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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坑殺戰俘十三萬

龍朔元年(公元661年),夏六月初五,辰時四刻。

杭愛山東南,翁金河西岸,盧山中軍帳,召開軍事會議。鐵勒道行軍大總管,右武衛大將軍仁泰,負責主持會議,提出會議主題:為了繼續行軍,鐵勒十三萬降卒,建議悉數坑殺之。

與會人員有:鐵勒道行軍副總管,燕然都護劉審禮;盧山道行軍總管,左武衛將軍薛仁貴;降水道行軍總管,右屯衛將軍孫仁師;三道行軍總長史,左千牛府大將軍武康。

討論僵持中,氣氛很尷尬,矮榻被踹翻,茶壺被打碎,茶水灑滿地。仁泰吹胡子瞪眼,武康臉紅脖子粗,憤怒視線射對方,要用眼神殺死他。其餘三人,兩不相幫,保持緘默。

半刻鐘過去,還在鬥雞眼,也不嫌眼痠。必須息事寧人,孫仁師輕咳說:“動不動就掀榻,以後同席變之,必須自備食物,可能會餓肚子。趕緊收拾下吧,給鄭總管賠禮,這事就翻篇了。”

劉審禮也勸:“兩位將軍息怒,鐵勒九姓未平,不要意氣用事。都是三品高官,倘若傳了出去,被人笑掉大牙。變之年輕氣盛,處事略顯不周,還請仁泰見諒。”

臺階已經搭建,不能不識抬舉,否則惹人不喜。武康知道好歹,慪氣徒勞無功,不能解決問題。向勸說者行禮,彎腰扶起矮榻,收拾滿地狼藉。

縱觀前世今生,不與外人爭執,也不鬥嘴打架,那樣毫無意義。若被外人激怒,前世選擇隱忍,今生選擇殺人,無論名殺暗殺,肯定會弄死你。向來剋制情緒,所謂怒火怨氣,只衝熟人發洩。可惜因為戰俘,一時沒能剋制。

慢慢收拾妥當,接薛仁貴眼神,對鄭仁泰行禮,語氣頗為敷衍:“屬下年輕氣盛,衝撞鄭大總管,還請不計前嫌。如若不能釋懷,還請總管明言,屬下認打認罰。”

態度不端正,鄭仁泰冷哼:“十六衛大將軍,也有高低之分,朝廷大小朝會,我都站你前邊。身為皇后堂弟,更要戒驕戒躁,倘若目中無人,早晚招來橫禍。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你入席吧。”

氣氛依舊尷尬,武康再行軍禮,不做口舌之爭,榻後正襟危坐。仁貴望過來,糾結片刻說:“剛才變之曾言,我們坑殺降兵,影響極其惡劣。嚴重到能殺頭,殺所有人的頭,還請變之明言。”

被視線聚焦,武康淡淡道:“諸位有目共睹,鐵勒九姓叛唐,決心並不堅定,只是遊行示威。希望透過叛亂,贏得中樞妥協,希望天唐上國,減少對其壓迫。如果坑殺戰俘,必然結下血仇,加劇鐵勒仇視。”

視線掃眾人,繼續剖析著:“所以此次行軍,應該以撫為主,刀兵殺戮為輔。比粟繼位尚短,不能統帥八姓。取得天山大捷,此為主要原因。若坑殺降兵,等於把八姓,推入他懷抱。這與戰略目的,明顯背道而馳。”

仁泰嗤之以鼻,陰陽怪氣的說:“推入比粟懷抱,又能奈我軍何,正好一網打盡。天山旗開得勝,應該乘勝追擊,攻破鐵勒九姓,徹底平息叛亂。難道武將軍,對我朝的兵鋒,沒有信心嗎?”

好大的帽子,這鍋不能背,也懶得辯解。大唐衛士的兵鋒,我肯定很有信心,只是對你鄭仁泰,我沒絲毫信心。平叛鐵勒九姓,必用懷柔政策,你卻主張殺戮,肯定行不通的。

不理他的挑釁,繼續剖析形勢:“漠北氣候,春秋短促,夏冬漫長,夏季酷熱,冬季奇寒。其最大特點,天氣變化快,且反覆無常。特別到了秋季,剛才秋高氣爽,霎時狂風大作,甚至突降大雪。”

擺出蒙古氣候,給出行軍限制:“天時地利人和,天時首當其衝,限制軍事行動。秋季八月之前,我們三路大軍,必須班師回朝。殺十三萬戰俘,至少十萬家庭,失去主要勞力。無法熬過寒冬,牧民凍餓而死,仇恨再次加劇。”

說到此處,加重語氣:“我可以斷言,仇恨和生存,鐵勒不會罷休。只要軍隊撤走,冬季來臨之前,或者來年開春後,必然再次反叛。請問在座諸位,中樞如何應對?”

