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穿越 > 武唐第一佞臣最新章節列表 > 第五十五章 小事扳倒大人物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五十五章 小事扳倒大人物

龍朔二年(公元662年),夏六月二十,辰時三刻。

長安城太極宮,太極殿延明門內,有東臺辦公坊院。正北方的政事堂,李九正襟危坐,俊臉面沉似水,目光鎖定檔案。如果仔細觀察,他的呼吸略急,氣場散發慍怒。

書檯的左前方,武康挺拔如松,眼觀鼻鼻觀心。身穿明光戰甲,後背千牛御刀,腰掛環首橫刀。左手握住刀柄,右手執偃月刀,酷似影視劇裡,關羽的青龍刀。

報請李九批准,劉審禮開小灶,將作監中校署,打造十二把刀。武康手中這把,重約十二斤半。他沒關羽牛逼,八十斤青龍刀,真的駕馭不了。若是在戰場上,沒砍幾個敵兵,先把自己累死。

此刀長相威猛,侍衛用它站崗,彰顯皇家威嚴。李九非常喜歡,先打造五百把,三百作為禮器,裝備左右奉辰衛。其餘兩百把,全部送給武康,裝備婺營親衛,檢驗實戰效果。

在武康看來,這些偃月大刀,用來替代陌刀,只能用作奇兵。兩軍短兵相接,關刀隊齊劈砍,快速開啟局面。或戰局不利時,派關刀隊出擊,儘快扭轉局面。

等部隊佔據上風,槊兵、跳蕩迎敵,他們才是主力。畢竟十二斤武器,超過臂力範疇,就算軍中精銳,也不能持續作戰。武康做過實驗,仗著身強體壯,最多劈砍百次,累的氣喘吁吁。

政事堂東邊,許敬宗端坐,現在是右相,等同於中書令。他閉目養神,悠閒捋鬍子,老神在在的。在他的對面,坐著李義府,也怡然自得。官拜司列太常伯,就是吏部尚書;同東西臺三品,就是大唐宰相。

中間站著個人,身穿紫色官袍,方臉稜角分明。他就是許圉師,今年五月下旬,被任命為左相。所謂的左相,是東臺的長官,等同門下省侍中。

許自然踩田案,此刻上達天聽,李九手中拿的,是匿名舉報信。圉師身為其父,準備接受質詢,彰顯凜然正氣。說起來這件事,是武康推動的,劇情頗為曲折。

這個月的初五,帶著元姊武順,郊遊小林山谷。許自然帶著部曲,在小林山狩獵,縱馬踩踏粟地。與田主起衝突,許二惱羞成怒,竟然箭射田主。其實只是嚇唬,射出的長羽箭,飛過田主頭頂。

本來是件小事,武康卻有興趣,心思電轉之間,詭計湧入腦海。於是著手佈局,利用小事件,扳倒當朝摘下。許圉師是大人物,浸淫官場多年,經歷太多風浪,絕對的老油條。

大是大非面前,知道如何選擇,不會授人以柄。可這些大人物,面對區區小事,往往不屑一顧。如果失去警惕,就會露出破綻。所以古往今來,想扳倒大人物,須從小事著手。

慢慢的滾雪球,猝不及防之下,就會陰溝翻船。武康擅長這個,昔日扳倒無忌,做的十分完美。洛陽書生李奉節,螻蟻般的存在,因為科舉落第,被他勾引入局:狀告監察御史李巢,太子洗馬韋季方,秘密結黨營私。

然後利用白楊,教唆到許敬宗,牽涉長孫無忌,製造謀反大案。不斷推波助瀾,雪球越滾越大,導致無忌被殺,關隴系被清算。最後牽連甚廣,無數無辜的人,或斬首或流放。

之前被他算計,武康睚眥必報,準備再玩一把。先進行第一步,透過小人小事,抓住圉師把柄。拿出官私兩印,派人知會田主,去憲臺告狀吧,我做你的後盾。

後盾厚的很,奉辰衛大將軍,皇后的從父弟,絕對的大粗。田主感恩戴德,按照武康安排,先跑到弘文館,找楊炯拿狀紙。去司憲臺起訴,大司憲楊德裔,受圉師舉薦之恩,竟然沒有受理。

