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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突厥同盟的瓦解

顯慶三年(公元658年),二月初二,未時五刻。

額爾齊斯河,河水變顏色,淡淡的殷紅。三十裡戰線上,唐兵廝殺突擊兵,騎兵橫衝直撞,步兵步步為營。死屍漫山遍野,咆哮驚天動地,哀嚎若有若無。

失去機動的騎兵,敵不過專業步兵,被分割包圍蠶食。猶如待宰羔羊,伴隨長槍攪動,雨點般墜馬。鮮活的人命,只需幾秒鐘,變成馬蜂窩。戰場是絞肉機,士兵是禽獸,殺戮是本能。

步兵全殺紅眼,麻木抽刺長槍,機械揮舞鋼刀。踩屍體前進,包圍圈漸縮,突厥兵崩潰。鐵槍頭朝下,跪地求饒的,到處亂撞的,都被亂槍刺死。

他們不知疲倦,解決完眼前,加入附近隊伍。武康混在其中,婺團亦步亦趨,猶如無頭蒼蠅般,哪裡人多去哪裡。右手抹盔甲,抹去手心汗,抹來鎧甲血。

地上呻吟的,送他們解脫;迎面而來的,送他們昇天。心裡沒有憐憫,只有敵我之分,就像行屍走肉,心中只有殺戮。不知過多久,槍頭左右掃,找不到殺戮目標。

後腰被抱住,武康條件反射,甩束縛急轉身。很快又被抱住,手中長槍被奪,潛能自動燃燒。咧開嘴撕咬,咬凹薄鐵肩甲,怒吼歇斯底里,整個人陷入癲狂。次次甩開束縛,次次重新束縛,直至筋疲力盡。

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氣,瞳孔逐漸聚光,是楚神客和錢順。他們猙獰焦急,嘴巴快速張合,聽不見說什麼。可他們不會害我,繃緊的心絃,絲絲放鬆;僵硬的肌肉,寸寸酥軟。

突如其來的噪音,剎那刺破耳膜,武康再度猙獰。接著噪音驟降,耳朵被人堵上,頭腦逐漸清醒。從嗜血的禽獸,變成有感情的人,眼珠猩紅褪去,視線越發迷離。

唐軍歡呼漸漸停止,楚神客試探鬆手,見他沒過激反應,不禁長舒口氣。抹去額頭血汗,笑的比哭難看:“步兵戰鬥結束了,突厥騎兵逃竄,蘇將軍披掛上陣,率精騎追殺潰兵。”

錢順眼眶噙淚,聲音不禁哽咽:“大佬您放鬆,老楚沒騙您,曳咥河會戰結束。我軍大獲全勝,殲敵至少萬餘,騎兵追殺出去,戰果還會擴大。不信您看看,漫山遍野屍體,突厥人的屍體。”

武康連續深呼吸,頭腦恢復清明,望眼前熟悉面孔。輕拍錢順肩膀,輕解腰間束縛,轉身望向遠方。草原人頭攢動,唐兵收拾戰場,輔兵救助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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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局塵埃落定,艱難掛出笑容,張嘴發號施令,卻聽不見發聲。喉嚨堵著異物,伸手掐喉嚨,彎腰全力嘔,吐出大口濃痰。

後背被人輕錘,呼吸開始順暢,嘗試發出聲音。終於能說話,微搖頭自嘲,雙手拄膝蓋,慢慢站起身。

此地遠離南原,靠近曳咥河,有清風拂面,是風水寶地。緩緩張口,吩咐眾人:“老楚去找畢正,統計兩團傷亡,報於我知曉。你們全部出動,尋找兄弟遺體,帶這裡安葬。”

眾人應諾離開,錢順拿出酒袋,平郎小聲彙報,蕭嗣業往這邊來。武康淡漠轉身,山坡有群紅袍,前方有個女人,目標正是此處。懶得去迎接,直接坐在地上,開酒袋喝酒。

月鈴小跑過來,見錢順手勢,趕緊捂住嘴,乖乖站旁邊。等蕭嗣業靠近,武康站起身,酒壺丟給錢順。信步上前行禮,掛上職業笑容,不緊不慢道:“興隆府左果毅,參見鴻臚寺卿。”

蕭嗣業回禮,見他渾身血汙,微不可查點頭,笑容多分真誠:“沙場不必多禮,此戰大獲全勝,變之居功至偉。西線固若金湯,變之身先士卒,本官定據實以奏。”

