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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順手算計趙道興

麟德元年(公元664年),夏四月二十四,酉時四刻。

雍州醴泉縣,連綿九嵕山,是昭陵所在。按後世來說,在陝西咸陽,禮泉縣附近。唐太宗與文德皇后,眾多親王公主,太宗朝的重臣,很多埋葬於此。

建築規模龐大,附近廟宇林立,陪葬墓地最多。設有五品陵令,從七品的陵丞,無數宮人供養。衛士巡邏守護,護陵軍官的軍銜,最少是陸軍中將。

每年的春二月,朝廷委派重臣,來到昭陵祭祀。太宗誕日忌日,還會安排大臣,侍奉太宗的靈魂。李九是個孝子,經常親謁昭陵,擺出最大儀仗,送出各種禮包。諸如免本地租賦,護陵的文武官員,加官進爵等等。

偶爾心血來潮,會把獻俘大典,放在此地舉辦。慰藉太宗英靈,你頭疼的敵國,現在被我滅了。同時也是炫耀,表示文治武功,不輸給太宗。武康首次西征,俘虜阿史那賀魯,就在此地獻俘。

昭陵的陵區,諸閒雜人等,嚴禁隨便出入。陵區草木物件,更是嚴禁損壞,否則陵官倒黴。此時的護陵將軍,天水縣子趙道興,官拜左金吾將軍,三十出頭正壯年。

日落西山黃昏時,趙道興著甲佩刀,帶著小隊衛士,例行巡邏任務。走出北司馬門,出元武門右轉,去西邊的墓葬區。在文德皇后碑前,先行稽首大禮,再仔細檢查周圍。

確定沒有紕漏,道興放鬆心情,遙望西方正陵,沐浴落日餘暉。約莫半刻鐘,緩緩轉過身,吩咐眾衛士:“你們去東米倉,再領十日口糧,本將四處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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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士列隊離開,四周恢復安靜,道興邁開腳步,繼續向東巡視。途經普安公主墓,確定墓殿鎖無損,再去新城公主墓。小心翼翼上山,墓殿外柏樹林裡,盤膝坐下休息。

抬頭遙望墓殿,心中感慨萬千。新城命運多舛,集萬千寵愛,享錦衣玉食,卻被政治所累。薨逝於三十歲,連累駙馬被殺,韋家全族流放。長安已有流言,新城以病而卒,夫子受其戮辱。

就在不久前,聖人頒佈詔書,故駙馬韋正矩,合葬於新城墓。駙馬家暴的謠言,至此不攻自破,這就是起冤案。如果駙馬無禮,以皇家的威嚴,不會允許兇手,與大唐公主合葬。

想到這裡,嗤之以鼻,回家就立訓誡,我的後輩子孫,皆不許尚公主。因為公主太兇,生活作風很爛,名聲好的新城,也是虛有其表。其薨逝不久,僅有的女兒,送至武康府邸。

傻子都明白,她親生父親,不是駙馬長孫詮,而是外戚武變之。俗話說的好,娶婦得公主,平地起官府,終生窩火氣。正胡思亂想,隱隱約約間,聽到身後動靜。

遲疑三分鐘,動靜更明顯,終於回過神。神經瞬間緊繃,跳起來轉過身,環首橫刀出鞘。瞪著眼前人,呵斥疾言厲色:“何人擅闖昭陵,竟敢佩戴刀兵,不想活了嗎?”

對方沒回話,就在七步之外,身軀筆直挺拔。身高六尺有餘,渾身散發戾氣,如磐石堅定不移,如猛獸蓄勢待發。渾身髒兮兮的,紫袍凌亂汙穢,滿臉都是灰塵。嘴唇乾裂出血,眼球佈滿血絲,貌似歷盡滄桑。

看見臉頰刀疤,道興瞳孔微縮,橫刀稍微下垂。對眼前人的印象,行事陰騭奸詐,永遠龍精虎猛,為何落魄至此。也沒時間多想,橫刀歸鞘行禮:“左金吾趙道興,拜見武大將軍,為何擅闖昭陵?”

