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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該來的不會缺席

麟德元年(公元664年),夏四月二十,午時二刻。

長安岐州官道,騎士策馬狂奔,共有三十多人,個個凶神惡煞。穿黑袍戴斗笠,臉上罩著面具,腰掛環首橫刀,馬背弓韜箭壺。馬蹄響徹山谷,披風平行馬背,姿勢異常瀟灑。

武康頭前開路,穿紫色武官服,裹著黑色幞頭,臉扣生鐵面罩。馬隊穿過山谷,進入岐州麟遊縣,即寶雞市麟遊縣。再往西四十裡,到麟遊縣萬年宮,大唐皇帝李九,正在那裡避暑。

今年確實炎熱,還不到五月份,熱的像三伏天。長安城獻俘後,在春明門城樓上,與許敬宗、劉伯英交談。他們強顏歡笑,話語含糊其辭,目光不時躲閃,肯定在隱瞞什麼。

他們不想多說,武康懶得多問,寒暄了半刻鐘,躬身施禮告辭。敬宗快速跟上,兩人聯袂而行。走到春明門下,來到僻靜之處,敬宗唉聲嘆氣。輕拍武康肩膀,艱難吐出六字:變之節哀順變。

望著他的背影,武康心知肚明,渡海出征期間,有什麼人去世了。也沒放在心上,去世的那個人,是韓國夫人武順。皇后的同胞姐,他的便宜堂姐,死在皇家莊園。

她是不安分的,勾搭李九成奸,並且懷了身孕。企圖以此要挾,進入後宮為妃,搶媚娘的位置。實在搞不明白,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都是嘛,為何揮著鋤頭,挖妹妹的牆角?

此乃玩火自焚,與其事態惡化,不如掐斷根源。所以出征之前,將她活活勒死,造成一屍兩命。然後偽造現場,製造自殺假象,奢望瞞天過海。

心裡備受煎熬,整整半年時間,噩夢頻頻纏身。各種各樣的場景,七竅流血的武順,血手猙獰的嬰兒,輪流找來索命。雖然痛心疾首,雖然滿懷愧疚,卻從來不後悔。

看現在的情形,貌似風平浪靜,應該也意味著,沒有東窗事發。否則等待他的,不是城門獻俘,而是鐵索加身。殺害李九姘頭,絕對會叛死刑,媚娘也保住我。

心中不斷祈禱,希望此事翻篇,永遠石沉大海。我背所有罪孽,老天爺若報應,全部由我承擔。來世結草銜環,給武順做牛做馬,彌補今生的虧欠。

強行穩定情緒,吩咐錢順回家,領戰俘和賞賜,都給新城送去。挑選部分親信,直接去萬年宮,出征離家兩年,特別想念妻女。大約三百裡路,眾人快馬加鞭,不到兩天時間,來到麟遊縣境。

遙想永徽五年,李九首幸萬年宮,遭遇特大山洪。恰逢媚娘生辰,武康不遠千里,從婺州趕來赴宴。為了挽救媚娘,在山洪裡游泳,被老戰友薛仁貴,拉上宮外城門。

眾衛士齊吶喊,因為種種原因,喊不醒寢宮人。武康當機立斷,車弩射掛繩索,滑輪空中飛人。冒死闖入內宮,在齊腰深的水裡,叫醒熟睡的夫婦,救了他們性命。

然後在寢殿頂,瑟瑟的冷風中,看著水面上漲,熬了整整一夜。靠著救命之恩,得到媚娘親近,收穫李九信任。有時也會想,武家子弟全貶,自己卻能留京,混的風生水起,此為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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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巒快速倒退,不到半個時辰,到萬年宮十里外。被迫放慢速度,因為李九在此,到處明崗暗哨。左右奉辰衛,左右羽林軍,左右金吾衛,組成最強安保。

開啟腰間金魚袋,拿出三個銅魚符,交給平郎開路。遇到左右奉辰衛,亮左奉辰魚符;遇到左右羽林軍,亮左羽林魚符;遇到左右金吾衛,亮出私人銅符。

此乃身份象徵,他們必須放行,還會乖乖見禮,所以通行無阻。到萬年宮外城,騎士全部下馬,監門衛比對魚符。找出存根左符,合對官員右符,以此驗明正身。

魚符按照等級,分成三種規格,太子用白玉,親王用黃金,官員用黃銅。京官五品以上,才能擁有魚符,是進宮的憑證。如果完美吻合,魚符尾部紋路,會組成“同”字。如此一合一同,後世合同二字,就是從此而來。