餘者在沉思,仁泰在冷笑:“我們是武將,不參與政事,中樞自有良策,不牢我等廢心。他們再次反叛,我們再次平息,直到他們安分。大唐兵鋒之利,首次平叛成功,就能接二連三。”

說的不是人話,陷入戰爭泥潭,就會傷筋動骨。武康面沉似水,扯出一絲鄙夷。戰略目光短淺,活該萬年副將,政治頭腦簡單,活該不受重用。除了個人勇武,你還剩下什麼?

薛仁貴等人,貌似聽了進去,都在皺眉沉思。沒有人附和,仁泰丟面子,怒氣也更大。不知過了多久,仁貴首先開口:“中樞戰略重點,在遼東高句麗。倘若鐵勒復叛,可能調整策略,派出重將安撫。”

孫仁師點頭,接他話剖析:“漠北行軍目的,是讓鐵勒內附,不是趕盡殺絕。若三番五次,中樞的策略,必以撫為主。若所料不差,左驍衛大將軍,郕國公契苾何力,出身契苾氏,是最合適人選...”

話語戛然而止,三人同時抬頭,無不瞠目結舌。仁泰不明所以,審禮臉色大變,哆嗦著嘴唇說:“契苾大將軍,是遼東行軍總管,正在討伐高句麗。北線實力大減,極有可能影響,遼東戰略部署。”

不是極有可能,而是板上釘釘,武康言辭鑿鑿:“眾所周知的,在聖人心中,漠北

重於遼東。若鐵勒復叛,必召契苾班師。伐高句麗,水陸並進,南北夾擊。”

加重語氣:“戰略部署落空,不能速戰速決,會陷入持久戰。高句麗入冬後,更甚漠北高原,可說冰天雪地。北線停滯不前,南線補給缺失,加上百濟混亂,新羅支援不力。遼東戰役,損兵折將,無功而返。”

分析完畢,站起身說:“坑殺戰俘,鐵勒復叛,契苾班師。遼東戰役,部署落空,無疾而終。這是連鎖反應,如果聖人得知,我們就是禍首,又會如何處置?”

現場寂靜無聲,眾人心知肚明,如果聖人知曉,後果不堪設想。啪啪的拍手聲,打破會場平靜,仁泰冷言嘲諷:“咱們的武將軍,令人刮目相看。既能神機妙算,又能勘破未來,你是謫仙下凡?”

赤裸裸的嘲諷,仁泰嗤之以鼻:“你的憑空臆想,以後是否應驗,與我毫無干係。我是領兵元帥,執行朝廷命令,剿滅鐵勒叛亂。平叛必須繼續,降卒就是威脅,只有全部處死,才能不受羈絆。”

白費唇舌嘍,老撲街鄭仁泰,鐵了心要殺降。武康緊蹙眉頭,目光飽含真誠,求助其餘總管。如果他們支援,四大幕僚都反對,大總管必須妥協。

然而註定失望,包括仁貴在內,都把視線挪開。眼見大局已定,仁泰抽出令旗,聲音抑揚頓挫:“盧山道行軍總管,三道行軍總長史,限你們五日之內,坑殺全部降卒。膽敢陽奉陰違,本帥軍法行事。”

所謂軍法行事,就是最後通牒,坑殺鐵勒降卒,已經成為定局。武康啞然失笑,只能躬身應諾,頹然坐在榻後。仁貴糾結片刻,上前接下令旗,揣進腰間算袋。

鄭仁泰很爽,挑釁瞟武康,繼續傳軍令:“大軍兵分兩路,我率本部衛士,北擊回紇牙帳。蕩平思結和僕固,契苾和骨侖屋骨。薛將軍率盧山軍,西擊拔曳固等,坑殺降卒之後,立刻拔營出擊。”

行軍軍令下達,眾人開始討論,武康置若罔聞,快速搜尋記憶。渾部和拔曳固,同羅和阿布思,都在杭愛山南。渾部和拔曳固,在巴彥洪戈爾省,拜達裡格河流域。

同羅和阿布思,在西北扎布汗省,扎布汗河上游。杭愛山西南麓,恩赫泰萬山腳下,蒙古人拜的神山。那麼行軍路線,簡單清晰明了,沿著杭愛山脈,一路向西攻打。

很快達成共識,仁泰繼續部署:“鐵勒九姓中,北五部最強,所以三軍兵力,必須重新分配。盧山道抽兵兩萬,降水道抽兵兩萬,歸鐵勒道統轄。燕然劉都護,做我的副將,隨我共擊回紇。”