他是這樣想的,小人物告宰相,基本上訴無門。只要不加理會,就會石沉大海,最後不了了之。圉師也這樣想,得到德裔彙報,抽自然八十鞭,罰他思過半年。最後冷處理,也沒有上報。

這個可以理解,親生兒子犯事,都會想方設法,包庇他的罪過。那些大義滅親,以法為天的官,影視劇裡才有。估計在他看來,縱馬踩踏農田,根本不是個事。已經教訓過了,也不是我踩的,肯定安然無恙。

武康得到訊息,差點笑出豬聲:“許圉師和楊德裔,知情不報的把柄,已經被我抓住。順子你知道嗎,是人都會犯錯,關鍵要看錯誤,會被何人利用。這兩個老油條,面對雞毛蒜皮,果然喪失警惕。”

你們也不想想,一個平頭百姓,因為一件小事,竟敢不依不饒。直接來到憲臺,投遞一紙訴狀,告宰相家二代。他哪來的勇氣,又哪來的自信,不怕宰相報復?

稍微動動腦筋,就能勘破端倪。當事田主身後,必有強大靠山,且能叫板宰相。不過非常可惜,你們失去警惕,沒有深入思考。我準備的考卷,你們審題出錯,接下來都是錯。

錢順小聲回話:“第一步已完成,該進行第二步,繼續推波助瀾,把雪球滾起來。不過屬下以為,大佬不要出面,你們倆有過節,聖人肯定知道。如果你來舉報,恐怕適得其反。”

武康笑而不語,只要團成雪球,就會有人推動,靜觀

其變就行。等到六月初十,上訴無門的田主,遇見了熱心人。西臺舍人、司憲大夫袁公瑜,派人詢問過程,然後改名換姓,舉報給了李九。

說起袁公瑜,武康十分佩服。他博學多才,得太宗賞識,升大理司直。等李九登基,升大理寺丞。斷案有理有據,量刑公正合理,他處理的案件,從來沒人上訴。李九也很賞識,身兼兩個官職,就是最好證明。

品行十分端正,眼裡不揉沙子,同時嫉惡如仇,所以主動出手,幫助平頭百姓。將來過世之後,葬在洛陽邙山。武康在上輩子,讀過他的墓誌銘,由狄仁傑書寫。大忠臣狄仁傑,對他很高評價,也都符合事實。

然而搞笑的是,正史中的袁公瑜,不是忠良之臣,而是陷害忠良,壞成狗的奸臣。新唐書奸臣傳,也有他的名字,與許敬宗、李義府,以及武康的岳父,已過世的崔義玄,並稱為四大金剛,武則天的四走狗。

這個可以理解,典型的一刀切,早就司空見慣。滿朝文武百官,無論做過什麼,無論品德如何,只要支援武媚,就是頭號奸臣。只要反對武媚,不管什麼原因,都是忠臣良將。

正史上的許圉師,被吹出了天際,響噹噹的忠臣。武康處心積慮,擺局收拾圉師,肯定是個奸臣。你為百姓出頭,只要傷害忠臣,那你就是奸臣。不過無所謂的,生前的罵名,死後的詆譭,全都去他老母。

前兩步已完成,雪球滾的夠大,收尾即將開始。此次李九問話,就是最後機會,你若應對不好,我就達成目的。你會卷鋪蓋走人,大司憲楊德裔,也會被你牽連。雪球融化成水,還是凝結成冰,在你一念之間。

李九輕咳幾聲,盯著他淡淡道:“圉師身為宰相,竟然教子無方。自然踩踏農田,發生口角之後,鳴鏑以射百姓。你卻隱瞞不報,豈不是濫用權,豈不是作威福?”

圉師面沉似水,偷瞟敬宗義府,回話不卑不亢:“臣是中樞宰相,懷著赤子之心,以正道事陛下。可惜眾口難調,不能悉合眾心,是以被人攻訐,臣請陛下明鑑。”

許敬宗李義府,都是置若罔聞,武康強忍笑意。直到此時此刻,你竟然不知道,究竟是誰害你。圉師啊圉師,不是我的局好,是你配合的好。最後破局希望,被你親手葬送,等著倒大黴吧。

李九臉色難看,圉師繼續辯解:“臣縱觀歷史,能作威福者,或手握強兵,或身居重鎮。臣乃一介文官,侍奉聖明君主,只知閉門自守,何敢作威作福,望陛下明察。”