監門衛士放行,武康吩咐親兵,回賜福坊武家,給小晴母女報信。自己先去內城,按照既定套路,進宮拜見李九。表示自己心裡,君父放在首位,比家人更重要。

如果先回家,會被上綱上線,閒發黴的御史,彈劾目無君父。按照套路進行,進入內宮求見,宦官通報之後,李九回敬套路:愛卿公忠體國,先回家團聚吧,改日再來見我。

監門衛驗完符,小心翼翼交還,恭恭敬敬行禮:“右監門豹營校尉,恭賀武將軍凱旋。奉趙大將軍吩咐,聖人也傳下口諭,將軍先回家裡,改日再來面見。”

武康微笑點頭,隨意收起魚符,心裡卻在吐槽。李九什麼時候,變的如此體貼,肯定憋著壞水。忽然眉頭微蹙,和顏悅色問道:“右監門大將軍,之前是李公吧,他又高升了嗎?”

校尉笑著回話:“將軍有所不知,你渡遼海之後,李公得到任命,右武威衛大將軍。好叫將軍知曉,楚國夫人住所,在東邊賜福坊。要不屬下派人,領著將軍過去?”

武康婉言謝絕,知道回家的路,許敬宗早告知了。辭別監門校尉,邁步走向家中,不禁扯出詭笑。李孟嘗那孫子,故意噁心人呀,監門將軍不做,非插手右武威衛,害乃翁不能檢校。

賜福坊大門口,小晴翹首以盼,見到夫君身影,提著裙襬小跑。武康眉開眼笑,也加快了腳步,直接攬懷裡。抱著轉幾圈,嘿嘿調侃著:“怎麼就你們,其他小妾呢,鬧鬧不在家嗎?”

親衛圍成方形,遮擋路人視線。小晴掙脫懷抱,眼中含著淚光,笑容十分牽強:“鬧鬧在家午睡,我不想打擾她。那些妾室沒用,不能開枝散葉,自然不能留著。”

武康有些懵,估計那些妾室,除了水仙以外,全被她打發了。也沒心情過問,左手拉媳婦,右手拉水仙。緩緩向家走,煞有介事道:“家裡事你做主,不要虧待她們。”

小晴強顏歡笑,乖巧的點頭,水仙小聲說:“郎君的那些妾,都是鐵勒貴婦。去年二月中旬,鐵勒重新內附。原燕然都護府,遷徙漠北回紇,更名瀚海都護府。皇后派人傳話,咱家的鐵勒人,被禮送去瀚海。”

武康恍然大悟,這是政治問題,是鐵勒要求的。李九施加壓力,媚娘才會開口,愛咋咋地吧。也不放心上,呵呵淺笑道:“她們以後的生活,比在武家更好,我也能放心了。”

小晴身軀輕顫,武康敏銳捕捉,覺得她不對勁。一路回到家,親衛關大門,武康停樹蔭下,閉目感受溫馨:“外面漂泊久了,就會漸漸明白,家的感覺真好。”

示意衛士離開,盯著憂鬱小臉,溫言軟語道:“夫人強顏歡笑,樣子心事重重,肯定瞞著什麼。我向你坦白吧,那個倭國公主,在長安的家中。對她沒興趣,也沒碰過她,交給你處理,不要生氣了。”

衛士沒有離開,都守在樹蔭外,個個垂頭不語。小晴無奈嘆氣,拉著夫君坐下:“夫君你誤會了,不是因為她。咱家人丁單薄,子嗣最為重要,我希望多納妾。”

武康笑道:“別提這話題,女兒也是子嗣,我不是好色徒,納不納妾都行。春明門獻俘時,許相公找到我,讓我節哀順變,感覺莫名其妙。請夫人告訴我,到底發生何事,有朋友去世嗎?”

小晴輕嘆口氣,握住武康的手,深情凝望著:“有不好的訊息,你千萬別激動。龍朔二年六月,夫君出征離開時,元姊突得暴病。太醫束手無策,病逝於榮國府。”

武康故作震驚,眼神呆滯木訥,快速眨著雙眼,擠不出半滴淚。良久之後,自言自語:“難怪聖人吩咐,讓我不必覲見,先回家裡團聚。出征前不久,我還和元姊,共遊小林山谷。怎麼突然間,人就沒有了?”