總共十萬兵員,開口帶走七萬,包括四萬衛士,三萬突厥戰兵,好大的胃口呀。不過他說的對,鐵勒九姓叛大唐,回紇是帶頭大哥,其餘三部是主力。

盧山兩萬衛士,降水萬餘衛士,收拾其餘四姓,應該不在話下。眾人表示贊同,仁泰繼續吩咐:“盧山降水合兵,薛將軍為總管,孫將軍為副將。至於武長史,跟隨我北進。”

武康正欲應諾,忽然如遭雷擊,想到淳風批言:鄭仁泰在今年,會有天大厄運。如果與其交集,會有殺身之禍,必須敬而遠之。記住八個字,隨禮而行,隨遇而安。

意思很明顯,薛禮和孫遇,能保我平安。他們合兵向西,我也得跟隨,不能去北方。想到這裡,婉言謝絕:“總管厚愛,屬下有愧。天山大破鐵勒,我與仁貴將軍,配合相得益彰。希望繼續跟隨,還請總管成全。”

這是不識抬舉,鄭仁泰沉下臉,打著官腔訓斥:“我是大元帥,說話就是軍令,你沒資格拒絕。不管什麼身份,不管有何後臺,只要在我軍中,就要聽令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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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康面沉似水,若是其他事,我懶得理你。可關係生命,必抗爭到底,抗令又如何。想到這裡,冷冷說道:“今天把話挑明,因為坑殺俘虜,你我已有隔閡。將軍久經沙場,應知將帥不和,就是兵家大忌。”

意思不言而喻,我們倆不齊心,導致北伐失敗,誰也落不到好。你想公報私仇,可不最在乎的,還是大破鐵勒。首次獨當一面,很想證明自己,天山大獲全勝,與你沒有關係。

鄭仁泰蹙眉頭,眼中閃過狠戾,開始猶豫不決。場面極度尷尬,仁貴趕緊說話:“天山破九姓,從排兵佈陣,到中軍指揮,都由變之完成。是我左膀右臂,我更加需要他,還請將軍成全。”

這話說的好,仁泰更遲疑,武康想點贊。我的能力越大,你越怕我搶功,越不會帶著我。破鐵勒九姓,取赫赫戰功,與公報私仇,不可相提並論。

孫仁師輕咳,也開口幫腔:“燕然山地勢高,衛士很難適應。變之曾在西域,在更高的蔥嶺上,率軍夜行百里。山地經驗豐富,可帶衛士行軍,還請將軍成全。”

武康十分欣慰,公關有了效果。行軍漠北途中,挖空心思結交,總算沒有白費。共有五個話事人,兩人已經幫我,人數佔據優勢。也擺出利害關係,如果仁泰不傻,應該選擇妥協。

到了這個程度,燕然都護審禮,選擇錦上添花:“我們北擊回紇,沿途都是草原,不需變之指導。兩道衛士略少,讓他跟著去吧,可以人盡其用。何況將帥不和,確是兵家大忌,萬一因此誤事,誰也擔待不起。”

武康泰然自若,三人幫我說話,如果他還堅持,只能撕破臉皮。因

為此事抗命,我還真就不信,他敢砍我腦袋。媚娘皇后身份,可不是紙老虎,誰都會忌憚三分。

仁泰呼吸加重,貌似咬牙切齒,眼裡閃過不甘。大概半刻鐘後,假惺惺笑著說:“諸位言之有理,為了大局著想,此事就此作罷。俗話說的好,強扭的瓜不甜,既然變之不願,老夫也不勉強。”

多謝您的大度,武康敷衍行禮,繼續正襟危坐,眼觀鼻鼻觀心。放心吧鄭仁泰,這筆賬我記下,會加倍的還你。等到批言實現,等你厄運纏身,我會落井下石。

接下來的廢話,也沒心情理會,徹底放空大腦。等到會議結束,首先離開大帳,只想好好睡覺。身後傳來呼喊,是仁貴的聲音,武康停住腳步,站在原地等候。

哥倆漫步軍營,誰都沒有說話,也不知去哪裡。兩刻鐘過去了,仁貴按捺不住,輕嘆氣小聲說:“從上古到如今,不殺降的將軍,可說絕無僅有,區別是殺多少。白起坑趙卒,史書沒罵名,別杞人憂天。”

武康目視前方,搖搖頭不說話。仁貴拍他肩膀,繼續開導著:“佛家因果報應,都是無稽之談,我是不會信的。變之若是害怕,擔心名譽受損,就不要參與了,我來全權處理。”