氣場霎時沉寂,武康聽力極好,身後呼吸更重。不禁扯出詭笑,圉師太過配合,已經大功告成。此局的第三步,是讓局中主角,觸碰權利神經,挑釁領導的權威。

縱馬踩踏農田,鳴鏑嚇唬田主,本來是小案件。況且此案的主犯,也不是許圉師,李九不會在意。隨便上綱上線,只要低頭認錯,李九最多申飭,然後小事化無。

但他面對指責,竟然選擇抗辯,性質馬上嚴重。道理顯而易見,你的辯解若對,是不是意味著,皇帝指責是錯?

皇權受到挑釁,絕對不能容忍,李九直接拍桌。手指著許圉師,疾言厲色質問:“你是在抱怨,手裡沒兵嗎?不如這樣吧,左右奉辰大將軍,由你許圉師擔任,左右金吾大將軍,朕也讓你兼任?”

李九很生氣,後果很嚴重。帽子扣的太大,許圉師扛不住,直接癱坐在地,豆大冷汗滑落。皇帝雷霆大怒,必須落井下石,敬宗果斷出手:“人臣豈能如此,實在罪不容誅。”

義府不甘其後,只有把你踩死,左相才有可能,落在李某頭上。於是起身行禮,開始連消帶打:“圉師身備中樞,縱子作威作福,事後袒護包庇。大司憲楊德裔,竟然知情不報,罔顧陛下重託,同意尸位素餐。”

圉師呆若木雞,李九怒不可遏:“敬宗起草詔書,圉師知情不報,即刻罷黜左相,押送憲臺大獄。次子許自然,故意殺人未遂,流放江南虔州。長子許自遂,罷黜千牛備身,在家閉門思過。”

聽到這種處罰,圉師全身哆嗦,不斷磕頭求饒,很快老淚縱橫。武康有些懵圈,所謂江南虔州,就是江西贛州。半吊子許自然,固然罪有應得,但我部下許自遂,為何也被殃及?

李九徹底暴走,可憐的楊德裔,不經司法審理,直接流放庭州。庭州在金山都護府,裡面名人不少,我師兄裴行儉,在那裡做長史。老對手來濟,貶為庭州刺史,會照顧德裔的。

詔書開始起草,武康神遊天外,總結經驗教訓。如果設身處地,我也會護短的,畢竟是親兒子。可平頭百姓,竟然不怕宰相,還去憲臺起訴,絕對有貓膩。

此刻要意識到,有通天的勢力,在暗處算計我。許圉師掉以輕心,所以輕鬆入局。正確的處理辦法,是防止事態擴大。果斷大義滅親,押著我的兒子,直接憲臺自首,阻止雪球滾動。

先撇清關係,再背後運作,便完美解決。因為對方目標,不是我的兒子。其次找出對手,到底哪個孫子,暗處推波助瀾。其實很好確

定,就是政治對手。如果我倒臺了,誰能得到好處,誰就是嫌疑人。

最重要的是,皇帝批評時,要低頭承認,別出言辯解。別考慮其他人,李九的態度,才是最關鍵的。李九說沒錯,你就是沒錯,有錯也沒錯。其餘人的指責,都是無關緊要。

他不怕你犯錯,卻怕你不聽話。拿李義府舉例,肆意賣官鬻爵,朝堂烏煙瘴氣。李九心知肚明,為什麼不處理,就是因為聽話,他是咬人的好狗。百官怨聲載道,根本沒有卵用。

如果開口辯解,觸動權力神經,就是藐視領導,就是挑釁皇權,等著穿小鞋吧。武康竊以為,上策斷臂自保,下策君前認罰,死路就是抗辯。可憐的許圉師,自己選擇死路。

時間分秒流逝,詔書擬定完成,皇帝確認無誤,御筆親批“準”字。敬宗摺疊詔書,李九淡淡說道:“左奉辰大將軍,金華縣公武康,押犯官許圉師,去司憲臺候審。任你為傳詔使,詔大司憲楊德裔。”

武康轉身應諾,收起兩份詔書,蹲在圉師跟前,放下免官詔書。來到政事堂外,關刀交給李洋,壓低聲音吩咐:“回坊起草文書,將許自遂除名,放在我辦公桌上。懷恭領兩隊人,押圉師去憲臺。”