小晴唉聲嘆氣,攥緊夫君手腕,苦口婆心安慰:“人死不能復生,元姊已逝兩年,夫君節哀順變。你在海東徵戰,聖人顧全大局,怕你悲慟難耐,所以沒有告知。”

武康喟然長嘆:“這個我懂的,人死如燈滅,悲傷徒奈何。雖心如刀割,卻難流淚水,七年戎馬生涯,無數生離死別,早就習以為常。只是擔心伯母,白髮人送黑髮人,人生的大悲,不外如是啊。”

說完這番話,她們長出口氣,小晴抹去細汗。水仙輕撫胸口,柔聲細語道:“郎君看得開,奴就放心了。得知郎君班師,夫人心急如焚,整天食不知味,就怕你想不開。”

我早就想開了,武康笑而不語,安撫媳婦幾句,轉頭打趣親衛:“讓你們休息,為啥杵這裡?怕我不堪悲慟,突然間昏厥,你們就近抬我?別開玩笑了,都去休息吧,有夫人陪著,你們幫不上忙。”

衛士低眉順眼,彷彿腳下生根,又像裝聾作啞。這群兔崽子,武康很生氣,剛想拍桌子,小晴轉移話題:“元姊病逝之後,我去武府奔喪,卻被拒之門外。不知因為什麼,伯母不讓進門,不讓鬧鬧弔孝。”

這是什麼道理,武康眉頭微蹙,投以詢問眼神。小晴又嘆氣,頗為無奈道:“皇后派人通知,說是武家的規矩。無子的婦人,無論紅白喜事,都不能參與。”

什麼狗屁規矩,赤裸裸的歧視。武康嗤之以鼻,我有沒有子嗣,關你什麼事啊。氣氛有些壓抑,水仙小聲插話:“元姊去世之後,改封鄭國夫人,葬在咸陽楊墓。夫人想去拜祭,求見榮國夫人,她又閉門不見。”

小晴紅了眼眶,表情十分委屈:“皇后再次傳話,榮國夫人說了,不許咱家拜祭,包括夫君在內。實在想不明白,這是什麼道理,夫君是武家人,為何不能拜祭?”

武康渾不在意,不讓拜祭更好,貓哭耗子似的,省的我尷尬。水仙說的楊墓,是後來的順陵,媚娘為楊氏建造。武則天上線後,改楊氏墓為順陵,只是沒有想到,武順先住進去。

後世去瞻仰過,在咸陽城東北,渭城區底張鎮,韓家村附近。閨蜜李令月說,楊氏身死之後,按王妃禮安葬。不過諷刺的是,韓國夫人武順,魏國夫人賀蘭氏,還有賀蘭敏之,也都住在那裡。

水仙瞅瞅武康,小心翼翼說:“郎君不祭元姊,必然惹來非議。奴奴竊以為,榮國夫人心裡,不把咱家當親人,甚至還有敵意。元姊因病去逝,和郎君沒關係,為何遷怒我們?”

這就尷尬了,確實有關係,老狐狸楊氏,貌似懷疑我。其實不能怪我,怪武順不安分:與妹夫和奸,懷妹夫孩子,搶妹妹位置。還是那句話,哪怕千年後,她也會遭人罵。

算袋拿

出絲帕,擦拭愛妻眼淚,柔聲安慰道:“既是老家規矩,咱就不去拜祭。家裡立個牌位,早晚三炷香,心有敬意就可。至於榮國夫人府,能不去就不去,她擺出了冷臉,咱們也疏遠她。”

小晴乖巧點頭,話語飽和怨氣:“她是故意的,我們沒子嗣,她就瞧不起,再也不去拜訪。只是惋惜元姊,當初我們成親,他特意去婺州。走了幾千裡路,我心裡很難受。”

武康無奈嘆氣,瞟向身後親衛,決定喂其狗糧。張雙臂攬妻妾,言辭鑿鑿道:“你們不要擔心,已過去那麼久,我不會激動的。想我大武康,虛活三十載,戎馬半輩子。大風大浪見多了,早已心如止水。”

兩人明顯放鬆,互相確定眼神,表情依舊糾結。武康很納悶,視線不停轉換,煞有介事道:“你們欲言又止,肯定有事瞞著。不要再糾結,趕緊說出來,就算天塌了,我也能扛住。”

小晴強顏歡笑,眼中滿是擔憂,足足猶豫半刻,終於艱難開口:“夫君剛才話,說的非常好,人死如燈滅,悲傷徒奈何。還有個壞消息,希望夫君挺...”

