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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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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歌點了點頭,其實此刻她還心跳如擂。

在許月知面前她要強作無事狀,免得阿姐擔心。阿誠一來她又第一時間強迫自己與他商討分析。到此刻,暫時無話,只略略鬆懈下,那差點送命的恐慌害怕便澎湃而來。

她伸手想去倒一杯水給自己喝,然而還沒觸到水壺,她便發現自己的手正不自覺的微微顫抖。

阿誠一把緊緊抓住她瑟瑟發抖的手,笑歌訝然抬頭,“阿誠,你……”

阿誠只覺自己握住的這雙手是如此冰涼而又如此瘦弱,彷彿是寒冰雕就的一般,他只要輕輕一捏便會碎成冰屑。他心裡湧起無窮的疼惜,這女人小小的一隻,弱不禁風的樣子,平日裡卻總愛逞強,去做那些本該男人做的事。是,她是有本事,可歸根到底她還是一個小娘子,她不應該捲入這些危險當中。她應該躲在他身後任他遮風擋雨,而不是現在這樣,明明那般害怕,卻仍強作鎮靜,思慮謀算。

一時間他控制不住自己,脫口而出,“許三,嫁給我!”

笑歌極力想要掙脫出他的手掌,“阿誠,你放開我的手,先放開咱們再好好說話。”

然而阿誠卻像鐵鉗一般死握住她的手不放,一想到就在剛才,他但凡疏忽一點,說不定就會永遠失去她,他便絕不肯就這樣放開她的手,怕只怕一鬆手,她就會消失不見。怕只怕一鬆手,他就會發現自己握住的只是一個虛幻的影子,他愛慕的那個小娘子其實已經命喪刀下。

他堅定而誠摯的說,“你嫁給我,不要再趟進黑市這趟渾水裡了。你已經幫金杏賺夠了錢,實現了應承義哥之事,正好急流勇退。剩下的事交給我,我來解決,不管是同熙樓也好,老邱也好,欺負過你的老子都幫你解決掉。你安心的像別的小娘子一樣做個養尊處優的少夫人。我欠義哥一份人情,暫時走不脫,你等我兩年,我還完這份人情債便也退出金杏,決不再讓你涉險。到那時你想做什麼,我便陪你去做。你想去找尋你失散的父母,我陪你去北琅、去西戎找。許三,嫁給我。老子他娘的真的舍不得你遭罪!”

笑歌一時聽得愣住了,沒錯,阿誠一直毫不掩飾對她的喜愛,她知道。甚至,她已經習慣了這個人在她身旁吊兒郎當的開著那些半正經不正經的玩笑。可她從未聽阿誠如此認真的表達這麼深刻的愛意。

他曾經說過,別當他是玩笑的。

她此刻才驚覺她或許真的低估了他對她的感情,阿誠甚至已經想到同她一起退出金杏。

要說不感動或者不震動那是不可能的,但實話是她現在根本無力回應他的深情告白。

她有些虛弱的說道,“阿誠,我現在腦子裡亂的很,你能先放過我嗎?等我冷靜一點,等這件事過去了再說,好嗎?”

阿誠看著笑歌,她極少在他面前示弱,她向來是堅強的、自信滿滿的、胸有成竹的、鎮定自若的,但這一刻,她流露出來的那點柔弱卻像是在他的心臟上繞上了一根細絲,她只需輕輕一皺眉,便扯得他心生疼。

是,他愛戀她,便不應當增添她的負擔。

半晌,阿誠終是有些挫敗的放開了笑歌的手。

“好,我讓你先靜靜。”

兩人一時不再說話,阿誠主動幫笑歌倒好了她之前沒來得及倒的水。

他有些笨拙而溫柔的遞給她,她無聲的接過。

笑歌沒有騙阿誠,她現在確實腦海中一片混亂,遠超出她所表現出來的樣子。

她自現代而來,從未遭遇過這種被人砍殺的經歷。甚至在今天之前,她想都沒想過會遇到這種事。不是沒有聽說過金杏樓與同熙樓的爭端中不乏暴力手段,但潛意識裡從未想過自己竟然也會成為受害者。也不是沒有想過邱老爺子可能會在這一票大買賣做完之後更加忌憚她,重新開始對付她。她甚至還為此提前做了一些小小的準備。但她仍然低估了對手心狠手辣的程度,竟然這麼快便有所行動,還一出手便想置她於死地,再不玩那些僅僅是將她趕出金杏的小手段。

人心險惡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那一把刀,奉命來砍殺她的刀,離她最近的距離有多近?三寸還是一尺?

事發之時也許她還來不及反應,現在卻越想越害怕,那一道寒光,原來刀砍過來的時候,只要出得夠快,真的是只能看見一道寒光而已。

她的肩胛處還在隱隱作痛,是徐午年將她推入車廂中撞到木板上所受的傷。

她到底還是沒有自己以為的那樣堅強。害怕、恐慌,不是面上強壓下去就可簡單驅趕。

而且,不僅僅如此。

在出事的那一剎那,她的腦海中竟然浮現出一些莫名其妙的畫面,彷彿是從記憶最深處翻湧出來的點點塵封久遠的記憶。

她努力回想著,那是幾個穿著異域服飾的男人,他們手上拿著刀,或者劍,似乎在追殺她。

然而沒有更多了,那些片段彷彿是在大海上失事的一葉扁舟,只剩幾塊殘存的木板,然而一個浪潮打過來,便又消失不見。

她想不起那些人為什麼要對她動手,也想不起來他們的容貌。只是在今日這似曾相識的遇襲的一瞬間,偶然抓住了那麼一點點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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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歌想,那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留下的嗎?