拙劣的激將法,武康啞然失笑,停腳步盯著他:“我確實很害怕,殺十三萬戰俘,太過駭人聽聞。我不擔心名譽,因為幫助皇后,無論我做什麼,後世歷史書上,都會罵我佞臣。”

喟然長嘆,呵呵自嘲:“擔當生前事,何計身後評,愛咋咋地吧。鄭仁泰的軍令,我們共同監斬,所以共同承擔。朝廷那些御史,必因此而彈劾,你我抱團取暖,也能互相分擔。”

薛仁貴微笑,攬著他肩膀,繼續往前走。走到軍營外,看四處無人,壓低聲音說:“我能看出來,你與他不和,不與他北上,怕公報私仇。其實你多心了,他沒那個膽子,逼你去送死。”

這個不好說,他若命令我,打必死的仗,也沒法拒絕。李神棍的批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再者說來,我不拿命賭博。唯有敬而遠之,跟著你們兩個,才能化險為夷。

想到鄭仁泰,又嗤之以鼻,言辭鑿鑿道:“他初次領軍,渴望證明自己。本人心胸狹隘,咱們天山大捷,已經刺激到他。此刻我很擔心,立功心切作祟,讓他失去理智,從而釀成大禍。”

薛仁貴皺眉頭,良久後搖搖頭,語氣略顯遲疑:“他不是無能輩,有劉審禮輔佐,不會出大亂子。況且天山戰役後,鐵勒部損失慘重。如同驚弓之鳥,肯定整部遷徙,不會有大戰鬥。”

希望如此吧,武康懶得再想,反正事不關己。兩人回到軍營,薛仁貴吩咐:“你配合鄭仁泰,挑選盧山衛士,我召集親衛營,準備坑殺降兵。漠北天氣太熱,早些誅滅叛逆,早日班師回朝。”

武康不置可否,命令巡邏衛士,敲響集結號鍾。到了午時左右,盧山分兵完畢,懶得伺候仁泰,直接回營休息。蹲在鋪蓋旁邊,想到即將坑俘,陣陣頭皮發麻,然後唉聲嘆氣。

不知過了多久,依稀聽腳步聲,於是緩緩扭頭。平郎賠著笑,懷裡抱麥飯,還是榆錢饃。接過來開吃,大口咀嚼著,閉上眼感受。不到三分鐘,心態自然平,露出會心笑意。

平郎很開心,小心翼翼說:“這些榆錢麥飯,是大安府右團,鄭火長送來的。他們隊被挑中,跟著鄭撲街,向北擊回紇。既然大佬喜歡,等到班師回家,讓濤娘給你做。”

濤娘是他媳婦,挺彪悍的婦人,不過做飯好吃。武康消滅麥飯,搖搖頭說道:“這個時節,沒有榆錢,來年再說。你說的鄭火長,應該是昨天晚上,我送護身符那個。去營外守著吧,我想好好休息。”

接下來的幾天,生活渾渾噩噩,身心備受煎熬。等到大坑挖好,喝兩斤高粱酒,陪仁貴上監斬臺。二十多個大坑,深度足有四米,像吃人的猛獸。衛士持馬槊,配合弓箭手,守在大坑外。

到了午時三刻,無數鐵勒俘虜,被驅趕大坑裡。有的失聲痛哭,有的跪地求饒,有的神情麻木。坑內逐漸擁擠,人頭密密麻麻,有企圖逃跑者,或被馬槊刺死,或被弓箭射殺。

俘虜越來越多,很快淹沒坑底,開始層層鋪墊。距離坑簷三尺,監斬兵傳令,無數鐵鍬揚土,活埋鐵勒降兵。武康竊以為,底層人運氣好,能被坑友踩死,勝過活埋窒息。

坑殺降兵十三萬,少於白起四十萬,少於項羽二十萬。中國戰爭史上,能排在第三位。人屠陪伴終身,汙點洗刷不掉,絕對遺臭萬年。可惜沒有辦法,我是聽令行事。

看著戰俘掙扎,不禁想起前世,與閨蜜李令月,旅遊杭愛山脈。攀登恩赫泰萬山,參觀杭愛坑遺址,巨大的萬人坑,白骨數以萬計。當時的自己,嚇的掩面落淚。

不到半個小時,匆匆離開遺址,仰頭詛咒人屠:慘絕人寰的屠殺,令人髮指的罪行,你會不得好死。咒你斷子絕孫,終身孤苦無依,死後沒人送終,淪為孤墳野鬼。

萬萬沒想到,那些萬人坑,是我親手造。千年之後的我,詛咒今生的我,為何如此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