武康淺笑,商業互吹:“蕭都護謬讚,武康愧不敢當。恩師運籌帷幄,您老指揮有方,三軍將士用命,方有此次大捷。我的所作所為,只是履行職責,不敢居功分毫。”

這話聽著舒服,蕭嗣業手拈長髯,笑容更加真實:“變之過謙了,該你的功勞,絕對跑不了。大總管有令,諸折衝果毅,指揮各府別將,登記陣亡袍澤,就地掩埋屍體。處理完這些,變之去中軍帳,靜等總管歸來。”

都尉齊聲應諾,隨蕭嗣業離開,李折衝交代好,和岑果毅離開。武康轉過身,下意識皺眉,見楚神客悲哀,身後跟著擔架。等擔架到近前,抬的竟是畢正,左眼中箭而死。

心裡不好受,示意放下擔架,坐在他身邊,孤獨的喝悶酒。雖見慣生死,每當兄弟陣亡,心依舊會痛。喝完袋中酒,放畢正手邊,頹然擺擺手。從戰場上活下來,就是天大幸運,不能奢求太多。

慢慢站起身,又頹然坐下,直視趙聲靠近。他臉色難看,緩緩到近前,錢順抱起屍體,放躺旁邊草地。武康沉默良久,自言自語道:“這是三隊的許章,家住婺州興安坊,盛世的首批兄弟。”

錢順點頭,拿出汗巾,擦拭許章額頭。整理好遺容,溫言安慰道:“弟兄們吃這碗飯,生死早置之度外,您別過度悲傷。等回到京城,我送他回家,安頓他的家人。”

武康搖頭:“我沒有悲傷,能戰死沙場,

是最好的歸宿。李淳風給我批言,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也許未來某天,也像許章這樣,戰死沙場之上。”

錢順慘然失笑,盤膝坐他身前,回覆不假思索:“人有失手,馬有失蹄,李淳風是人,也會看走眼。無論未來如何,我會陪著你,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相信諸兄弟,也都有此念頭,平郎你說呢?”

林平郎頷首,坐錢順旁邊,眼裡透著堅毅。武康不置可否,心絃再次繃緊,下意識偏頭,又有保安回來。他揹著屍體,趙聲和平郎迎上,照顧屍體躺下,與許章肩並肩。

熟悉與稚嫩的臉,武康淡淡說道:“五隊楊碩擎,今年十九歲,家住工匠坊,我的老宅鄰居。記得三年前,去他家蹭飯,有兩個女兒,纏著我要蜜糖。”

楚神客點頭,坐平郎身邊,唉聲嘆氣:“統計出來了,婺團陣亡三十七,都是死於鏖戰。三百兄弟徵西,沒了八十二個,不能這樣打了。他們都識字,應該做校尉,不該做衛士。”

校尉又如何,同樣征戰沙場,同樣不離陣亡。武康搖頭,淡淡說道:“整整八十二個,我還有多少兄弟,就這樣一個個拼光。不能這樣了,等回到京城,全部回家吧,不吃這碗飯。”

幾人同時沉默,武康緩緩起身,走向遠處輔兵。拿出懷中金塊,塞到輔兵手中,不理他的錯愕,奪他手中鐵鍬。來到許章頭前,鐵鍬鏟進草坪,默默的挖坑。

眾人不約而同,金錠換鐵鍬,弟兄遺體前,挖墳造新家。婺團陸續回來,扛回所有袍澤,也拿錢換工具。別將連連擺手,只收兩塊金錠,借出足夠工具,派輔兵幫忙。

坑穴很快挖好,武康抱起許章,小心翼翼放進去。鐵鍬鏟上土,猶豫兩分鍾,蓋他胸口上。然後快速填土,把墳坑填平,揮灑剩餘黃土。不敢留墳頭,肯定保不住的,會被突厥人打擾。