阿誠曾經分析過,說她是北琅或者西戎的人,或許他是對的。

只是現時她也無法去確認,她穿過來時,這具身體沒有留下任何記憶給她,除了令她能聽得懂說得出大趙朝的話以外。是直到今日生死關頭,她才第一次感應到了這麼一點點虛無縹緲的不知是不是記憶的畫面。

不過當下,這些冥冥間一時也無法求證之事,她只能暫時甩在一旁,當務之急,還是理順心情謀劃對策。

她在這大趙朝無怨無仇,這個節骨眼上刺殺她的最大的嫌疑便是在銅鐵錢黑市上賠了大錢之人。尋常人很難請到這種專業殺手,只有有組織犯罪團伙最有可能。

而正如之前她同阿誠分析的那樣,別說同熙樓,就是在金杏,明確知道此次是她一手掌控操作的人都只有阿誠、義哥與邱老爺子。

阿誠與義哥現下完全沒有動機對她動手,只有邱老爺子眼見已到收尾階段,不憚於對她下手,消除在金杏與他爭鋒的隱患。而且他都不用自己動手,只需要把她是主謀之事洩露給對家,稍加刺激做一個幕後推手,就自然有人幫他行兇。借刀殺人,慫恿他人為他所用一向是邱老爺子的風格。上一回不就對她用過嗎?

因此阿誠說,此次暗殺若單只針對許三的話,那麼最大的嫌疑便是邱老爺子。

而如果此事真是邱老爺子做的她當如何,如果不是,那幕後黑手又是誰?除了同熙樓對紅門以外還有沒有其他可能需要排除?

笑歌想得入神,阿誠信守承諾,安靜的等在一邊,只是時不時的幫她倒水。

他的手不經意間摸到揣在懷中的那本他專門命人從中京城中帶返的《四海聞異錄》。今日,想來是送不出去了。

笑歌集中精神,越思考便越冷靜,漸漸驅走恐懼,思緒也越理越順,一些疏忽之處此時也想了起來。

她突然開口,“阿誠,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你說。”

“如果今日真是同熙樓找上門來,那說明他們一定反應過來之前上了我們的當,你能幫我找幾個兄弟去保護下阿爹嗎?我既然能出事,那些人也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好,算下時辰,徐午年也差不多快回來,他一回來我就馬上安排下去。”

“謝謝。”

說曹操,曹操到,笑歌話音剛落,徐午年便正好回來了。

他跳下馬,一溜煙的小跑,從許家門外穿過天井,直奔入廳房中。

還未站定,便說道,“阿誠哥、許三娘子,邱老爺子沒事。”

阿誠聽罷嘴角微微扯動,森冷一笑,一時間有一種笑歌從未見過的危險與狠辣氣息。

“好,那老王八活了這麼久,也是時候該出點事了。”

笑歌暫時沒有說話,不過半個時辰,此時她已然恢復了七八成冷靜。只是她的眸色開始變得幽冷,既然邱老爺子落實了這最大的嫌疑,她便不會善罷甘休。

徐午年又接著說道,“阿誠哥,我還聽幫邱老爺子守門的何光頭說,邱老爺子不在家裡,說是他綁了個下人去找義哥謝罪去了。”

“謝罪?”

笑歌一聲嗤笑,瞬間明了此間關節,“好一個邱老爺子,這一招先發制人使得好啊。搶先推個替罪羊出來,就想把自己撇得乾乾淨淨麼?他算準刺客我們沒抓住,手頭無憑無據,就算鬧到義哥面前去也討不了好。好,好計策,這只老狐狸果然老謀深算。”

“日他娘的,他想得美!欺負到你頭上了,當我狄金不是男人麼?!不管他推多少人出來,不管義哥怎麼說,老子這回定然不會讓他走脫!”

說話間,又有一個金杏樓的小兄弟在門口敲門張望。

笑歌揚聲令那人進來。

來人入內行過禮,恭敬的說道,“阿誠哥、許三娘子,我是義哥府上的。義哥叫我來傳個信給您,邱老爺子逮住了一個細作,說那人透露了金杏的機密給同熙樓,還供出說他們明日要找許三娘子的麻煩。義哥說事關許三娘子的安危,還請三娘子您過府去一趟。”

阿誠正待說話,笑歌搶先一步攔住了他,“煩請這位小哥兒回去稟報義哥,就說不是明日,許三今日便已差點死在兇徒手中。我一個小娘子,沒遇過這種打打殺殺之事,受了驚嚇,現在無心無力出門。請義哥給我兩日時間將養。”

笑歌略停了下,又即刻補充道,“還有,那細作懇請義哥再多留他兩日性命,許三想親自拷問他。”

來人應了喏離開,隨後阿誠亦將徐午年打發走了。

於是廳房中又只剩阿誠與笑歌兩人。

四下無旁人,阿誠問道,“你可是已有了什麼打算方才攔住我?”

只見笑歌目光仿如白刃,怒氣隱隱湧現,“老邱要同我玩陰的,我便偏要同他正大光明的玩一鋪。阿誠,你幫我同義哥講,我想請義哥召齊金杏所有有名有姓的堂主、分號掌櫃、老字輩的叔公阿爺,我要三堂會審那個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