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在耳邊爭吵？又是誰在身旁爭鬥？似乎還有冥王大人的聲音，判官頭疼欲裂，卻無法清醒，連手指都無法動彈。
想到池塘的並蒂蓮都已經開花了，憫嵬卻找上門來，看來拜託白澤大人的事無法實現了。自己終究沒能堅持到最後一刻。
心中悲傷早已成海，卻無法淚流兩行，只是默默地想：“莒堯啊，我終究還是沒能救你，魂消魄散的時光裡，你會不會寂寞蒼涼？”
四周是一如既往地黑暗，他以為，沒有人會回答他。
卻聽得悠悠一聲：
“關谷……”
這……是莒堯的聲音，當年他就是用那略顯沙啞的嗓音一遍一遍地喊過他。
本以為聽見這熟悉的名字，自己會激動，如今也只是淺笑，就好像見著了昨日才剛剛一起下過棋的老伴兒一般冷靜：“莒堯，是你來了嗎？千年來，你日日入我的夢卻都是過去種種。今日你終於來了。是來接我的嗎？”
“關谷……”
一遍又一遍，那個人只是這樣低喃，字字隱忍悲傷，彷彿無休無止，不死不休。
“這樣也好。我們一起消失在這天地之間，時光便可以停留在這一刻。以後的滄海桑田都與我們無關，再也沒有人會記得我們的故事，挺好的！”
“不會的，我會陪著你……”
……
在憑欄居將養了幾日，鳳林晚的傷勢終於有了好轉，只不過由於忌口太多，只能吃些流食讓她頗為不快，整日裡提不起精神。
好在判官頗為用心，日日變著花樣去安排。甚至派人從人間買回雞肉小火熬了雞絲粥送來，說是既營養又不油膩，有助於恢復身體。
讓鳳林晚對這位判官大人大為改觀。捧著雞絲粥邊喝邊誇：“你別說，這人還挺會來事兒，心細如髮不說，居然對人間之事如此瞭解，不愧是……”
白澤瞧不下去她那粥都堵不住的嘴的模樣，打斷了她的話：“哼！瞧你那點出息，一鍋粥就把你收買了？”
鳳林晚明顯感覺到自家小白的火藥味，所謂吃人嘴軟，不由替人家辯解：
“哎！話可不能這麼說。你看，這幾天這判官又是召回惡靈又是勸解冥王的，可見他還是跟咱們一夥的，之前只是被那個什麼憫嵬的打暈了而已。”
“嘿～！”白澤有些無力吐槽，只是扶額嘆息，“真不知道你在‘一夢華胥’是怎麼混到胥主之位的？”原本只是玩笑，卻不料晴明聞言呼吸一滯，立馬就心虛了，只是端著手中的碗默默吃著，不一會兒碗就見了底。
鳳林晚如此沒心沒肺讓白澤頗為頭疼，但是見她食慾還不錯也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想了想還是問了一個問題：“你難道沒有發現，這位判官大人愈發精神了嗎？”
悄悄掩下心中異樣，鳳林晚回頭想想，不得其解：“什麼意思？”
“哎，看來你是真的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啊！我曾說過，他早已是風中殘燭。可是這幾日以來，他不僅有精力將冥界堆積的庶務處理得井井有條，就連你受傷休養他都能顧得上，會不會太過於細緻入微了？”
“那不是好事兒嗎？”
“……”白澤覺得，以後跟這個傢伙說話還是直白些好了，拐彎抹角什麼的，不太適合她！
“我懷疑，醒來的判官並不是判官。”
“切！”鳳林晚不屑，“開什麼玩笑……”
話未盡卻還是被白澤認真的眼神所驚，立刻反應過來：“你是說？”
“那莒堯的魂魄並未如冥王所說的那樣因為靈藕斷裂而消散，而是附居於奄奄一息的判官體內，如今要麼就是判官已死，要麼就是他們二人魂魄共用一體。具體情況還不明朗，我也只是懷疑。”
“這……”饒是鳳林晚最近見多識廣，也被這樣的情況驚得無話可說。
“傳聞中白澤大人為上古神獸，上知天文地理，下知雞毛蒜皮，前後五千年通曉無疑。如今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就在鳳林晚被白澤扔過來的訊息炸得七葷八素的時候，“判官”踏門而入，身邊沒有跟著那個鬼童，但也準確無誤地坐於桌前。有些習慣，早已深入骨髓。
判官很是淡定，但白澤比他更淡定：“哦？這般說來，你是承認你並非判官了？”
他直言不諱道：“我是莒堯！”
