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林晚感覺到琳琅的顫抖收回了手，鏡中畫面瞬間就變得模糊消失不見。
眼前這個被憂傷籠罩的女子，除了容貌，哪裡還有鏡中琳琅公主半分的活力四射。
此刻的她滿目蒼夷卻也沒有留下半滴眼淚，只是定定地盯著鏡子，顫抖著聲音低喃：“父王……”
她不在乎面前的看似普通的鏡子會對她產生多打的傷害，她只知道，往事如昨，不管時間過去多久，自己也無法彌補對父親的愧疚。
鳳林晚見她這般難過，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也是不知所措，也有些許疼惜。
或許是她長得跟自己太相似了，對於琳琅，鳳林晚打從心底就有著不同於他人的親近感。
只不過對於琳琅的這段過往，她也無能為力。
看了眼沒什麼表情的白澤，想說什麼又生生忍下，撇了撇嘴，到底是沒有說出口。。
琳琅的臉色愈發不好，白澤早已察覺了鳳林晚的扭捏，暗自皺了眉。
若是以前的鳳林晚，她若想要他做什麼，哪怕就是撒潑打滾也是要做到的。
這如今突然跟他生疏起來，讓他心裡有什麼哽住了一般，難過得緊。
知道鳳林晚想要幫助琳琅的想法，白澤還是伸手朝著那個女子傳送了一些靈氣。
眼看著姑娘的臉色好轉，鳳林晚的心也就落了地。卻也不敢多看白澤一眼，只好關心琳琅的情況：“你感覺如何？”
琳琅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還好。
又簡單休息了一番思緒流轉，她的故事仍在繼續：
……
“父王，女兒當真是不想嫁的，就在宮中陪著您多好。”
偌大的宮殿裡，琳琅抱著父親的手撒嬌。
她還在堅持，不過她能做的，只有求她的父親而已。
而向來疼愛她的老君王卻是嘆氣道：“琳琅啊，沒有意外的話，此事基本上已成定局，你是本王唯一的女兒，要有一個作為公主的擔當。”
“可是……”
“不必再說了。”
老君王以一個普通父親的態度來跟女兒溝通，“待卞吳太子來了，你且暫時與之相處一段時間看看。若最後你執意不願，那父王也只好隨了你的意。
只是如此一來定會與卞吳交惡，咱們跟啟未的關係也不怎麼樣。
不過沒關係，大不了就是打仗嘛！說不定你父王我這把老骨頭，還能上戰場揮舞揮舞大刀也不一定呢！”
當然，他也只是說說罷了，不說他年事已高，如今就算真的有戰事，作為一個君王，他有那麼多大臣，又有好幾個兒子，自是不用親自上戰場的。
琳琅雖不關心朝政，卻也不是個迷糊的：“父王，哪有您說的這麼嚴重？定是嚇唬女兒的。”
“哈哈哈！本王的琳琅還真是個機靈鬼呢！”老君王寵溺地笑了，摸著女兒的頭，目光卻意味深長。
如果可以的話，他自是不希望女兒步當年妹妹尤嵐的下場。
只是皇家多無奈，半點不由人，只希望這兩國合作，卞吳的太子能夠如約定的那般給琳琅一個正宮的位置。
至於琳琅的想法嘛……
並不是沒看出來自家閨女對常慶候府公子的意思，只不過皇家兒女的親事從來都不是因為兒女情長而結合的。
常慶候府只是三等侯府，更何況是一個庶長子，配不配得上皇家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暫且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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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說成渠已與卞吳結親，琳琅公主不日嫁入卞吳太子府一事天下皆知。
前來下聘的隊伍也不日抵達，她的親事早已不是他這個父王成不成全的問題了。
無論從哪方面考慮都不能讓這個顧齊繼續留在宮中。
常慶候夫人也不是聽不懂陛下的意思，自然不敢違抗聖命。
只是咬牙這個野種如此好命，當日便為顧齊在前朝謀了個差事，不溫不火，就這麼晾著。
老君王知道了也沒有多說什麼，這高門內院裡，哪家還沒有個勾心鬥角的。
一邊批改奏摺一邊跟服侍自己多年的內侍閒聊：
“想必你也看出來了，她哪裡是不想嫁，只是不想嫁給卞吳太子罷了。”
內侍心思縝密，陛下話音一落，他便知道又是說的寶貝琳琅公主。
所以立馬接上話茬：“哪裡的話？公主不想遠嫁，也是想留在陛下身邊多孝敬您呢！”
想想這琳琅公主也是他看著長大的，雖有些任性，但單純可愛，沒什麼心眼，招人喜歡得很。
“哎，打拼了一輩子，臨老反而沒有了所謂的野心。”
“二十年休養生息，如今三國中啟未國力最為強盛，野心勃勃，咱們成渠與之比鄰，自是對咱們虎視眈眈，這種隨時被人盯著的感覺著實讓人煩心的很吶。”
老君王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緩解不適，歲月不饒人，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已經老了。