拔橫刀插墳前,取頭盔戴刀柄,遠離三尺站定。三十八柄橫刀,頂三十八頭盔,所有保安列隊,沉重三鞠躬。武康接過接酒袋,酒水灑向草地,弟兄們一路走好。

送還鐵鍬,盤膝而坐,給他們守墳。回憶他們資料,姓甚名誰,家住哪裡,牢記心中。若有命回京城,籌集足夠錢財,讓錢順回婺州,送到家屬手中。

現在的處境,能幫他們的,只有這麼多。畫面閃過腦海,昔日並肩作戰,也曾同生共死,此刻天人兩隔。從婺州平叛,到西征突厥,歷歷在目,不堪回首。

時間分秒流逝,轟隆馬蹄聲,將他拉回現實。我軍騎兵凱旋,個個渾身染血,臉上帶著興奮,該是大獲全勝。馬隊漸漸停下,武康跑過去,向恩師行禮。恩師六十五歲,親自披掛上陣,鮮血染紅白鬚。

蘇定方看向刀盔,喟然一聲長嘆:“變之莫要悲傷,他們是大唐勇士,為國捐軀死,皆重於泰山。調整好心神,來中軍大帳,討論進軍計劃。”

武康抱拳應諾,目送馬隊離開,聽有人喊名字,是薛禮薛仁貴。他翻身下馬,歸還鬥驄,撫鬃毛誇讚:“果然是匹神馬,與我心意相通,讓我如虎添翼。和賢弟說實話,我真不想還你,如此的神馬,難怪務挺念念不忘。”

神馬都是浮雲,鬥驄是我兄弟,你們不要惦記。撓撓鬥驄臉,言辭陳懇道:“鬥驄在我眼裡,出生入死的兄弟,數次救我性命。仁兄若是喜愛,我做步兵時,它依舊陪伴你。”

薛仁貴淺笑:“恐怕沒機會了,渡曳咥河之前,收朝廷加急公文。高句麗再次犯邊,營州都督程名振,正在徵集兵馬。聖人讓我回京,做為程都督副將,共同討伐高句麗。”

李九忒不是東西,老師討伐西突厥,就給兩萬大軍。戰役關鍵時刻,不是增派良將,反而調走猛將,很不厚道啊你。心中吐槽幾句,注視薛仁貴問:“老師強留仁兄,為了曳咥河會戰?”

薛仁貴搖頭:“曳咥河會戰,關係西征大局,我主動要求留下。經此一役,突厥聯盟瓦解,戰局簡單很多。以蘇總管的謀略,西突厥必亡,我沒留下的必要。”

貌似很有道理,武康送上祝福:“仁兄先去打頭陣,多打幾場勝仗,多斬高句麗狗頭。等我砍了阿史那賀魯,穩定西域邊陲,我們兵臨平壤城下,徹底埋葬高句麗。”

薛仁貴大聲叫好,拍武康肩膀,豪氣幹雲道:“咱們兄弟倆,立君子協議,我在遼東等你。只要掃平西域,朝廷必會發動,高句麗滅國戰。到時並肩作戰,拔除心腹大患,立不世之功。”

武康拱手抱拳,送薛仁貴離開,仔細回憶歷史。好像兩年以後,也就是顯慶五年,李九發動滅國戰。如果記憶不差,蘇定方也會參與,到時跟著他去,師徒共葬高句麗。

立下宏願,來到墳前,戴上頭盔,收回橫刀。佇立良久,吩咐錢順:“我要去中軍帳,你們多留片刻,多陪兄弟們。離開的時候,別處鏟草坪,遮蓋墳上黃土。讓諸位兄弟,永遠沉睡在,曾守護的地方。”

眾人沉聲應諾,武康看向月鈴,輕輕勾手指,指指身上盔甲。月鈴

小跑過來,不理部下的錯愕,熟練卸去盔甲。換上保安黑袍,系虎頭披風,快速整理衣裝。

武康來到河邊,推開河中死屍,捧血水洗臉。騎鬥驄離開,兩刻鐘左右,到中軍大帳外。等親兵彙報,邁步進營帳,眼角餘光掃,果然沒了薛仁貴。

帳中只有四人,老師蘇定方,燕然都護任雅相,鴻臚寺卿蕭嗣業,回紇可汗婆閏。給大佬行禮,到婆閏身前,一躬到底。身為回紇可汗,幫朝廷討伐突厥,當得起一拜。

回到座位,蕭嗣業說話:“變之鎮守西線,拼殺最前線,三次挫敗敵騎圍攻。特別是第三次,重騎狼兵撤退時,率衛士衝出本陣。鐵盾罩頭頂,橫刀斬馬腿,殲滅全部狼兵。”