眾人應諾行事,李洋抱刀離開,懷恭領人進殿。兩個備身侍衛,強行駕著圉師,拖到政事堂外。走出左延明門,武康溫言道:“許公能走嗎,攙著你挺累的。”

圉師面如死灰,沉默了兩分鍾,扯開侍衛的手。臉上擺出倔強,緩緩跟在身後,腳步略顯蹣跚。侍衛層層包圍,武康放慢腳步,離開太極宮門,直奔宮外憲臺。

來到憲臺大門,杜懷恭突然呵斥,武康停步轉身,和顏悅色的說:“許公不必擔心,等聖人氣消了,事也就過去了。上次我進臺獄,罪名比你更大,也是安然無恙。”

許圉師盯著他,逐漸扯出冷笑:“此次幕後黑手,不是義府敬宗。長孫家的覆滅,我一直以為,許敬宗是主謀。老夫看走眼了,你歲不到而立,城府深不見底。以小搏大,果決狠辣,老夫心服。”

武康笑而不語,我本最強王者,你卻視為青銅,自然陰溝翻船。於是收起笑臉,裝傻賣萌道:“許公什麼意思,請恕武康愚鈍,不明其中之意。你別胡思亂想,司憲大夫公瑜,與我忘年之交,他會照顧你的。”

圉師笑容更冷,近乎咬牙切齒:“先有長孫家族,再有圉師今日,小事扳倒大人物,你使的爐火純青。而事發當日,你也在小林谷,可我沒在意。義府口蜜腹劍,你是貓臉猛虎,這筆賬我記下。”

那就走著瞧唄,能搞你第一次,就能搞第二次。武康繼續裝傻,算袋拿出詔書,煞有介事說:“我還要找楊公,還請行個方便,咱們來日方長。”

圉師呵呵冷笑,邁步走進大門,眾人緊隨其後。懷恭頭前報訊,大概有半刻鐘,大批御史迎接,以楊德裔為首。武康宣讀詔書,御史立刻忙碌,帶圉師辦手續,先吃幾天牢飯。

德裔臉色難看,武康嘴角含笑,拿出《罷楊德裔詔》,不緊不慢宣讀:大司憲楊德裔,緣茲小技,累升顯地。塵露之益,未表於銓流;公廉之譽,有紊於彝典。

徇一己之私,鬻寵授之朝恩;枉國家之法,欺民生之多艱。尸祿素餐,罔顧重託,結黨營私,實玷衣冠,稔惡嫉賢,載虧政道。特以任使多年,未忍加其重罰,宜從遐棄,以肅朝倫,除名配流庭州。

德裔如遭雷擊,老軀搖搖欲墜,眾人趕緊閃開。武康伸手攙扶,語氣帶著焦急:“楊公別激動,一時的沉浮,不代表什麼。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恥是男兒,我勸楊公心堅強。”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約莫半刻鐘,德裔回過神,瞪著死魚眼,哆嗦著嘴唇。武康開啟算袋,拿出兩片金葉,溫言軟語安慰:“這個你拿著,用來打點解差。我師兄裴守約,是都護府長史,我會修書給他,請他多加照顧。”

不知過了多久,德裔老淚縱橫,握著手中金葉,幾乎泣不成聲:“昔日變之落難,老朽故意刁難,只給糟糠吃食。今日老朽落難,變之慷慨相助,我心中有愧啊...”

說著失聲痛哭,眾人也跟著勸,看向武康的視線,多少帶著敬意。唯獨袁公瑜,表情似笑非笑,目光帶著鄙夷。老夫心如明鏡,他們兩個倒臺,是你推波助瀾,不要貓哭耗子。

安排好楊德裔,公瑜過來見禮,兩人散步閒聊。走到僻靜之處,公瑜壓低聲音:“變之的手段,老夫很佩服。沒有許圉師,此次掛帥東征,已經塵埃落定。只是老夫不解,你對海東三國,為何此執著?”

武康懶得回答,於是轉移話題:“估計我的阿姊,會在下月生產,你的鎮痛藥,借給我幾劑。也請叔父放心,你對武家的好,包括這次相助,我都銘記於心。”

公瑜停下腳步,兩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