貼心的內侍連忙上前一步遞了杯參茶，一邊替老君王揉肩一邊道：“奴才是擔心，這卞吳當真因為跟成渠成了親家就願意幫助咱們一起對抗啟未這頭雄獅嗎？一旦軍情有變，若是他們不願意得罪啟未而袖手旁觀可如何是好？”
君王瞥了眼內侍：“哼！卞吳的國君想必也很清楚如今的局勢，正所謂唇亡齒寒，一旦成渠被滅，下一個定是他卞吳無疑。”
“只不過，完全依靠他人也不是辦法，成渠怎麼說也是本王從馬背上打下來的，自然沒那麼容易被擊垮，多做準備總是沒錯的。”
“這……陛下所言極是。只是這些話何不跟公主說說？公主殿下心思玲瓏，她若知道，定會諒解的。”
“本王本來只是想讓她單純地活著。”
老君王說完放下手中的奏摺，站到窗前背手而立，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心裡知道其實自己已經做錯了：作為皇家公主，太過單純並不是一件好事。當年尤嵐
許久，老君王突然開口：
“研磨，本王要立昭。”
“喏！”
……
卞吳太子千里迢迢親自來成渠迎親，也算得上是近年來成渠國內少有的大事。
所以迎親的隊伍入城之日，全城的百姓夾道相看，儀仗隊綿延數里，聲勢浩大。
本就是十分喜慶的事情，大街小巷都因為公主的親事而張燈結綵。
無論什麼時候，帝都下的百姓總是以皇家之喜而慶，以皇家之悲而哀，這是不變的定律。
原本琳琅但和親一事早已是板上釘釘，但是實際上，事情的發展並沒有想象中那般順利。
變故從迎接卞吳太子的宮宴開始。
卞吳太子親自迎親，表現出了極大的誠意。作為和親的主角琳琅公主，這場宮宴自然是不能缺席的。
太子也是儀表不凡，他一直都在細細打量自己未來的妻子。似乎是對琳琅的樣貌頗為滿意，他的臉上掛著得體而又優雅的笑容。
琳琅心中頗為不喜這種被人想看的眼神，再加上她心中另有所屬，自然再也看不見其他人。
只是本以為顧齊不會來，卻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見他坐在遠處，應該是代表常慶候府出席。即便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處在同一個空間便讓她心頭一熱。
果然是情人眼裡出西施，此刻她只覺得他與所有人都不同。
宴會中觥籌交錯，賓主盡歡。琳琅應付卞吳太子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見顧齊離席，也尋了個藉口追了上去。
明月西斜，他好像有些醉了，兜兜轉轉停在了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橋上，半靠著扶手，好像在看水邊一簇簇綠油油的芭蕉。
琳琅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啊！那是那天自己所站的位置！
他，在想什麼呢？
情竇初開的琳琅躲在一旁，不知為何悄悄地紅了耳根，感覺有些熱。
而顧齊卻彷彿早就知道她會跟來，甚至沒有回頭，只是問了一句，雖是問句，卻帶著肯定的語氣。
“公主可是心悅在下？”
“你……”
琳琅聞言有些不知所措，小女兒家的心思被當事人這樣直白地剝開，讓她有種赤裸裸的羞澀，心漏跳了好幾拍，只是感覺手腳發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回頭，定定地看著她，一步步靠近，目光灼灼不容其逃避卻又語氣輕柔充滿誘惑：“公主只需回答便可，是或者不是。”
琳琅想：她定是中了毒了，為何他目光所到之處皆會有一片灼熱火辣之感？她想逃，卻怎麼也邁不開步子。
只能乖乖應答，差點沒有找到舌頭所在：“……是。”
他終於得到了答案，站在離她一步的距離停下，帶著微微的檀香，瞥了眼橋對面芭蕉後的長廊，不著痕跡地牽著琳琅的手站到橋邊：“公主怕是有些醉了，可以靠著微臣的肩膀稍作休憩。”
“當真？”
她比他矮了不少，站得如此之近，迎著月光也只能努力抬頭才能看見他的臉，似乎能聽見他淺淺的呼吸，有一種魔力。
他偏過頭，有些不敢看她盈盈的雙目，愣了愣才回神笑道：“……自然是當真的！”
月下人成雙，從某個角度看上去，橋邊的兩個人相互依偎，你儂我儂，就連水中的倒影也滲出些許濃情蜜意之意。
不遠處的長廊，燈火闌珊，甚至沒有宮人經過，不知為誰引了路？
琳琅不知道，就這麼輕輕一靠，是天堂，也是地獄。有很多事便再也沒有了迴旋的餘地。
她只是覺得，怕是沒有比她更幸福的人了。什麼和親，什麼卞吳，都不在乎了。
只是她忘了問：你牽了我的手，問了我的心意，是否也心悅於我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