武康拱手還禮,聲音帶著沙啞:“在我的人生中,深愛兩個女人,髮妻和新城。公主突然薨逝,我想去拜祭她,請趙將軍通融。我以性命擔保,不會驚動旁人,也不會連累你。”

短暫沉默後,道興暗自嘆息,其實對於武康,也有憐憫之心。渡遼海徵百濟,其元姊和情人,皆暴病而亡。為免陣前分心,朝廷隱蔽不報,一直拖到現在。雙重致命打擊,其心中的痛楚,旁人不能體會。

可惜愛莫能助,道興臉有愧色:“武將軍的遭遇,我也深表同情。可是你知道,外臣若入昭陵,需經聖人許可。拿出硃批公文,我會親自帶路,否則恕難從命。”

武康淡淡道:“班師回長安,先到萬年宮,才聽聞噩耗。當時心如死灰,沒有時間思考,也沒申請公文。我被愧疚推著,一路跑到這裡,還請將軍通融。武康在此承諾,以後竭盡所能,報答將軍大恩。”

道興果斷拒絕:“將軍冒昧來此,我有失查之責,再放將軍入墓,便是失職之過。所以奉勸回頭,領取硃批公文,按照章程辦事。我也懇請將軍,不要讓我為難。”

擺明油鹽不進,武康不想放棄,言辭愈發誠懇:“從麟遊到醴泉,一百五十裡路,徒步來到昭陵。用了兩天時間,只吃兩頓乾糧,其餘用水充飢,求將軍可憐我。”

道興下意識低頭,見皮靴上泥垢,又是無聲輕嘆。糾結半分鐘,堅決搖搖頭:“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將軍的執念,道興很佩服。但還是那句話,沒有聖人硃批,不能放你進殿。”

武康眉頭皺起,眼中閃過狠戾,凝視趙道興,嘴角扯冷笑:“與人方便,自

己方便,不近人情,前途坎坷。請問趙將軍,若執意硬闖,你如何處理?”

感覺受到侮辱,道興怒上心頭,開始陰陽怪氣:“將軍於國有功,道興處處禮讓,何必咄咄逼人。如果執意硬闖,我便自不量力,擒拿將軍歸案。今日是非曲直,他日朝堂之上,聖人自有公論。”

給臉不要臉呀,武康終於冷笑:“永徽三年,我做不良帥,兩年之內,升婺州刺史。顯慶元年,因罪除名,時至今日,三品大將。我的皇后女兄,沒給太多幫助,能有今日地位,全靠自己拼命。”

蔑視趙道興,繼續毒舌道:“令尊姓趙諱才,戰功彪炳卓絕,對隋忠心耿耿,拜武侯大將軍。可惜虎父犬子,你的金吾將軍,沒有半點戰功,只靠祖上門萌。同為金吾將軍,卻是天差地別,不羞覺得愧嗎?”

趙道興暴怒,右手緊握刀柄,半截刀身出鞘。武康視若無睹,依舊冷言嘲諷:“沒上過戰場,沒斬過敵將,不配稱將軍。你的花架子,讓我看不起,有句話你說對了,你確實自不量力。”

橫刀噹啷出鞘,道興咬牙切齒,白臉憋的通紅:“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何必奚落。將軍久經沙場,勇武冠絕三軍,道興十分佩服。可你方才之言,未免自視過高,趙某今日領教,還請將軍拔刀。”

武康紋絲不動,搖頭晃腦嘲諷:“我沒小看你,說的是事實。方才在你身後,我呆了一刻鍾,兩次製造動靜,你才有了反應。沒絲毫警覺,若放戰場上,活不過兩天。”

目光如視螻蟻:“不經風雨,不見彩虹,不經廝殺,不配稱將。我日夜兼程,早精疲力盡,也飢渴難忍。但你只是螻蟻,些許花拳繡腿,還不配我拔刀。”

安敢如此欺人,道興失去理智,拎著刀衝過來。武康動若脫兔,躲避凌厲刀鋒,動作略顯浮誇,更添嘲諷之意。道興滿腔怒火,雙手握著橫刀,徹底失去心智,刀刀直奔要害。

十幾個照面過去,就聽咔嚓脆響。武康陡然轉身,一招倒踢金冠,正踹在腿彎上。道興直接跪地,右腿麻木痠痛,一時失去知覺。嘴裡呶呶怪叫,頭被樹枝砸中,剎那瞠目結舌。

時間分秒過去,道興半曲的腿,頹然跪在地上。低頭盯著樹枝,臉色蒼白如紙,雙肩瑟瑟發抖。彷彿被砍掉的,不是普通樹枝,而是他的命運,甚至他的頭顱。

武康到他身邊,瞅瞅半大樹枝,解開他的算袋:“唐律疏議曰,有人獲罪於天,不知紀極。潛思釋憾,將圖不逞,遂起噁心,謀毀宗廟、山陵及宮闕。此為謀大逆,十惡不赦之二,知道怎麼處罰嗎?”

