”

眾人面面相覷,然後譁啦啦跪倒一片。

南越的人坐著沒動,張三花也沒動。

“國夫人,你怎麼不跪!”

張三花沒理他,旁邊的南越人倒是搭話了。

“我要是你,就不會糾結這個問題。”

“大膽!”

徐內侍眼睛瞪得老大,奈何南越人完全不吃他那套,還衝他翻了個白眼。

“國夫人,如此無禮之徒,哪裡配得上公主的壽宴!”

張三花頓住,第一次給了徐內侍一個正眼。

徐內侍下意識挺直了背。

“念,或者滾。”

“你!”

徐內侍被噎了一下,下意識看向尚城主。尚城主低著頭,沒有任何反應。

“我知道了。”有南越人在嬉笑,“你一定和在座的某個人有仇,唧唧歪歪那麼久,就是想讓人多跪一會!”

“一派胡言!”

徐內侍厲聲呵斥,但到底是有些心虛,便裝作大度,說了兩句場面話,攤開了黃絹。

官方的書面語一向是繁瑣複雜的,徐內侍念了一大通,大概意思就是尊主有令,命張三花和陶陶即刻啟程,前往上京。

“國夫人,領旨吧。”

徐內侍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看了十分惹人討厭。他想,還好當初大人想的周到,讓他帶了兩份文書來。密旨張三花可以不接,但這明面上的旨意一下,張三花若是再不接,便是抗旨,他一樣可以以此為罪名將人押解至上京。

他想的很好,只是忘了一點。

這裡是浚城,是陶陶的封地,是林庸經營了三年的邊境。

所以張三花沒有理他,只是有些厭煩地給南越那邊使了個眼神。

那邊收到的。

“東華尊主的旨意?我還沒見過呢!”

胡桑竄了過去,在還沒反應過來時就一把奪過絹布,看了幾眼,又扔給了同伴。

“大膽!來人啊,給我把他抓起來!”

一聲令下,他帶來的人氣勢洶洶地撲了出去,徐內侍十分滿意沒有人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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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帶的人就被全部揍趴下了。

胡桑嬉皮笑臉的,還朝剛剛站起的焦櫓投去一個挑釁的眼神。

焦櫓猛地握緊了拳。

“反了,反了!國夫人,你這是要造反不成!”此話一出,徐內侍立刻走向尚城主,“尚城主,你可都看見了。”

“誤會,誤會。南越的兄弟開個玩笑而已。”尚城主還笑著打哈哈,“不然,你問問國夫人,是不是真的不肯遵旨?”

這話看著是在幫張三花講話,但言下之意,是逼她接旨。

所有都看著張三花,看著她緩緩飲下一杯酒,然後站了起來。

之前,是張三花可以隱匿自己的存在感,現在站了出來,氣勢迸發,所有人都有凜冽之感。

徐內侍退了一步,又覺得羞惱,進了兩步。

“國夫人,這旨,你接還是不接!”

張三花看向尚城主。

尚城主臉上依舊掛著笑。

“徐內侍,你受傷了。”

徐內侍一愣,完全不懂張三花這句話什麼意思。

但有人懂。在那群南越人獰笑著圍上來時,徐內侍也懂了。

“國夫人,你這是何意?”

尚城主終於站了出來,卻被南越人一把推開。

然後,就響起了徐內侍的慘叫。

見尚城主臉色終於變了,胡桑心情更好了,抱著雙臂對著尚城主戲謔。

“怎麼,尚城主身子骨也不好,也受傷了?”

這種輕佻的態度使人感到屈辱,但尚城主並不動怒,只是望著張三花。

他知道這裡誰說了算。而且,他也不是沒有準備就來的。

“城中守軍三千,光是郡主府周圍就埋伏了一半。尚城主,好氣魄啊。為了郡主的安全,也算是盡心盡力了。”

尚城主猛地回頭,就見有一高瘦的青年,正信步走來。

庸華幫幫主,國夫人的未婚夫,乙戌公子,林庸。

林庸一來,張三花的臉色就和緩了許多。她重新坐下,只看林庸如何解決這件事。

“國夫人。”林庸笑著朝張三花行禮,這個“國”字念的極輕,“樞,閔二城,皆派了使者來賀。他們晚了一些,還請夫人不要見怪。”

尚城主臉色難看了一點。

“我庸華幫也有小小獻禮,準備了禮花禮炮並花燈,已在全城佈置妥當,只等國夫人一聲令下,極可點火燃信。”林庸又轉向尚城主,“城主大人,你的城主府可是觀看的好地方。貴夫人和表公子,一定會。”

林庸頓了頓,帶著笑說出剩下的話。

“非,常,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