驚呼突如其來,打斷小晴的話。武康循聲望去,登時笑逐顏開,是我的小情人。鬧鬧提著裙襬,嘴裡喊著爹爹,歡快的跑過來。

武康迎過去,一把抱住懷裡,笑容發至內心:“我的寶貝閨女,快兩年沒見,突然間長大了。小聲告訴我,想不想阿爹,什麼時候想?”

鬧鬧突然臉紅,身體開始僵硬,表情很不自然。武康錯愕數秒,忽然想到什麼,嘻嘻調笑道:“如果沒記錯,乖乖今年十歲,已經是大娘子,都懂的害羞了。爹不能再抱了,真是悲哀呀。”

慢慢放下閨女,蹲在她面前,紅撲撲小臉,越看越可愛。離開這兩年,閨女見長了,個頭高許多。五官隨她娘,小巧精緻可愛,越來越淑女了。心中不禁惆悵,時光轉瞬即逝,閨女已經長大,還能再留幾年?

鬧鬧垂著頭,也有些委屈,小聲喊阿爹。貝齒緊咬朱唇,忽然眼眶紅了,抱住武康痛哭:“賢表哥欺負我,鬧鬧不想嫁他。鬧鬧想陪阿爹,永遠陪著阿爹。”

這話聽著舒服,武康啞然失笑,同時閃過狠戾,小聲安慰閨女:“李賢敢欺負你,我看他不想活了,寶貝閨女放心,爹給你討公道。不過在此之前,小聲告訴阿爹,他怎麼欺負的?”

哭聲很委屈,小晴也過來哄,翻著白眼說:“別聽你女兒的,惡人先告狀,沒人欺負她。沛王忙於學業,來的時間少了,你女兒不開心。瞧這言不由衷,還永遠陪阿爹,說出去誰信呀。”

武康樂出聲,有缺心眼的娘,閨女受委屈啦。鬧鬧哭的更兇,開始發洩不滿:“鬧鬧不想活了,阿母和姨娘,早就不疼我了。自從秀兒回家,她們只對她好...”

氣氛陡然尷尬,哭聲戛然而止,水仙急跑過來,小聲安慰鬧鬧。武康渾然不覺,扶著閨女肩膀,做著鬼臉怪笑:“別胡說八道,我們最疼你了,秀兒回家也...你說什麼?”

豁然站起身,見後院門口,站個小身影。身子瘦弱單薄,稚嫩蒼白的臉,佈滿冷漠憔悴。緊緊咬著嘴唇,雙手抱著木盒,雙眼暗淡無光,直直盯著這邊。

這是我的二丫,大腦很快空白,就覺天旋地轉。望著消瘦身影,心臟猛的抽搐。她出現這裡,意味著什麼,真不敢想象。突然眼前發黑,一口氣沒上來,瞬間失去意識。

平郎衝過來,緊緊抱住他,趙聲猛掐人中。小晴失聲尖叫,扯嗓門大喊:“都愣著做啥,快去請郎中,快去拿水啊。康郎你醒醒,不要嚇我啊,快去通知皇后...”

院子裡亂成團,小晴淚如雨下,鬧鬧失聲痛哭,水仙不停安撫。二丫紋絲不動,抱著那個盒子,無視眾人忙碌。盯著父親的臉,靜靜站在那邊,沒有任何表情。

武康很快甦醒,甩開身體束縛,猛的坐在地上。望著前方女兒,喉頭不斷蠕動,嘴唇開始哆嗦。左手捂著心臟,右手緊緊握拳,額頭崩出青筋,眼淚簌簌滑落。

小晴抱著胳膊,很快泣不成聲:“去年三月初八,新城公主驟疾,薨逝在長安縣,通軌坊南園裡。去年五月十五,以皇后之禮節,陪葬於昭陵。聖人悲痛欲絕,把二丫送過來,讓你盡心照顧。”

木然的轉過頭,望著小晴的臉,嘴裡喃喃自語,她才三十歲啊。小晴淚如泉湧,緊緊抱住他:“不關夫君的事,是韋正矩造孽。他已得到懲罰,聖人詔其自殺,流放整個韋家。不關你的事,你不要自責...”

武康顫抖更甚,緩緩掙脫懷抱,抬頭仰頭天空。此刻終於明白,許敬宗和劉伯英,還有家裡的人,為何那種表情。在他們看來,失去元姊和新城,雙重打擊之下,我會受不了的。

不知過多久,武康爬起來,失魂落魄,苦笑出聲:“歷史無法改變,該來的不會缺席,我就是個小丑。這就是報應啊,我的報應來了,它已經來了...”

再次甩開親衛,就像瘋子似的,撒腿跑向門外...