摸出大串鑰匙,慢慢撥弄尋找:“本人斬首棄市,父子十六歲以上,全部判處絞刑。男子十五歲以下,包括家裡女眷,全部打成奴籍,抄沒家產充公。伯叔父、兄弟之子,皆流放三千裡,都會客死他鄉。”

撥弄每把鑰匙,辨認上面文字:“阻攔強人入陵,無意砍斷柏樹,按律從輕處罰。會流放三千裡,不會禍及家人,可惜我不看好。當今聖人至孝,你砍昭陵柏樹,是置其於不孝,他會殺了你的。”

忽然停止動作,望著鑰匙發呆:“我想拜奠新城,不想翻牆而入,那是對她不敬。所以苦苦哀求,希望將軍通融,授予墓殿鑰匙。可你油鹽不進,任憑好話說盡,就是無動於衷。”

道興木然抬頭,早已淚如泉湧:“你好狠的心,惡語激怒我,不拔刀只躲避,引我誤砍柏樹。你我無冤無仇,我只是拒絕你,是在履行職責。為何處心積慮,置我全家於死地,為何如此歹毒?”

武康喟然長嘆:“此事若捅出去,我會免官除名,那是求之不得。在婺州獲死罪,七年戎馬生活,我虧欠妻女的,實在太多太多。只想呆在家裡,陪著我的妻子,撫養我的女兒。”

鑰匙環遞給道興,搖搖頭說道:“你的失職之過,處罰不會太重,皇后會保你的。可是謀大逆罪,至少流三千裡,或者在家自盡。道路擺在眼前,想要什麼結果,你自己選擇吧,別讓我等太久。”

道興魂不守舍,半刻鐘之後,摘下那把鑰匙,遞到武康手裡。抹去眼角淚水,語氣近乎哀求:“我趙道興立誓,從此忠於皇后,如果違背誓言,五雷轟頂而死。今日發生的,請將軍保密,某感激不盡。”

武康不置可否,攥緊手中鑰匙,起身邁步離開。走出七八步,停住腳說道:“是人都有弱點,主要是看弱點,被什麼人利用。今日若遇權善才,我討不到好處,多向他學習吧。另外奉勸你,只有控制脾氣,才能多活幾年。”

道興無言以對,望他背影發呆,突然如同觸電,直接跳了起來。四周看看無人,快速拿出匕首,切割柏樹枝條。切成細小的節,全部塞進算袋,枝幹貼身收藏。

趴地上仔細檢查,確定沒有痕跡,再去看柏樹斷口。所幸並不明顯,輕輕挪動枝條,就能遮掩斷處。只要不被發現,不用多長時間,枝條就會定型。等到掩蓋斷口,自己犯的罪孽,就會石沉大海。

以武康的為人,只要忠誠皇后,就

能成為盟友。不禁暗鬆口氣,揣著全部枝條,鬼鬼祟祟離開。沿途故作鎮定,回到元武門營,直奔伙頭營地。找到伙頭隊長,煞有介事詢問,糧食要齊了嗎?

得到肯定回答,點點頭說道:“先父曾經教導,若想常勝不敗,首先愛惜士兵。如何愛惜士兵,最簡單的辦法,與其同甘共苦。你們都出去吧,今天我來燒火,體驗你們的辛苦。”

伙頭兵都懵了,這個高冷將軍,突然接地氣,讓人不適應。也都不敢多說,去伙房外忙碌,隨時準備看熱鬧。道興馬上行動,悄悄拿出枝葉,紛紛投進灶臺。

燒完所有證據,確定沒有遺漏,一直緊繃的心絃,終於得到舒緩。伙房烏煙瘴氣,嗆的他受不了,捂著嘴跑出去。摁著膝蓋咳嗽,很快咳出眼淚,模樣十分狼狽。

伙頭兵不敢笑,心裡憋的難受,趕緊接手伙房。道興呆在外面,回想剛才場景,心中滿是後悔。誠如武康所言,先父是前隋將軍,我屬於關隴門閥。因為看不起他,所以故意刁難,導致落下把柄。