諸大佬聞言,全部呆愣當場,滿臉不可置信。武康趕緊出列,向蘇定方請罪,因私自帶兵出陣。

蘇定方笑的慈祥,給愛徒開脫:“禁止出陣的命令,老夫沒有下過,變之並無過錯。步兵斬馬腿,只在當時實現,以後禁止嘗試。”

武康表示受教,回到座位端坐,不怨恨蕭嗣業,他說的是事實。會議開始,蘇定方說:“騎兵追出三十裡,一路斬殺無數,突厥潰不成軍。初步統計結果,斬殺三萬餘人,包括三百突厥貴族。”

碩果累累啊,絕對的大勝,薛仁貴說的對,西域大局已定。眾人很興奮,任雅相笑道:“賀魯帶著殘兵,在乞則裡八寺海,重新安營紮寨。屬下建議,重整兵馬,乘勝追擊。”

老蘇笑而不語,目光瞄向這邊。武康沉吟片刻,說出心中想法:“五弩失畢和五咄陸,除了死忠處木昆,都與賀魯面和神離。賀魯折損全部重騎,各部再無顧忌,同盟肯定破裂。”

幾人同時點頭,老蘇手拈長髯,任雅相展顏,蕭嗣業淺笑:“此戰大獲全勝,達成戰略目的,各部各懷鬼胎,必定分崩離析。變之不妨猜測,各部如何選擇,會不會向我軍投降?”

接老蘇眼神,武康沉吟,繼續說道:“十三萬聯軍,被萬餘唐兵大敗,昭示賀魯無能。草原以強者為尊,各部失望透頂,不會再信任賀魯。為了各自利益,肯定選擇投降,只是選擇不同。”

整理思路,繼續說道:“賀魯統治西突厥,採用拉攏弱者,打壓強者的策略。拉攏五咄陸,打壓五弩失畢,雙方積怨已深。我們對泥孰懷柔,已經作出表率,估計五弩失畢,會向我們投降。”

眾人深以為然,武康繼續分析:“我軍先打處木昆,再掃鼠尼施處半,都是五咄陸部落。他們不信任我們,若所料不差,會率部南下,投降阿史那步真。”

氣氛瞬間壓抑,武康很尷尬,恨不得自抽耳光。阿史那步真,堂堂大將軍,連名帶姓稱呼,肯定大失禮數。老蘇沉下臉,語氣帶著斥責:“不可如此無禮,不能再有下次。”

武康趕緊保證,任雅相圓場,悄悄轉移話題:“變之的分析,我認為有道理,五弩失畢投降,是顯而易見的。五咄陸是否投降,我們沒把握,建議兵分兩路。”

蘇定方起身,到中央沙盤,注視邪羅斯川。武康根據地形,很快得出結論,那是額敏河流域,阿史那賀魯的,重要根據地。在新疆塔城地區,流經額敏縣、裕民縣,注入遼闊阿拉湖,在哈薩克境內。

長時間沉默,老蘇發號施令:“蕭將軍和婆潤可汗,即刻率領兵馬,直奔邪羅斯川,堵截聯軍退路。不必趕盡殺絕,驅趕五咄陸南下,逼他們投降步真。”

兩人接令應諾,離開中軍大帳,各自整頓兵馬。帳內只剩三人,寂靜的可怕,任雅相小聲說:“蘇將軍的意思,我們留下來,等五弩失畢投降。整合五部人馬,從北方出發,直搗碎葉水?”

蘇定方點頭,又緊蹙眉頭,沉默良久,淡淡說道:“暫時停留兩天,若五弩失畢不來,再做其他打算。任都護請回吧,統計傷亡數字,代我巡視軍營。”

任雅相離開,老蘇注視沙盤,進入忘我狀態。武康循視線看去,是賀魯基地金牙山,也就是羯丹山。參照沙盤地形,結合腦中記憶,很快一臉懵逼。那裡是託克馬克,西部的比什凱克,就是吉爾吉斯斯坦的首都。

老蘇胃口很大,武康不敢打擾,躡手躡腳斟茶。蘇定方陡然回神,捧起茶杯微抿,忽然鄭重其事:“蕭嗣業和婆閏離開,可堪大用的,只有你和任雅相。從今天開始,跟在我身邊,還會衝鋒陷陣,做好準備沒?”

武康遲疑幾息,眼中閃渴望,果斷點點頭,我的大刀,早已飢渴難耐。師徒相視而笑,蘇定方左手端茶杯,忽然伸出右手,直指碎葉水邊碎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