“果然如此！”
卻又話鋒一轉扔下一顆驚雷：“但我也是判官！”
當然，在場的會摸不著頭腦的人只有鳳林晚：“此話怎講？”
“五百年來，我日日夜夜靠判官歸元供養，也不知什麼時候，魂魄開始迴歸有了淺薄的意識，但隨著他日漸虛弱，竟無法發現我的存在。”
“是嗎？那要按你這麼說，為何冥王也沒有發現你？”
“冥王？她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漫漫了。判官千萬年來替她出生入死，本就對她問心無愧。當年因為我的囑咐，更是失去了眼睛也要護著她。縱使是我們欠她的，也都還清了。我無心與她相認，再加上判官對花開並蒂施了兩道封印，她自不會知曉。”
……
“當日冥王殿裡，判官在你們爭鬥的時候便已有渙散之兆，本來也要消散的我只是試著想要靠近他。不知為何便成了如今的模樣。”
鳳林晚小心翼翼地問：“那判官……”
似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麼，莒堯倒是咧了咧嘴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你放心，他沒有死，只是睡著了。”
可是白澤依然淡定：“既然如此，你又為何特意跑來這一趟告訴我們？”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讓你們知道，我會守著他的東西，一直等著他回來，就像他從未放棄等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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莒堯沉默了很久才接著說：“我只是不想讓你們誤會，他是想救我，也是真的不想要害了那些無辜的生靈。他已經為此付出了代價，希望你們不要怪他。”
聽他這麼說，倒是讓鳳林晚想起一件事情來，她擦了擦嘴才開口道：“判官跟憫嵬很明顯是相互利用的關係，那你是否知道憫嵬利用冥界惡靈抓走凡人魂魄都帶去了何處？”
莒堯很是認真地思索了一番才開口：“抱歉，對於這件事，我並不知曉。”
鳳林晚雖然失望，但也覺得情有可原，只是懊惱自己居然忘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沒有在之前問問判官。
白澤這麼多年雖隱居崑崙，但對於人性他看得比誰都清楚，他知道這個莒堯有所求，但這不代表他會有求必應：“你要是想讓我幫你讓他醒過來，很抱歉，天道輪迴自有公理，我也不能違背，逆天改命之事非我所能！”
“這樣啊……”莒堯聞言卻是眉頭一鬆，“罷了罷了，終究還是我強求了。如今我們可以以這樣的方式在一起，也該知足了。”
“只不過，當日答應為你塑身一事我倒是可以兌現。既然判官元神只是沉睡，說不定哪天他醒了你們倒也不至於共用一副身軀。今日我便為你結一個封神印，你將他的元神置於其中便可，也免得你的三魂七魄跟他的元神混雜到時候就真的無法分離了。來日他若醒了你再做移置便是。”
莒堯有些激動地看向白澤的方向，哪怕他看不見：“當真？”
白澤：“不過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吾只是猜測罷了。冥界判官本就壽比泰斗福澤連綿，既然歸元迴歸本位，好好養著醒來也不是沒有可能。我所做的只的是念在他仍有一絲善念良心未泯的回報吧。你們好自為之。”
莒堯（判官）正衣冠，恭恭敬敬地對著白澤行了大禮，滿是虔誠感激。白澤習慣了，只是淡定地瞥了一眼，倒也受之無愧。
就在這時，無常黑進門，見“判官”對著白澤行這麼大的禮也見怪不怪，只是對鳳林晚努努嘴道：“鳳林晚，有人找。”
鳳林晚懵了，這可是在冥界：“嗯？找我？”
“對啊！就是你們故事燴裡的小妖怪，叫啥來著？啊！對了，溫奻……什麼的～”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