那可恨的柏樹,只要砍掉樹枝,不會重新發芽。斷口永遠存在,意味這個把柄,永遠被他掌握。冥思苦想許久,最終無奈嘆氣。雖然心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受他制約。

只是他太陰險,太心狠手辣,滿朝文武百官,都稱其為毒蛇。躲在草叢暗處,完美掩護自己,輕易不會出手,出手一擊必殺。所以大小官員,包括茅坑御史,都不願招惹他。

敢扳長孫無忌,敢殺十萬戰俘,敢害當朝宰相,一般人做不到的。心中打定主意,以後敬而遠之。不到萬不得已,不與他有糾葛,也不與他為敵。

再去伙房巡視,見士兵很正常,也不多說什麼。回到自己營帳,親衛送來晚飯,隨便扒拉幾口。然後包裹飯菜,以巡視為藉口,領著心腹出門。

在新城墓殿外,命令心腹守門,去給武康送飯。來到殿祠門外,突聽嗚咽哭聲,不禁停下腳步。凝神仔細傾聽,聲音如泣如訴,在靜謐墓殿裡,顯得十分壓抑。真的不敢相信,大唐鐵血殺神,心底也有柔軟。

他說的不錯,人都有弱點,而他的弱點,是太重親情。這也不是弱點,官員明爭暗鬥,不能禍及家人,此乃官場規則。如果違反規則,會被群起而攻,因為誰都有家人,都不想牽連家人。

此時悔意更甚,這步棋走的臭,當時應該幫忙。新城公主受寵,是聖人的胞妹。以皇后禮下葬,大唐開國以來,此乃絕無僅有。我若放行武康,就算聖人知曉,也不會怪罪,甚至有嘉賞。

想到這裡,無奈嘆息,輕輕敲門:“長公主已去,請節哀順變。我帶了飯食,放在臺階上,請將軍保重。我會留下親衛,若有什麼需求,請儘管吩咐。”

殿內沒有回應,嗚咽仍在繼續,道興搖頭惋惜。離開新城墓殿,收起殿門鑰匙,留下兩名親衛。快步回到營房,準備筆墨紙硯,今日所見所聞,全部寫入奏章。

寫完放筆沉思,良久攤開白紙,開始書寫信函。寫到一半,團起白紙,扔進紙簍。重新再寫,徹夜未眠,毀紙無數。終在早飯之前,寫好那封密信,用火漆密封。

喊心腹親衛,壓低聲音交代:“吃完早飯啟程,去麟遊萬年宮。先把這封信,交給楚國夫人,告知武康下落,請其轉交皇后。然後去萬年宮,呈上我的奏疏,不要搞亂順序。”

親衛應諾離開,還沒邁出門檻,又被道興喊住。再次奮筆疾書,寫出兩封書信,遞到親衛手裡:“再把這兩封信,給左千牛崔知溫,左金吾權善才。”

摯友崔知溫,是左千牛衛士,在左奉辰效力。出身清河崔氏,據說與楚國夫人,還有遠房親戚。以知溫的謹慎,肯定瞭解武康,找他打探準沒錯。

而摯友權善才,能被武康稱讚,必有真才實學。上次東都洛陽,我們執行任務,與他不期而遇。事後權善長奉命,監視婺營親衛,想必他的手上,也有詳細資料。

兵法有云,知彼知己,百戰不殆。掌握足夠資料,確定危險程度,選擇是否交往。很快打定主意,發現親衛未動,於是皺眉詢問:“杵在這做什麼,為何不去送信?”

親衛很尷尬,小聲提醒他:“郎君可能忘了,今年正月下旬,崔先生被調動,任靈州都督府司馬。好像去年開始,党項人屢犯靈州,聖人詔令權將軍,率衛士支援靈州。”

趙道興也尷尬,捂嘴乾咳幾聲,收回兩封書信,打發親衛離開。感覺有些意思,最要好的朋友,竟然聚會靈州。知溫足智多謀,善才能征善戰,還能聽人勸諫。他們精誠合作,打垮党項蠻人,絕對不成問題。

吃完早飯後,交代完軍務,算袋裡裝麥飯,再給武康送去。來到新城墓殿,又是喟然嘆息,昨晚送的飯食,原封不動放著。躡手躡腳靠進,沒有聽到哭聲,把麥飯放臺階,端著舊飯離開。

如此兩天以後,趙道興坐不住了。墓殿裡的武康,三天滴米未進,不會有意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